第244章

　　最壞不過分開，最好不過幸福。居銘豐說出了這樣的結論之後，梁月華和居柏炣頓時都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梁月華才再一次開口道：「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會幸福。生活的磨難多著呢。」

　　居銘豐說道：「可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會不幸福。就算不在一起，也不一定會幸福。都是不一定的事情，誰也不能說未來一定會這麼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我們選擇做至少現在會覺得開心的選擇？」

　　居銘豐繼承了他媽的伶牙俐齒，又佔據了道德制高點，一時梁月華竟然辯不過他。但是梁月華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並不會被區區幾句話打動，最後情況還是僵持不下。

　　因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幾人能做的也就只有各回各家，自家人繼續吵架。

　　居銘豐和林舒早已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對於這種情況也不算意外。

　　回到住所之後，居柏炣還是不信邪地想要把居銘豐打服了，沒想到居銘豐站在那裡，很冷靜地就隨便他拿著皮帶抽。

　　自家兒子自己心疼，居銘豐不反抗，居柏炣抽了兩下就抽不下去了。偏偏崔文馨就在旁邊看著，也不說話了。

　　居柏炣簡直拿兩人沒轍，不一會兒就開始破口大罵居銘豐不孝順，養他不如養條狗。居銘豐挨打時不還手，挨罵的時候還是要還口的。甚至說出口的話跟居柏炣根本就是字字針鋒相對，而且說得頭頭是道。

　　居柏炣沒能把他洗腦，卻反而差點被他說服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難免惱羞成怒，但是拿著皮帶又狠不下心去抽，看上去簡直是非同一般的紙老虎。

　　居銘豐跟他掐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間歇性地示個弱撒個嬌——林舒的計劃書上早就強調了對付爸媽要懂得軟硬皆施，居銘豐方才跟居柏炣掐High了沒想起來，此時趕緊亡羊補牢，捂著肚子和手就開始喊疼。

　　崔文馨幫他掀開了衣服一看，就看到居柏炣那一拳並幾皮帶留下的幾道淤青，看上去極為可怕。居柏炣氣頭上沒想到太多，此時看到傷處，頓時一陣後悔，一時之間也不跟居銘豐繼續掐了，直接就開始翻找起了藥水來。

　　居柏炣和崔文馨不在湖西常駐，別墅的醫藥箱裡雖然原來有備著常用藥，但是許久不用也都已經過期。居柏炣只好開車出去買藥，這麼一折騰，居柏炣反而冷靜了許多，給居銘豐上藥的時候，沒有再繼續跟他掐架，而是一臉痛苦，說道：「銘豐，算是爸求你了，別當同性戀，行不行？」

　　居銘豐才不吃這一套。他表面不動聲色，卻在心裡撇了撇嘴，然後也做出了可憐巴巴的模樣，對居柏炣央求道：「爸！我也求你了，你讓我們在一起吧！」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老半天，雙雙移開了視線。

　　好半天，居柏炣才說道：「你就無論如何非要當個同性戀嗎？」

　　居銘豐說道：「不當也可以啊。」

　　居柏炣抬頭望向居銘豐。

　　居銘豐就說道：「你給我找個女孩子，要長得比林舒好，頭腦比林舒聰明，性格比林舒可靠比林舒好相處，興趣愛好比林舒跟我合拍……找到了之後，要是合眼緣，說不定我就勉強答應了。」

　　居銘豐提出的條件顯然是在刁難人。他提出的這幾項上面，林舒的條件都完全是拔尖的。這幾個方面都勝過林舒的女孩子，存不存在還不好說。

　　居柏炣都想對著兒子翻白眼了：「這有什麼條件都比林舒好的女生，你這還勉強答應呢？」

　　居銘豐說道：「是很勉強啊。真有那麼好的女生，我也未必會喜歡對吧？因為我和林舒這許多年的感情，不是隨便來個條件好的女孩子就能贏過的。不過要是你真的找得到，我就算不喜歡，我也承諾跟她處。我條件放這裡了，你敢不敢接？」

　　居柏炣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這種條件，找得到才有鬼。

　　居銘豐知道他在想什麼，頓時笑了，帶了點嘲諷，說道：「你看，你也知道找不到吧？爸，我覺得你真自私，就因為偏見，就因為想要孫子孫女，就非要我犧牲一輩子的幸福，找一個什麼都不如我喜歡的人，只是性別為女的對象……你不覺得過分嗎？」

　　居柏炣無言以對——他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他想說他是為了居銘豐好，但是這句話還未出口，居柏炣就覺得有些蒼白無力起來。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說辭了。

　　因為是週六，居銘豐身上又帶了傷，夫婦倆到底沒有揪著居銘豐徹夜教訓，吃過飯之後，就放過了居銘豐，讓他回房休息去了，居柏炣也想趁機跟老婆開個作戰會議。

　　但是這個作戰會議開得並不順利，崔文馨一直很喜歡林舒，如果上一周目的崔文馨還因為林舒對居銘豐的冷淡態度而心裡多少有些疙瘩在，只有欣賞而缺乏親近，今生的崔文馨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憂慮。

　　崔文馨與林舒也算是忘年交。她本來就是那種哪怕居銘豐隨便找個不怎麼樣的同性對象都不會強行阻止，只會順其自然，最多在居銘豐遭受挫折時才會伸手幫忙的性格，如今居銘豐看上去意志堅定，林舒的條件在她看來又完全沒什麼可挑剔的，她就更不樂意干涉了。

　　她對上居柏炣又比對梁月華自在不少，也霸道不少。對梁月華的時候，崔文馨是有些小崇拜的，因為從讀書開始，梁月華就給了崔文馨不少幫助。對居柏炣她就沒這種顧慮了——這傢伙幾乎是從小被她欺負到大的，崔文馨完全不悚他。

　　所以她就很坦白地說：「我是支持銘豐他們的。你跟我不是一個陣營，別跟我琢磨折騰孩子的事情，洗洗睡吧。」

　　居柏炣：「……」

　　你中午明明還沒有這麼理直氣壯，現在的態度也變得太快了吧？

　　居柏炣憋氣憋得慌，實在無奈之下，只有跟梁月華打電話商議。梁月華接了電話，但是也有點束手無策。兩人商議了一會兒，梁月華那邊林舒來找她了，她就掛了電話。

　　居柏炣想了想，決定去看看居銘豐睡了沒有。結果敲門進去之後，發現居銘豐正在拿著參考書做題。他頓時為之一愣——居銘豐上高中之後成績好了許多，不過他原本成績就不是很差，最多就是長大之後，對學習上心了點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居柏炣也很少看到過居銘豐做題。他看到的第一眼，心裡忍不住就感嘆了一句兒子轉性了。

　　居銘豐看他的表情複雜，還以為他不瞭解自己為什麼週六晚上在做題，於是說道：「我做些練習，爭取接下來的考試考好一點。既然梁姨希望我用成績證明給她看我有決心和擔當，我就證明給她看。」

　　居柏炣聽了，才知道他又是為的這事，頓時百味雜陳，說道：「你這學習的目的怎麼這麼不純！？」

　　居銘豐翻了個白眼，說道：「那什麼樣的學習目的才算是純？為有個好文憑？老爸你可以向朋友炫耀？為找個好工作？以後能賺更多錢？」

　　他嘲笑道：「現代教育的目的本身就完全是為了功名利祿，爸你也好意思跟我計較目的單純與否。」

　　居柏炣爭不過他，索性不跟他爭，只是說道：「你對林舒……真的有這麼認真？」

　　居銘豐說道：「你說呢？」

　　「可是林舒今天一直也沒有說幾句話？你是認真的，他呢？林舒長得好，又聰明，喜歡他的女孩子肯定海了去了，他幹嘛要喜歡你？」

　　居銘豐本來順口就想說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是臨到出口之前，突然剎住了嘴賤的慾望，及時端正了態度，說道：「……爸，喜歡就是喜歡，我又不是林舒，怎麼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喜歡我？」

　　「不過如果撇除感情方面的事，我倒是知道，林舒為什麼願意跟我在一起。因為我們愛好相似，只要在一起就能心意相通，默契十足，做什麼都挺開心的。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理想，我有能力幫助他，他也有能力幫助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對未來都充滿了希望。」

　　「跟他在一起，我不會覺得孤獨，也不會寂寞。我不是說時間和空間上的……我的是思想和感情上的孤獨寂寞。」

　　居柏炣聽了，覺得那並不能說是完全的愛情，還不如說是友情和同道……但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他不能否認居銘豐和林舒之間就不是荷爾蒙反應。

　　他終於認識到，想要拆散林舒和居銘豐會是一項多麼艱巨的工程。因為兩個孩子，可能真的是認真的，並非只是被一時的衝動引誘。他們的感情之中，還包含了更深層的東西。

　　居柏炣無奈之下，最後也只能跟梁月華一樣，選擇了一個非常無力和消極的處理方法，就是監視和物理隔離兩人。

　　但是這個做法的效果非常差勁，一來因為林舒和居銘豐的關係，他們根本做不到完全隔離兩人。二來兩個孩子畢竟是十六歲而不是六歲，要控制住也困難得很。

　　最重要的是，這種密集的監視，終究無法長期執行，畢竟居柏炣和梁月華都有自己的生意。但是如果找其他人監視，林舒和居銘豐可不會估計監視者的感情，而主動配合。

　　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