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梁月華也沒料到林舒的野心這麼大。

　　半晌，她才開口說道：「你這想法可也真夠大膽的，偏偏我看你這一點一點做起來，竟然也覺得可行。奇怪了，也不知道你這本事是從誰那裡繼承的？」

　　林舒立刻奉承道：「媽你說什麼啊……當然是從你身上繼承的，難道還能是從爸那裡啊？」

　　梁月華說道：「那你肯定是變異了。我在你這年齡可沒這本事，能建起一個星澤來。」

　　林舒喝一口咖啡，笑笑不說話。

　　其實他在這年齡時也沒有，那時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做完了作業就開始玩遊戲，什麼煩惱也沒有，所以連父親出軌這種事都完全沒有察覺。父母的先後去世讓他知道了苦難和壓力的滋味，也是這些苦難和壓力促使著他快速成長起來……否則，林舒未必是現在的林舒。

　　現在回想，他也無法肯定梁月華當時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如果知道的話……媽媽應該不會忍著吧？可是說完全不知道也有點不靠譜……梁月華那麼聰明一個人。

　　然而也無法追究了。

　　梁月華思索了一下，又用小勺子攪了攪咖啡，才說道：「設計圖方面，你們打算怎麼賣？」

　　林舒聽她問起這個問題，不由打量了梁月華幾眼，然後正色說道：「我們做了一個程序，明天正式上線。程序的機制大概是這樣的——明天開始，未來平台上關於人物造型設計的這一板塊上所有的簽約作品都會出現一個版權購買選項，同時配有2D展示圖和3D展示圖。通過版權購買選項，購買者需要填寫一張合同表格。這張合同表格我們是按照行業標準來設定的，各種條件上都有可選配置，也預定了一部分額外添加條件的空間。購買者填寫這張表格，上傳簽約方接收表格後選定或者駁回，也可以通過通訊軟件進行私下商議，達成一致之後簽訂合約，上傳未來平台進行備份，交易就算完成。」

　　梁月華說道：「你就不怕雙方會繞過你們平台私下簽約？」

　　「這也隨意吧。」林舒說道，「不過我覺得一般不傻的不會這麼做。首先沒有保障，在平台上交易星澤是見證，同時還會審核購買方的『入場券』，沒有這一道程序和第三方介入，這種交易其實是很不安全的。其次是無論是徽章還是虛擬服裝這方面的贈品，都是只有依托在平台方面才能獲得的附加價值，同時也是一部分用戶購買的動力……放棄這一部分的利益其實很不智。」

　　這樣說著，林舒笑了笑，說道：「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風險，至少這第一批上架的版權原作者都是跟我們簽了合同的，實體的。」

　　梁月華點了點頭：「看來你們已經考慮得很周到了。跟我說說吧，如果想購買設計版權需要做些什麼？」

　　林舒問道：「媽你對這些有想法？」他想了想，才說道，「如果申請購買設計版權的資格，個人需要提供身份證明和信譽保證金，法人的話，需要提供多種營業證件，公章和銀行背書，就是資金證明。」

　　梁月華說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們公司。」

　　林舒沒想到她這麼急，問道：「媽你看中哪些設計了？你跟我說，我可以事先幫你押著。」

　　梁月華問道：「……你能這麼做？」

　　林舒說道：「一般來說資格驗證也需要時間，但你是我媽，這其中的時間都可以省下，你在我這裡信譽值可是滿值呢，要出什麼問題星澤也可以替你擔保。至於簽約會員那邊……我們以星澤的名義和他們先簽下，不可能有人拒絕的，畢竟這件事整體就建立在星澤本身的能量上，再不成就說你是星澤官方的合作商，沒人說得出什麼。」

　　他想得妥帖，梁月華也怕設計稿被人搶了，就直接說了：「我就看上你們現在被炒熱了的那八款。」

　　林舒頓時笑了，知道梁月華看上的不只是設計，估計還有星澤這次活動的影響能力。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啊，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媽你不用擔心，這八款都是被活動炒熱的，跟星澤一早就有協議，要談下來很簡單。」

　　之後梁月華收拾了杯子，兩人便各自洗漱睡了。次日起來，梁月華果然跟著林舒去了公司。星澤這裡的很多高層都不是第一次見到梁月華，雖然梁月華年齡也不大，但很多人就是有一種見「老夫人」的緊張感——那可是大老闆的媽。

　　林舒替梁月華說了來意，白苗那邊馬上安排了職員跟原作者談合同細則。白苗現在負責是星澤的網絡經紀部門，其實說白了和晉江的編輯差不多，只不過星澤這邊都是一次性上傳，不像編輯是長期跟進，網絡經紀人同時還負責了一些合同的審閱和溝通買家賣家雙方的責任。

　　梁月華幾乎很少來星澤，林舒正好帶著她參觀了一番。今年年初，辦公樓已經解除了所有的外部租約，目前從一樓到頂樓，全部都是星澤自己的工作場地。

　　不知不覺間，星澤已是一個有數百員工，每日進出的流水就近百萬的大公司。

　　梁月華看到這實景，才開始有些不真實感。

　　太虛幻。

　　梁月華一路看過來，走到林舒的辦公室時，最後還是沒忍住，感嘆道：「你這可是……比媽媽強太多了。」

　　林舒其實心裡知道，他說不上比梁月華強許多，因為他其實並不是真的少年。他的經驗和閱歷也是靠時間積攢出來的，真十幾歲的時候，他也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小屁孩。

　　可惜，說這些沒有意義。

　　剛回來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跟梁月華說實話，因為考慮到那時的自己說話沒有充足的信服力，很可能弄巧成拙。而且說句實話，對於過世十五年的母親，那時的他其實留下的也只是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被醞釀的眷戀，都是一些溫馨的細節，卻無法從中重新構建出母親的性格和形象。

　　而後來，林舒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告訴梁月華真相，漸漸就覺得沒有必要。

　　匪夷所思的事情，倒還不是什麼問題，重點是前世對於林舒來說固然已經掙扎出了不錯的結局，不過對於梁月華來說那已經是注定的悲劇。告訴她你前世早死，丈夫在你死後馬上與小三結婚？你兒子在人家手底下忍氣吞聲四五年，好不容易才掙扎出來，還差點因為丈夫的負債和自殺被逼得賣身？

　　這些話說出來，不是在幫梁月華，是在傷害她。

　　已經鑄定的事實，無法改變的過去，沒有必要說給重要的人聽，那是抱怨，不是分享。

　　所以林舒只跟梁月華說開心的事情，他寧願讓梁月華覺得是她生下了一個天才。

　　所以他笑著說：「是媽的基因好。」

　　之後梁月華和設計者簽訂了合約，林舒調整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讓梁月華第一批商品的出貨和平台的活動計劃能夠合上趟。

　　這個過程之中，林舒還使了點小手段，在版權開放交易之後不久，就讓被梁月華定下的八項設計先後掛出已售出的牌子，並給梁月華的賬號安上了一個「駐站商家」的名頭。這樣一弄，也給人一種商品極為搶手的印象，頓時又刷了些許熱度。

　　不久之後，就有很多人來詢問關於這個駐站商家的名號。

　　白苗他們部門一時忙得熱火朝天。

　　開放版權交易之後，未來平台的商家註冊和資格申請也同時開放了。不過初期申請的人並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有目的地出現，瞄準展示作品來的居多。

　　事實上很難說他們瞄準的到底是設計本身，還是未來平台那方式獨特的廣告影響力。

　　不過展示的服裝被梁月華搶先內部拿下，他們也只有退而求其次，考察起了比賽中票數居高的那一批。

　　這段時間裡，獨屬紀念版本的定制展示裝還沒做出來，比賽中得票居高的一些設計就已經紛紛有了歸屬，成交價格都不是很高，甚至九成以上的成交價格還不如官方獨屬版本製作成服裝的利潤分成，因為沒有先例。

　　林舒後來仔細看過了那些交易成功的圖紙，覺得那樣的價格確實是低了。這些設計裡面有很大一部分，它不是誕生於技巧而是誕生於那曇花一現的靈感，自有其精妙和令人驚艷的部分……但是如果沒有林舒開放的這個平台，它們能不能創造價值都很難說——也許之後經過時光漫長的一段輾轉，會被借鑒再借鑒，模仿再模仿，出現在某個比賽，又或者某個品牌的某件主打作品之中。

　　就算是這樣，其實也算是原作者的才能受到了認可。它不會得到回報，不會得到揚名，甚至無法證明其最初的來源，因為原作者可能再也無法創造出同樣等級的作品。有些創作……對於沒有才能的人來說，那是一生一次的。

　　林舒始終相信，每個人都應該有一生一次的傑作。一生一次，寫一本最精彩的小說，做一件最美麗的衣服，設計一個最溫暖的家，演一部最感人的戲劇。

　　這無關才能也不需技巧，就是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