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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成為彼此的宿敵呢[穿書]》第89章
第八十七章 夢境與冬月

 宿殃再醒來, 已是第二天一早天色濛濛亮的時候。

 剛剛睜眼,顧非敵熟睡的面龐就躍入宿殃眼中。

 顧非敵面色平靜,呼吸綿長, 還沒有醒來。他一隻手在被子下面緊緊牽著宿殃的指尖, 另一隻手環抱著宿殃的腰身,似是一整夜都未曾放開。

 宿殃不想吵醒顧非敵, 便安安靜靜躺著, 一動不動, 盯著面前年輕男人的面龐,回想剛才做的那個夢。

 夢裡都是些零散的碎片,詭異且似乎沒有邏輯,忽而是在荒原那道地下山洞裡,忽而是在魔教禁地中,內容都是他與顧非敵相處的片段。

 但是夢中的那個他卻與他自己完全不同, 簡直可以稱之為囂張霸道, 不是在與顧非敵打架,就是強行按著、抱著、纏著顧非敵……並強吻他。

 回憶著這些夢境片段, 宿殃整個人都有點淩亂。

 他心道:難道這樣的相處模式才是他心底最想對顧非敵做的事?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霸道的黑暗面?難道是因為他曾經在荒原山洞裡打架輸給顧非敵,所以潛意識裡的怨念一直沒有消失?

 顧非敵熟睡的樣子比他平日裡顯得更像個孩子,宿殃的目光從他的眉眼描摹至鼻尖,再到嘴唇。

 忽然想起夢中的場景,宿殃微微挪了一下腦袋, 湊上前, 小心翼翼地在顧非敵唇上親了一下。

 顧非敵沒有醒。

 宿殃舔了下嘴唇, 靜待片刻,又親了一口。見顧非敵睡得沉,他不禁勾起嘴角,仿佛什麼小心思得逞似的,伸出舌尖,輕輕觸碰顧非敵的唇瓣。

 玩了一會兒,見人毫無動靜,宿殃輕手輕腳就想翻身起來……卻被腰上傳來的一道力量扯了回去。

 顧非敵收緊抱著宿殃的手臂,緩緩睜眼,聲音還帶著剛剛醒來的微啞:“親了我,就想逃?”

 “你……”宿殃在顧非敵胸口推了一下,“……你裝睡?!”

 “嗯,本來睡得好好的,被一隻小貓兒舔醒了。”顧非敵道,“你今日起得早,可是又夢魘了?”

 宿殃搖了搖頭,笑道:“沒做噩夢,倒是夢到好多亂七八糟的。”

 顧非敵沒再接話,只把宿殃抱在懷裡,靜靜地凝望著他。

 “呃,我,”宿殃猶豫了一下,道,“有點餓了,不知道這麼早有沒有飯吃……”

 顧非敵像是沒聽懂宿殃的話似的,依舊抱著他,手臂還微微加了些力道。

 感受著隔著中衣相貼的皮膚傳來愈發灼熱的溫度,宿殃心下有些慌,卻又暗暗有些……算不上期待的了然。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顧非敵忽地長長歎了口氣,鬆開環抱著宿殃的手,翻身下床。

 “我去問一下,他們應當備了點心。”他狀若平靜地穿好衣衫,臨出門扭頭對宿殃道,“你在屋裡歇著,注意保暖。”

 目送顧非敵出門,宿殃躺回被子裡,自我嫌棄般地“嘖”了一聲。

 他本來對那件事並沒有多麼急不可耐,可心中的念頭一旦形成,又屢次被打斷、被顧非敵的自我克制掐滅苗頭,他對此就越來越有一種……非要完成它不可的執念。

 宿殃覺得,說不定就是這種執念的存在,才會讓他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夢到自己使盡一切手段強吻顧非敵。

 顧非敵很快回來,但手中除了食盒之外,還端著一隻藥罐。

 “怎麼這一大早的就煎了藥?”宿殃皺眉問,“藥房那邊是二十四……十二個時辰連軸轉,一直有人盯著嗎?”

 顧非敵將罐中的藥濾到碗裡,笑道:“每日的藥都是早上煎好,溫在暖籠上的,只等你什麼時候睡醒了,什麼時候喝。今日還是頭一次趕上剛剛煎好的湯藥,新鮮的。”

 宿殃對此翻了個白眼。

 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再習慣性地朝顧非敵要了個親親,宿殃這才掀開被子起床穿衣。

 洗漱過後又用了早點,恰逢羅餘前來診脈。根據脈象再次修改藥方之後,羅餘又叮囑了幾句近日要注意的事情,便如往常般離開小院,將時間和空間留給宿殃與顧非敵兩人。

 兩人畫畫寫字、唱歌下棋,膩歪到過午。

 吃完午飯,宿殃拿著毛筆正信手塗鴉,忽然就感到一陣無法抵擋的困意襲來。下一瞬,他就毫無預兆地墜入沉眠,腦袋咚地磕在桌面,身體軟倒下去。

 顧非敵被嚇了一跳,伸手將人攬在懷裡,以內力探了探他的經脈,焦急地呼喚了好幾聲。

 確定宿殃只是睡著,顧非敵也不知是什麼心情,把人緊緊抱住,將臉龐埋在他的頸窩,深深地呼吸了幾次,這才穩住顫抖的指尖,把宿殃抱到床上休息。

 ……

 之後的日子裡,宿殃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

 偶爾醒來,只是喝過藥,吃點東西,醒著不過一兩個時辰便會再次被困意席捲,扯入仿佛無邊無盡的沉眠。

 除了嗜睡之外,他的身體也開始漸漸露出虛弱的跡象,雖然在藥物的幫助下他沒再發生寒症,但身上的力氣卻好像漸漸被什麼抽走,每天都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與此同時,宿殃也開始頻繁地做夢。

 他的夢境全都與他穿越之後的經歷相關,卻又總是透著那麼些不同。

 比如夢到自己在魔教禁地,練半凋紅練到渾身發冷時就抱著顧非敵,還對他上下其手……

 比如夢到自己強行將顧非敵綁入魔教,以腳銬將人鎖住,逼迫他換上菊堂的服飾,帶在身邊招搖過市……

 比如夢到自己在荒原大開殺戒,被顧非敵撞見之後非但毫無愧意,甚至還夜探騰雲閣營帳,按著顧非敵強行擁吻……

 所有的夢境都仿佛在試圖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覆蓋他曾經做過的一切,宿殃漸漸明白過來,這些夢中“自己”的行事作風,或許是魔教聖子本應當做的事。

 他愈發覺得,這些夢境恐怕不是源自于他對顧非敵的執著,而是源自於魔教聖子本尊留在這具身體中的執念。

 或許,他真的走到盡頭了。

 宿殃心裡默默這樣想著。

 不知睡了多久,這天,宿殃在一片黢黑的深夜裡醒來。

 在剛才破碎的夢境裡,他似乎身處小玉樓外的石林迷心陣……心中找不到出路的焦急漸漸催生出戾氣,令他心中充斥著暴虐的情緒,最終竟如當初拿到手中的劇本一樣,不但沒有闖過小玉樓設下的考驗,還因為試圖硬闖石林陣,受了不小的傷。

 宿殃不禁皺起眉頭。

 如果這些夢境真的是魔教聖子本尊留在身體裡的執念,卻為何,他竟然會夢到自己沒有通過小玉樓的考驗?

 這裡的夢境,怎麼反倒與他曾經拿到的劇本情節保持一致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搭在他腰上的顧非敵的手臂收了收,緊接著,耳旁響起一聲低喚:“師兄。”

 宿殃應了一聲。

 “醒了?”顧非敵聲音暗啞,帶著剛睡醒的微弱鼻音,“餓不餓?我留了點心,溫在暖籠上……”

 宿殃歎了口氣:“最近幾天我不是吃就是睡,怎麼感覺你在養豬呢?”

 顧非敵卻沒有接話。

 許久,他道:“若是能養些肉出來也好,可你……越來越瘦了。”

 吃過夜宵,宿殃沒了困意。顧非敵點亮屋裡燈燭,在他身邊坐下,問他想玩些什麼。

 宿殃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夜色中正飄落的大片大片的雪花,忽地有些悵然。

 “我想做的事,現在做不了。”他笑道,“小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每年冬天,一覺醒來看到窗外都是潔白的積雪。我就會很驚喜,下樓,在別人沒有踩過的新雪上走來走去……我還喜歡和朋友們打雪仗,一起堆雪人……”

 說著,他垂眸看向指尖,撇嘴道:“現在來了雪山,到處都是沒人踩的積雪,我反倒不能玩雪了,還真挺失望的。”

 顧非敵在跳動的燭火裡望著宿殃,許久沒有移開目光。

 宿殃笑了笑:“繼續改歌詞吧,我還有兩首歌想讓你改寫呢。”

 顧非敵扯了一下嘴角:“好。”

 將榻桌搬到床上,兩人對坐改了幾段歌詞,又低低唱了幾首歌,直至天際泛白,宿殃果然又抗不住疲憊,睡著了。

 ……

 時至冬月,玉瓊峰上的氣候愈發嚴寒。

 連續幾日的大雪迫使溫泉周邊的長青樹木也開始發蔫,宿殃的房間裡不得不又加了兩隻暖籠。

 這天宿殃在傍晚時分醒來,茫然看向被夕陽余暉映成桔紅色的窗櫺,腦海裡夢境的殘留還沒有消失。

 那是在眉珠山山林中,他第一次見到顧非敵時的情景。同樣是胖瘦兩位俠盜將顧非敵逼至絕境,他也同樣坐在樹上旁觀,直至顧非敵因為重傷,靠在樹下陷入“涅盤”導致的昏迷。

 然而,夢中的魔教聖子卻並沒有試圖救人。

 他從樹上躍下,饒有興致地看著顧非敵仿佛熟睡的臉龐,勾唇笑了一下,伸手鉗住顧非敵的下頜,直接吻了上去……

 “醒了?”

 陪在他身邊的顧非敵立刻發現他已蘇醒,將他摟進懷裡輕吻了一下,起身去取藥和食物。

 宿殃感覺不到饑餓,只喝了藥,就有些疲憊地躺回床鋪上。

 顧非敵接過空碗,照例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用來驅走口中殘留的苦澀。

 這個吻莫名與方才夢中那一場場親吻重合,宿殃感受著自己愈發綿軟無力的身體,想到最近他愈來愈短暫的清醒時間,心裡忽地騰起一絲恐慌。

 他覺得,如果不抓住這最後一絲機會,他或許……真的要留下遺憾了。

 顧非敵正要起身,忽然感到一隻手落在他的後頸,力道不大,卻足以將他扯回先前的位置。

 宿殃閉上雙眼,拽著顧非敵,再次與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親吻。

 許久,他鬆手,看向微微退開的顧非敵,低聲喚道:“師弟……”

 顧非敵回望進他的雙眼。

 宿殃躺在枕頭上,沖顧非敵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道:“師弟,會滿足我所有願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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