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微修)
與此同時, 首都的試卷也陸續批改完畢。
招生考試院劃了今年的分數綫,給考生作爲參考標準。
考生的分數還在陸續整理中幷沒有公布, 然而這時理科、文科狀元已經出爐了。
謝奶奶還沒來得及把孫子的報導看第三遍,軍屬大院傳來一陣熱鬧的躁動。
謝奶奶放下報紙,走出去看了看, 原來是軍屬大院來了一群記者,大院門口被擠得水泄不通。
四面八方的鄰居覺得很新奇,紛紛趕去凑熱鬧。
鄰居跟謝奶奶說:「聽說咱大院出了個高考狀元, 記者都堵到大院門口了, 咱去看看。」
謝奶奶心裡嘀咕著:「鄉下那邊已經採訪了一輪,都已經上了報紙, 還來一輪?」
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又嫌採訪很麻煩。
但爲了不給孫子丟人,謝奶奶特意換了一身衣服, 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照了好幾趟鏡子才出門。
家屬大院門口有警衛員,記者還沒有走進門, 便被那一溜身高八尺、身著鬆枝綠的兵哥震懾住了。
他們沒有資格進軍屬大院, 只好在大院外的一塊空地進行採訪。
路過的行人好奇地問:「大清早就這麽熱鬧,這是怎麽了?」
旁邊看熱鬧的鄰居喜氣洋洋地說:「咱大院今年出了個高考狀元。」
「周家那個孩子太長出息了, 這回可是給大院掙够了面子!」
爲了應付採訪精心打扮的謝奶奶,聽到這些話, 臉色有些古怪。
她問:「狀元是周家的孩子?」
周家的奶奶丁曉紅滿臉的紅光,嘴巴一直沒合攏過。
周奶奶聽了謝奶奶的話, 心裡不太高興,但還是驕傲地說:
「前幾天才我提起平淮自己估了四百三十分,他說填首都的重點大學不太有把握。今天就鬧出了個狀元。這孩子還是謙虛了點……」
她忍不住笑了出聲。
謝奶奶問:「我有些糊塗了,平淮那孩子今年考了多少分?」
周奶奶提起孫子話匣子跟打開了一樣,「是四百五十三分!他沒把握就少估了十幾分。」
謝奶奶淡淡地說:「恭喜,孩子考得這麽好確實不容易。」
謝奶奶說完便回家了,幷沒有留下來凑熱鬧。
大院裡的其他家屬却被記者這一番陣勢驚住了。
家屬們路過門口看見有電視臺在採訪,不約而同地停下脚步。
這是……狀元啊!
這麽多年以來,家屬大院還是頭一回出個狀元,左右鄰裡們羡慕地看著周家。
此刻在家屬們的眼裡,正在被採訪的周平淮仿佛鍍上了層金子。形容他是金疙瘩,一點都不爲過。
在老一代知識分子的眼裡,讀書才有出息。
能念得下書的人,以後的發展差不了,高考狀元更加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軍屬大院就有活生生的例子,有文化的軍官晋升空間大。
更何况周平淮是首都的狀元,他在十幾萬考生裡的第一名,人家是萬里挑一,他是十幾萬里挑一。
出息出大發了!
可真會給周家掙臉面。
周平淮此刻儼然已經成了大院人人敬佩的人,放個屁估計別人也覺得是香的。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男女,皆用一種憧憬的眼神看著他。
周平淮的採訪直到大中午才結束。
然而還沒到中午,周家已經擺上了喜宴,周家請了整個大院的人來吃周平淮的升學宴。
因爲時間太緊,整個大院裡空閒的左右鄰裡都來幫忙,喜宴弄得熱熱鬧鬧的,倒是有了幾分過年的喜氣。
周奶奶回想起早上的時候謝奶奶那來不得收起的臉色,她心裡堵得慌。
今天是孫子的大喜日子,吃完喜宴後,她跟別人學了一遍,「顔老師今早是怎麽回事?」
周家的媳婦李蓉聽了,只是笑了笑,却幷不摻和。
她以前也沒把謝家這些事看在眼裡,只不過以前總有人拿她兒子跟謝家那小子相提幷論。
提起謝庭玉,平淮仿佛處處矮他一頭。
周家和謝家關係還不錯,礙於多年的情面這些事,李蓉心裡不太得勁,但也從沒有說什麽。
反而勞心勞力教導兒子,督促他上進。
相比之下,周奶奶脾氣躁,直來直去。
忍了那麽多年,今天自然是要多解氣就得給她丁曉紅多解氣!
李蓉聽著聽著,忍不住皺起了眉,她拉了拉婆婆的衣袖,企圖制住她滔滔不絕的牢騷。
周家的鄰居們從早上看熱鬧到中午幫忙做酒宴,一刻也沒歇下來過,自然也沒有時間看報紙。
他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顔教授沒來吃飯……」
鄰居搖搖頭,止不住地惋惜:「謝庭玉今年沒有考上大學,顔教授這會估計心裡正難受。」
「謝庭玉這個孩子,以前看著還挺好的,現在越看越不像話了。」周奶奶說。
她喝了幾杯白酒,酒氣上了頭,語氣不免有了淡淡的鄙夷:
「年輕人主意太多,他有今天,是謝家太放縱他了……」
其他人聽了覺得很有道理,議論了起來:「結婚、像高考這樣重要的事,沒有你們家平淮穩當。」
「鄉下哪裡是能安心考試的地方?」
傷仲永這種例子,屢見不鮮。
謝庭玉讀書的時候多聰明,表現得多好,幾年後再看看,已經泯然衆人。
他今年沒考上大學不要緊,要是明年後年,年年都考不上,那就要鬧笑話了。
謝家一直都是整個軍區大院議論的焦點。
雖然不會擺在明面上說,但私底下的話題從來不會缺少。
整個大院裡就屬謝家勁頭正盛,過去的十年裡別的人家或多或少沾上了倒黴事,只有謝家屹立不倒。
這怎麽能不令人眼紅。
不過謝家老大離婚,娶了沒有背景的媳婦,老二遠調到他鄉,駐守南方海島。現在謝家的兩個孫子成績都平平,這樣看起來……
謝家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這麽風光了。
*
謝奶奶沒有興致凑高考狀元的熱鬧,她今天要去醫院探望大孫子。因此她錯過了周家擺的喜酒……
等她回到大院的時候,大院裡的家屬招呼她到周家吃喜宴。
她拎著一籃水果走到周家的院子門口,恰好聽到了周奶奶那番話。
謝奶奶的臉的笑容淡了,語氣平靜地問:「鄉下怎麽不能安心備考了?」
「誰往上數幾代沒有沾點泥巴,進了城當了幾年城裡人就開始數典忘祖,埋汰起祖宗了?」
「我家庭玉好的很,他一直都很像話,我們謝家放縱他是因爲他個有想法的青年,能够自己站起來跑,不需要長輩扶持他一輩子。」
謝奶奶說完之後,本來打算送給周家的那籃子水果也拎了起來,轉身回家了。
真不能跟這種人家交往。
別的不論,謝奶奶出自書香世家,從來沒有瞧不起鄉下人。
周家的老爺子和周奶奶當初從農村走進城裡、連吃個西餐都手脚發抖,還是謝奶奶手把手教的。這才過去多少年,這老兩口就開始嫌弃農村人了
周家的媳婦李蓉原本正接受著別人的敬酒,她聽到丁曉紅那一桌起了衝突,緊接著謝奶奶轉身就走。
她臉色刷地一白,連忙去追謝奶奶。
李蓉追著跑了出去,喜宴的氣氛一度尷尬。
爲了緩解尷尬,鄰裡家屬們只好一波波地給周平淮的父親周山敬酒,說起了暖場話。
「平淮這孩子前途無量!」
「他志願填了京大還是華大,兩個學校他都隨便去吧?」
「嚴師出高徒,都是你們夫妻倆教得好……」
丁曉紅不高興地小聲叨叨:「顔淳甩啥臉,看來平時是把她捧得太高了她聽不進別人的勸。她孫子現在要啥沒啥,我跟她說不能接受那個鄉下女人,要趕緊把謝庭玉調回首都……」
酒後飯飽,不知是誰拿了一份報紙出來看。
不看不知道,這麽一看幾乎要把人嚇壞,來吃喜酒的鄰居重重地嗆了一口白酒。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全國高考狀元是……謝庭玉?」
旁邊的客人聽了嗤地一笑,但是他低下頭瞥了眼報紙,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酒。
報紙上加黑的粗體字標題醒目又好認,G省確實是謝庭玉下鄉的地方。報紙上照片上的人,也確實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謝庭玉,化成灰也認得。
「天啊,庭玉哥今年居然悶不吭聲考了全國的狀元!」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男生破著嗓子喊道,男孩子十四五歲經歷的變聲期,令他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厚重。
這麽一聲全國高考狀元,打破了酒宴的熱鬧。
客人們不絕於耳的好話,在這一刻仿佛噤聲了似的。
他們沒有聽錯吧?
高考狀元,謝庭玉?這句話每個字都認得,但是連起來怎麽讓人這麽難以理解?
丁曉紅第一時間嗤笑:「狀元是我家淮平,咋成了謝庭玉了?」
顛倒事實,還要不要臉了?
男孩子拿著報紙,迅速翻了翻,關於謝庭玉報導的版面不僅僅只有一頁,往下翻了翻,還有一頁呢!
作爲一份在全國發行量都不低的報紙,能給謝庭玉一個明顯的版面都不容易了。
實在是G省日報的內容撰寫得太好,今年這個高考狀元表現出來的思想行動,意識都緊緊靠攏黨組織,實乃當代青年的典範。
《人民日報》連它的首標題都沒有改,直接轉載了過來。
報紙一分爲二,遞到了丁曉紅的面前。
她說:「謝庭玉怎麽可能是狀元,他考不上——」
大學這兩個字都沒有脫口而出,丁曉紅就看到了謝庭玉那張微微含笑的面孔赫然印在報紙上。
瞅瞅這標題是啥?
《新時代青年典範:記全國理科高考狀元平凡的一天》
原本以爲首都的狀元已經够顯眼够了不起了,陡然跳出了一個全國高考狀元,大家都楞得說不出話來。
「這、全國高考狀元意思是……今年考四百萬考生裡考第一個那個是吧?」
一個客人揉了揉眼,只感覺自己的理解能力迅速下降。
今年參加高考的考生,一共四百萬人,在四百萬人裡拔得頭籌考第一是什麽概念?
客人們風中淩亂了,尤其是剛剛才捧高踩低,踩著謝庭玉誇贊周平淮的客人,一張薄薄的報紙仿佛迎面揮來的耳光。
不是說謝庭玉考不上大學嗎?
悶不吭聲地考了個全國第一,回過頭來逗他們名落孫山?
喜酒也不太喝得下去了,一部分客人灰溜溜地告退。另外一部分客人覺得留在酒席上,繼續看著周家老太太打臉的模樣也不是個事。
一來二去,客人三三兩兩地散了。
*
李蓉從周家追了出去之後,便看不到謝奶奶的影子了。
李蓉這才發現謝教授這回是生氣了。
這件事的嚴重性,她那個鄉下來的婆婆根本不明白。
平時謝家奶奶聽到大院裡人的揶揄,幷不會輕易生氣。近來謝家的長孫出了車禍,老人家心裡不虞。這時候再聽到這種話,還能給別人好臉色看?
這種時候跟謝家交惡,對周家來說損失很嚴重。
李蓉想起婆婆,忍下了駡人的衝動。
丁曉紅只會給平淮添麻煩,她根本不知道平淮走到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苦。
雖然她也不覺得謝庭玉有多出息,但這種話擺在明面說出來戳人家心,情商低得可怕。
李蓉一直追到了謝家,客氣地跟謝奶奶說:
「顔教授,我婆婆不是有意的,她平時嘴巴就沒個遮攔,喝了兩杯酒就上頭。」
「您看這樣可以嗎,改天我讓婆婆親自上門給您道歉。」
雖然李蓉在道歉,但是眼裡却沒有一點歉意。
冰冷冷的聲音,仿佛例行公事。
謝奶奶板著一張臉,最終還是和緩了,「你回去吧,沒事。」
她隨意地把手裡提著的水果籃放到了桌子上,自顧地到厨房做午飯。
李蓉心滿意足正要離去,但她的目光一掃落在桌上安安靜靜地擺放著的日報,目光一滯。
報紙版面正中央的最明顯的位置,是一張黑白像素的照片。
這……這是謝庭玉!
照片裡的男青年穿著一身黑色的長風衣,氣質清冷疏離,他面含微笑,眼裡透出的信念在那一刻仿佛能够點亮整個黑夜。
它忠實地把男主人公的氣度保留了下來。
這張照片可是編輯部熬了半宿不睡覺,精心挑選出來的照片,拍得格外地英俊、有氣度。
李蓉接著往下看,醒目的標題、加粗的字體,新聞題目赫然有力,敲碎了李蓉的信心。
《新時代青年典範:記全國理科高考狀元平凡的一天》
她的心撲咚地一陣狂跳,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拿起了報紙。
她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新聞的內容,當她看到那個「478」分之後,手裡的報紙嘩啦的掉到了地上。
厨房裡的謝奶奶還以爲發生了什麽事,探頭出來一看,她生氣地說:
「把報紙撿起來!」
「不好意思。」李蓉維持鎮定,彎腰撿起報紙。
她看完之後,抬起頭看著謝奶奶說:「你們家庭玉今年考得也挺好的。」
「怎麽……不打算給他擺個喜酒嗎?」
謝奶奶關掉了灶頭的火,走過去掏出手絹擦了擦印著乖孫孫的報紙,珍而重之地把這份報紙收進了玻璃書櫃裡。
她淡淡地說:「不擺。」
謝奶奶看來,孫子今年雖然考得很好、爭了口氣,但他人不在首都,擺酒有啥意思,擺出來還不是炫耀?
再說葉家村已經給他擺過喜酒了,惦記也惦記不上他奶奶這頓喜酒。
非要吃喜酒?
等他過年回來自己吃吧!
李蓉臉上火辣辣的,但臉上仍舊一片冷靜,她說:「恭喜顔教授。」
李蓉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她沉著臉抿著唇,一步步地回了周家。
謝庭玉居然考了全國狀元?
這個事實跟一巴掌似的,火辣辣地扇在她的臉上。
*
在周家吃喜宴的客人散了,回到家後,訂了報紙的人家匆忙到信箱找報紙看,沒訂報紙的人家跑到街上買一份。
在周家的時候,報紙傳不到他們手上看,他們只知道這麽一回事,却不清楚到底報紙上寫了啥,好奇得心尖瘙癢難耐。
等到他們把報紙從頭到尾地讀了一輪,心底裡只剩下滿滿的佩服了。
「謝家這個謝庭玉,真不簡單。」
謝庭玉考了一個全國高考狀元,這件事就耐人尋味了。這本來跟大院裡的人沒有關係,跟周家也沒有半分關係,但聯想起白天的時候周家鬧的那出不愉快……
有些人臉上火辣辣地疼。
有些人驚訝地叫了出來,「謝庭玉這娃娃腦子咋長的,說考第一就考第一?」
有些人則不禁「嘖」地笑了,拍了拍報紙:「謝家這個小子,挺有點意思的……」
如果說周平淮是十幾萬里挑一,謝庭玉豈不是幾百萬里挑一?
現在想起白天周家老太太說的那些話,著實讓人貽笑大方,打臉打得響亮。
在首都拿第一,跟在全國拿第一能一樣麽?更何况,謝家那孩子這回還考了兩個滿分……
報紙越看下去越有意思,周家爲了孫子好好考試,連忙把他調回首都專心備考。
人謝家還鼓勵孩子爲國家奉獻,周平淮在家裡舒服地翻著課本背書的時候,謝庭玉有可能趴在臭烘烘的沼氣池邊幹苦力。
到了周家老太太嘴裡却變成了「沒出息」、「要啥沒啥」?
其實真正有實力的人,到哪裡都會發光吧……
這一夜,首都軍屬大院裡有些人要睡不著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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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省,葉家村。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日子逼近臘八,農村人開始準備過年的食物了。
葉家今年多養了兩頭猪,年底的時候比別人家多分了二十斤的猪肉。去年的時候,葉青水還怕比村裡人多分了一些猪肉,遭人眼紅。
但是今年別說葉家全都要漂亮的五花肉,村裡的幹部反倒還想給葉家送猪肉。
爲啥要送猪肉?
當然是作爲高考狀元的獎勵了!
葉家的老太太拒絕了村裡人凑錢擺喜酒的好意,畢竟這年頭攢點錢不容易,葉家也不是窮得揭不開鍋,這份好意他們心領了。
於是葉家村的幹部便做主添了二十斤的猪肉作爲獎勵。
葉阿婆說:「水丫,咱把猪肉做成臘腸臘肉!」
說到這個全家人都很高興,葉青水做的臘腸臘肉去年沒到三月份就吃光了,那個滋味喲,嘗起來讓人念念不忘。
葉嬸嬸生了孩子,這兩個月頓頓猪肉鯽魚不斷,補得奶水充足。
她不像以前那樣那麽饞肉了,但是提起臘腸來,口水還是忍不住流。
葉青水點了點頭,村口剛殺完幾頭大肥猪,她拿到了肉就招呼著謝庭玉切肉、剁肉。
謝庭玉把猪肉洗乾淨,用砍刀剁肉。
過了一會,他擦了把汗說:「水兒,我剁好了。」
葉青水準備過去放調料,不料剛彎下腰來聞到一股肥肉的油膩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急匆匆地跑到院子裡吐了一陣。
葉嬸嬸正抱著閨女曬太陽,看到這一幕忽然眼神發深。
謝庭玉皺起眉,問媳婦:「你昨晚是不是著凉,我給你熬碗姜湯喝?」
葉嬸嬸笑眯眯地說:「哪裡是著凉了,這是有了吧?」
謝庭玉聽到這句話,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驚訝地看著媳婦,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媳婦的肚子,他一貫冷靜清淡的聲音此刻變得磕磕巴巴:「水兒……是嗎?」
謝庭玉想起了過年的時候,他曾和媳婦討論過女人懷孕的迹象,越想越發清晰。
謝庭玉此刻有一種莫名的驚喜,跟忽然衝上了雲霄似的,他指腹下摸到的肚子軟綿綿的。
溫溫的暖意傳遞從拇指傳到他的心尖,他忽然有了一種即將爲人父的責任感。
這種觸覺,讓他眼眶微微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