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衝刺分班考!
教師辦公室很快就擠滿了人,小王校長和胡秀傑急匆匆趕來,後邊還跟著宋許所在的三班班主任。挨著辦公室的兩個班後門開著,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這邊瞅。
葉斯從人堆裏擠進去,溫晨低著頭,站在他爸的對角線另一頭,縮著肩膀像是不想觸碰到任何人。
葉斯大概能想到他現在是個什麼心情,估計比殺了他還難受。
“你們英中得給我交代,好好的兒子送到你們學校來,成績成績沒搞上去,還在外面學了一堆噁心下流的東西!你們怎麼教書的!”
溫晨爸指著天花板,“現在就把那個叫宋許的給我找來,連同他家長,要是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就告到教育局去!”
胡秀傑陪笑臉勸,“這件事太突然,我們也很懵。先不要責怪孩子,溫晨爸爸,我們進去說吧,站在這裏讓大家都看著也怪難看的,溫晨也沒面子。”
溫晨爸聞言更火,抬腳就往溫晨身上踹,“他還要臉?學這些噁心的東西!”
“哎哎!”老秦一把溫晨護在身後,大腿上被踹了個鞋印,語氣也帶了火,“做家長的好好說話!動不動就打孩子算怎麼回事?”
“你還有理!你這個當班主任的就要負最大責任!”溫晨爸指著老秦就要衝上來,三班班主任和胡秀傑一個抱腰一個摟腿,溫晨爸在空中張牙舞爪,場面徹底失控。
葉斯暫時沒動,他一直別著頭看向溫晨。
剛才他爸抬腳踹他的時候他肩膀縮了一下,然後就再沒反應了。
走廊越來越吵,空氣粘稠,好好的教學樓像一口沸了的油鍋。
“這位家長。”溫和平靜的男聲忽然攪入,葉斯回頭看了眼,老馬。
老馬手裏拿著一卷教案,“我是上屆高三剛下來的老師,我姓馬,過兩天分班考後可能就是溫晨的班主任了,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我說說,大家一起坐下來,把問題解決。”
老馬一邊說著一邊往這邊走,順手把沿路兩個班級的後門推上了。
“你以後是他班主任?”溫晨爸爸停頓了下,“已經定好了?”
老馬語氣隨和,“溫晨這次學年39,沒有大意外以後就是我的學生。當然了,如果孩子情緒出現問題,影響到分班考,那就不好說了。”
溫晨爸猶豫了下,撒開揪著老秦脖領子的手。老馬又說,“高一時孩子學年八十,現在穩定前五十,不能說秦老師沒教好孩子,也不能說孩子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相反,我覺得他身邊應該都是能帶著他向上的人,才能有今天的成績。”
老馬說著從一眾人之間穿過,走進辦公室,這一堆人跟著他,走廊總算給讓出來了。
葉斯瞠目結舌,“有水準啊,這情商。”
“英中王牌班主任。”何修低聲說,“不是靠帶出幾個清華北大就能打下來的名號。”
“你們兩個跟過來幹什麼?”胡秀傑虎著臉,“趕緊回去上課。”
“我們跟來看看。”葉斯看了眼屋裏,“和陳子航打架就是因為溫晨的事,這事我們有發言權。”
胡秀傑聞言驚訝,朝何修這邊看過來,何修點了下頭。
“讓他們進來。”老馬擰開茶杯喝了口水,“高三的孩子都快成年了,這種時候不引導他們表達和承擔,反而一味打壓,以後孩子到了社會上要怎麼自處呢?”
溫晨爸喘了兩口粗氣,“到了社會上要是個同性戀,那就別自處了,自盡得了!”
“溫晨家長。”老馬嚴肅地看著他,“我想反問您一句,同性戀為什麼要自盡?”
溫晨爸咬牙說,“傳宗接代是天經地義!不好好上學,天天跟個男生在一起幹那些噁心的事,還他媽活著……”
“停。”老馬歎氣,“傳宗接代是天經地義?”
“我生兒子,他得給我生孫子!”溫晨爸說。
老馬看著他,“那生孫子是為了什麼?”
溫晨爸還沒反應過來,老馬就接著自問自答道:“是為了生曾孫子。一代一代往下生,那到底生到第幾個才是您一開始想要的那個?”
溫晨爸被問得懵了一陣,老馬笑道:“我也有兒子,但我生兒子最初是因為愛我的妻子,後來看著崽逐漸長大有了理想和幸福,那種養成感太令我滿足了。”
辦公室裏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點,老馬笑著說,“相反,我對未來第N代孫子就沒那麼大執念,因為我不認識他,我甚至都活不到他出世。”
本來葉斯心裏挺煩的,但聽到這突然被戳了笑點,直接笑出聲。何修搗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抿住嘴。
“我們先不要說性向這種問題了。”老馬目光看向他,“不如先讓葉斯大俠來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斯本想說辦大事的是何修,但突然瞟到胡秀傑的目光,只好改口把見義勇為的事蹟攬到了自己身上。
“陳子航在打溫晨。”葉斯說,“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食堂裏有過一次,我還半夜在書店裏看見過溫晨不敢回宿舍。”
辦公室安靜了一分,胡秀傑語氣凝肅,“怎麼回事?”
葉斯看了溫晨爸一眼,“原因和你一樣,覺得同性戀噁心,同性戀該死。”
溫晨爸一愣,半天沒說出一句話,茫然地看著自己兒子。
溫晨仍然低著頭,只讓人看見他的頭頂。
葉斯說,“週六我帶何修去染頭,結果發現陳子航又在打溫晨,還要摁著他剃禿頭,再在頭皮上刻個gay字,就是男同性戀的意思。”
一屋子大人眼瞪眼,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其實打架真的不是你們想得那麼無厘頭。”葉斯看著他們,“誰看誰不順眼了去打一架,不是的。就拿我本人來說,我打架都有原因,沒主動去找過誰麻煩。”
“你還挺自豪。”胡秀傑複雜地看著他。
“也沒有特別自豪。”葉斯一本正經臉,何修又搗了他一下。
“那他……為什麼沒剃頭。”溫晨爸指著溫晨問,眼神閃動,看著自己兒子的腦瓜頂,欲言又止。
“因為我和何修阻止了陳子航。”葉斯問道:“如果您當時在場,會阻止陳子航嗎?”
“那當然!”溫晨爸把袖子擼起來,“反了天了,敢這麼欺負我兒子!”
葉斯等的就是這句,立刻說,“可您欺負溫晨比他還凶。”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何修突然說,“溫晨跟宋許在一起其實挺久了,但沒什麼過分舉動。溫晨英語好,宋許數學好,這半年他倆成績互補了很多。”
“那小子還帶你學習了?”溫晨爸難以置信地看向溫晨。
溫晨終於抬了下頭,眼眶慘紅,嘴唇上兩個口子,“宋許奶奶過世了。本來熱身考前晚我倆還對著流星許願奶奶病好,結果第二天早上他就被叫了回去。我不要臉了,今天這麼鬧完就沒臉了,摁我去剃頭也行,但你別找宋許麻煩,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溫晨爸瞪了瞪眼,指著他,“講講理啊,要摁你去剃頭的不是我。”
葉斯想說你還不如摁他去剃頭,剛要說話,何修又搗了他一下。
葉斯有點煩,回頭想說你能不能別再捅咕我了,卻見何修輕輕搖了搖頭,拉著他的胳膊肘把他從人堆裏拽了出來。
一節課剛過一半,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連旁邊教室裏講課的聲都沒有。
“不想回去,出去待會吧。”葉斯說。
何修點點頭,走到樓梯口當先拐了下去。
外頭太陽特別大,曬得人心慌。葉斯走了兩步歎氣,“你說溫晨最後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何修平靜說,“老馬來了。”
“這麼信任老馬?”葉斯頓了頓,剛才老馬說要接手精英班的時候,何修也很平靜。
“你之前跟他有過接觸嗎?除了昨天。”葉斯問。
“沒有。”何修說,“但老馬做事說理都沒得挑,之前……上一屆高三,比溫晨他爸更不講理的家長多的是,老馬一個個都收拾服帖了。”
葉斯歎口氣,“其實溫晨他爸也不是聽不進去理,就是一上來氣壞了。”
何修點了點頭。
走到籃球架旁,葉斯不想走了,就一屁股挨著水泥地坐下,長腿伸開,兩個胳膊撐著背後的水泥地,看著灰白的教學樓發愣。
“想什麼呢?”何修也坐下,抬手替他在眼前遮著太陽。
“想溫晨以後怎麼辦。”葉斯喃喃說,“我也不是那種善良的人,我就是覺得……哎不管怎麼說前邊算是管他的事了,他爸突然這麼一鬧,前面都白費了。”
何修平靜說,“路是溫晨自己選的,爆發是早晚的事,今天不爆以後也會爆。我倒覺得挺好,現在把事結了要比快到高考再出事好得多。”
葉斯愣了愣,“你說的倒是有點道理,但那些舌頭長的肯定要議論一陣。”
何修笑笑,“你覺得溫晨是個怎麼樣的人?”
葉斯想了一會,“沒什麼存在感,好像學習挺努力的吧,軟趴趴,被人戳喉嚨也不會反抗。”
“但他能扛住事。”何修淡淡道:“看著軟的人往往更有韌性,就像一株小草,你拿鐵餅去砸它,砸完了把鐵餅搬開,它也不會斷,最多只是趴一趴。”
葉斯沒出聲,但他隱隱覺得何修的兩句話讓他心安了一點。
一朵懶洋洋路過的雲暫時遮住了太陽,何修把搭在葉斯腦門前的手收回來,也撐地上,看著那片雲放空。
“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葉斯忽然說,“你以前好像特冷漠,從沒見你管過別人的事,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你沒什麼關係。”
何修嗯了一聲,“那種日子過煩了,不想那麼過了。”
他頓了頓,又說,“像你說的,不想那麼憋著了,想把心裏的愛恨都大聲喊出來,加上一些葉斯式語法。”
“葉斯式語法?”葉斯瞪大眼,“什麼玩意?”
何修笑,“比如說,陳子航比猴還欠揍,宋義是屬尖叫雞的,我學得分分鐘要猝死了,食堂大媽是你親媽。還有……我巨願意和你當同桌。”
“靠。”葉斯一下子笑了出來,用肩膀撞了下何修,“你有病吧。”
兩人並排坐著笑了半天,笑了一會葉斯長出一口氣,“行吧,不管了。相信老馬,希望我們軟趴趴的溫晨同學能挺過這一關。”
“嗯。”何修指了下葉斯的腳,“把襪子換回來吧。”
“光天白日的就脫鞋啊?”葉斯呆了,“學神你……這麼變態的麼。”
何修無奈,“那就去廁所換回來,等會胡秀傑八成要找我,我不想一黑一白去辦公室,她又要嘮叨。”
“她找你幹什麼?”葉斯站起來拍拍屁股,往教學樓那個方向走。
何修歎口氣跟上,幽幽道:“剛才在辦公室你說你帶我去染頭,胡秀傑那個眼神想把我頭都吃了。”
葉斯身體一僵,猛地回頭。兩人互瞪半天,何修認真說,“其實真沒必要解釋一句我們本來去理髮店是幹什麼的。”
“操……”葉斯罵了一句,“第一次在辦公室說人話,緊張了。”
兩人頓了頓,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葉斯摟著何修的脖子,“要是找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巨想讓你和我一起去,但是別了,胡秀傑會更生氣的。”何修認真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佛蛋和慘蛋的話一句一句地多起來了呢。
作者非常欣慰。
佛蛋:其實我巨願意和慘蛋說話。
作者捂住佛蛋的嘴:夠了,保持你的高冷蛋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