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細雨中的日光
葉斯要跑馬拉鬆,全班同學都有些驚訝,在底下竊竊私語。
老馬也意外地愣了一陣,而後問道:“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要不你下課來我辦公室嗑會瓜子?”
葉斯聞言笑了,“老師,我沒時間跟您嗑瓜子。先幫我把名報上,我就想跑跑步活動一下筋骨。”
葉斯說完就一屁股坐了回去,前邊有人回頭看他,他面無表情地打個哈欠,低下頭繼續學習。
一天的課結束,宋義和吳興跑到班級後門口等。宋義跟許杉月好上,晚上的逛小賣店分隊就加了許杉月和沈霏倆人。
前面幾個嘻嘻哈哈地走,葉斯跟何修在後面慢吞吞地跟著。
“怎麼想的。”何修低聲問,“跑馬拉鬆得一天,前面要準備,過後至少還得睡一天。”
“也沒想太多。”葉斯無聲地勾了勾唇角,“就……除夕那天看到你跑我家來,我挺意外的。”
何修聞言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葉斯笑了,“跟你在一起久了,都快忘記你是何修了。看你那樣,我就想我是不是也該拼一拼,把想幹不敢幹的事情幹了。”
“你想跑馬拉鬆嗎?”何修平靜地看著他。
葉斯用力點頭,“嗯。一直想,但之前跑不了。”
何修聞言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後葉斯扭過頭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浪費時間?”
“沒有。”何修笑,“我在想,那我得跟你一起訓練,以後每天早上去後操場跑半小時吧,跟老馬說一聲,間操就不跑了。”
“行。”葉斯一下子笑起來,伸手摟住何修脖子,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枕,“妙蛙真好啊。”
高三第二學期剛開學,距離一模的倒計時就只有十幾天了。
上高三前大家對三次模擬就已經有概念,一模難度超過高考,二模難度對標高考,三模難度低於高考,每個人都有心理準備。但架不住大家一起緊張,一模的難度在學年裏被傳得逐漸妖魔化,每天都往上蹦一個臺階。越到離考試近的幾天,繃不住那根弦的人就越多。
每天晚飯後,何修會押著葉斯到操場四百米跑道上散步兩圈,說點跟學習沒關係的廢話。操場上散步的人不少,但葉斯恍惚間也覺得,每天都有人在哭,而且哭的人越來越多了。
一模前一晚,晚飯後,操場上散心哭泣尋死覓活的人比之前更翻了一番兒。
“你說她們都哭什麼呢?”葉斯眼神茫然,拽了一下何修的校服袖子。
“害怕。”何修輕聲說,黑眸掃過日落後空曠的操場,“上學期考試都有緩和餘地,一模才是懸在高三生頭上的第一把刀。你也是第一次聽老馬口中說出‘根據考試名次給自己找找位置’這樣的話吧。”
葉斯聞言皺眉琢磨了一陣,“你別說,還真是。”
何修歎口氣,“我記得去年,哦不,上一世,上一世四班一模前晚自習哭了一半人,特別可怕。”
“我去,真的啊。”葉斯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感覺有點好笑,“羅翰哭沒哭?張山蓋呢?你呢?”
何修聞言費勁地回憶了一會,“羅翰好像撐住了,張山蓋哭的聲最大,我記得我當時本來在睡覺,被張山蓋嗷一嗓子嚇醒,坐在那兒冷靜了十分鐘。”
葉斯笑得差點站不住,勾著何修脖子才勉強把背挺直,又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哎你看。”葉斯突然發現前面有一對人影,嚴肅下來,拽了拽何修衣角,“你看前邊是不是宋義和許杉月。”
“是吧。”何修眯了眯眼,夜色蒙著,仔細辨認一會才點頭,“是,宋義早飯不就穿這件外套麼。”
葉斯聞言皺眉,看著許杉月的背影似乎在微微顫抖,而後她抬手抹了下眼睛,宋義脫下外套給她披在身上,倒退著跑到她面前使勁跑跳逗笑。
“許杉月也哭了。”何修輕聲歎了口氣,“上一世她也哭了,我記得她一模好像下滑很大,是當時四班下滑最大的一個,不知道這次……”
“那她二模呢?”葉斯立刻問。
何修回憶了一下,搖頭,“不記得了,估計是又回到正常名次了吧。”
葉斯長舒了一口氣。
“我希望,四班的人都能考好。”葉斯緩緩說,“我以前在十八班,沒覺得你們這些學習好的有多偉大。我現在知道了,每個人都不容易,所有人都背負著一座大山悶頭咬牙使勁往前沖,他們都值得去最想去的地方。”
何修聞言沒有吭聲,夜色微蒙,他偏過頭安靜地看著葉斯的側臉。
葉斯才是背負最重的那一個。如果說其他人背著一座大山,那葉斯背負的就是前世今生兩條命,不,還有他父親的命,自己的命,吳興宋義那些好朋友的命……
“你別這麼看我啊,妙蛙老師。”葉斯笑著做了兩個擴胸運動,“我好著呢,我挺坦然的,真的,越到後面就越坦然。”
何修喉結微動,“嗯”了一聲。
四百米一圈,兩圈最慢也不過十幾分鐘,走完了,今日份的放鬆就結束了。
順著操場鐵門往外走的時候何修終於忍不住拉住葉斯的手,扭頭看著他,低聲問:“你怕嗎?你要是怕就直說,跟我不要藏著掖著。”
“怕?”葉斯聞言挑眉,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是貨真價實的驚訝。
何修很嚴肅,嚴肅中還帶著一絲緊張。
葉斯盯了他片刻後忍不住揚眉笑了,一抬胳膊勾住何修的脖子,吊兒郎當地說道:“你葉神的人生字典裏還有個怕字?笑話,也不出門打聽打聽,我皮卡丘是誰。”
“我挺期待的。”葉斯抬起頭看著前方昏暗蔥蘢的樹影,春天快來了,枯樹也快抽芽了吧。
葉斯看著小枯枝逐漸勾起唇角,一字一字低聲道:“我很期待。我終於,要靠自己考一次了。”
何修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彷彿掀起一陣喧嘩,他盯著葉斯那雙澄澈堅定的黑眸,片刻後輕聲道:“就是明天。”
葉斯點頭,“來吧。”
一模轟轟烈烈地到來,又在兩天的考試中靜無聲息地結束。
考完最後一門理綜,葉斯從第一組第五張桌子後站起來,單肩背著包大搖大擺走到門口第一張桌,然後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何修拉上書包鏈,抬頭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葉斯表情凝重,用口型說——出來。
何修聞言沉默片刻,輕輕點頭,背起書包緊跟著他走出了考場。
剛剛交卷半分鐘,走廊裏已經不少人。一踏出去就又聽見女生哭,繚繞在整個高三走廊上空的哭聲彷彿並沒有隨著考試結束而散去,反而更加嚴重了。
何修思緒飄空,忽然在心中想起一個傳說——每年高三都會鬧鬼。
能不鬧鬼嗎,天天一群人輪著班嚎。
他看著葉斯後腦勺,感覺葉斯腳步很沉重,這讓他心裏十分焦慮。
老馬就站在第一考場和第二考場中間,一看他倆出來立刻擺手,“葉斯,考怎麼樣?”
葉斯面無表情走過去,快頂到老馬臉上了才吊兒郎當停下腳步,“你問我啊?”
老馬一愣,“不問你問誰呢?這走廊還有另一個葉斯?”
葉斯頓了頓,皺眉道:“別問。”
“嘶——”老馬看著走過去的葉斯,“沒考好來老師辦公室一起找問題,別煩躁啊,哎,你先去吃飯吧,你別不吃飯啊,葉斯你——”
走在前面的葉斯突然一回頭,插著兜的兩隻手猛地掏出來,向空中舉起。
老馬:“?”
何修在老馬旁邊頓住腳步,兩臉懵逼。
葉斯做了奧特曼經典動作之後嗷——地喊了一聲,幾個箭步沖上來,一把將老馬和何修捆一塊抱了個扎實,“考完!吃飯!”
“你這孩子!”老馬氣樂了,“你考好了是吧?考好了跟這兒溜老師呢。”
“我可沒說。”葉斯連忙搖頭,“我就只是把卷子答完了而已,好不好的別問我,出成績再說。”
“哎行。”老馬歎口氣,“那何修——算了我不問了,你倆吃飯去吧。”
何修點點頭,拉過葉斯輕輕搡到身前,走兩步又回頭看一眼老馬,用同情的眼神,“老師別擔心,我考的挺好的。”
跟葉斯一起往外走了兩步,何修才意識到自己忍不住往起揚的嘴角。
“哎,你。”何修用胳膊肘撞了葉斯一下,“怎麼樣啊到底?”
葉斯扥著兩個書包帶一蹦一蹦地往前移動,“你猜。”
“皮卡丘你是不是又成精了。”何修忍不住笑,伸手勾著葉斯肩膀把人攔住,“哎,跟我說說嘛。”
“哎你幹嘛呢?”葉斯挑眉,“這學校裏啊,妙蛙老師放手。”
何修忍不住笑出了聲,倆人一前一後直到食堂門口,葉斯才猛地深吸一口氣,給了三個字,“還闊以。”
何修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有不會的題嗎?”
“有。”葉斯說,“不是不會,是不確定,化學那道溶液加水電解的大填空題也太尼瑪坑爹了吧,不是,我就沒一個數是兩位小數點能寫乾淨的,算的我他媽都懷疑人生了,怕不是第一個空就錯了!”
“沒有。”何修搖頭,“那題就是那樣的,越算越拖尾。自從三年前高考開了一次先例,每年一模都會有這樣一道計算很噁心的題。”
“哦。”葉斯鬆了口氣,“那,物理第三道選擇題是acd還是ac?”
何修想了下,“ac。”
葉斯點頭,“數學最後一個填空呢?”
何修說,“三倍根號七。”
“三……”葉斯一下子頓住腳步,“三倍根號七?我日,我最後算出來的時候還挺有把握的,我得根號六十……我去,等會。”
何修無奈歎口氣,“根號六十三,不就是三倍根號七嗎?”
“沒化簡。”葉斯瞪著眼。
“五分。”何修歎氣,拉著葉斯胳膊往食堂裏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樂出來,“哎沒事,這就是考場的意外,很少有人能每次考試都把該做對的題全做對,慢慢摸索吧。”
葉斯哎了好幾聲,“就醬吧,服了哎。”
葉斯嘴上無所謂,吃飯的時候跟吳興宋義他們也嘻嘻哈哈的,但何修還是能感覺到葉斯有點生他自己的氣。
晚自習的時候偷偷瞟葉斯,發現葉斯把從2到100所有數字都寫了一遍,把每個數字開根號,再開三次方,然後挨個背。
何修沒吭聲,當天半夜快兩點倆人一起回宿舍的時候,何修拉著困得迷迷糊糊的葉斯說,“其實錯幾次是好的。”
“嗯?”葉斯困得眼睛都快不聚焦了,盯著他好一會才把他臉看清,迷茫問,“什麼?”
“你得把雷都踩一遍,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高考出現意外。”何修輕聲說,回頭看了眼安靜空無一人的走廊,把葉斯拽過來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又忍不住在嘴唇上貼一貼,低聲道:“別折磨自己了,我看著心疼。”
“喔。”葉斯迷迷瞪瞪的,站在原地努力睜了睜眼,才看著何修問,“你親我了?”
“嗯。”何修心軟化成一灘水,有些無奈地拉著葉斯的胳膊,“走回去睡覺了。”
“那我得親回來。”葉斯說著胳膊攬著何修脖子把他摟過來,迷迷糊糊地在他嘴唇上使勁親了親,然後說道:“男朋友你牙膏真好聞。”
“咱倆是一個牙膏。”何修忍不住笑,在葉斯後腦勺上摸了摸,“快上床睡覺。”
“好。”葉斯點頭。
凌晨兩點十五,葉斯終於摸著床睡了過去,何修起身幫他把被子蓋好,然後背抵著牆在自己床上坐著。
他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掏出手機,開始在備忘錄上寫。
《考場可能犯的若干馬虎》
他打了一行字後又頓了頓,大致列了一個框架,在底下先分“拼寫錯誤”、“審題錯誤”、“計算錯誤”三大類,又在每一類下面細化了學科,然後開始一邊琢磨一邊總結起來。
葉斯凌晨四點多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感覺自己腦袋頂上有光。
他閉著眼睛一邊把手摸過去一邊嘀咕,“關燈,關燈。”
何修嚇得一聲不敢出,默默躺下,把手機塞進被窩裏。葉斯迷迷糊糊中手摸到他腦袋,在頭頂輕輕拍了兩下,“關燈,關燈。”
“哢噠。”何修說,“我熄滅了。”
葉斯滿意地哼哼了一聲,翻個身騎著被又呼了過去。
何修在被窩裏差點笑出聲,最後捂著自己嘴把笑憋了回去,趕緊把剛才寫的截了個屏,然後關掉手機閉上了眼睛。
一模後的一周裏,高三氣氛依舊緊張,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箭在弦上的感覺。
葉斯感覺自己每次出去上廁所,一道上都能聽人給自己估分,或者討論上次六百幾能排到全省多少、高考一般能比一模高多少、去年一模考多少的人最後穩妥上重本了……
他聽得都頭大,聽多了開始出現生理性不適,後來嚴重到如果尿尿時隔壁兄弟突然說話提到“一模”,他就立刻尿不出來。
一開始葉斯沒當回事,後來次數多了,下課尿不出來,上課憋得慌,他實在心理崩潰了。
“我真沒想到,高三第一道邁不過去的坎會是這個。”葉斯惆悵地看著何修,“怎麼辦?”
“我說了陪你上廁所你還不讓我去。”何修無奈地笑,“以後還是咱倆一起上。”
“我不是不想讓你看起來那麼像個陪讀保姆嗎。”葉斯撇撇嘴,“你跟我一起去我就能尿出來嗎?”
“到時候再說。”何修笑著說。
第二天課間,何修跟葉斯又一起上廁所了。何修不尿,就站在水池旁邊玩手機。一個男生跟哥們一起進來,邊走邊聊著一模估分,邊聊又邊站在葉斯旁邊,開始掏。
何修敏感地在鏡子裏看見葉斯肩膀繃直了。
“那個。”何修突然出聲,平靜地走到男生後面,拍了他一下。
“啊?”男生一回頭,就見榮耀榜上那“洪荒王者——何修”站在背後,不像傳說中那麼冷面修羅,反而還掛著友好的笑意。
“你不是四班那學神嗎?”男生為了表達禮貌,又把褲子拉上了,笑著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估計你一模能考多少分?”何修問。
“哈?”男生愣了下,“怎麼了?”
“沒怎麼,別多想。”何修笑得很和氣,“我一模考砸了,估計自己上不了七百四,所以來問問大家,看看是我的問題還是大家都……你要去哪兒?”
男生滿臉通紅往外走,回過頭羞憤地瞪他一眼,罵道:“有毛病啊!”
何修笑著目送他走,門剛一關上,葉斯就笑得差點腳底打滑。
“真行你。”葉斯扭頭看了何修一眼,又突然臉紅,“你別看。”
“嗯。”何修含笑說,把手插進兜裏,“外頭等你。”
葉斯上廁所並不頻繁,一上午也就一兩次。但何修打那之後每個課間都往外跑,起初葉斯以為他去做掃蕩小賣店的日常副本,後來發現不是。
學年裏流傳——何修心理變態,學神被一模逼瘋,開始靠嘲諷大家來安慰自己了。
“你們知道嗎?”張山蓋苦著臉對大家說,“我尿尿的時候剛跟旁邊人提了一句一模,學神突然過來看著我歎氣說,這次一模好難,我理綜考不了三百怎麼辦。”
眾人:“……”
人群中一個眼鏡男弱弱舉手,“我也經歷過。我正跟人說一模多少分能當重本線算,學神就跑過來氣壓極低地問我,如果他一模超不過預估重本線兩百分怎麼辦。”
眾人:“……”
羅翰長歎一聲,“學神怎麼這樣啊……哎,以後大家上廁所別提考試,別刺激他,別給他發瘋的機會。”
眾人一陣點頭,張山蓋小聲嘟囔,“你是體委啊,咱班男生的老大,你就不能去教訓教訓學神?”
“說什麼呢?”後排的葉斯一邊寫題一邊平靜問,“你們是說什麼呢這麼熱鬧,帶我一個?”
“張山蓋說他想放屁。”羅翰立刻說。
眾人一陣點頭,“對對對,他說他想放屁。”
宋許推了張山蓋一把,“他已經放了,我們都聽見了,bu一聲。”
眾人:“對對對,哎呀熏死了。”
葉斯點頭,“噢。”
羅翰拉著張山蓋背過身,小聲瞪眼道:“瘋了吧你?瘋了吧你!教訓學神!我讓你教訓學神!”他一邊說著一邊拍張山蓋後背,“你去教訓學神吧!教訓完先去面對胡秀傑,回來再面對葉斯,去吧你!”
張山蓋委屈的眼眶都要紅了。
禮拜五晚自習最後一節課打鈴,老馬突然捏著一張輕飄飄的紙踏進班級,站在講臺前,沒有向往常那樣直接在桌子後面坐下。
眾人同時停下手中的事情,坐直了。
“出成績了。”何修說。
葉斯嗯了聲,按住焦慮的心情,把手上的題算完才放下筆,若無其事地抬頭看向講臺。
“一模成績,班排名、校排名、市排名、省排名,都在我手上。”老馬說,“總體來看,咱們班這次情況比較複雜。一飛沖天的有,下滑的也有,但是大多數人的成績還是符合我預期的。”
“老師別念了。”張山蓋突然哆嗦著說,“讓我們自己看吧,拍張照片發群裏,求你了。”
“我不念。”老馬看著他,“但不念並不是為了照顧你們的情緒,而是絕大多數人的成績沒必要念出來,大家自己看為主,我點幾個人。”
底下鴉雀無聲,老馬把成績單放在講臺桌上,看了兩眼,“沈霏。”
沈霏肩膀一繃,站了起來,“到。”
“別緊張。”老馬笑了笑,“六百九。一模很難,這個分數排到學年第三,全市第七,全省十五,挺好的。”
沈霏聞言長鬆一口氣,底下傳來小聲議論,老馬往下壓了壓,又說道:“點你是因為咱班前面的就你徹底放棄了自招,所以裸考分數就是一切,這個省排名暫時安全,但也有風險,畢竟一模的考試模式對穩健選手不利,一切不好說,後面二模還要穩住。”
“是,謝謝老師。”沈霏坐下了。
“許杉月。”老馬皺了下眉。
許杉月整個人哆嗦了一下,正要站起來,老馬就溫聲道:“沒大事。英語和理綜都還好,但語文數學有些低。你等會來我辦公室一趟吧,嘮嘮嗑,別緊張。”
許杉月紅著眼眶點了下頭。
後面老馬又點了兩三個人,要不就是清北線徘徊的,要不就是英中劃定top5徘徊的。葉斯在底下垂眸等著,終於等到老馬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還要給大家立個榜樣,這次考試的大牛人。”
“何修。”有人在底下小聲說。
老馬笑著看過來,“何修。”
何修嗯了聲,沒有站起來。
老馬笑笑,“看來一模的難度是能把你點活的,比上學期所有考試都好,七百四十四,英語扣了一分,語文扣了五分,數學理綜都滿。全省第一,壓了隔壁市實驗那個傳說中的第一名神仙三十分。”
班級裏轟地一聲差點爆炸,何修的變態程度已經不僅僅令人驚訝,而是到了可怕的程度,彷彿一股巨大的力一下子籠罩在每個人身上,壓得人頭皮發麻。
就連葉斯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裏徘徊來去只有三個字——大魔王。
他正沉浸在自己男朋友的餘威中久久不能平靜,突然又聽老馬說,“但這不是我要重點表揚的人。何修嘛,大家也習慣了,我也習慣了。”
班級裏有人笑了兩聲,氣氛終於鬆快一點,老馬等大家安靜了,終於笑吟吟地看向葉斯來。
葉斯心裏緊張,但又被這個慈父一樣的眼神給看得渾身發癢。
“我去。”葉斯嘀咕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要說就說啊,別跟看著你家貓會自己上廁所了似的看著我行不。”
老馬笑了,“葉斯七百零一,全校第二,省排名第九。”
全班譁然,四班從來沒這麼哄鬧過,像一滴水落入油鍋,砰然喧嘩。
何修在桌子底下猛地攥住了葉斯的手,用力攥,攥得葉斯差點喊出來。
他心臟在胸腔裏狂跳,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好久沒出現的沙雕突然上線,默默嘀咕了一句,哇牛逼。
葉斯心裏好像有一根弦突然鬆了——就在得到系統驚歎的這一刻。
他哎了一聲,放鬆伸長腿往靠背上一癱,把手隨意放在何修腿上摳了摳,感覺自己像個大爺。
“現在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拖我後腿了吧。”葉斯在腦海裏說,嘖了一聲,“別難過,你還是個好系統。”
“你還要臉嗎?”沙雕無語道:“悠著點,還沒到高考呢。”
葉斯聞言沒吭聲,轉頭對上一臉難掩激動看著自己的何修,過一會後突然笑起來,在底下摳著何修的手小聲搞怪說,“看呀,這個葉斯已經不是之前的葉斯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去,你哭什麼呢?
敲鍵盤的一臉震撼地看著蹲在鍵盤旁邊低頭捂著臉的佛蛋。
怎麼了我的兒?敲鍵盤的把他捧在手心裏托在眼前,告訴媽媽你怎麼了。
你走。佛蛋帶著淚音說,用圍脖擦了下眼睛,說過不要套關係。
那你告訴告訴我你在哭什麼。敲鍵盤的湊近了看他的紅眼眶,嘖,真在哭誒。
佛蛋隱忍擦淚。
原來你們哭也是淚水,不是流黃啊。敲鍵盤的有些遺憾,怪沒意思的。
你能少說兩句嗎?佛蛋頓了頓,又擦了下眼淚,我就是特別激動。
激動什麼?敲鍵盤的驚訝問。
慘蛋他靠自己考了全省蛋舍第九名。佛蛋說著眼眶又紅起來,低頭捂著眼睛說,我好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