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琥珀裏的時間
“骨折對病患十一月的手術還是會有影響的,日期肯定要延後,最好能讓我們聯繫到手術醫師,或者現在就轉移去對方醫院。”大夫一邊說著一邊在本子上寫,大家全都圍過來聽,葉斯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沒人注意,於是他便轉身跟著何修往走廊另一頭走。
醫院的樓梯間來來往往全是人,何修隔著門玻璃遠遠看一眼就改了主意。葉斯從他身邊擦過,肩膀撞了他一下,往男廁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葉斯自己忍不住樂了,跟他媽特務接頭似的。
他扭頭看何修,何修顯然也有這種感覺,視線飄開掩藏笑意,還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男廁所還有兩個隔間空著,他們迅速進了最裏面的那個,何修反手劃上拉栓,手還沒縮回來,葉斯已經傾過身子親了上來。
跟早上差不多地又貼又啃,何修垂眸看著他,葉斯沒閉眼,垂眸把目光落在他嘴唇上。眼眸中有一絲孤注一擲的狠勁,這個眼神讓何修心裏一驚,更緊地扣著葉斯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裏按。
呼吸交錯,過了好一會,葉斯才停下來喘著粗氣盯著他,何修抬手在他嘴角抹了下,輕聲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剛才看你和許杉月單獨說話,她說什麼了?”
葉斯眸中一頓,片刻後偏過頭去低聲說,“和她無關。”
“是規則內無法告訴我的事嗎。”何修平靜問。
葉斯過一會才輕輕點頭。
何修笑笑,並沒有為此不開心。事實上他完全理解葉斯,正如他也不可對葉斯說破他的重生一樣。他的重生很輕鬆,但他能感覺到葉斯不是。葉斯……似乎有更多讓人猜不透的規則。
“那我們出去吧?”何修說著側過身,手還沒放到門栓上,葉斯突然又拽了他一下,身子貼過來樹袋熊一樣用力地抱住了他。
兩個大小夥子在狹小的空間裏擠在一塊,何修輕輕順著葉斯的後背,葉斯把頭埋在他肩窩裏,低聲道:“抱一會,男朋友。”
“嗯。”何修輕輕在他背上搓了搓,又摸摸後腦勺。
好像只有貼在一起、壓著擠著,才覺得世界真實。這是今早才剛剛相互喊了男朋友的傢伙,等離開醫院之後還要一起學習,兩百多天之後,一起高考。高考就是高考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考完後他們會帶著野橘一起去新的城市,還要在校外租一間小小的房子,把野橘養在那,週末就一起住在小出租屋裏。
那時候他也不用像現在這麼玩命學習了,還能每天陪男朋友一起打打遊戲,夏天一起趿拉著拖鞋去樓下吃燒烤。
“我會為了你努力的。”葉斯靠在何修肩膀上低聲說道。
何修似乎愣住了,好半天沒說話,只伸手覆上他的後腦勺,揉了揉。
倆人在外頭又分別洗了臉才出去,剛走沒兩步就見宋義像個二傻子似的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左右診室探頭看,明顯是在找他們。
“哎。”葉斯無奈地舉手沖他揮了揮,“我們在這。”
“靠,終於找到了。”宋義快跑兩步過來,“跑哪去了啊,老馬找你們找半天。小簡的那些手續辦完了,人還沒醒,但沒什麼大事了。老馬讓咱們先回去上課。”
“現在能探視嗎?”葉斯問。
“理論來講是可以有人陪著,但肯定輪不到咱們,估計是老馬在這守到他家長來。”宋義歎氣,“小簡這回真要缺課了,他是不是可愛學習了?”
葉斯點點頭,“這次考學年第三。”
“我操。”宋義罵了句,“太牛逼了。”
“其實是第四。”葉斯想了想又糾正了自己剛才的說法,“這次何修意外少了一科,所以前邊的人等於集體往前挪了一名。”
“我知道你同桌厲害。”宋義翻白眼,“那走吧,一塊回學校?你們倆是不是也沒吃飯呢,老馬讓咱們六個先吃點早飯再回去上課,反正現在是間操時間。”
葉斯點頭,“走吧。”
六個人打了兩輛車走,兩個女生單獨坐,四個男生擠一輛。吳興坐副駕,葉斯坐後排中間,他拉了一下何修,“晚飯時間來看看小簡吧?”
何修點頭,“那時候他應該醒了,我提前跟老馬打個招呼,自習少上一節也沒關係。”
“嗯,那就有兩個小時。”葉斯說。
宋義感慨道:“哎,我現在心裏特別難受。你們說小簡多好一人啊,學習那麼好,人也好,長得也還湊合事吧?怎麼就大病小災接連不斷啊,我現在感覺咱們能使勁蹦躂蹦躂都是一種幸福,真的。”
吳興點頭,“同意。看見小簡的事之後才知道要惜命,之前我對這些都沒有概念。”
“小簡會沒事的。”宋義一下一下地捶著大腿,念叨三遍“早日康復”,又說等出院後帶小簡去吃烤羊腰,不放鹽的那種,小簡肯定能吃。
“那不得腥死?”葉斯斜眼瞟他,“不是,你能有點正經主意嗎?”
“我哪不正經了?”宋義瞪眼,“小簡自己當時也說想早點康復,和我們大家一樣,夜宵去攤上吃一頓燒烤,嘗嘗我推薦的大羊腰。”
葉斯聞言頓了頓,輕聲道:“能和大家一樣確實是一種幸福,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福氣。”
宋義沒聽出他語氣裏淡淡的失落,扒著副駕駛座位開始跟吳興商量著早餐吃哪家。何修輕輕攥住葉斯放在腿上的手,捏了捏,又在他手背上摸摸。
“待會想吃什麼?”何修問。
葉斯茫然了一會,“都行,吃點熱乎的吧,心裏拔涼拔涼的。”
何修似乎被他這個說法逗樂了,勾了勾嘴角,更用力地攥了一把他的手,等宋義回過頭來又若無其事地鬆開。
六個人最後是在學校外的米線店碰的頭。這家米線是用砂鍋滾的,鮮爽大碗,平時排隊都排不起,也就只有上課的時段才能吃上。
葉斯叫了一碗肥牛的,何修點的五花肉,葉斯怕他吃不飽,又跑到隔壁早餐攤把早上剩的幾屜小籠直接端了過來。
米線上的很快,宋義站起來替兩個女生端到面前,叮囑許杉月道:“包子泡到這個湯裏好吃,你給沈霏也泡兩個。”
許杉月點頭,“快坐下吃吧,大家都折騰一早上。”
吃飯的時候一群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提小簡,宋義講了幾個段子,吳興跟許杉月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米線的口味。
葉斯心裏還惦記著何修抽血的事,鍋裏的肥牛沒捨得吃,趁其他人低頭時一筷子全懟進何修鍋裏,何修勾了勾嘴角,反手一筷子五花肉塞了回來。
葉斯瞪他一眼,一筷子把五花肉懟回去一半。
何修邊笑邊用筷子把五花肉和肥牛撥拉到一塊,正要夾起一筷無敵雙拼送還,旁邊悶頭吃飯的宋義突然冷冰冰地發話。
“差不多得了啊。”
兩人手不約而同一抖。
宋義抬頭,眼神滿滿哀怨,“葉神,真不是我說,自從有了同桌,你都好久沒給俺老宋夾過肉了。”
許杉月笑出了聲,一直放空的沈霏也跟著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葉斯笑駡,“你他媽腦袋頂上長眼睛了啊?”
宋義怒道:“沒有!但我鍋裏的湯上有影子啊,就看兩道黑影嗖一下嗖一下,你給我一筷子我給你一筷子,幹他媽什麼呢?還把不把別的好兄弟放在眼裏了?”
許杉月笑得停不下來,回頭看了沈霏一眼,沈霏像是終於回過來一口人氣兒,也沖她笑了笑。
宋義把自己盛米線的小碗伸過來,“我要一塊肥牛,一塊五花肉,靴靴。”
葉斯瞪他一眼,在自己鍋裏扒了扒,扒出一塊五花肉扔他碗裏。
“喲,謝謝葉大爺賞的指甲蓋那麼小的五花肉,學神呢?”宋義又一臉陰沉地看向何修。
何修歎口氣,大方地給了一大串連起來的肥牛。
“哎!帶勁!學神才是真朋友。”宋義恢復正常說話聲兩口把肉撈嘴裏,“真香啊,搶別人的肉,讓別人無肉可吃。”
兩個女孩被他逗得狂笑不止,沈霏笑著笑著眼圈突然又紅了,“謝謝你們。”
“別客氣啊。”宋義搓著自己大腿,“你這樣我們都挺不好意思的。”
吳興連忙點頭,“小簡是大家的朋友,而且,哎我直說,這事是那司機犯傻,回頭看員警怎麼說吧,跟你倆都沒什麼關係。小簡推你一把是男生該做的,換我也會這樣,而且他不推你一把自己也未必能跑得了,真不用想太多。”
“操,你把我臺詞都搶了。”宋義瞪眼。
吳興,“……對不起,要不您再說一遍?”
許杉月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宋義瞪了吳興一眼,又沖兩個女生點點頭,“反正就是這麼個理。”
沈霏嗯了聲,臉上終於有了幾絲血色,“總之謝謝大家跑過來,課都翹了,連學神都跑來……”
“他是翹課成本最低的。”葉斯一臉嚴肅地指著何修說,“你應該說,遊戲都不打了。”
一桌人再次笑成一團,沈霏咳嗽著說道:“能不能讓我正兒八經地把感謝說完?”
“不能。”宋義按著桌子,“感謝個屁,要是吃飽了不如回去上課吧。”
何修站起來說,“五點下課我跟葉斯去看小簡,沈霏也來,剩下你們三個明天去看。”
“我看行。”許杉月立刻點頭說,“我們輪著給小簡補補課什麼的。”
宋義張張嘴,把那句“那你就為難俺老宋了”給咽了回去。
何修去結賬,葉斯也跟了過去,看何修掃碼低聲問,“男朋友,你還有錢嗎?”
“有。”何修點頭,又忍不住無奈笑道:“你怎麼一臉擔心我把自己押在這的表情?”
“我這不想著你現在拉麵店的活都不幹了嗎,你家裏一個月給你多少錢來著?一千?五百?”
何修點點頭,“現在每週末自招補課,而且還想去你家裏吃飯,所以拉麵店必須得辭了。但我答應老闆每月一兩次陪他女兒梳理學過的東西,每次三百塊錢。”
何修把那句“想去你家裏吃飯”說得理直氣壯,葉斯都聽呆了,過了好半天才笑出聲來,低頭身子抖個不停,勾住他肩膀,“哎行,以後週末就我和我爸包養你,平時在學校飯卡包養你,你確實也花不了什麼錢。”
“搞清楚點。”何修嚴肅地看著他,“週末是你包養我,不是你和你爸包養我。”
“哎。”葉斯笑得更厲害了,胳膊使勁圈了圈,“走回去上課。”
“走吧。”何修勾起唇角,忍不住伸手在葉斯臉蛋上捏了一下。
“不要搞老子。”葉斯一邊說著,一邊更緊地圈著他,心情很好地翹起唇角。
到頭來上午缺了三節課,好在各科老師目前都在講期中考試卷子,也不算什麼重大損失。葉斯回座位就把溫晨的筆記要了過來,低頭快速地抄著。
“學神看完腦子了嗎。”溫晨有些幽怨地看過來,“你倆一大早上到底幹什麼去了?”
“去驅鬼了。”葉斯一本正經地扯淡,“他櫃子裏見鬼,我倆大早上去求了個符。”
溫晨面無表情,“哦這樣嗎,什麼符啊,求看。”
葉斯熟練地從a4紙上撕下一條,飛快寫了幾個字,拍在溫晨腦門上。溫晨拿下來一看:溫乖乖閉嘴符。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溫晨撇撇嘴,“你倆這是在宿舍內搞小團體,知道嗎。”
“我倆就是小團體啊。”葉斯說著伸胳膊又摟了何修一下,溫晨歎口氣,一臉不忍直視地轉了回去。
晚自習要少上一小時,葉斯中午吃完飯就沒回去睡覺,坐在教室搶時間寫數學卷子。何修也沒回去,坐旁邊戴著耳機打遊戲陪他。
用心學習時間就過得飛快,做完兩道大題再一抬頭,會產生一種微妙的恍然隔世感。
葉斯抬起頭時是十二點五十多,午後的陽光格外濃烈,即使他跟何修靠著牆,和窗戶隔了三組,但陽光還是灑滿桌子,抬頭往外看時需要眯起眼。
他又扭頭看向何修,身子動了動,把何修面前的光遮住。
“怎麼了。”何修摘下耳機。
葉斯伸手放在他腿上,“沒事,就是看看你。這會兒就只有咱倆啊。”
“是。”何修眼中染上一抹笑意,看著前面一排排空著的桌椅。
高三的教室,就像人仰馬翻的戰場。即便值日生每天都勤勤懇懇,但桌子上、書桌堂裏、各種過道,都擺滿一摞摞書和吃的。英中教室算很寬敞,但一到高三還是變成了這副樣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而後葉斯忽然把手從何修腿上縮了回來,清了清嗓子。
一早上發生的事太緊湊,先是在宿舍防火樓道裏慌張啃一通,然後就是在醫院,都忘了當時是什麼心情了,就像抓著救命稻草就使勁兒往嘴裏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現在平靜下來卻突然覺得很羞恥,很……觸了電似的,想靠近又縮回手,不知道在慫什麼。
“你還記得我之前從你們班門口路過嗎。”葉斯突然說,“你問我高考要考哪。”
何修頓了頓,有些意外葉斯直接說這種話,但他轉瞬又反應過來了。兩人都猜透了對方的身份,只要不透露還未揭開的秘密,應該就不算違規。
他點點頭,又忍不住笑起來,“你一臉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的樣子,還問我難道想好了嗎,我都驚了。”
葉斯也忍不住樂,“我他媽當時也驚了啊,現在想想是有點搞笑。”
倆人樂了一會,何修漫不經心地問道:“所以,這次想考哪?”
“前兩所,我和你說過的。”葉斯頓了下,眼眸中逐漸攏起認真,輕聲說,“我必須要考前兩所,只能考前兩所,你懂嗎。”
何修點頭,“所以……如果沒考上,會怎麼樣?”
葉斯沒吭聲,片刻後轉回頭去舔了舔嘴唇,輕聲道:“我只想要一個平凡普通的人生,前世今生,自始至終,如此而已。”
何修聞言沉默,片刻後忽然又微笑起來。他拉了一下葉斯的手,自己有點耳根泛紅,但就那麼拉著,舉起放在陽光下,輕輕捏了捏。
“幹什麼。”葉斯瞪著他。
“好看。”何須勾著唇角輕聲說,“三年前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你在陽光下特好看。”
也許是午後的天氣太和煦。葉斯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
他抽回手,又拿起筆在卷子上寫了兩個字,而後輕聲道:“我會一直站在陽光下的。”
何修抬手勾住他的肩膀,笑著嗯了一聲。
去醫院探視時簡明澤已經醒了,病床調起一個角度,上半身倚在那,腿上蓋著一條薄薄的小被單,底下的夾板繃帶透出輪廓來。
葉斯透過門上的小窗發現小簡竟然在寫卷子,立刻被熊熊燃燒的學霸之魂震懾住,腳步都不由得頓了下,還是何修小聲叫他才反應過來跟進去。
“你們來啦。”簡明澤聽到聲音抬起頭,看見他倆眼中一亮,開心地說道:“我就覺得晚飯時間會有人來看我,果然啊。”
“你爸媽呢?”葉斯左右張望了下,“怎麼沒看見人?”
“去和醫生開會了。”簡明澤說,“腿倒不是什麼難症,再嚇人也總能養好。主要還是腎的事,我爸說來都來了就順便聽聽這家醫院的專家怎麼說。”
葉斯點點頭,拉過兩張凳子在病床旁邊,跟何修一人一個挨著坐下。葉斯特意看了眼簡明澤手裏的卷子,是理綜。
“我沒說錯吧。”何修平靜道:“東西帶對了。”
“什麼?”簡明澤有些稀奇地問。
葉斯歎著氣打開書包,“我本來說帶點水果什麼的過來,但何修說你本來飲食上需要注意的就多,現在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你爸媽肯定也能照顧好,讓我不如帶點有用的。”
他說著從書包裏拽出厚厚一遝卷子來,“喏,這是今天的各科作業。”
一遝卷子拍進簡明澤手裏後,葉斯自己都有點尷尬,簡明澤對著卷子愣了足足五秒鐘,而後笑得差點繃到腿。
“哎!哎!”簡明澤使勁按著自己大腿根防止腿部用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抹了一把說道:“謝謝你倆,我真的缺的就是這個,在醫院吃喝不愁,就是沒有卷子寫了。”
“我也不是很懂你們學習好的。”葉斯感慨地歎了口氣。
簡明澤翻翻那遝作業卷,勾起嘴角,“別這麼說,我可是天天在背後看你瘋狂學習。要不是我跟你們不在同一個省考,我都有壓力了。”
三人聊了一會,葉斯發現何修跟小簡其實還挺能說的,至少比跟宋義他們能說多了。大概是因為小簡比較成熟,勉強能入學神法眼。
葉斯想到這又頓了頓,心想那我屬於哪一類的。
哦對了,我屬於霹靂大帥逼無敵小可愛那一類的。
葉斯嘿嘿樂了兩聲,收穫兩人驚訝的眼神。
“沈霏還好嗎?”簡明澤問,語氣有些心疼,“今天和她發消息感覺她情緒還沒太緩過來。”
“肯定的。”葉斯說,“我早上來的時候她都哭成屁桃了。”
簡明澤聞言下意識嘴角抽了抽,轉瞬又輕輕歎口氣,揪著腿上蓋著的小被單輕聲說,“她很要強,心事也重,你們多幫我勸勸吧。飛來橫禍趕上了,跟她真沒關係。”
“明天你自己和她說吧,我們也轉達不清。”何修說。
簡明澤聞言眼睛一亮,“她要來看我?”
“當然啊。”葉斯拍了拍床邊,“本來說今天要跟我倆來的,但年級突然要開學委的會,明天她肯定來。”
簡明澤聞言滿眼都蔓延開期待,“那好,那我等她明天來看我。”
葉斯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頓了頓才問道:“你這一點水果都沒有嗎?”
“有啊。”簡明澤指了下沙發,“那條沙發背後有個果籃,有葡萄和桃,還有香蕉什麼的。”
“你吃什麼我給你洗。”何修站起來。
葉斯平靜道:“葡萄吧,多洗點,我好渴。”
“行。”何修走過去拎了兩大串葡萄,又找了個洗水果的小盆,一起端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我。”簡明澤低聲問。
葉斯點點頭,“你和沈霏……”
“我們算是在一起了。”簡明澤勾起唇角,“但只是確定了關係而已。眼看要高考,我和她都得學習。”
葉斯嗯了一聲,猶豫半天還是低聲問道:“沈霏是咱班最先知道你要做手術的人吧,你就不怕……不怕……”葉斯說到這有點說不下去了,要問的話不太禮貌,有些問不出口。
簡明澤卻洞察一切似地笑起來,“不怕自己下不來手術臺,或者沒挺過術後一年存活、三年存活什麼的?”
葉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嗯了一聲。
“怕,當然怕。”簡明澤歎口氣,側頭看著窗外,過了一會才輕聲說,“但我是個俗人,她也是個俗人,我們真的都特別喜歡彼此。能不能活、能活多久,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不在一起,倆人得哭。以後出了事,倆人也得哭。左右都是哭,萬一我長命百歲龜鶴延年了呢……”
葉斯一愣,沒想過還有這種解題思路。
簡明澤笑笑,“而且,能和沈霏一起是我現在對抗病魔最大的動力。如果因為生病就不和她一起了,那不就本末倒置了。”
“你說的很對。”葉斯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熱,伸手攥住小簡的手,“就該這樣!沒錯!解題思路非常正確!正確且嚴謹!”
“葉神是不是有什麼事啊?”簡明澤笑笑,“要不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我沒事。”葉斯聞言有些尷尬,連忙擺擺手,“我哪有什麼事,我就是瞎八卦。”
病房裏待不了多久,走之前三人自拍了一張。小簡在中間笑得很坦然,葉斯站右,揚起一個開朗的笑臉,何修站左,望著鏡頭眉眼溫和。
病房裏窗明几淨,三個男孩子眼睛都是一樣的清澈,看不出任何病痛或歲月的痕跡。
葉斯自拍時手抖多摁了一下,第二張捕捉到何修以為拍完了,收回視線望向他的一瞬間。
葉斯在計程車上忍不住把這張照片看了好幾次,感覺何修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簡直他媽沒有王法。
他把第一張正常的發進過生日群裏,然後偷偷摸摸把第二張存進相冊,還點了一下那個代表收藏的小心心。
“珍藏住這只妙蛙。”葉斯心裏說。
作者有話要說: 早飯時段。
慘蛋還沒睡醒,佛蛋在桌上輕聲說,把他的飯留在小鍋鍋裏熱著吧,謝謝。
沒問題。敲鍵盤的笑眯眯問,昨晚睡得好嗎?
特別好。佛蛋臉一紅,頓了頓又忍不住小聲顯擺,慘蛋摟著我睡的。
我看見了。敲鍵盤的平靜微笑,我還蹲在蛋窩門口偷拍了一張。
什麼?佛蛋一愣,放下小咖啡杯,你怎麼可以這樣?
拍都拍了。敲鍵盤的悠閒道,我留著欣賞不行嗎。
佛蛋聞言沉默,托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又突然沉穩不下去地在桌布上蹭了蹭。
敲鍵盤的悠閒地掏出手機開始刷微博,正刷著,突然聽到骨碌碌的聲音,佛蛋滾了過來。
給我康康,佛蛋揪著敲鍵盤的袖子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