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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歸途

  加冠禮一事未過,就在百官們還在為謝明珏分成兩派吵得不可開交之時,傳來了左相於刑部大牢病逝的消息。

  光腳不怕穿鞋的。

  左相隱藏在暗中的勢力再無顧忌,旋即與慕容瀾撕破臉皮,將當年之事給抖了出來,當今聖上的身世在民間與朝堂同時掀起軒然大波。

  天下,亂了。

  靖王與天子皆由汐貴妃所生,如今慕容瀾的生父不明,大家對靖王的出生也持懷疑態度,安王又是個廢人,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將熾熱殷切的目光放在了太子身上。

  一個擁有皇室血脈的嬰兒,可不就是個極易操控的傀儡麼?

  夜羽擋住了來自各方勢力時不時的刺殺,但也免不了有所折損。

  出了年,慕容瀾又去紫微宮同國師見了一面。

  世道紛亂,慕容瀾與國師卻是難得心平氣和地面對面而坐,煮雪烹茶。

  「你的預言開始應驗了。」慕容瀾看著面前咕嘟咕嘟沸騰的茶水,半張臉都隱在蒸騰的水霧中,「沒想到朕的身世竟成了魏國覆滅的源頭。」

  玉無痕沒有搭話,沈默地看著眼前舒捲沈浮的茶葉。

  「國師,你同朕說實話,下一任的帝王是不是子瑜?」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慕容瀾才下定決心一般:「朕打算派人送他回嶺南。」

  玉無痕撫摸杯沿的手一頓,詫異道:「不保江山了?」

  慕容瀾自嘲地笑笑:「朕現在連他都快保不住了。現如今,就算是朕,也無法去壓制朝中那些人生出的異心,更別提各地的暴動。朕壽數不多了,不能牽連他。」

  「陛下,您是不是後悔了?」玉無痕指節輕扣桌面,語氣帶著奇異的舒緩,撫順慕容瀾略顯煩躁的情緒。

  「自然是後悔的。」就在玉無痕打算狠狠嘲笑他時,慕容瀾話鋒一轉,「朕後悔未從一開始就善待子瑜。」

  玉無痕猝不及防被他秀了一臉:「……就算你一開始待他好,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的,慕容家的江山依舊會以另一種方式易主。」

  「這江山本就是朕從先帝手中奪過來的。既然他能做得比朕好,朕拱手相讓也無妨。」慕容瀾不以為意道,「朕要的也不是他的死心塌地,畢竟他如果稱帝,不管如何處置朕,賜死也好,幽禁也罷,朝中的那些人都不可能同意留下朕的性命。」

  「朕現在只是在想,當年若是能善待他,他的心口便不會難受了吧?」

  玉無痕發自內心地覺得不能耐著性子跟他好好談話,三言兩語間他就產生了好幾次掀桌的念頭:「隨您的便。」

  ·

  於是次日早朝。

  「朕打算送嶺南王世子回嶺南。」

  慕容瀾此話一出,整個朝堂都為之嘩然。

  慕容瀾聽著下面一乾人七嘴八舌,罕見地沒有發脾氣,等到喧嘩聲漸漸小了下去,目光划過那些或真切或虛偽的面容,露出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朕不過覺得膩味了,將他早幾年放回去,有何不可?」

  「還望陛下三思!嶺南王本就有野心,世子殿下亦有將相之才,既已養虎為患,何必放虎歸山?!」言官之一的呂寧遠當即出列。

  慕容瀾眯著眼睛撐著下巴,看似隨意道:「現如今有關朕身世的謠言四起,別說嶺南王想造反,你們怕是也都蠢蠢欲動了吧?」

  沒料到慕容瀾會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一滴冷汗沿著呂寧遠的額角滑落,他徑直跪了下來,俯身,頭抵著地:「臣斗胆直言,嶺南王世子留不得。」

  慕容瀾面色驟沈,冷聲緩緩道:「若是朕非要留他一命呢?」

  「……國將不國。」呂寧遠竟然直起了身,一錯不錯地看著坐在龍椅上向自己無聲施壓的天子。

  現在正是風聲鶴唳之時,呂寧遠這麼大咧咧地說出這四個字,只要慕容瀾有一點念頭,今天殿里的人一個都別想或者出去。

  「大膽!呂寧遠你簡直大逆不道!」說者無意,聽者有鬼,站在一旁的司天監監正急得恨不得將笏板塞他嘴裡,好讓他趕緊閉嘴。

  慕容瀾比了個手勢,示意司天監監正不要打岔,讓呂寧遠繼續說。

  呂寧遠今天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將平日里諸位大臣想說又不敢說的都倒了個乾淨:「明眼人都知道嶺南王世子是陛下的枕邊人,不知是否是世子吹了‘枕邊風’陛下才做此決定,但作為枕邊人不得不防。孌童尚且還有三分血性,更何況世子那一介傲骨錚錚的男兒!若是不除,必成大患!」

  沒有牽涉到皇室血脈問題,僅僅針對謝明珏個人。

  慕容瀾不怒反笑:「呂寧遠,別以為朕真的不會殺言官。朕今日再說最後一遍,子瑜不是朕的孌寵,他受過帝後之禮,只差一個大典一道聖旨來昭告天下罷了。若是你們有誰再敢污蔑子瑜,九族之內沒人會替你們收屍!」說罷,拂袖而去,「朕意已決,休要再來煩朕。」

  慕容瀾原本憋了一肚子氣,剛轉入後殿便看見站在門口披著紅色大氅的謝明珏,氣頓時消了大半。

  「陛下。」謝明珏聽到消息匆匆趕來,並未來得及束冠。他微微欠身行禮,披散在身後的頭髮隨著身體的前傾滑落,遮擋住了此刻的表情。

  慕容瀾抬手想要幫他將頭髮別到耳後,但謝明珏微微偏頭錯開了他的手。慕容瀾早就料到會是這麼一個情況,也不惱,手在空中划了個弧度,落在他的肩上,為他撣去衣袍上的雪粒:「怎麼突然過來了?」

  慕容瀾無條件地好令謝明珏格外慌亂,他已經陷下去了,但不想越陷越深,只得故作鎮定擺出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來面對他:「朝堂上的爭辯都快傳到棲鳳宮了,陛下今日怎麼突然想送臣回嶺南?十年為質期明明才過了一半。」

  「捨不得朕?」慕容瀾雖挑眉調笑著,謝明珏的去留卻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沈重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才二十歲,人生剛剛開始,未來新的盛世還在等著他,不應該同自己腐爛在泥沼中。

  他願意放手了,百年之後的事太過遙遠虛無,他不想看到,三年後謝明珏和自己一起死在亂世之中,為自己殉葬。

  黑暗中最後一豆燈火最終還是被他親手熄滅了。

  在謝明珏的沈默中,慕容瀾慢慢生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拿過他手邊的雪傘,撐起,攬過他的肩頭,往棲鳳宮的方向而去:「剛剛呂寧遠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謝明珏沒有躲也沒有掙脫,微微頷首:「聽到了,所以陛下還是堅持送臣回去麼?即便臣是一個隱患?」

  慕容瀾停下腳步,沒有像往常一樣轉過頭,看著謝明珏。他一直眺望著前方,似乎是想透過重重風雪看清他們兩人的未來,那個可能永遠都無法抵達的未來。

  「我虧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子瑜。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在盡量補救,可是已經遲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沒有那高人一等的自稱,這大概是慕容瀾這輩子最卑微的時刻,卑微著祈求一個人的原諒,祈求能夠實現他那沒有可能的念想。

  理智告訴他要放過謝明珏,但那顆熾熱滾燙的心還自私地期盼他能夠留下。

  病癒後的謝明珏整個人都給人種了無生氣的感覺,目光如一潭死水。聞言,他露出了一個短促的笑容,似促狹似嘲諷,這樣的他才像是活著的:「陛下,覆水難收。」

  慕容瀾的心一寸寸地涼了下去,他自嘲地笑笑:也是,自己以前做過的那些荒唐事,有什麼立場奢望得到他的原諒?

  他岔開話題:「你打算什麼時候啓程?」

  「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吧。」謝明珏神情淡漠,絲毫沒有即將歸故里的喜悅。

  慕容瀾微愣,旋即便掩飾過去。他雖然希望謝明珏能夠盡早離開這一漩渦中心,但沒料到離別的日子說來就來:「這麼快?你就這麼厭惡待在這裡?厭惡待在朕的身邊?」

  「……是。」

  謝明珏啊謝明珏,你都要走了,也不願讓朕心裡好受一些麼?

  慕容瀾嘆息了一聲,讓天樞玉衡為他收拾行李,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囑咐道:「先前朕還給了世子兩道蓋了國璽與私印的空白聖旨,也捎上。」他從袖中取出私令遞給謝明珏,「只要朕還在位一日,聖旨與私令都是有效的。」

  謝明珏也沒有推辭,伸手接過,兩個人一時間相顧無言。心底盛著太多疑惑與難過,也沒有一個宣洩口,只能一直沈默下去。

  他想問一問什麼叫「只要朕還在位一日」,想問一問四起的謠言是否屬實,還想問一問,慕容瀾為何不開口輓留自己。

  可他沒有任何立場問出口。

  慕容瀾接過玉衡收拾好的行禮,遞給他:「朕送送你吧。」

  數九隆冬的風雪也大,為什麼不等到開春再走?

  慕容瀾沒有問,他知道謝明珏倔強,凡是決定了的事,即便是頭破血流也無法改變,一如封妃。

  「不勞煩陛下了。」謝明珏搖搖頭,拉起兜帽,走進漫天大雪中,走向了宮門,將這個囚禁了他兩年多的輝煌宮苑拋在了身後。

  慕容瀾撐著雪傘,沈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朔風勁吹,風如刀割,鵝毛般的雪從天空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斜刺入雪傘所籠罩之處,打在他的臉上,彷彿有了重量,生疼。

  原來我也會疼。慕容瀾想。

  他曾經虧欠謝明珏那些無法還清的罪孽,像一把鈍刀,生生地挖著他的血肉,牽腸掛肚,痛徹心扉:

  謝明珏……你就這麼無情,不願意回頭看看我麼?

  只要你回頭,就是想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

  想著想著,慕容瀾突然將雪傘拋置一邊,長笑出聲。末了,才裹著風雪喃喃地往棲鳳宮走:「無情也好,無情就不會為朕難過了。」

  子瑜,從此山高水闊,你孤身一人要好好走。

  再見面時,我們唯剩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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