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何遇從兜里找出一隻口罩戴上, 然後靠在牆上, 盡量維持著清醒。
他上輩子的酒量就很一般, 這輩子的酒量居然還能更差。
沒有讓何遇等太久, 陳科很快的趕了過來。
陳科看到現場的時候有點懵, 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不出意外的話, 那個蹲在一邊,用外套罩頭,看起來像朵蘑菇的就是秦溫瑜秦影帝?
何遇揉著酸脹的太陽穴, 問:「秦老師那邊的人你聯繫了沒有?」
陳科點頭,解釋道:「他們說秦老師讓他們出去吃夜宵了, 要晚一點才能過來。」
「他們本來還邀了我,但是我拒絕了, 就在車子里等著。」所以他才能這麼快趕過來。
何遇琢磨著陳科的話,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秦溫瑜剛才的行為並不是臨時起意, 而是有那麼點計劃性?
要不是知道秦溫瑜是真有病, 而且喜歡的是季青臨, 他都要懷疑秦溫瑜是不是對他有企圖了。
「遇哥, 我是扶你呢還是扶他?」陳科問:「還是在這裡等人?」
何遇搖頭, 囑咐道:「這裡人多眼雜,你把他扶到車里去, 小心遮著點他的臉。」
秦溫瑜這張臉太顯眼了,出了外頭一不小心還會引起圍觀。
陳科見何遇的精神頭似乎不太好, 一雙眼睛很明顯的泛著紅, 擔憂問道:「那遇哥你呢?你沒問題嗎?」
何遇甩了甩頭, 一手撐著牆站好:「沒事。」
陳科見何遇站的還算穩當就點了點頭,然後去扶秦溫瑜了。
他原本以為秦溫瑜也醉了,但是他掀開秦溫瑜頭上的外套,卻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秦溫瑜面色挺正常的,身上唯一的酒味兒還是從何遇的外套上傳來的。
秦溫瑜明明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卻愣是讓陳科看出了幾分生無可戀的頹然。
陳科見秦溫瑜似乎沒醉,便小心翼翼的問道:「秦老師,你這是……你沒事兒吧?」
秦溫瑜當然,有事。
那個地方太脆弱了,哪怕何遇的力氣不算大,卻也讓他難以承受。他剛才以為蹲一會兒平復一下就好了,但是很快他發現,蹲一會兒也還是痛。
只要他動一下碰到了那兒身體就會升騰起一股難忍的痛楚,如果可以,他想立刻脫了褲子檢查一下。
秦溫瑜忍了又忍,咬牙沈聲道:「扶我起來。」
秦溫瑜偽裝的很好,陳科也沒發現哪裡不對,依言把秦溫瑜從地上扶了起來。
何遇沒有給秦溫瑜休息的時間:「走吧。」
說完何遇就率先走在了前頭,陳科在後面扶著秦溫瑜跟上。
秦溫瑜走的很慢,陳科也下意識的扶的很小心。雖然他一直沒搞明白秦溫瑜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腿嗎?
停車場,秦溫瑜的人還沒有到,陳科把秦溫瑜帶到了何遇的車邊。
秦溫瑜沒有繼續選擇蹲著,而是靠在了車上,盯著差點把他廢了的罪魁禍首。
何遇也淡淡地回視了過去,無聲的用眼神回復道:先撩者賤。
雖然秦溫瑜這樣做是事出有因,不是出自本心,但是何遇不是秦溫瑜的父母,可以無限次的容忍他,他現在對秦溫瑜的客氣,是念在秦溫瑜在演戲上幫過他。
如果不是這樣,他剛才就會再補上幾腳,然後讓救護車來把秦溫瑜抬走。
秦溫瑜被何遇看得生出了心虛的情緒,讓秦溫瑜不由陷入了一陣新的迷茫之中。
他確定他現在沒有入戲,他是清醒的。
但是他卻因為何遇產生了多種複雜的情緒。
這原本只有季青臨才能做到。
再結合他之前入戲時的角色人設走偏……他這是怎麼了?他喜歡上何遇了嗎?
秦溫瑜被自己的猜測嚇得不輕,竟然又升起了幾分慌亂。這種絕對清醒狀態下的情緒迸發讓他十分慌亂,薄唇微微的顫抖著,冰冷的面具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顧儼到時,秦溫瑜重新蹲到了地上,滿腦子都是在懷疑著人生和自我。
顧儼收到何遇的短信時差點被那句亂七八糟的話氣笑,隨之就立即趕了過來,現在一看,何遇的狀態似乎的確有些不對。
顧儼沒有理會蹲在地上的人,他看著就穿了個毛衣,戴著口罩,身形看著消瘦單薄的何遇,道:「怎麼沒穿外套?」
陳科聞言,反應過來何遇會冷,便連忙把手上掛著的外套遞給何遇,不料中途冒出一隻手給截了。
顧儼看著皺巴巴的外套,上面還有一陣陌生的味道,他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看了眼蹲在地上不動彈的人,把外套重新丟回給了陳科。然後他對跟來的保鏢道:「去給他拿條毛毯。」
接著又轉頭對陳科道:「待會兒把這件外套扔了。」
陳科有點怕眼前這個坐著輪椅的男人,雖然對方坐著,身高上矮了一截,但是那周身的氣勢卻把他碾壓得說話都結巴了:「好、好的。」
顧儼再次看向了何遇,聞著那股醺鼻的酒味兒道:「喝酒了?」
何遇微微低頭看向顧儼,在顧儼出現時,他腦袋里那根緊繃著的弦就斷了,意識重新變得模糊了起來。
「哥?」
顧儼嗯了一聲,道:「我來接你回家。」
何遇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沒有家。」
「回不去了。」何遇蹲了下來,上半身趴在了顧儼的腿上,仰頭看著顧儼,重復道:「回不去了,我沒有家了。」
像是觸動了哪個機關,何遇不斷的重復著:「沒有了……」
顧儼眼看著何遇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聽著何遇的話,心臟像是被誰揍了一拳似的悶疼。
不過幾秒鐘而已,顧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似嫌棄的抽出了口袋的方巾,動作看似用力粗魯,落到何遇臉上的力度卻很輕柔。
顧儼沈聲道:「你不是還有我和爺爺嗎?」
何遇哭得眼睛黏糊糊的,眼前也是花的一片,迷糊的腦子只能勉強處理即時聽到的信息。聞言,他停頓了一下,問:「你是誰啊?」
顧儼放下方巾,轉而用那只手捏住並抬起了何遇的下巴,他湊前看著何遇,兩人的距離再近一些就是臉貼臉了。
顧儼眼睛微眯,近距離的與何遇對視,聲音醇厚磁性,壓低時帶著絲絲危險的意味:「你仔細看看?」
何遇盯著眼前的人,意識不太清醒的他,抬起手,摸上了顧儼的臉。
他的手是火熱的,摸在顧儼相對而言比較涼的臉上時覺得很舒服。
在顧儼感受到被人摸臉的滋味時,何遇突然再湊近了一點,嘴唇親在了顧儼的嘴唇上。
雙唇相貼,何遇還舔了一下。
顧儼……忘記了反應。
——
顧儼把何遇帶回了顧家,一路上他的臉色都是陰沈中透著些許木然的狀態。
直到回到了顧家,他也還沒有從‘居然被小崽子給親了’這件事情中走出來。
他和何遇雖然結過婚,但是兩人連同床都沒有過。
其中有各種原因,其一是因為他並不想被人掌控,哪怕是在□□上。
其二是他和何遇單純不來電,在愛情角度看,他不喜歡何遇,何遇也並不喜歡他。
他得承認現在的何遇讓他很喜歡,但是他還從未把他和何遇的關係往那方面想過。
這個吻,卻打亂了他的理智。
顧儼讓保鏢把何遇送回了房間,鬼使神差的,他跟了上去。
何遇被丟到了床上,然後乖乖的趴在床上,乖巧的不像是個醉漢。
何遇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喃喃道:「我好渴……」
顧儼聽見了,看向房間里唯一的保鏢,保鏢立馬會意,下樓去找管家了。
顧儼看了何遇一會兒,打算離開時,卻見何遇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踉蹌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幸而何遇站的那裡鋪了塊厚毛毯,他摔下去之後也摔不壞。
何遇坐到地上之後又不動了。
從沒有喝醉過的顧儼不是很懂這個小醉鬼的操作。
顧儼見何遇坐在地上不起來了,眉頭微皺,推著輪椅挪了過去,然後對何遇伸出了手。
何遇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握住。
顧儼那只手使勁兒,道:「起來。」
何遇順著這股勁兒站了起來,卻又在站到一半時倒向了顧儼。
顧儼本能的抱住了何遇。
何遇就著這個奇怪的姿勢看著顧儼,迷糊的問:「你誰啊?」
顧儼還沒說話,就聽到何遇又立刻說道:「長得真好看,我喜歡。」
顧儼徹底的閉上了嘴,沈默的看著何遇,眼裡帶著複雜的審視。
就在顧儼等著何遇繼續往下說什麼的時候,何遇卻又再次突然的偷襲了他。
他這一次依舊沒有躲過。
雙唇再次相貼,顧儼狹長的眼睛微微瞪大。下一秒,何遇主動的伸出了舌頭,撬開了他的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