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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論【親姐弟】》【番外】十年·今日 (下)
窗外的爆竹聲把凌思南從回憶的夢裡拉扯回來,她動了動脖子,感覺身子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凌思南睜開眼,眼前是一件單調的白T恤,質感良好的面料底下,少年的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著。

 電視機裡放著主持人的賀詞,她眯了眯眼,又換了個姿勢靠在弟弟身上。

 

 凌清遠戴著眼鏡睡著了。

 柔軟的淺棕色短發垂在沙發靠背上散開。

 脖頸修長,從下頷到鎖骨,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的皮膚,和一道清晰的頸部肌線。

 

 她抬起手指試探地摸了摸。

 下一秒,他的喉結動了一圈。

 原本就枕著的弟弟的手臂,忽然收緊。

 

 凌思南被帶進了剛才想調戲的那一塊頸窩之中,鼻尖抵著少年的頸項,呼吸都落在了他的皮膚上。

 “幹嘛呢。”溫潤中帶著一點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雙有力的手臂把她箍在自己身前。

 凌思南深吸了一口氣:“想元元了。”

 

 感覺到身下的人一梗。

 “想誰?”凌清遠捊起她的發絲輕輕嗅著,“好好說話。”

 “……就是想元元了。”凌思南淡淡道,“那時候那麽可愛那麽小的一隻,天天圍著我叫姐姐,什麽好的都給我,還幫我擋著媽媽,不讓她打我……”講到一半,凌思南自己忽然愣住了。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落進凌清遠含笑的眸子裡。

 “除了不是‘那麽可愛那麽小的一隻’……”凌清遠挑了挑嘴角,眸色染上一層促狹:“其他的,好像沒什麽不同吧?姐姐?”

 

 天天圍著她叫姐姐。

 [你好慢啊——姐姐。]

 什麽好的都讓給她。

 [超難吃。]

 幫著她擋媽媽,不讓她打自己。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凌清遠。

 其實一直都還是那個元元來著。

 不同的只是……

 

 他動了動,翻過身,把她壓在沙發裡。

 腦袋埋了下來,在她耳鬢,在她頸間,落下一個個細細密密的吻。

 “……嗯……別……他們快回來了……”凌思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啦……今天不可以。”

 “不會回來的。”凌清遠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除夕他們那個商人圈子忙得很。”

 

 凌思南似是明白了什麽,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今年有姐姐陪你。”

 凌清遠的下巴擱在她肩頭,動作頓了一頓。

 然後呼吸著鼻端屬於姐姐的氣息,安心地閉上眼。

 

 她一直不知道,十二三歲時,暑假回國,偶有機會,他就會偷偷去看她。

 但他從未打亂過她的生活,一直只是那個路燈下依然孤零零的身影。

 聽她鬼哭狼嚎自己怎麽弄花了衣服,怎麽因為玩手機忘記了關火炒糊了菜。

 

 透過窗可以看到她和二叔伯吃飯時,眉飛色舞地描述今天的趣事。

 也可以看到二叔伯笑著應和,往她的碗裡夾了一筷又一筷。

 

 很快就會回來這句話,自然是不會兌現了。

 姐姐她……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吧?

 被騙了呢。

 

 那日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隻小狗。

 被泥水濺濕了身子,可憐兮兮地,性子卻倔強的很,固執地朝他齜牙咧嘴,像極了從前的姐姐。

 “小家夥。”他蹲下來,向它伸出手。

 它保持著警戒的姿態,和他對峙了許久,終於還是一步步走向了他。

 

 “以後,就剩我們兩個了。”

 “叫你什麽呢,我也不會取名字……”

 “就叫土豆好了——姐姐最討厭吃土豆。”

 

 那個暑假,盡管他並沒有把土豆養在家裡,可是偶爾也會因為想念,偷偷把它帶回家。

 尤其是被關禁閉的時候,土豆很乖,從來不會隨便亂叫,所以哪怕被關在安靜的禁閉室,他們也能相依為命。

 

 但終究還是被發現了,他只能反抗。

 最後土豆被扔進了下汙水的窖井,再也沒有回來。

 

 他和父親打了一架。

 那是第一次,他作為這個家傀儡似的珍寶,被打得遍體鱗傷。

 他忍著痛,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小狗與十字架……

 “——對不起。”

 

 年幼的眉眼,已經染上了一層晦暗的陰影。

 他要改變。

 要找到出路。

 

 “我想要學打架。”

 “小弟弟,我們這裡不教人打架,你可別說我們帶壞小孩。”

 

 他站在那裡,羸弱的身軀,蒼白的膚色。

 美則美矣,卻是不堪一擊。

 他抬頭看著遠處,那裡有一個看起來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在和人對練。

 不過是少年,卻能和大人打得難舍難分。

 

 “我要學那個。”

 他指著對方,安靜而堅定說道。

 

 就這樣……

 一直到了去年冬天,二叔伯被查出了鼻咽癌。

 查出的時候已經是晚期,癌細胞擴散得很快。

 姐姐的微博上,每天都是給二叔伯祈禱的消息。

 再也沒有那些帶著笑容的自拍。

 

 二叔伯還沒死前,凌家夫婦已經開始犯難。

 “……她還沒成年,如果凌耿這次挺不過去,我們就得把她接回來。”

 “把她送去寄宿學校吧,反正很快就18歲了。”

 

 彼時的凌清遠已經是那個穿著妥帖校服,內斂乾淨的優等生。

 他站在房門外,沒有推開。

 眸底掠過一層難以捉摸的神色。

 

 “清遠,又考第一了哈。”

 凌崇亮是大叔伯的兒子——大叔伯一家,也是凌邈夫婦最大的對手。

 

 兄弟二人為了凌家家族企業的分配一直暗自較勁,只是凌邈夫婦再如何努力,凌家的總公司還是落在了大叔伯手裡。夫婦二人自然不甘心,什麽都要做到最好,兒子也是。

 

 上一代的恩怨牽扯到下一代,凌崇亮也一直把凌清遠當成對手。

 只是凌清遠實在是太優秀了,凌崇亮每每被拿來與他比較,讀書,才藝,待人接物……

 凌崇亮不甘心。

 沒有人能完美下去,也沒有人甘心自己面前永遠有一個別人家的孩子。

 

 明明是家族聚會,凌清遠還是一個人低調地坐在那兒看書,長輩們對這麽一個內斂優秀的後輩讚不絕口。

 凌崇亮一屁股坐到他邊上,狀似親昵地說:“你說你何必呢,在你們六中你每次都是年段第一,還那麽努力幹什麽?應該多放松一下。”

 “放松不了。”凌清遠頭也沒抬,“馬上就要頭疼了。”

 凌崇亮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談起煩惱,趕緊接上話:“頭疼什麽?”

 

 “我的那個姐姐馬上要回來了。”

 “那個……二叔伯的養女,叫什麽凌思南的?”

 “嗯。”凌清遠扶著額,“以前家裡就不待見她,只要她在,家裡就沒好過,雞飛狗跳沒得安寧。”

 “那是很麻煩啊……”凌崇亮撐著下巴看他,眼底閃過一絲精明之色。

 

 “是啊……”這邊儒雅的凌少爺只能歎氣,“如果她真的回我們家的話,估計我也會膈應吧,家裡一亂,成績也一定會被影響,心情也好不起來。”

 “真是辛苦。”嘴上說著看似同情的話,凌清遠卻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掩藏不及的幸災樂禍。

 “不過,我爸說可能會送她去寄宿學校,或者再找個親戚脫手,希望是這樣就好了。”

 “……那只能祝你好運啊,清遠堂弟。”凌崇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回去。

 

 凌清遠的手按在書頁上,向後靠上沙發。

 目光看著凌崇亮的背影,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絲弧度。

 

 “媽的,凌隆那個家夥沒事插什麽手腳,硬是在親戚裡說我連個女兒都不敢養!”

 那天他聽到凌邈回來就劈頭蓋臉地罵。

 “說什麽我窮得東西都給了兒子,女兒就是給別人生的,在媽那兒說什麽有的沒的——”

 “養就養,我還怕了她不成!”

 

 凌清遠靠在陽台邊,那一刻清風拂面。

 清雋的少年臉上,笑容自唇角微微牽起。

 那時他在想什麽呢?

 好像是……

 

 呵。

 一群傻逼。

 

 “清遠,清遠!”凌思南的聲音把他從回憶裡喚醒。

 他轉過頭,姐姐興奮地指著窗外。

 

 大年除夕,漫天花火。

 這個家,只有他們兩個人。

 也只需要他們兩個人。

 

 時鍾走向12點,電視裡傳來報時聲。

 凌思南跳下沙發,快步走到陽台上,看著江邊的火樹銀花點亮白夜。

 她的背影,一如那一天巷口離去時地單薄伶仃。

 可是又似乎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沒關系了。

 你回來了。

 

 [今年,有姐姐陪你。]

 

 姐姐。

 以後,有我。

 

 從今往後,這是他們的世界,他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

——————————————————————

我錯了,玩脫了玩脫了,居然真的在除夕夜撒刀了(其實也不算刀吧)。

寫著寫著就覺得來不及放糖了,畢竟我明天還要上班……

算了,糖留給正文吧,這個番外是各種之前提到的小細節的補全,你們這麽想就行了!

頂鍋蓋逃跑。

寫後感想:天蠍座真的太可怕了。

上章末尾留言清理掉了,重新貼這:我曾經想過《笨鳥先飛》(三畿道的翻唱)作悖論的主題曲感覺很適合,雖然歌詞表達的不是一個意思,卻多少有點相似的意思……

我果然很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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