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初到北漢

　　「沐相果然了得，年青一代的高手竟然有三位爲了沐相而追來。不，加上莫問情，應該是四位。」雲浮生走過來，盯著沐清漪神色有些陰冷地道。對於莫問情，雲浮生可是毫不掩飾的痛恨了。一出手就毀了他那麽多的雲門弟子，若不是這一次帶來的幷不是全部，只怕雲浮生當場就要發狂了。但是，那種藥本身就是他血洗了藥王谷搶來的，雲浮生自己也幷不精通醫毒，這些人可是死一個就少一個的。至於容瑾，雲浮生却是從內心深處升起一種無端的恐懼。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能有那樣驚人的功力，雲浮生很清楚，只要容瑾不死，超過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沐清漪嫣然一笑，「雲門主謬贊了。」

　　雲浮生輕哼一聲拂袖而去。這種明明想要掐死眼前的人卻偏偏不能動手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好，既然如此，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雲苓兒狠狠地盯著沐清漪，揚眉道：「就算那麼多人來救你，還不是打不過我爹爹？你別想了，到了北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沐清漪抿唇淺笑道：「雲姑娘，你難道不知道…無論你爹跟北漢皇做了什麽交易，只要我同意投靠北漢，北漢皇就會毫不猶豫地撕毀協議，甚至是…殺了你。」

　　雲苓兒臉色一白，死死地盯著沐清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沐清漪笑道：「不相信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雲姑娘一直叫我姐姐，姐姐也教教你，與其指望你的臉蛋和你爹爹，還不如指望一下你的腦子。」

　　「你？！」

　　「沐相。」蕭廷有些頭痛地打斷了想要發怒的雲苓兒，望著沐清漪沉聲道：「沐相，現在激怒雲浮生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沐清漪揚眉淺笑道：「啊，這個麽…本相只是想要知道對於雲門主來說到底是權勢重要還是女兒重要麽。」如果雲浮生對她動手，那麽自然是女兒重於一切，但是現在看來……看著頭也不回的遠去的雲浮生，說雲浮生沒聽見她的話，在場的人只怕是誰也不會相信了。

　　果然，雲苓兒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旁邊，淩天霄低聲道：「沐相，現在還是別惹雲浮生的好。」以雲苓兒的能力和膽子，很難挑撥她和雲浮生的關係，因爲雲苓兒只能依靠雲浮生。但是若是真的讓雲浮生對沐清漪起了忌憚之心，誰敢保證他不會暗地裡下黑手。

　　沐清漪淡笑道：「淩少主多慮了，雲門主若是想殺我何必暗地裡下黑手？何况…是什麽讓你覺得雲門主不記仇？」他們早就已經將雲浮生得罪死了，雲浮生現在不是不想殺她只是不能罷了。沐清漪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如果當初知道雲浮生會變得這麽厲害還會不會得罪他？結果卻是無奈地苦笑。沐清漪也不是能掐會算的神棍，哪裡能知道雲浮生竟然會搶劫藥王谷，煞那間變得天下無敵呢？幽幽的嘆了口氣，既然已經來不及了…那就想辦法清除這個障礙吧。

　　莫問情的藥效果十分不錯，容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傍晚了。這不僅是爲了讓容瑾的身體在昏睡中修養，同時也是突然出了這麽多事情衆人都是一團亂，實在是沒有心力來壓制隨時可能暴走的容瑾了。等到魏無忌好不容易覺得自己準備的差不多了，方才讓莫問情給容瑾服下瞭解藥。

　　衆人都站在大帳裡，屏息望著床上睡得沉靜的黑衣男子。容瑾慢慢的睜開眼睛，却幷沒有如莫問情預料的暴走，反倒是十分平靜的坐起了身來，抬眼看了魏無忌一眼問道：「清清人呢？」

　　魏無忌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清漪中了同命蠱，我們暫時沒辦法救她。蕭廷帶他回北漢皇城了。你…清漪說要你稍安勿躁，她會在北漢皇城等你的。」

　　容瑾閉了閉眼，腦海裡響起了昏過去之前清清擔憂的聲音，「容瑾，我等你來接我。」

　　「知道了。」容瑾睜開眼睛神色淡漠的道：「趙子玉戰況如何？」

　　趙子玉上前一步，恭敬的禀告道：「烈王還停留在邊界，不過雙方人馬相當幷無大礙。」容瑾點頭道：「很好，不用你贏哥舒翰，只要你拖住他三個月。三個月內不許他離開戰場一步。可能做到？」

　　「末將領命！」趙子玉沉聲道。他武功不如哥舒翰，卻不認為自己領兵也不如哥舒翰。而戰場，也從來不是一個只需要拼武力的地方。

　　「建安城交給顧秀庭，西越​​皇城由容瑄打理。夏修竹，你去北漢皇城見機行事，莫谷主，同命蠱的事情麻煩你了，你可以跟夏修竹一起去北漢。魏無忌，你跟我走。」說完，也不再理會衆人，容瑾直接起身走了出去。眾人皆是一愣，魏無忌連忙問道：「你要去哪兒？」

　　容瑾唇邊勾起一絲冷漠地笑意，道：「自然是西域，你忘了西域邊境還在打仗。」

　　狗屁！現在是討論打仗的時候麼？魏無忌忍不住在心中怒吼。好吧，打仗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讓西域各國趁機而入，西越後院失火的話救清漪會更加困難。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看著容瑾毫不猶豫地走出去的背影，魏無忌嘆了口氣道：「總算是…沒出什麽事情。也算是好事吧？」

　　「我不這麼認為。」莫問情淡淡道。

　　「怎麼說？」衆人皆是一驚，齊刷刷地看向莫問情。莫問情抬眼道：「你們沒發現麼？他的眼睛還是紅色的。」怎麽可能沒發現，只不過衆人都太過緊張容瑾醒過來的反應，見到他沒有失去理智都不由得大喜所以沒人去思考這個問題罷了。

　　「正常人的眼睛是紅色的麼？他的眼睛分明比暈過去之前更紅了。」

　　「那怎麼會？」大多數人都知道，只有許多走火入魔完全失去理智的人眼眸才會呈現出充血的狀態，但是也不會持久，即使是瘋子也有冷靜下來的時候。但是容瑾的眼睛……

　　莫問情道：「他强行靠自己的毅力壓下了將要失控的理智。只要人還有神智，他自然也可以盡力保持身體不失控。但是，這不會持久。另外，心中的戾氣無法發洩，他會變得更加的嗜血。如果一直無法解決……」

　　不用莫問情明說，衆人也都了然。不是真正的瘋狂就是最後爆體而亡。

　　「現在有什麼辦法？」魏無忌問道。莫問情皺眉道：「我要去北漢，而且我對內功瞭解幷不深，一時半刻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這是冰魄丹，用冰魄草煉成的，有清心寧神之效。但是對他有多大的用處，我也說不准。」

　　「多謝。」魏無忌接過莫問情遞過去的藥瓶，轉身走了出去。

　　大帳裡，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起來。沐清漪不在了，似乎所有的人心中都蒙上了一沉厚重的陰霾。夏修竹默然道：「莫谷主，咱們也走吧。」

　　莫問情無言的點了點頭。

　　北漢皇城建在一片茫茫的草原上。比起華國的古樸恢宏，西越的氣勢逼人，北漢的皇城更給人一種粗狂豪邁之感。面積幷不比西越皇城更大，但是却遠遠的就能够看到整個皇城的輪廓。已進入遼闊無邊的草原，整個人胸中的鬱氣都好像消失一空了一般，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就連心中還擔憂著容瑾的沐清漪也不由得稍稍放下了這份沉重。

　　一進了皇城，寬闊的大街上都是來來往往的穿著北漢或者西域各國服飾的行人。街邊上各種攤販，也顯得熙熙攘攘十分熱鬧。雖然比起繁華稍有些不及華國和西越，卻又另有一番風情。

　　雲苓兒興奮地在大街上奔來奔去，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初入建安城的單純無害的小姑娘。雲天恒沉默地跟在雲苓兒身邊，自從雲門許多弟子都變成傀儡之後，雲天恒就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沐相，怎麼樣？咱們北漢也很不錯吧？」蕭廷走在沐清漪身邊，挑眉笑道。看得出來雖然多年不在北漢，但是蕭廷對自己的故國還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沐清漪淡淡點頭笑道：「確實是很不錯。」

　　「所以，沐相留在北漢…其實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不是麽？」蕭廷笑道。

　　沐清漪淡笑不語，蕭廷也不勉強。若是這麽容易就能够勸服的話，只怕蕭廷才要懷疑沐清漪居心叵測了。

　　蕭廷也不囉嗦，直接將他們一行人帶進了宮中。比起華國的雕鏤畫棟顯然有些樸素的皇宮裡，哥舒竣正坐在大殿裡處理政事，一進門沐清漪立刻便察覺到哥舒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沐清漪，哥舒竣顯然十分高興，或者應該說十分得意。也不顧忌自己身爲帝王的威儀，直接起身迎了上來笑道：「沐相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不知沐相對我北漢看法如何？」

　　沐清漪淡笑道：「陛下治下國泰民安，確實是治理有方。」這卻並不是吹捧，拋開立場和野心不論，哥舒竣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皇帝。如果這世上沒有容瑾，如果他們立場不是對立，沐清漪毫不懷疑有一天一統天下的人必然就是哥舒竣。

　　聽了沐清漪的話，哥舒竣顯得更加愉悅起來。被一萬個什麼都不懂得人奉承也不如被一個真正的高手稱讚。沐清漪雖是女子，但是身為西越丞相，無論是才智還是手段都足以令人稱道。能得她一贊，哥舒竣自然是十分高興，「沐相謬讚，請坐。」

　　請沐清漪坐下了，哥舒竣方才轉身看向雲浮生一行人，笑道：「雲門主一路上辛苦了。」態度却遠沒有面對沐清漪還得和藹親切。雲浮生心中雖然不悅，却也明白他幷沒有跟哥舒竣叫板的本錢。跟沐清漪不通，無論沐清漪貴客還是俘虜，從某種程度來說她更哥舒竣依然是平等的，就算不平等至少也不是低於他的。而雲門却是真真切切的歸附於北漢，雲浮生雖然强，但是却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與一個國家爲敵。何况如今雲門已經得罪了西越，除了歸​​順北漢，雲門別無選擇。而哥舒竣之所以手下雲浮生，也不過時因爲北漢朝堂只有哥舒翰一個高手，根本不足以與西越匹敵。而江湖中的高手，說到底哥舒竣還是無法全然信任的。

　　雲門沒有跟北漢合作的本錢，甚至連像淩霄堡一樣獨立江湖也不行。無論是西越還是北漢都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所以，雲浮生只能對哥舒竣稱臣。當然，這對於雲浮生自己也是一個極大的機遇。有了這段時間的經歷，雲浮生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江湖中人，就算是再厲害也永遠比不過一個國家的權勢。所以，雲浮生只能對哥舒竣稱臣。

　　雖是如此，但是到底還沒有真正的談妥條件。所以雲浮生倒是也不急著多說什麽，只是淡淡地拱了下手道：「陛下言重了。」

　　哥舒竣坐回了點上的龍椅上，對著雲浮生笑道：「雲門主誠心歸順我北漢，正自然是十分歡迎。如今就封雲門主靖安侯，如何？」

　　「多謝陛下。」雲浮生連忙起身，拱手道。對於一個江湖中人來說，一月成爲王侯權貴不得不說哥舒竣是真的對雲浮生十分厚待了。至少，蕭廷在華國潜伏多年，爲北漢立下汗馬功勞，如今甚至還帶回了西越大丞相沐清漪，本身還是皇后的親弟弟哥舒竣也沒有說過要封蕭廷爲侯的話來。雖然如此，蕭廷面上倒也平靜，似乎絲毫也不感到著急和失望一般。

　　「至於雲小姐…」哥舒竣挑眉看了一眼站在雲浮生身邊的雲苓兒。確實是算得上是個小美人兒，比起公衆的女子又更多了幾分嬌憨和純真的模樣，哥舒竣想了想道：「就冊封為妃吧，賜號為嘉。雲門主和嘉妃初到北漢，可以先熟悉一段時間，也準備一番，兩個月後朕再下旨迎嘉妃入宮。」

　　聞言，雲苓兒不由得楞了楞。她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要入宮爲妃的，對於一個江湖女子來說嫁給皇帝做妃子絕對是雲苓兒從未想過的事情。但是跟雲浮生一樣，見識了皇家的氣魄和尊貴之後，尋常的江湖人物哪裡還能够看得入眼？當今天下最尊貴的男子只有兩個，哥舒竣和容瑾。容瑾雖然長相俊美氣勢逼人，可說是最容易惹得少女芳心大動的男子。但是雲苓兒對容瑾也只是驚鴻一瞥，容瑾的氣勢也太强了一些，又是沐清漪的丈夫，雲苓兒自然不會多做她想。那麽哥舒竣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了，而且哥舒竣雖然不及容瑾俊美無儔，長相却也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只是，見識過那麽多的卓絕男子之後，倒也沒有了原本的激動和歡喜。

　　「苓兒多謝陛下。」雲苓兒脆生生地道。雖然禮儀幷不標準但是配上雲苓兒稚氣單純得模樣倒也是十分可愛。

　　哥舒竣笑道：「免禮，過些日子皇后會派人去侯府叫道苓兒禮儀，到時候苓兒要專心學習。」

　　雲苓兒嬌嗔地笑道：「苓兒一定好好學。」皇后麽……

　　召來人送雲苓兒和雲浮生去早已經準備好的侯府，哥舒竣方才笑看著沐清漪道：「沐相是北漢的貴客，不知…不想是想住在宮中還是住在外面？」

　　沐清漪秀眉輕挑，「若是可以，本相自然還是住在外面好些，免得給陛下添麻煩。」

　　哥舒竣顯然十分放心，並不怕沐清漪逃走或者什麼的，爽快地笑道：「如此甚好，最近十一弟不再府中，府裡也沒有什麼女眷，就委屈沐相暫住烈王府如何？」

　　沐清漪平靜地看著哥舒竣道：「烈王殿下的府邸，雖然烈王不在本相如何敢鳩占鵲巢？」

　　哥舒竣也不拐彎抹角，笑眯眯地道：「實不相瞞，西越在北漢的探子老實說…朕也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所以，爲了沐相的安危，沐相如果不願意住在烈王府，就只能請沐相暫住宮中了。」

　　沐清漪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點頭道：「也罷，本相就叨擾烈王府一段時間了。」

　　哥舒竣滿意地點頭道：「很好，沐相平日裡若是無聊可以在城裡走走，朕絕不會限制沐相的行動的。但是如果要出城的話還請沐相先行通知朕一聲。當然…朕相信沐相不會魯莽行事的。」

　　沐清漪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中的同命蠱還沒有解除之前只怕就是哥舒竣放她走她也不能走的。既然明知道她不會逃走，哥舒竣自然也不在意表達自己的寬厚和好客了。

　　「如此，就多謝陛下了。」沐清漪淡淡道。看著沐清漪清麗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倦容，哥舒竣笑道：「本想爲沐相接風洗塵，不過朕看沐相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復休息，過兩日朕再爲沐相洗塵？」沐清漪點頭，起身道：「多謝陛下。」

　　「沐相何必客氣，朕是誠心希望沐相喜歡北漢的。」哥舒竣望著沐清漪，真誠地道。如果沐清漪肯留在北漢，出任本漢的官職甚至是嫁給十一弟的話，這對於容瑾是個什麽樣的打擊？只要想一想哥舒竣就忍不住激動。

　　「來人，送沐相回烈王府歇息。」哥舒竣沉聲道。

　　「是，陛下。沐相請。」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