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嘉賓位
林椰到教室的時候,隊友們也是目光驚奇地看他。向來不會太過在意旁人對自己的看法,他依舊沒有多想,決定在江斂過來以前,先把早餐吃掉。
然而隊友並沒有因為他面上那幾分不以為意,從而收回自己的目光。更是有人直接走向他,滿臉欲言又止地問:“你的衣服是昨天洗了還沒幹嗎?”
林椰回以莫名神色,“幹了。”
隊友道:“那你是貼錯名字了?”
林椰一愣,反應過來後吞下口中麵包,低頭朝自己衣服上看去。本該寫著自己名字的地方,白底黑字印著江斂的名字。
由上往下看的角度裏,名字貼上的漢字是倒過來的。懷疑自己眼花,他不信邪般從窗臺邊跳下來,握著麵包走到落地鏡前。
腰上貼的果然是江斂兩個字沒有錯。
他抬起自己的兩隻手,驟然回憶起今早穿衣服,卻出現了衣袖過長的情況,而後面色尷尬地轉過身來,語氣還算冷靜地解釋:“早上起床沒睡醒,穿錯衣服了。”
隊友們不清楚明讓和邱弋徹夜未歸的情況,也並沒有多想,只善意地笑笑,還有人安慰他道:“我以前住公司宿舍,公司也給我們統一發練習服,我們在宿舍裏也經常穿錯。”
更有人撐著額頭,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別說這種外穿的衣服,以前上大學住多人宿舍,大家內褲都是黑色的,甚至還有室友收錯內褲這種情況發生。”
大家紛紛打開自己的記憶籠子,開始回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唯獨嘉賓身份的沈遠間沒有加入他們,反而視線沉沉地盯著林椰腰間的名字貼看。
注意到他的視線,林椰更是覺得莫名。轉念想起那天在小教室內對方脫口而出的幾句話,索性直接背過身去,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對方。
練習生們正說到興頭上,有面孔陌生的工作人員,掛著牌子走進教室來找人。
練習生們停下說話聲,齊齊朝那位老師看過去。
對方進來以後,也沒直接說明要找誰,目光繞著所有人腰間掃視一圈,最後指著林椰道:“你過來。”
林椰依言走過去,“老師找我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似是認不出他的臉,又確認一遍他腰間的名字貼,“你跟我來,今天有個廣告拍攝的安排。”
林椰下意識地跟他往前走出兩步,而後回神停下來,“老師你是要找我,還是要找江斂?”
工作人員聞言回頭,神色詫異,“你不是江斂嗎?”
旁觀的練習生們捧腹大笑,工作人員這才意識到是鬧了個烏龍。
江斂就是在這樣的笑聲中走了進來。
他沒有穿林椰留在沙發上的衣服,而是穿了A班的粉色班服,衣服上還是貼著他自己的名字,看清林椰腰上自己的名字貼時,眼中也浮現出幾分好笑來。
兩人並沒有找到單獨相處或是交流的機會,江斂很快又跟著工作人員離開了教室。林椰也快速吃完早餐,加入到隊友的練習當中去。
江斂人不在,指導沈遠間的任務就完全落在了林椰頭上。他們先與其他隊友一同練習了兩個小時,然後才單獨去了小教室裏。
這一次沈遠間沒有刻意關門,甚至堪稱態度認真專注地和林椰討論起舞步動作來。林椰亦是全身心投入兩人的合作當中。
雖然對方沒有什麼舞蹈功底,但至少他和沈遠間必須要把雙人舞跳齊。公演小組中將近十人都能把舞練齊,他和沈遠間兩人如果還跳不齊,就會毀掉整個公演舞臺。
他在心中有些煩惱地想,為什麼沈遠間明知自己不會跳舞,不去選那些適合唱歌的曲目,偏偏要挑一首舞曲。
沈遠間停下動作,目光深不見底地望向他,“你不知道為什麼?”
林椰聞聲側目,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離大教室中其他隊友離開吃飯已經過去半小時,沈遠間拉上窗簾,整個人背對他雙手撐在窗臺邊,低著頭喘氣道:“休息一下。”
林椰說:“那我先去食堂吃飯,我們午休結束後再繼續。”
沈遠間卻從窗臺邊直起腰來,抬頭叫住他:“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林椰停下腳步,毫不掩飾地皺起眉來,“什麼話?”
沈遠間不答,沉默地抬腳繞過他,鎖上小教室通往大教室的那扇門,關掉了教室裏的燈。
林椰原地盤腿坐下,面上掛起幾分漫不經心,“如果你是想跟我說江斂,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沈遠間走回他身邊,視線投向他身上穿的一副,不贊同地皺起眉來,“你和江斂睡在一起?”
“沒有。”林椰語氣平常地反駁,“宿舍單人床那麼小,我和他怎麼睡一起?”
沈遠間不依不饒,“那你為什麼會穿錯他的衣服?”
林椰有些奇怪地掃他一眼,“你沒聽他們說嗎?都是住同一間宿舍,拿錯內褲都是常事。”
沈遠間沉默片刻,又將話題繞回最初的開端,半是探究半是篤定地問:“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選這首歌嗎?”
林椰反問回去:“我為什麼要知道?”
沈遠間被他問得怒火急竄,目光死死盯著他道:“我的工作郵箱裏每天都能收到無數通告合作,甚至就連我來這裏做嘉賓的期間,也有高端品牌活動要出席。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裏?要選這首歌?”
林椰與他對視,瞳孔中波瀾不驚。
沈遠間撐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語氣冰涼而諷刺,彷彿全然不信他的坦坦蕩蕩,“你既然不知道,又為什麼要選我這一組?”
林椰答得沒有任何遲疑:“我不知道是你。”
沈遠間面上的諷意逐漸擴大,“你會聽不出我聲音?”
林椰道:“當時恰好錯過了你的視頻。”
沈遠間愈發不信他的話,只當他是滿口的拙劣謊言,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逼近道:“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我來這裏是為了你,我選那首歌也是為了你。”
“為什麼?”林椰不躲不避,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滿臉詫異和莫名,“我們不是已經和平分手了嗎?”
像是有些情緒失控,又像是被林椰的話刺激到,沈遠間握著他的手傾身壓向他,“可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沈遠間放開他的手,改為伸出雙臂緊緊箍住他,口中熱氣盡數噴在他的臉頰上,一切彷彿回到那年夏天那張單人床上,黏膩而悶熱,就連呼吸都變得阻滯。
沈遠間說:“我後悔了,林椰。”
林椰毫無動容,意圖推開他。
身後卻毫無預兆地響起了推門聲,一絲光線從門縫裏泄入,靜靜落在他的腳邊。
教室門分明是自己親自反鎖,沈遠間心中一驚,鬆開林椰朝後望去。
通往大教室的那扇門還是緊閉模樣,對面連接走廊的那扇門卻被人推開了。江斂背光站在門邊,指尖勾著鑰匙圈,在地板上投下高高長長的影子。
他垂著眼眸,神色隱沒在陰影中辨認不清,卻彷彿連呼吸時都裹帶著慍意,“沈老師,躲在練習室裏對練習生動手動腳這種事情說出去,可不是一兩句就能解釋清楚的。”
沈遠間從大教室裏離開了,背影看上去有點狼狽,狼狽中又帶著隱忍不發的惱怒。
江斂打開所有燈,教室內瞬間明亮開闊起來。他朝林椰走過去,“你和沈遠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頓了頓,漆黑的眼眸愈發銳利發冷,當中還翻湧著難以辨認的複雜情緒,“分手前任舊情難忘?”
這是林椰第二次看到他這樣情緒外露,第一次是在這棟樓裏衛生間外的走廊上,當時沈遠間也在。
林椰坐在地上,無聲地望了江斂片刻,朝對方伸出一隻手。
大約是在氣頭上,江斂沒有理會他,“你自己起不來?”
林椰的那只手沒有伸太久,很快就放了下來。
江斂卻又在半空中截住他的手,猛地把他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終於不用再費力地仰起脖子看他,林椰拍了拍褲子後面的灰,抬起眼睛看他,鬼使神差般問出口:“是不是舊情難忘,你為什麼這麼想知道?”
江斂問:“我難道不該知道?”
林椰神色一動,沒有接話。
對方沉默片刻,緩緩擰起眉來,不知道是在說給林椰聽,還是意圖說服他自己,“我不希望任何人在和我保持床伴關係的期間,還和別的人牽扯不清。”
林椰驟然頓住,而後了然般點頭,神色再度歸於平靜。
就連林椰自己都沒有料到,這會是他最後一次在島上看見沈遠間。
當天午休結束後,沈遠間始終沒有在教室出現。練習生們找不到人,只能通過導演組去試圖練習對方。
直到晚上十點,大家才從工作人員口中得知,沈遠間已經出島飛往別的城市去出席重要的品牌活動。沈遠間在錄製期間需要兼顧行程這件事,導演組是知道的。
然而第六組的練習生們卻無人提前知曉,甚至對於他們來說,沈遠間完全屬於不負責任地不辭而別。
練習生們無可奈何,只能先在走位和整個舞臺流程中空出沈遠間的位置,等對方回來後再盡可能地擠出更多排練時間。
林椰隱約能夠猜測出,沈遠間要離開卻故意不通知他們,多半是因為被江斂的那些話刺激得惱羞成怒,從而導致的公報私仇。
他們等了兩天,沒等來結束通告回島的沈遠間,卻等來了導演組的消息——沈遠間在活動現場遭到黑粉襲擊,從舞臺上摔了下來,當場被抬入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離正式公演還有兩天的時候,第六組空出了一個助演嘉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