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衛視春節晚會選在小年夜， 白宿和01坐著飛機到家，正好是大年三十的中午。

　　梟和皇子這兩個人也是閒得發慌，昨天趁著半夜， 口罩墨鏡全副武裝去超市買了年貨，大包小卷地扛上了樓。

　　明明是往家裡帶東西， 硬是被他倆弄得跟做賊似的。

　　等白宿和01到家，家裡正是一股子炒菜蒸肉的熱氣，梟還圍著圍裙在那當當當剁肉， 堪稱賢妻良母的典範。

　　01和白宿要幫忙，結果剛上手就被他統統趕了出去，飛了一萬個白眼：「你倆比那個皇帝的傻兒子也強不到哪去，再給我添亂試試？」

　　這時候白宿才發現， 梟做飯的時候， 通常是最惹不得的時候。

　　而某個皇帝的傻兒子，還在直播寫字， 給觀眾拜年，一連串地說著吉祥話。

　　他過年的吉祥話，那都不是一般的水準， 要經得起天子考驗的， 把往年背得那些拿出來， 邊念邊寫， 驚得彈幕眾人直懷疑自己是文盲，瘋狂刷屏：

　　【66666666】

　　【主播小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孩，懷疑是巨佬級別家庭出來的】

　　也不斷有平時的觀眾， 冒出來跟他拜年的。

　　【小哥哥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也要一起嗑一宿呀！】

　　【新的一年，我想擁有小哥哥親手寫的扇子，擁有一宿的親親嗚嗚嗚】

　　「我頭一回過年這麼熱鬧，」皇子笑著跟彈幕說，「我在家裡的時候，過年規矩大。年紀小的時候，倒也有些可玩的、高興的事，年紀越大，繁文縟節越多，反而越沒勁了。」

　　年紀小時，過年還是新鮮的，也不是樣樣儀式都要參加，他尚且能跟著幾個兄弟玩樂。年紀大了，竟日賽一日地相互戒備起來，說句話都帶著軟釘子，規矩也日漸重了，還哪有什麼玩樂的心思。

　　如今宮裡頭過年，大抵還是那些吃膩了的玩意、看膩了的把戲、他那幾位兄弟，也不曉得明爭暗鬥成了什麼樣子。

　　今年他這位正宮嫡子失蹤了，也不曉得他們宴席上能不能多用兩碗。

　　皇子想了想，心裡頭卻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今年過年開心嗎？】彈幕有人問。

　　「是開心的，」皇子又寫了兩筆字兒，慢慢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好像就是有人陪著，玩一玩，鬧一鬧，就挺開心的。」

　　「昨晚我說想吃蝦仁兒水餃，今晚上就能吃到了。」皇子笑了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小哥哥你來我家啊！什麼餡的都包給你吃！！！】

　　【皇子小哥哥太可愛辣！！請問我可以抱回家嗎！！！】

　　白宿和01似乎也在網上跟粉絲互動，還錄了幾個拜年的視頻，明明家裡只有這麼幾個人，卻莫名的熱鬧。

　　正說著，梟端著一小碗排骨過來，駕輕就熟地往他手上塞，似笑非笑：「今早醃的，你嘗一口咸淡。」

　　攝像頭是衝著桌子的，能看見梟放下的排骨和筷子。

　　彈幕一片：

　　【啊啊啊啊這個排骨看起來好好吃！哧溜！】

　　【看餓了QAQ 】

　　【小哥哥這是你朋友嗎！】

　　「這是我哥哥，」皇子咬著排骨，含糊不清地拉過梟，眼巴巴地瞧著他：「你跟大家拜個年？」

　　梟猛得被喊了一聲哥哥，又被推到話筒前，竟然微微有些無措，咳嗽了一聲，對著麥輕輕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啊啊啊啊哥哥的說話腔調好特別，果然皇子小哥哥的家人也都特別棒】

　　【哥哥唱首歌好不好！我刷好多火箭給你！】

　　【哥哥來跟我們聊天呀！】

　　梟沈默了片刻，耳根竟然難得一見的紅了紅。

　　皇子笑嘻嘻地說：「你們別欺負我哥，我哥害羞。」

　　彈幕這才消停了。

　　梟卻低低地笑了起來，舌尖舔過嘴唇，留下濕潤的痕跡：「害羞？」

　　皇子結巴起來：「……我，我糊弄他們的。」

　　梟輕哼了一聲，揉了他頭髮一把，滿意地端著碗走了。

　　連菜的味道都忘了問。

　　到了晚上，四個人圍坐在電視邊上看春晚，眾人都只是瞧個熱鬧，只有皇子這個沒什麼見識的古代人看得最入迷，春晚小品都能讓他笑斷了氣兒去。

　　梟不知從哪摸出一副撲克來，提議打牌。

　　01倚著沙發，懶洋洋地問：「討個彩頭？贏了的人提個要求？」

　　梟在客廳是被禁煙的，只喝了點酒，膽子愈發肥了起來，眼神在他和白宿之間盤旋，眼神曖昧不清，「你捨得？」

　　01笑得春光燦爛：「兄弟，你是打量著樓底下那兩個坑沒用上？」

　　皇子還真在樓下花圃挖了兩個坑，到現在都是一樁無頭公案，沒人知道那是皇子連夜下去挖的。

　　「不敢玩直說，」梟向來是作死不倦，慢悠悠地灌了一口酒水，深紅的酒水染紅了嘴唇，他整個人都陷在柔軟的沙發里，頹靡到了極點。

　　「玩，」白宿淡淡地答，玩了一個花式，洗牌的動作行雲流水，讓梟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皇子被拉過來湊數，可憐他聽相聲聽得正入迷，就被硬生生教了規則，連出牌都是一頭霧水。

　　梟瞧著白宿，笑得誘人又輕慢：「先說好，贏了，我要你。」

　　他在這方面，那是見一個想一個，一早就惦記上白宿的滋味兒了。

　　皇子看他的眼光就跟看一個犯上作亂的逆賊似的，還是那種被擒住了的傻蛋逆賊。

　　白宿按住了暴動的01，一句話沒說，開始抽牌。

　　梟以為這件事是手到擒來的，畢竟論起玩來，他也是實打實鑽研過的。

　　哪怕都是一個人，這屋子里也沒一個能玩過他的，就算他的隊友皇子是頭豬。

　　誰料到玩了三把，他一局沒贏，輸得稀裡嘩啦。

　　01兩眼一抹黑，就比皇子強一個等級。

　　只能是白宿，玩得滴水不漏，連著01一起給兜了起來。

　　梟還真愣了，瞧著白宿：「可以啊。」

　　白宿彈了彈牌面，又重復了一遍，神色雲淡風輕，一點變化沒有：「我沒輸過。」

　　是真他媽的帥，冷淡撩人的那種帥。

　　梟別的不行，在這方面葷素不忌：「要不換你睡我？」

　　皇子已經頭皮發麻，拉著他的袖子：「哥，你等我把那倆坑填上再作成麼？」

　　現在他倆莫名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真怕01直接把他倆給活埋了。

　　白宿眯起眼睛，眼裡有淡淡的笑意：「明天做兩道點心吧？」

　　01和皇子都嚷著過年想吃甜的。

　　梟舔了舔嘴唇，得意地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成，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他一點都沒有輸了的垂頭喪氣，就沒有他做不出來的菜。

　　新年倒計時的時候，三個人陪著皇子下去放煙花去了。

　　皇子那邊也有煙花，但他上手的機會不多，站在那看看也就完了，頭回下去親自點，興奮的不行，唯一的問題就是，打火機他用不利索。

　　梟嫌棄地要命，把叼著的煙遞給他，才算是點著了。

　　煙花一朵接著一朵升上天空，分不清哪家送上去的，綻開了整片天空的絢爛，照亮了地上人的面孔。

　　皇子大吵大鬧地蹦跳起來，梟一邊嫌棄，站在那點了根煙，仰頭凝望著天空，神色是不常見的柔和。

　　白宿喊了他倆一聲，這倆人一回頭，就瞧見白宿正背對著他們，舉著手機自拍。

　　「咔嚓」一聲。

　　把四個人的身影都留在了照片里。

　　皇子蹦跳的模樣，梟憊懶的凝望，01燦爛的笑臉，還有他自己的面孔。

　　這是一張奇異又有趣的照片。

　　白宿翹了翹嘴角，坐在台階上，輕輕牽住了01的手。

　　****

　　跨年的時候，白宿的微博難得更新了一張照片，是夜空漫天的煙花。

　　隔了幾分鐘，01跟著更新了同樣主題的照片，也是一片夜空，漆黑的背景，五光十色的煙花。

　　沒人知道他倆正在一起，肩並肩、手牽手坐在台階上仰望著同一片天空。

　　下面的評論除了新年祝福，就是粉絲們的哀嚎。

　　【這樣四捨五入就是一起過年了吧！！】

　　【嗚嗚嗚嗚一宿要永遠在一起啊！！】

　　【新的一年我也最最最喜歡一宿了！！！】

　　【一哥一嫂過年好！】

　　白宿的超話里，也都是粉絲們拍攝的，一張一張，綻開著無數煙花的夜空。

　　明明身處不同的地點，夜空卻是相同的，連那絢爛的盛放都是近似的。

　　【我跟白宿在一起呀】

　　【我跟大家都在一起呀】

　　星宿女孩們傻氣兮兮地說。

　　徐京京仰起頭，拍了一張自己頭頂的夜空，她的天空沒有煙火，黑漆漆的一片。

　　【@徐京京：

　　這是我喜歡白宿的第三年，也是出國留學的第三個月。

　　今年是哥哥很辛苦的一年，也是變化最大的一年。我懷疑有人跑到天上去，偷偷擦亮了我心裡的星星，讓他變得更加明亮和燦爛了。

　　否則該怎麼解釋，他一天比一天晴朗的眼眸、一天比一天耀眼的光彩呢？

　　哥哥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

　　為什麼只要提起他，就會忍不住傻笑起來。

　　為什麼他的名字，能夠驅散所有的陰霾。

　　為什麼會替他的成就感到快樂，替他的委屈感到難過。

　　我有很長很長的故事，關於我喜歡上一個美好的人。

　　異國的天空沒有煙花。

　　但煙花早就在我的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