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哥， 我要死了。」皇子晚上又打來了視頻電話， 祥林嫂似的念叨，「我今早才睡著，滿腦子都是梟在睡我哥。」

　　他的狀態是真的差。

　　連夢里都是梟跟他幾個哥哥滾在一張大床上。

　　睡了大哥睡二哥， 睡了二哥睡三哥， 睡了三哥睡四哥……

　　只留下一個面團子似的五哥， 樂呵呵地看他們睡。

　　他還夢見梟把他也按到床上去， 親他的喉結，扒他的衣服，逼著他跟他們一起睡，不然就要去睡那老當益壯的皇帝。

　　他哭的要死要活， 梟就貼在他耳邊， 舔了他的他的眼淚， 用那種輕慢的強調：「你要滿足我……」

　　這個夢把他直接就給嚇醒了，坐在那冷汗直冒， 還起了反應， 直挺挺坐那幾十分鐘， 內心充滿了絕望。

　　「他們不會現在就在睡了吧？」皇子哭唧唧地念經，「睡了大哥睡二哥， 睡了二哥睡三哥，睡了三哥睡四哥……」

　　01在邊上都聽得頭疼：「我回去再給你買個木魚？」

　　皇子淚花四濺：「本宮真的要長伴青燈古佛謝罪嗎？」

　　01看他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笑嘻嘻地給他補刀：「你怕什麼，大不了等他回來你把他睡了，給你兄弟報仇就是了， 左右不過一個屁股的事，怎麼就值得你要死要活了？」

　　皇子被那「一個屁股的事」噎得一口氣沒上來，眼淚汪汪地瞪著他，還不敢罵街。

　　白宿聽不下去，踹了01一腳，才安慰他：「梟未必真的會把事做絕。」

　　就單說白宿這個世界，梟真想給他惹麻煩，有千百種法子，光是網絡這一條，就是他們三個都鞭長莫及的領域。

　　去了皇子那邊，想來也不會真的留個天大的爛攤子給皇子。

　　說到底，梟其實是有分寸的人，只是平日言行太過放誕，讓人瞧不出他的分寸在哪。

　　皇子聞言倒鎮定了幾分，卻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那要是我幾位皇兄想要暗害他……」

　　「你擔心的倒是多，」01接話，嗤笑了一聲，「要是你皇兄都不顧著你，梟還能顧著他們？」

　　皇子這回沒哭 ，01說的是對的。

　　他表情有點冷，眼神疲倦，天家兄弟，醖釀了十幾年的大戲，合該就是有這麼一出骨肉相殘。

　　「罷了，梟自己別出事就好，」皇子慢慢說，「我那幾個皇兄……輪不到我來擔心。」

　　他裝傻二十幾年，也沒見刺客少過一個，月月清點人頭，除了五哥只惦記著吃，哪個哥哥也沒想著放他一馬。

　　他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掛了視頻通話，皇子又是一宿沒睡。

　　……

　　白宿這邊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是餓的。

　　晚上給那幾個高中生過生日，晚飯吃得倉促，他這幾天勞動量又大，還被迫聽皇子哭訴了兩三個小時。

　　到了半夜才覺得餓。

　　其他嘉賓這個點都睡了，他也不好打擾人家，就給01發了條微信。

　　他知道01八成沒睡……事實上，他覺得01大部分時候都沒睡。

　　他可能壓根就不怎麼需要睡覺，睡覺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發呆。

　　他就發了一個字：【餓】

　　01那邊回復很快：【哪種餓？需要飯還是需要我？】

　　白宿默了片刻：【飯】

　　01當機立斷：【下樓，找點吃的】

　　於是兩人在樓梯口碰頭，躡手躡腳地走下樓去。

　　結果摸著黑，瞧見一個人影正在冰箱那蹲著找什麼東西。

　　01夜視好，在白宿耳邊悄悄說：「祁盛。」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01無聲無息地繞到他背後，捏著鼻子輕聲細語：「小哥哥，找什麼呢……」

　　「找……！！！啊唔唔唔唔唔！」祁盛轉過頭去，正對用手機手電筒照著的，慘白慘白的臉。張口尖叫被白宿捂住，只剩下了唔唔唔的聲音，眼淚都險些奪眶而出。

　　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慘兮兮的。

　　「別怕，是我們。」白宿打開燈哄他，「一會把大家都給吵醒了。」

　　「你你你們混蛋！」祁盛被嚇的狠了，氣得抓起身邊的勺子筷子就衝他們扔，什麼話都往外砸，「卑鄙！無恥！神經病！」

　　01一邊接筷子一邊給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乾嘛！」

　　祁盛看著客廳的鏡頭看，氣得臉色發黑，扭頭擦了擦眼角，轉頭氣得要走。

　　白宿和01這才發現，祁盛好像真得不禁嚇，似乎是真的生氣了，連忙上去拉著哄。

　　「對不起，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嚇你了。」01抱著他左胳膊不讓他走，低聲撒嬌，聲音又軟又酥。「祁盛小哥哥……好哥哥……」

　　白宿抱著他右胳膊，眼神溫柔又真誠，聲音軟了好幾個度：「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攔著他，不生氣了好不好？」

　　「你們放開我！」祁盛被嚇了這一回，又是害怕，又覺得自己在鏡頭面前丟臉，氣得不想理他們，「你們就是想看我丟人，現在高興了？！」

　　01低聲哄他：「我們不是想讓你丟臉，是想跟你一起玩的。」

　　「放P！你們就是想玩我！」

　　祁盛氣得直哼哼，幾顆糖衣炮彈就想收買他，門都沒有！

　　白宿也輕聲說：「我們讓你不開心了，對不起，下次不會捉弄你了。」

　　祁盛還真沒聽過白宿用這種語調跟人說話。

　　一點都不像平日里冷冰冰的樣子，眼神也溫和又柔軟，小心翼翼的，彷彿把人捧在手心裡上哄似的，讓人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卑鄙！都是成年人了！還一左一右這麼撒嬌！這他媽誰頂得住啊！

　　「祁盛……」這是白宿聲音。

　　「小哥哥……」這是01的聲音。

　　祁盛被這一左一右的迷魂湯灌的暈暈乎乎，癟著嘴說了一回實話：「……也沒有不開心……」

　　他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那這次是我們過分了，以後都不會這樣嚇你了，原諒我們好不好？」白宿問。

　　「……嗯。」祁盛哼唧了一聲，傲慢地揚了揚下巴，「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們松……鬆手吧。」

　　白宿和01對視了一眼，眼裡帶了相似的笑意。

　　他們倆對朋友的眼光都是一致的，比如都很喜歡富婆，都很喜歡林導，都很喜歡祁盛。

　　區別只是，在01來了以後，白宿也會主動去接近這些自己喜歡的人了。

　　對於祁盛，他倆似乎都有點喜歡，又有點忍不住想欺負一下的惡趣味……不過以後要注意一下。

　　不能讓他們的祁盛同學真的不高興了。

　　這場風波過去，三個人開始一起尋找食物，冰櫃里倒是什麼食材都有，但就是沒有速食食品，想做什麼都要自己動手。

　　三個飢腸轆轆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會做飯的。

　　白宿只能輓起袖子：「……我手機查一下，下碗面試試。」

　　01當初還拍過一張家庭主夫的照片，最好不要露餡。

　　「你會嗎？」祁盛萬分質疑地看著他。

　　「不一定。」白宿萬分誠懇地回答。

　　但是也沒有別人了。

　　01撐著下巴，笑眯眯地注視著祁盛，祁盛還沒從剛剛自己丟臉的狀態中緩回來，別彆扭扭的瞪著他：「你看什麼看？」

　　「看你沒穿裙子不太習慣。」01據實以告。

　　祁盛頭頂又冒煙了：「你是不是想死！」

　　嗯，這個氣氛才對。

　　01舒服了。

　　白宿的面端出來，是真的清水煮麵條，裡面就飄了幾片菜葉，麵條還煮成了一坨，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吃的樣子。

　　白宿端到桌上猶豫了片刻：「要不我們還是叫個外賣吧？」

　　01笑眯眯地端了一碗到祁盛的面前：「沒事，能吃飽就行。」

　　祁盛嘗了一口，面上風雲變幻，內里五味陳雜，一抬頭，正對上01威脅的目光。

　　硬生生把自己的話咽下去了。

　　「不好吃嗎？」白宿看出他表情的為難。

　　「……還……行。」祁盛強迫自己揚起嘴角。

　　白宿自己拿著筷子吃了一根。

　　祁盛假笑著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白宿皺著眉，一臉的費解：「為什麼菜葉是生的，但是面煮爛了？」

　　「你問誰啊？」祁盛終於能夠吐槽了。

　　01笑眯眯地拿著筷子逼近了祁盛：「來，小可愛，01哥哥餵你吃下去——」

　　「你滾！誰要你餵！」

　　最後祁盛躺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肚子，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會再吃白宿做的東西了。

　　那邊白宿和01吃飽喝足準備回房間去。

　　祁盛卻忽然喊住他們：「等會——你們、你們要不要再待會？」

　　01似笑非笑：「你沒吃飽？」

　　「我吃飽了！」祁盛別彆扭扭地，「要不……看個電影？電視劇……什麼的？」

　　白宿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在01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祁盛又炸毛了：「你們不要總說悄悄話！」

　　我已經知道你們兩個在談戀愛了！不要再秀了！

　　01：「哦，他說你可能是害怕了。」

　　「！我沒有！誰害怕了！！」祁盛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得了，猜對了。

　　01一本正經：「那我們就來看個《午夜凶鈴》吧。」

　　「看看看就看！」祁盛漲紅著臉。

　　01欺負祁盛真的是習慣成自然的事情，說得好像他敢看一樣。

　　白宿坐回沙發上，拿著遙控器開始翻最近的電影。

　　01還在他邊上念叨：「《咒怨》《鬼娃娃》……」

　　祁盛分明害怕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卻還是嚷嚷著：「誰怕誰啊！看就看！」

　　白宿終於忍不了這兩個幼稚鬼了，輕飄飄地看了01一眼：「你什麼時候不怕了？」

　　01瞪大了眼睛：「白宿！你怎麼能出賣我！」

　　白宿無奈：「……你自己保證不欺負他的。」

　　「那也不行！」01把人撲倒在沙發上撓癢癢，「你只能跟我一伙的！」

　　祁盛得知01的弱點，果然叫囂了起來。

　　三個幼稚鬼在沙發上打成了一團。

　　鐘杳杳第二天起床的時候。

　　看到電視里還放著電影。

　　三個小朋友正在睡在沙發上睡得橫七竪八，01抱著白宿，白宿抱著抱枕，祁盛抱著遙控器。

　　昨晚他們幹甚麼了？

　　鐘杳杳偷笑著用手機拍照。

　　鏡頭裡01睜開了眼睛，看了鐘杳杳一眼。

　　鐘杳杳微微一怔。

　　再仔細去看。

　　01還在那抱著白宿、睡得四仰八叉。

　　應該是眼花了。

　　鐘杳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