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宿這人，懶是真的懶，但在拍戲這件事上面，也是出奇的認真。

　　影視城離市區十萬八千里，白宿一乾演員都住在附近酒店，白宿跟01的房間緊挨著，每晚頭一件事，就是揪01去背詞對戲。

　　他自己的戲要摳，01的戲他也要盯著，哪天通告他倆沒戲，他能跟01一天都窩在房間里，翻來覆去地演那幾場。

　　01的體力早就超越人類範疇，就算是不睡覺對他也沒什麼影響。白宿體力有限，有時候白天拍了一天，晚上自己對著詞就睡過去了。

　　01就負責把白宿扛到床上，蓋好被，把燈關了。

　　最近在阿炎的提醒之下，他甚至學會了視白宿的皮膚狀態，給他糊張面膜，然後再自動自覺躺在邊上玩手機。

　　他最近沈迷微博、難以自拔，除了一宿的超話，他還總喜歡往白宿的超話溜達，裡頭總是一群小姑娘，嘰嘰喳喳變著法地誇白宿。

　　這陣子白宿參演《太平》，也讓粉絲興奮不已。

　　【@徐京京：哥哥做男寵，就是把山中高士晶瑩雪，藏進了你的朱門繡戶黃金屋。你看著他淡泊清冷、君子如蘭，卻被你當眾玩弄得衣冠不整、臉頰緋紅。偏偏又不能反抗，只能強作鎮定由著你欺侮，壓下羞恥在你耳邊軟語哀求，你卻只想著回了屋該如何享用……】

　　這個博主01還真挺眼熟，時不時就能在超話看見她，各種花式吹捧，還特別真心實意。

　　沒想到點進私人微博，刺激的難以想象。

　　下麵粉絲已經瘋了。

　　【啊啊啊啊我死了京京姐你是神仙，開快點不要停！！！！】

　　【您再多說兩句！就說進了屋那一段！我營養跟得上！】

　　【我不進屋也可以，當眾也可以，我都可以（我在說什麼我瘋了）】

　　【我居然想欺負我的仙子！欺負我我的白月光……崽崽對不起我有罪！但是博主不要停！】

　　01看了眼旁邊睡得正香的白宿，嘀咕了一句：「……還說你屁股不招人。」

　　有根兒的惦記著，沒根兒的拿幻肢惦記著。

　　……還有，這人寫的真他娘的刺激，他腦子里連畫面都出來了。

　　當然，回到超話，這些粉絲還是個個人五人六的，各種吹事業吹顏值，彷彿之前那些策馬奔騰褲子都脫了的人不是她們一樣。

　　01又把頁面往下拉了拉，居然還看見了他的照片。

　　應該是某個姑娘看錯了，把01的定妝當白宿的發出來，還一個勁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家的崽兒好帥！！！】

　　下頭一眾粉絲十分混亂。

　　【……路人走錯了？】

　　【超話九級了，應該是看錯了，@超話主持人刪了吧】

　　【姐妹，換副眼鏡吧，這位哪比得上咱家的哥哥？】

　　【別是爬牆了還要回來吸血吧？最近那位上了個綜藝飄的不行，呵呵噠】

　　01在白宿粉絲這邊，實在算不上受歡迎，當初的全網黑粉絲還沒忘了，再加上總有不明狀況的網友，把01和白宿搞混，就加重了對01的敵意。

　　光是這次張氏兄弟，就有不少星宿認為01是吸血白宿，捆綁白宿銷售，連帶著青龍公司也收到了不少粉絲抗議，連cp粉嗑糖都磕得小心翼翼。

　　這都是在所難免的事情，01也沒放在心上，他算著時間把白宿臉上面膜揭了。

　　白宿睡的淺，略微清醒過來，瞧見他手機的光，哼哼了一聲，聲音沙啞溫軟：「還不回去睡？」

　　「你睡吧，」01把自己手機屏幕熄了，給他倒了杯熱水。「我一會還得出發趕飛機，不睡了」

　　《真實對決》的拍攝地在另一個城市，他得趕早上七點的飛機，五點司機來接。

　　白宿就著他手喝水，頭髮柔軟蓬松，迷迷糊糊的模樣乖巧極了：「那你飛機上多睡會」

　　01恨不能把他按到懷裡搓揉幾回，想起先頭那個微博，滿腦子都是想要欺負一下的慾望看他臉紅耳熱的念頭，好容易才按捺住內心的衝動：「白宿……你讓我抱一會？」

　　白宿已經閉眼睛睡過去了，睫毛隨著呼吸慢慢地起伏。

　　01權當他默認了，往被窩里一鑽，把人在自己的懷裡固定好了，也閉著眼假寐了一會。

　　***

　　白宿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喪屍橫行的末世。

　　他看著一個青年，與他長了一模一樣的臉，身手敏捷，經驗豐富，槍法精准，帶著一身的泥濘和鮮血，在喪屍與人心之間游走，彷彿末世的遊俠。

　　青年有著與他一樣面孔，卻又比他更跳脫。他擅長惡作劇，卻又有著少年人的赤誠，臉上總是掛著張揚燦爛的笑。

　　他教訓過惡棍，拯救過好人，在一個血腥混亂的世界里，始終堅持自己的信念，率性而活。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那這一定是一部詼諧的、熱血的末世影片。

　　直到他遇到了那幾個人。

　　那是幾個看起來跟他一樣熱情的年輕人，他們喊著他的名字：「白宿哥，跟我們一起吧，我們照應您。」

　　「我崇拜你好久了，你太他媽酷了。」

　　「哥，恬恬是你救的，你為了她也留下來吧。」

　　或許是他們太過熱忱真誠，又或許是他太過孤獨，他相信了他們，成了他們的同伴。

　　接著，被他們背叛。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救下的姑娘，用刀貫穿了他的身體。

　　「對不起……白宿。」女孩的眼神無奈又悲憫。「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基地有人不想讓你回去，別怪我們，我們只是……沒有辦法。」

　　「你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讓他做一個明白鬼？」

　　男人把尚存一息的他拴上繩子，推到了車下。

　　女孩的目光閃爍：「他已經死定了……你又何必……」

　　「上頭人說了，要他不得好死。」

　　男人咧嘴一笑：「你這麼心疼他，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

　　女孩沒有說話。

　　白宿旁觀青年被拴在車後，拖行幾公里，血肉模糊地被喪屍啃食。

　　那只是一具醜陋的屍體，再也看不出那個言笑不羈少年遊俠的痕跡。

　　女孩臨走時用口型一次又一次地重復。

　　對不起。

　　白宿彷彿與那血肉模糊的青年融為了一體，冰冷嘲弄的情緒如山呼海嘯般洶湧而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滴滴滴滴——」

　　熟悉的手機鬧鐘聲響起。

　　他從夢中驚喘著醒來，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白宿揪住自己的衣領，從胸口幾乎窒息的痛苦逃離出來。

　　這個夢太過真實，太過清晰，從喪屍的面孔，到死亡前的痛苦，都猶如他親自經歷。

　　他知道他夢見的是誰。

　　01。

　　……他當時有多疼？

　　白宿幾乎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抬眸去尋找01的蹤跡，卻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白宿想起之前皇子毫無由來的消失，竟然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摸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那個最頂端的號碼。

　　「怎麼，想我了？」經過漫長的等待，電話那段的人依舊是這副腔調。

　　白宿沈默了許久，才道：「我以為你回去了。」

　　01以為他說的是回家：「我今天拍綜藝，你有東西落家裡了？讓皇子幫你送一趟？」

　　白宿沒有解釋，他聽著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那煩躁慌亂的情緒終於略微平穩了下來。

　　「沒有，」白宿聲音溫和了幾分，「……早點回劇組。」

　　「你真想我了？」

　　「嗯，想你了。」

　　連01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簡單坦誠的答案，不由得愣了一愣，嘴角也微微挑了起來：「你再說一次？」

　　「早點回來，注意安全。」白宿卻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我去片場了。」

　　說著，就掛了電話。

　　只留下01在綜藝拍攝前的休息室，盯著手機屏幕，嘴角抑制不住地瘋狂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