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白宿有生之年,頭一回牽著一隻跟他一樣大的兔子逛遊樂園。遊樂園四處都瀰漫著爆米花和棉花糖的甜香,暖風拂過心檻,挑逗著他心底的那一丁點雀躍,讓他看上去比平時還要溫和柔軟。
01穿著跟他一樣的月白色古裝,配上毛茸茸的耳朵和兔子,乖巧又可愛。
兔子還在路上跟他撒嬌:「為什麼只有我戴著?他們都看我。」
白宿遲疑了片刻:「……那我也戴?」
01興奮地點了點頭,給他找了雪豹的耳朵和尾巴,那耳朵尖尖的,尾巴粗壯又又毛茸茸,手感好極了。
明明是猛獸的特徵,不知道為什麼,放在白宿身上,就像是雪豹崽子成精了,一雙眼睛像是清凌凌的湖水,又萌又高冷,可愛得心都化了。
01再一次想把白宿偷走。
經過射擊遊戲場的時候,白宿的目光被一隻垂耳兔的布偶吸引走了。
是一隻壞笑著的兔子。
01問他:「想要嗎?」
白宿點了點頭。
「回去讓我再親一下。」01在他耳邊偷偷說。
白宿耳朵一熱,面無表情抬腳就走。
01趕忙拉住他的袖子,低聲央求:「我換一個要求,我換一個。」
白宿警覺地瞧著他:「換什麼?」
「結束了再告訴你,你先答應。」01可憐兮兮地瞧著他。「我絕對不欺負你。」
他這個眼神配上那兩個耷拉著的兔子耳朵,簡直可憐到了極點,對白宿的殺傷力成指數倍暴增。
白宿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抵得住哀求,松了口:「……好。」
這只大兔子立馬高興了起來,抱起槍突突突,打下了大大小小兔子公仔無數。
白宿抱著那只壞笑的兔子,站在一堆軟綿綿的兔子娃娃里,幾乎要被埋進了兔子堆里,跟它們融為一體,一臉的茫然:「這麼多啊。」
01一隻手揪著另兩只碩大的兔子娃娃的耳朵:「小的放客廳,這只、還有這只都放你屋裡。」
白宿點了點頭。
然後01指著自己:「這只也放你屋裡。」
白宿:「……哦,那這只不要了。」
大兔子抱著小兔子控訴:「我耳朵你都摸過了!尾巴也給你摸了!你居然不要我了!無情!渣男!
周圍的路人分明知道是錄節目,仍是忍不住偷看他倆,尤其是01垂著兔耳朵、抱著小兔子嚷嚷渣男的模樣,委屈可愛得讓人心癢癢。
「我連小兔子都給你弄出來。」大兔子還把小兔子塞到白宿懷裡,「嚶。」
他連嚶都學會了。
白宿無奈地連人帶兔子一起拉走,躲避眾人的目光:「你拎著這些怎麼逃?」
他倒還記得是在節目錄制中,01還是個逃亡者——他倆光顧著玩,01都已經騷到智力退化,甚至以為自己是只兔子了。
一定是遊樂園的氣氛太古怪了。
白宿敲了敲自己的腦殼。
「逃什麼逃,送他們贏了。」01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舒展開的得意,「今天兔子高興。」
他角色適應得倒快。
「你在這坐著等會,」01對白宿說,「我去買點吃的。」
算起來兩個人也錄了挺長時間了,他記得白宿是沒吃晚飯的。
白宿點了點頭,窩在了兔子堆兒裡面,抱著一隻兔子捏來捏去,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幾分鐘過後,他聽到自己背後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
白宿剛一回頭,忽得天降大網,把他兜頭一罩,幾個人扛起他就走,好一會才放下來。
這是遊樂園的國王迷宮中央,現在這兒還擺了一張龍椅,冰冷又華麗,按照節目組的設定,這是專門用於啓動時間機器返回大唐的關鍵。
白宿就被扔在這張龍椅上,神色寡淡又懶散,如果單從外表上來看,他可能是跟這張龍椅最不相稱的人。
白宿連想都不用想,抓他的只能是正在搜捕01的嘉賓,鐘杳杳和鄒錦也赫然正在其中。
「怎麼沒有獲勝通知呢?」鐘杳杳奇怪地問,「人也抓來了,鑰匙卡也找到了……」
「……因為你們抓錯人了。」白宿慢悠悠地嘆息一聲。
鐘杳杳和鄒錦一眾人等目瞪口呆:「你身上明明有尾巴!定位也在摩天輪附近!」
「戴著玩的。」白宿把自己的尾巴挪了挪,抱在懷裡開始玩,「01買零食去了。」
眾人愣住,慫恿鐘杳杳去鑒定,鐘杳杳有點懵:「……我也分不出他倆。」
鄒錦皺起了眉:「他倆就沒有什麼區別嗎?」
「有,」鐘杳杳愁眉不展,「01肌肉特別結實,腹肌都是成塊的那種。」
拍戲的時候她見過,白宿的腰肢是那種只有輕微肌肉痕跡的、看上去更柔韌的少年人模樣。
要不扒衣服?
眾人看向龍椅上的白宿,被淺色綢緞包裹得層層疊疊、嚴嚴實實,一身禁慾淡漠的氣息,偏偏還頂著耳朵尾巴。
這誰敢動手啊!
這事就很奇怪,如果上頭坐著的是真正的01,可能上去扒個精光也覺得尋常。可坐在那的是白宿,眾人就多了幾分束手束腳。
好像自己是要褻瀆什麼的變態一樣。
而且還這麼多攝像機拍著呢。
「01頭髮比我長。」白宿無奈地提醒。
01估計是在末世吃苦吃多了,比白宿愛美,之前還接了一縷暗紅色的發,小辮兒似的留著,平時身上也喜歡叮叮噹噹的小飾品,瞧著有點叛逆、有點朋克。
鐘杳杳這才想起這一茬來,上上下下比對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白宿?」
「嗯。」白宿應了一聲,抬眼看她,尖尖的雪豹耳朵襯著他淡漠冷靜的神態,萌得鐘杳杳差點沒昏過去。
我愛豆犯規嗚嗚嗚!!!
「……你尾巴耳朵誰給你戴的?」鐘杳杳沒忍住問了一句。
「01。」白宿老老實實地回答。
啊啊啊啊你們在玩什麼play!!!01你為什麼這麼會挑!!!
鐘杳杳神智不清。
鄒錦皺起眉來:「你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不抓他?」
白宿坦坦蕩蕩:「我是內奸。」
鄒錦:「……」
他好煩躁,那個耳朵尾巴看起來太耽誤他的思路了。
白宿低頭接著玩尾巴。
「抓錯人了就算了吧,咱們抓緊時間找01去啊。」有嘉賓插嘴,「時間不多了。」
「不行,」鄒錦看了一眼白宿,「他跟逃亡者一個陣營,放他出去,他倆換衣服再抓錯了怎麼辦?」
嘉賓也很茫然:「……那留兩個人看著他?」
「人手不夠,」鄒錦說,「定位太模糊了,找人都廢好大功夫,哪能看著他?」
這也是節目組的失策。
往常內奸都混在追捕者當中通風報信,他們就沒想過,內奸還能變成逃亡者的替身,還能莫名其妙被抓了。
「……要不,綁起來?」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懶洋洋狀況外的白宿身上。
白宿一手撐著頭:「行啊。」
白宿毫不在意,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懶了。
鐘杳杳跟白宿最熟,拿著繩子承擔了這個浩大的工程,白宿十分配合,讓抬胳膊抬胳膊,讓低頭低頭,捆得松了緊了都如實反饋,沒有半點意見。
其餘幾個嘉賓去迷宮外研究定位和地圖。
鄒錦剛想進來催促鐘杳杳動作快點,一抬頭,立時呆在原地,差點沒飈出一句臟話來。
「……你這綁的是個什麼?」
白衣豹耳的少年,雙手被反綁在背後,身體也被緊緊束縛在龍椅上,眼神淡淡,帶著一絲慵懶,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覺,彷彿被困住的山中精怪,絲毫不知道人心底的齷齪,更不知曉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誘人。
鐘杳杳義正詞嚴:「我跟林導學的,他拍戲就是這麼綁的,好看。」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啊!!!
你就沒覺得哪裡不對嗎!?
再仔細一看,還拿暗紅色繩子綁的,鄒錦腦仁「嗡嗡」直響,腦子里全是些不可告人的詞彙。
鄒錦感覺自己這個盜版仙子的人設真是一點都立不住,只剩下了滿腦子的黃色廢料。
「……你少跟他學,」白宿看了鐘杳杳一眼,「他不是個好人。」
他還記著林導把他騙過去才告訴他要穿女裝的仇。
「我知道,」鐘杳杳點頭,遠遠看著白宿,自己也偷偷在心底擦了把鼻血,「但是林導審美一流。」
這麼大的福利,星宿姐姐一定不會怪她綁了愛豆了。
如果01來了……也不會記仇她把白宿綁走了的!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鐘杳杳高興地衝白宿揮了揮手,推著鄒錦出去了,順便趕走了一眾看熱鬧的嘉賓:「走了走了,抓01去了。」
只剩下白宿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迷宮中心,孤獨地被綁在龍椅上,彷彿一個祭品。
要等著誰來享用的那種。
攝影師大哥:「……」
讓你不乾正事,讓人捆了吧。
就在這時,從迷宮的牆頭,露出一對白絨絨、軟趴趴的兔耳朵來。
白宿看過去。
有一隻身手矯健的大白兔子,笑嘻嘻地翻過牆頭,卻在跟他對視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臥槽,這他娘的誰綁的!
01差點沒從牆頭摔下去。
太刺激了。
雪豹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