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天白宿01奉阿炎懿旨回公司開會，他倆跟組拍戲， 許久沒回過公司， 這次回去， 發現公司竟然已經招了不少新藝人。

　　按阿炎說，都是些還沒出道的唱跳練習生，跟白宿差不多大的年紀，個個兒水蔥似的漂亮。在公司里見到白宿01，都乖乖巧巧地鞠躬喊哥哥或是前輩， 然後互相推搡著偷偷來瞧， 還有上來要簽名的。

　　「要是你倆剛出道就在我手裡， 我一准兒給你倆弄個偶像組合推出道。」阿炎私下跟他倆講， 「粉絲絕對都能瘋了。」

　　「現在她們也不怎麼清醒， 」01說，「前兩天琢磨我倆跟鄒錦， 這幾天又換了一個， 叫什麼來著……」

　　白宿抬頭說了一個名字， 01點頭：「她們就不能多惦記惦記我倆？」

　　他自己還沒吃上肉呢， 這幫粉絲怎麼就先給後邊排上號了？

　　打上回親了一次，後頭白宿防他跟防賊似的，她們能不能幹點正事，先把他的問題給解決一下？

　　話音剛落， 他椅子就被白宿踹了一腳，看過去，白宿還坐在那， 穩如泰山地玩手機。

　　阿炎：「……你這張嘴……」

　　早晚惹事。

　　白宿有多省心，01就有多鬧心。

　　他是天天逛cp粉超話，沒瞧見那些黑他的帖子都快蓋成埃菲爾鐵塔了。

　　阿炎找他們來是說正事的，關於他倆下一部戲，其實不少劇組都陸陸續續聯繫過她，但阿炎自己還是慎重的要命。

　　01那邊她看上的幾部都是打戲角色，幾個月下來她也摸清了不少01的底細，幾乎所有的武術動作他都沒有一點壓力。與其讓他去吸引流量或打磨演技，還不如讓他放飛自我，直接拿拳頭打出一片江山來。

　　從打星的要求來看，他絕對能達到業界顏值巔峰。且有實力在身，也不怕他嘴碎黑紅。

　　白宿在一邊幫01挑劇本，神態認真，時不時皺起眉來，看得01心癢癢。

　　「……你接個電影？」白宿一本本翻過去，找了一部警匪電影，認真地說，「角色戲份雖然不重，但很適合你，上大螢幕的機會也難得。」

　　而且製作團隊也相當不錯。

　　如果不是01的體能，和《太平》打下的底子，他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有電影方面的資源。

　　這一點是多少新人演員都羨慕不來的。

　　「你拍哪個，我就拍哪個。」01沒忍住，當著阿炎的面，就伸手把人往自己懷裡摟。

　　白宿猝不及防被他抱了個結實，差點紅了臉。

　　他不能離01太近，從遊樂園那檔綜藝回來，他瞧見01就想起那個吻，混亂得不知所措。

　　白宿打從出道就跟戀愛這事絕緣了，多年宅男根本禁不住這麼大的刺激。

　　連大腦都失控了似的，回回想起的都是自己被五花大綁，讓01欺負得神智不清甚至軟成一團的情狀，時不時還要閃過到這人羞澀地衝著他笑的片段，甜成了一顆水果糖。

　　最過分的一回，是他睡前看了一部限制級電影，夢里主人公卻被替換成了01和他自己。

　　醒來的時候他恨不能把頭埋進枕頭裡，偏偏身上的熱度未消，卻顧及著01的長耳朵，不敢自己解決問題，困窘難堪到了極點。

　　「你再躲我，」01在他的頸窩偷偷威脅，「我就當著阿炎的面兒親你了。」

　　這下白宿的臉真的紅了，渾身繃得緊緊的。

　　「我們一起拍戲吧……」01又軟綿綿地哀求。

　　「你倆下部戲分開，」阿炎適時道，「cp粉該多少控制一下，目前也沒有完全適合你們倆的戲。」

　　01彷彿癟了氣的氣球。

　　白宿卻不經意間松了一口氣。

　　他提出跟01住在一起時，完全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以至於他在自己家裡的都窘迫的要命，如果不是家裡還有一個皇子，他都不知該如何在家裡呆下去。

　　「其實……」阿炎在給白宿的一摞劇本里挑出一本來，「這部電影你可以考慮一下。」

　　白宿竭力忽略掛在自己身上的01，集中精神去翻了一個大概。

　　片名叫《賭徒法則》，是一部賭場電影，主角是一個身負重債的小混混，在夜店打工時救了重傷的男子葉峰，卻被卷進了賭場恩怨。為了活命和錢，主角不得不答應葉峰的計劃，在外冒充傳說中的賭王招搖撞騙。

　　而最後的最後，主角發現，一直跟隨他的葉峰，就是消失多年的賭王。

　　主角的性格冷酷善良，卻又相對真實，幾次在金錢和危險、得到與失去之間險些迷失了自我，最後卻又能夠找回真正的自己。

　　這讓白宿對這個角色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阿炎說：「這是林導想要轉型進軍大螢幕的作品，私底下找我了好幾回，專門想讓你……」

　　「等會，」白宿翻劇本的手忽然停了停，「誰？」

　　「林從謁，林導啊。」阿炎愣了愣，「我記得你倆合作過，他還邀請你客串——」

　　白宿「啪」一聲就把劇本合上了，彷彿一切無事發生。

　　他對林導都快產生條件反射了，鐘杳杳捆他都是跟林導學的！

　　這都是孽緣！

　　「讓你穿女裝的那個？」01倒挺感興趣的，伸手去翻劇本，「我上回就想說來著……」

　　「你能不能再穿一回？」01勾起嘴角，聲音輕得彷彿引誘，「就穿給我看。」

　　白宿連頭皮都炸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來：「……滾。」

　　他當初怎麼就沒瞧出來，這人能這麼不要臉。

　　豈不知01當時是顧及白宿面皮薄，又沒有摸清楚情況，言行舉止都得注意著點。

　　如今跟白宿熟稔了，他就總想放開膽子，去試探白宿對他的底線到底在哪。

　　但白宿對他，比想象中還要包容。

　　當然，也比想象中更美味，更好欺負。

　　01眼中的笑意漸濃，忍不住還要再說兩句。

　　卻聽那邊阿炎接了個電話，臉色驟然黑了，再放下手機，表情嚴肅地注視著他們兩個。

　　「你們倆昨晚去哪了？」阿炎的目光有點銳利。

　　白宿和01都愣了愣。

　　就瞧見阿炎把手機上的頁面翻給他們瞧。

　　熱搜第一名#白宿精分熱舞#

　　這倆詞就沒人能想到放到一起去。

　　點進熱搜，第一頁就是青年野性的鋼管舞，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一甩頭，露出的臉，正是白宿的。

　　評論區早就炸了鍋：

　　【我就想說，白宿還挺辣的（狗頭）】

　　【這真是白宿嗎？狀態真的完全不一樣，虧粉絲還天天賣仙子人設，這真的是很會玩了】

　　【是不是白宿還不一定呢，上次鬧得滿城風雨，最後不發現是某位數字男星嗎？熱鬧看早了小心啪啪打臉。】

　　【評論里某些人含沙射影捎帶誰呢？打量01沒有粉絲是怎麼回事？】

　　01的粉絲和星宿已經隱約有要掐起來的意思了，星宿被上一回全網黑嚇怕了，生怕這事被人拿來做文章再發酵一回。

　　01的粉絲不爽，只覺得被莫名甩鍋，如果不是官方控場，現在恐怕兩邊已經掐的你死我活了。

　　當然，在這之中只有01的男粉一枝獨秀。

　　【這是一哥還是一嫂？牛逼啊！】

　　【不瞞諸位，我看得又彎又硬，這要是一嫂我就爬牆了】

　　【我覺得是一哥，你看這肌肉線條，充滿了我一哥生猛的氣息】

　　當然，01也沒有再往後看。

　　他跟白宿交換了一個眼神。

　　白宿低聲問：「昨晚皇子在家嗎？」

　　01皺著眉：「他在那屋一會謝謝飛機，一會謝謝大炮的，就沒停過。」

　　這下他倆想都不用想了。

　　又是男賓一位。

　　就是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還會跳鋼管舞。

　　那邊阿炎皺著眉，看著他倆眉來眼去：「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說著，她的目光就轉移到01的身上去了。

　　01一臉無辜：「大人，我冤枉啊！」

　　阿炎瞪著他：「那你說是誰？白宿？」

　　她還真不信白宿能跑去跳鋼管舞。

　　01怎麼看都是第一嫌疑人。

　　「……真不是他，也不是我。」白宿遲疑了片刻，不打算說謊，也不打算去欺騙阿炎，「這事……挺複雜的。」

　　「我們能先不說嗎？」

　　「行，那你就跟我說，這件事怎麼公關。」阿炎見他的眼神認真澄清，竟也生不起氣來，倒是頗為無奈，「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給你運作？這事到底是01還是你？你倆是夢遊還是精分？」

　　「我公關結束，會不會再冒出個當街熱吻，自己打自己的臉？」

　　「白宿，這事不現在解決，後面就不好控制了。」

　　現在還只是熱舞，要是被有心人抓住運作，十有八九又是一場大戰，01和白宿的粉絲能掐成什麼樣都說不好。

　　「那就說是我，」01懶洋洋地用手墊著後腦，「一沒偷二沒搶，不就是熱舞嗎 ？我趕明兒就給他們舞一個。」

　　白宿皺眉：「不是你，你認什麼？」

　　「一口鍋的事，先擺平了再說。」01抱著白宿哼唧了一聲，「那小子最好別讓我逮著。」

　　否則他一定好好教育他，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沒過兩分鐘，01就轉發了那條熱舞的視頻。

　　【@01本1：@白宿，我帥嗎？】

　　縱然01的騷操作數不勝數，這一波也讓粉絲措手不及，連cp粉都腦殼發昏。

　　01微博的評論瘋漲。

　　【一哥你怎麼了一哥！你這樣我怕我把持不住啊！！！】

　　【哥哥你……開心就好（狗頭）】

　　【哥哥我能舔一下你的腹肌嗎！就一下！】

　　【哥哥你要不轉型唱跳吧！我還想看你扯領帶濕襯衫跳椅子舞，我要死了啊啊啊】

　　不少路人掉過頭來罵現在男星出賣色相，討好女性觀眾沒有底線，又被粉絲嘲諷活在大清朝，轟轟烈烈戰成了一團。

　　【中年男人光膀子耷拉著啤酒肚上街就行，長得帥的小哥露腹肌跳個舞就不行？】

　　【淫者見淫，鋼管舞能健身知道嗎？有比賽知道嗎？我只看到了力與美，你們怎麼就看見那些東西了！好好的舞蹈就被你們這些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糟踐了】

　　01看了越發覺得，這幫網上衝浪的人戰鬥力都不一般，抄起鍵盤戰鬥力驚人，你來我往數百個回合不見歇的。

　　阿炎沒想到他說發就發，頭疼的要命，急忙忙去召集眾人開會，發通稿去詳細解釋這件事，什麼拍戲拍綜藝拍節目開玩笑體驗生活，總要找個大眾能接受的藉口給圓過去。

　　臨走前還讓他倆好好考慮劇本，再三威脅01不許再在網上發狂。

　　01起身要走，卻瞧見白宿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耳尖暈開了淺淺的粉紅。

　　白宿意識到他的目光，匆忙忙按熄了手機屏幕，神色不自然到了極點，要往自己兜里塞。

　　01三下五除二搶了過來，拿自己指紋解了鎖，瞧見屏幕上正是微博的評論頁面。

　　是那群cp粉在下面喊：

　　【啊啊啊啊啊啊姐妹們是真的！！！】

　　【01跳這個給bx看？我只想01掛在白宿身上跳嗚嗚嗚。】

　　【我只想看01把bx按在台上親，讓bx舔一舔那杯灑了的紅酒嗚嗚嗚】

　　【一哥已經在bx面前真的騷斷腿了我的天】

　　白宿想起屏幕上那些直白赤裸的話，臉紅成了一團，連手機都不要了，扭頭就要走，卻被01攔住，推在牆上結結實實地壁咚了一回。

　　「你臉皮怎麼這麼薄？」01忍不住笑，卻又更想欺負他了，「你看哪句臉紅的？」

　　「按在台上親？掛在你身上跳舞？」01逼供似的問，「還是舔紅酒？」

　　白宿咬著自己下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目光都在閃爍，手足無措地捏著自己褲邊兒。

　　「你不說，咱們就回去一樣樣試？」01笑了起來，「你喜歡什麼牌子的紅酒？」

　　白宿果然整張臉都火燒似的紅了起來。

　　他就知道是這句。

　　連他自己看到這句之後，滿腦子都只剩下了白宿那鮮紅的舌尖兒。

　　他倆恐怕連幻想都是一樣的。

　　「你有反應了。」01對他的變化再敏銳不過，在他的耳邊輕輕地笑。「上回在遊樂園也是……」

　　01還沒說完，嘴就被白宿給捂上了。

　　「……你閉嘴吧。」白宿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動，臉紅得彷彿熟透了的番茄，連捂著他嘴的掌心都是熾熱的，眼神動搖的厲害，甚至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哀求。

　　明明平時一副冷淡自持、對什麼都沒有太大興趣的樣子，冷靜懶散得甚至不像個年輕明星。

　　內里卻是細膩柔軟的一團，信任了誰就好欺負的很，幾句話就能被撩撥的方寸大亂，戳一戳捏一捏就會紅了臉。

　　01竟然難得心軟了下來。

　　他親了親白宿的手心，悄悄勾起了嘴角：「好，不說了。」

　　白宿的手心還是滾燙的。

　　01把自己的手指硬擠進了他的指縫間，與他十指相扣地交握著，輕聲哄他：「那牽手行不行？就一會兒。」

　　白宿垂著頭，讓發絲掩蓋了自己眼眸中的神色，低低地應：「嗯。」

　　「給我挑劇本？」01輕輕問。

　　「好。」白宿好半天，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可心跳還是如擂鼓，一聲一聲，聒噪得他大腦都難以運作，手心也不住地濡濕，黏膩膩地，卻總不肯松開。

　　會議室玻璃門外時不時有人經過，瞧見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肩並肩地挨著討論劇本，親暱又隨意的模樣。

　　卻不曉得，兩個人的手，正在桌子下頭緊緊地交握著。

　　***

　　鄒錦正在翻閱微博上的消息，而梟正翹著腳坐在他的電腦桌前，毫不費力地用著他的電腦、喝著他的咖啡、還開了三四個窗口，一邊看綜藝，一邊刷網站，似乎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梟在網上搜索白宿這個名字之後，很快就明白了自己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直在被誤認。

　　而當他看到《明星追蹤令》裡面，白宿和01商量著解繩子的時候，目光忍不住凝固了片刻。

　　的確是一模一樣的。

　　那只兔子假冒偽劣的兔子且不說什麼。

　　至少椅子上被綁著的那位……梟是絕對不會有這樣冷淡誘人的神態的。

　　怎麼看都是誘惑著人去蹂躪欺負、吃乾抹淨，偏偏卻毫無自知的甜。

　　這個世界的白宿……有點意思。

　　【我我我可以！！！（摸出兇器）】

　　【01你太慢了！！！讓我來！！！（掏出作案工具）】

　　【小哥哥，我可以幫你的啊：）】

　　彈幕幾乎要喊破了喉嚨。

　　梟感覺自己嘴唇有點乾。

　　「01發微博了，」鄒錦皺著眉給他看屏幕，上頭是01轉發視頻，艾特白宿的一條。

　　他對於梟的身份有不少懷疑，而在01發了微博之後，他就隱約可以斷定。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連環撞臉的慘案，那梟大概率是白宿。

　　至少在梟沒有使用微博的情況下，01在公司之前做出了反應，聽口氣大概率不是別的什麼人。

　　鄒錦緊緊地注視著梟。

　　梟盯了屏幕好半晌，驀地笑了起來：「……01，那只兔子？」

　　「居然還有人頂我的身份。」

　　他也應該回報他一份大禮才對。

　　鄒錦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梟轉過身去，手指在電腦鍵盤上跳的飛快，大量的頁面和不知名的窗口在電腦屏幕上鋪陳開，最後他仰著頭問鄒錦：「X雜誌的封面攝影棚一般在哪裡？「

　　鄒錦也聽說過這個雜誌，憑記憶說了一個答案。

　　梟便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我走了。」

　　鄒錦猝不及防：「你要去哪？」

　　「去見想見的人，」梟看著鄒錦的面孔，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了，怪不得不想跟我睡。」

　　明明眼睛里的欲望都要溢出來了，卻偏偏壓抑著自己。

　　應該是生怕沒有睡到自己的心上人，反倒睡了自己的眼中釘。

　　這真是他見過極有趣的事情了。

　　梟揪住他的衣領，順勢吻上了他的嘴唇，唇齒糾纏得熟稔至極，卻在對方情動時輕鬆撤離。

　　鄒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

　　梟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他的錢夾，拿出裡面的現金，扔回給他，挑起了嘴角：「我的小費。」

　　「下次再見，」梟慢悠悠地推開他的房門，「對了，如果你穿襯衫，我可以考慮多吻你十秒。」

　　他喜歡玩弄看上去正經的人。

　　這是他個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