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喚醒某人是粥的香味。

　　他從鼻尖開始動， 然後喉結自動吞咽口水，最後指尖動了動， 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出了房間，如狼似虎地撲向餐桌。

　　那還放著熱氣騰騰的一鍋雞絲粥，色香味俱佳。

　　他端起鍋狼吞虎嚥一飲而盡， 對著鮮美的余味回味片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頭面對三張一模一樣的面孔，空白了三秒鐘。

　　下一秒， 速度幾乎快出了殘影，眼看就要奪門而出。

　　門口01用一條長腿踩在門框上，攔住了他的去路，衝他燦爛一笑「去哪啊？朋友？」

　　他反應更快，三秒鐘衝到了窗前，梟正在窗沿坐著， 似笑非笑「喝了我的粥就想走？」

　　最後衝到廚房， 皇子正啃一包膨化食品， 憐憫地看著他「小五你都餓成這樣了， 別跑了，老實交代了吧。」

　　「？？？小五是誰？」他一臉的茫然。

　　「你啊，」皇子咔嚓咔嚓地吃了起來， 「你除了白宿， 有別的名字嗎？」

　　「……我道號青術。」他說。

　　「還是白小五好記一點，你考慮改名嗎？」皇子眨了眨眼睛， 「你要不趁早跟我解釋了？我替你說說好話，換了外頭那兩個，你可能會死。」

　　他可一點沒撒謊。

　　青術行為鬼祟地尾隨了他們這麼長時間，為了跟蹤他們甚至把自己搞成了這個鬼樣子，目的動機都不明確，在01和梟那要吃不少苦頭的。

　　唯一能保下他的白宿還在洗手間洗澡呢，等他下來青術可能挨揍都挨了兩輪。

　　真慘。

　　皇子吃零食吃膩了，自己跑到冰箱，又抱出一瓶2升裝的可樂，「噸噸噸」地喝了個舒坦。

　　「你還有一分鐘時間考慮……」

　　青術一言不發，轉身衝向房間唯一一個無人阻攔的方向，破門而出。

　　然後重重跌落在濕滑的瓷磚上。

　　霧氣瀰漫，透明的玻璃淋浴間里有人看了過來，他柔韌的腹肌都隱沒在沐浴液的泡沫後，修長結實的腿若隱若現。熱水熏紅了他的皮膚，眼睛卻是漠然又冷淡的，甚至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彷彿淚水似的沿著臉頰淌下。

　　簡直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箱中的藏品。

　　青術瞪大了眼睛。

　　「你是……」白宿微微皺起眉來，確認來人不是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最後採用了皇子一直喊著的稱呼，「……小五？」

　　皇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完了。」

　　梟吹了聲口哨，不知道是送給白宿的，還是送給這位新來的勇士的。

　　這可比他當初刺激多了。

　　01的腳步聲堪比怪獸，一步一聲巨響。

　　小五背後的汗毛倒立。

　　他……是不是又要倒霉了？

　　不會吧？

　　按照卦象，他今天是大吉的呀？

　　他的背後傳來沖天的殺氣「你、完、了。」

　　下一刻他就被拎起了後衣領，拖屍體似的拖走，捆成團扔到了沙發上。

　　「審完了留給我，」01笑得春光燦爛，背後陰風陣陣，對著梟囑咐「我要留著分屍。」

　　小五他就知道……又算錯了。

　　今天應該是大大大大凶才對。

　　洗手間里白宿輕輕喊了他一聲「01。」

　　01一個健步衝過去。

　　「把門給我裝回去。」白宿無奈地說。

　　就算家裡都是一個人，他也不想敞門洗澡。

　　新來的這孩子力氣估計也不小，直接把門給卸下來了。

　　真·奪門而逃。

　　01一邊裝門，眼神不住地往淋浴間里瞟，隔著水蒸氣，看不真切，卻叫他愈發得喉嚨發緊，口乾舌燥。

　　裝完門，01也不肯走，懶洋洋地倚在門上，直勾勾地盯著白宿瞧。

　　純種流氓的眼神。

　　白宿現在就像是個漂亮的手辦，還得是限制級的那種裸體小人，裝在精緻又透明的盒子里。

　　會動會臉紅的那種。

　　01沒有出聲。

　　白宿站在花灑下閉著眼睛，仰著頭洗臉「我今天輸了多少球？」

　　「二十八。」01的聲音喑啞。

　　「明天拍定妝照，我嘴不能腫。」白宿的頭髮沾了水，全都被捋到了後頭，就顯得五官越發鋒銳，那如水墨勾勒的眼眸也就愈發有味道。

　　在那雙眼睛看過來的一瞬間。

　　01褲子就鼓了起來。

　　「你想幫我擦背嗎？」白宿關掉了水，眼睛里是淡淡的笑意。

　　01的本能比心思動的還快。

　　「抵多少？」01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移動。

　　他拉開這個玻璃盒子的門，水霧蒸濕了他的面孔。入目是修長的後頸，光潔細膩的背，脊線優美又流暢。

　　一覽無余。

　　想粗暴地按住他，留下一些不一樣的痕跡。

　　「三十？我倒找你兩個？」白宿的聲音里都是熱氣蒸騰出的慵懶。

　　01卻看見白宿的腳趾，在不自覺地蜷縮，耳根也是快要滴出血似的紅。

　　明明自己是害羞的，還大著膽子引誘他，硬擺著冷冰冰的架子。

　　讓人忍不住剝開這層皮，去看看下面藏了什麼樣的可愛精。

　　他怎麼能這麼誘人？

　　「成交。」01輕聲說。

　　門外。

　　青術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梟倚在沙發邊上，慵懶地瞧著他「來，跟我說說，這幾天跟蹤白宿的就是你？」

　　他和01都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們，而且大多數時候只跟著白宿一個人，只是攝像機一直沒有捕捉到他的行跡。

　　這小子怎麼看都不簡單。

　　青術張了張嘴「……沒有。」

　　「沒有？」梟直接騎坐在他的身上，捏著他的下巴，呼吸都鑽進了他的耳廓，「說實話，都是同一個人……我不想為難你。」

　　皇子在他上頭，往他嘴裡塞零食「說吧說吧。」

　　「為什麼跟蹤白宿？有什麼目的？」

　　青術看了他倆半晌，自知躲不過，吞了零食，一咬牙「……我知道了。」

　　梟得意的哼了一聲。

　　然後就看他從兜里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符紙。

　　展開了。

　　貼到自己額頭上。

　　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不動了。

　　兩人還以為是什麼證據，湊近了一看，那符紙上鬼畫符似的四個大字。

　　此人已死

　　梟笑了起來。

　　這是個什麼品種的怪胎？

　　「死了就沒事了？」梟舔了舔嘴唇，支使皇子，「人抬起來，咱們慢慢玩。」

　　皇子同情地看著青術……兄弟，你好慘哦。

　　白宿和01出來的時候，青術被某個禽獸按在沙發上，用羽毛搔腳心，又哭又笑，眼淚汪汪，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我……不行了，咳咳，我錯了……我真的沒

　　目的……嗚嗚嗚……」

　　皇子一臉憐惜「作為你的前輩，勸你一句，不然他會一直折騰你的——」

　　其實還好，起碼他還不想搞你的屁股。

　　可能多半是嫌你現在太臟了。

　　「我說……我說！」青術不能說實話，忽得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我跟蹤白宿，是因為喜歡上他了。」

　　他差點被自己聰明死了。

　　「我……我就是莫名其妙來的，然後就喜歡上他了，但是又不敢接近他，所以跟蹤尾隨他。」青術一本最正經的胡說，機靈的眼睛四處亂轉，「有人說過自己不能喜歡自己嗎？」

　　梟和皇子的表情凝固了。

　　空氣一片寂靜。

　　青術張嘴就胡說「我現在已經知道我的行為不好了，我這就……」

　　「這就送你上西天。」他背後響起了陰冷的聲音。

　　梟慢慢地說「沒有人說過不能喜歡自己……除非……」

　　皇子補充「你打不過另一個自己。」

　　一轉頭，01笑出了一排整齊的、白燦燦的牙齒，拎起被綁成粽子的他，一手丟進了書房「來，我們好好聊聊。」

　　這次他真的聰明死了。

　　書房的門都沒關，就聽見裡面橫飛的慘叫聲和哭聲。

　　白宿擦著頭髮跟沒聽見似的，盤算著要是再這麼來下去，他可能真的搞不定。

　　要不買個大點的房子？

　　「白宿。」梟忽然出聲喊他的名字。

　　白宿抬了抬眼皮。

　　梟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他的後頸「剛剛浴室被狗啃了。」

　　那有牙印，一看就是被人咬過了。

　　這也是一個敏感點，連親一親，就會彷彿電流擴散下去似的，一點力氣沒有，連腦海都酥麻了。

　　梟再清楚不過，肆無忌憚地調侃「你倆這麼刺激？」

　　書房裡飛出一把刀來，精准地釘在了梟的耳邊。

　　嚇得梟眼皮一跳。

　　白宿勾起了嘴角「他是兔子耳朵。」

　　梟輕哼了一聲。

　　又他娘的秀恩愛。

　　那要能是只兔子，他把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白宿要走，梟又忍不住說「那小子沒說實話，你注意點。」

　　青術絕對是在胡說八道。

　　白宿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房子里誰都有點不想說的事，白宿不想強求。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白宿慢慢說，「皇子快到回去的時候了。」

　　皇子大約每個月回去一次。

　　上次是梟替他去了兩個月，攪風攪雨一團亂，皇子這次回去怎麼也得把爛攤子收拾了。

　　之後他還會不會回來，他還會呆多久。

　　都不一定。

　　梟「嗯」了一聲，就跟沒聽見似的。

　　廚房裡皇子抱著零食出來，抱著ocky問他吃不吃。

　　梟撇了撇嘴「你要胖成球了你知道嗎？」

　　家裡的零食幾乎全都是他消滅的，他怕不是要吃成個球滾回自己的位面去。

　　皇子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自己咬了一根。

　　「過來。」梟挑了挑眉。

　　皇子就屁顛屁顛過去了。

　　梟把他叼著的那根咬了一半下來，「咔嚓咔嚓」嚼進了肚子，又說「滾吧。」

　　皇子臉紅成一團，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想

　　睡？」梟挑眉。

　　「不……不是。」皇子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那別擋著我看電視。」梟懶洋洋地輕哼了一聲。

　　「……嗯。」皇子坐在他旁邊。

　　他們看完了一部特別無聊的愛情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