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皇子鼻孔塞著兩個紙筒打遊戲， 看著十分的滑稽。

　　偏偏梟還在那沒事用手戳那兩個紙筒，笑得肆無忌憚「我現在要親你，你是不是就窒息了？」

　　皇子差點從電腦椅上仰面摔下來。

　　彈幕上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還在嚷嚷。

　　皇子小哥哥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背著我們正在嘿嘿嘿

　　皇子妃！皇子妃你還在嗎？

　　哪個小哥哥都好， 我都可以——

　　梟的人物又死了，閒著無聊，側著頭注視皇子「我能跟他們聊天嗎？」

　　皇子都快被他盯出一個洞來了， 連忙點頭。

　　幾分鐘以後。

　　梟的人物蹲在泉水。

　　就聽見他聲音慵懶地對粉絲閒聊「……你們別造謠，我不是他男朋友。」

　　皇子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只是人頭拿得更凶了。

　　梟說的是實話。

　　然後聽到那個慵懶又輕佻的聲音， 帶著莫名的笑意「我去過他家， 見過他哥， 還照顧過他重病的父親……嗯， 但是我不是他的男朋友。」

　　皇子感覺哪裡不對。

　　雖然梟說的也是實話。

　　「他不許我跟別人在一起，不許我出門，還不許我碰別人……但是我不是他的男朋友。」梟的聲音頓了頓， 帶著滿滿的戲謔「他也不希望我說是他的男朋友。」

　　皇子！！！

　　彈幕已經滿屏幕都是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子哥哥qaq

　　我不相信，皇子小哥哥居然是渣攻嗎！豪門強制愛y？

　　皇子妃好可憐， 皇子哥哥疼疼他鴨！

　　他跳起來， 手忙腳亂關掉了他的麥， 漲紅了臉「你怎麼又亂說？」

　　「我說的不是實話？」梟舔了舔嘴唇， 笑吟吟地瞧著他。

　　……還真都是實話。

　　皇子一時語塞。

　　他去過他家， 見過他爸和他哥， 還被自己拉著不許出門不許跟別人在一起……

　　梟恍然大悟，勾起了嘴角「是了，我沒說我差點跟你哥睡了，讓他們誤會了——」

　　說著就要開麥，被皇子情急之下捉住了手「別！」

　　皇子眼淚都快飛出來了。

　　現在彈幕那群人都已經開始編巧取豪奪了，他再提他哥，怕不是要變成豪門恩怨強佔嫂子。

　　梟挑了挑眉，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

　　皇子也僵硬了，想縮回手去，又怕梟再去開麥胡說，但不縮手……

　　梟用小指輕輕地搔他的掌心，眉梢眼角還掛著肆無忌憚的輕佻。

　　皇子感覺自己的鼻子一熱。

　　可能又要淌鼻血。

　　梟忽得笑了起來「你快死了。」

　　果然，他的遊戲角色正被圍毆。

　　皇子連忙回去打遊戲，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梟攥住了。

　　「已經死了，」梟拉著他的手，慢慢說，「還有87秒。」

　　皇子盯著電腦屏幕，不說話。

　　87秒在慢慢地倒計時。

　　梟的手開始被他的手捂熱。

　　「我是說如果，」梟側著頭，懶洋洋地注視著，「……如果一開始，小五把我搞到你的世界。」

　　「會是什麼樣？」

　　皇子愣了愣「……我不知道。」

　　梟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會討厭到一腳踹出去嗎？你至少不會把我送

　　人吧？」

　　「不會的，」皇子的聲音細如蚊蚋，握著他的手卻緊了緊，「……我不會的。」

　　他想給他光明正大的身份，漂亮的衣裳，好吃的點心，和所有的陽光。

　　他想帶梟去看他院子里的鞦韆，親手栽種的桃樹，和偷偷養下的小金魚。

　　「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梟玩笑似的提醒他。

　　「我沒有說謊！」皇子音調高了起來，他定定地看著他，「我不會傷害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的。」

　　梟沈默了片刻，輕輕鬆手，笑了笑「時間到了。」

　　電腦屏幕上的人已經復活了。

　　皇子賭氣拿起了鼠標，卻忽得轉過頭去，按住梟的肩膀「我沒有開玩笑，我會對你很好的，比你對自己好很多很多。」

　　梟被他說得一愣，笑了起來「我知道。」

　　他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份好意。

　　皇子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才松了口氣，抬眸卻看見彈幕已經炸開了鍋。

　　兩個小哥哥怎麼不玩了？

　　皇子不會正在家♂暴皇子妃吧？

　　糟了，小哥哥是不是正在被按在電腦桌前這樣那樣！！？

　　皇子大渣攻！！！快打開攝像頭讓我們也康康啊！！！

　　皇子？！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聽我解釋啊！

　　＊＊＊

　　01和白宿這天拍的是外景，沒有室內的空調，天氣已經逐漸入了夏，他們的戲服不怎麼透氣，憋得人難受。

　　而且他們拍的劇情，也不怎麼讓人愉快。

　　兩場都是在這條路上。

　　劇情是在那個雨夜過後。

　　空開始一場接著一場參加比賽，艱難的取得勝利，身上也總是出現各種各樣的破損。

　　林深身負重債，又摳門小氣，總是用廉價的零件去修補他，他的機器人卻似乎從來都意識不到這一點，總是安安靜靜地注視著他。

　　當他從零件店裡出來的時候。

　　他的機器人坐在夕陽下的路邊，一身破損地注視著他。

　　林深一言不發地蹲在他的身邊，為他修補傷口。

　　「我很高興。」機器人說。

　　林深抿緊了嘴唇「為什麼？」

　　「因為您沒有替換掉我，」空注視著他，「我的損傷率已經達到50以上了，這能說明，您還需要我嗎？」

　　空露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

　　夕陽為機器人的面孔，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鎔金。

　　他明明沒有任何的感情，眼中卻帶有莫名的希冀。

　　林深看著機器人黝黑的雙眼，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沈默了許久，他慢慢站了起來。

　　他跑回了零件店，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錢，換了最昂貴的零件。

　　「走，我們回家。」他牽起了機器人的手

　　這段戲是在黃昏 ，而下一場戲卻是在夜裡。

　　空贏得的比賽越來越多，擁有的功能也越來越多，他開始做飯、整理家務、用塑料製作漂亮的花朵，插進林深床頭的花瓶里。

　　還有就是，他開始擁有了燦爛和溫柔的笑臉，一天比一天更像一個人類。

　　他依舊會因為比賽而受傷，他們卻擁有了一筆小小的存款。

　　這時，有一個上城區的富人，對空產生了興趣。

　　明明用的是最差勁的零件，卻總是能戰勝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他開出了林深無

　　法拒絕的價格，有了這樣一大筆錢，林深足以還清自己所有的債款，脫離貧民窟，搬到上城區，過上安逸的生活。

　　這是林深畢生的夢想。

　　他在自己的工作室坐了一夜，看著房間里的一切。

　　空在外面坐了一夜，看著天上的星星。

　　然後林深收下了那筆錢。

　　拍攝這場戲的時候，劇組改裝了一輛帶有籠子的卡車，讓它看起來更貼近劇中氛圍。

　　然後把白宿關到了籠子里。

　　已經拍了一整天的戲，而且情節都相對壓抑，白宿和01都有疲憊，變得比平時更加沈默。

　　導演拿著喇叭「準備——a——」

　　那輛車慢慢開始行駛。

　　林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的機器人隔著籠子，蜷縮著抱著自己的膝蓋，靜靜地注視著他。

　　就像第一次一樣，就像下了雨的夜晚一樣。

　　只是他的機器人沒有再笑了。

　　他的機器人離他越來越遠。

　　空注視眼中逐漸生出了情緒，張開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在念他的名字。

　　林深。

　　林深不自覺地開始向前邁步。

　　然後逐漸奔跑起來。

　　最後他瘋狂地追趕著那輛車，追趕著屬於他的機器人。

　　直到那輛車消失在他的視線里，成為了一個小黑點。

　　他扭了腳，一瘸一拐的奔跑，最後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疼得再也爬不起來。

　　他伏趴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大哭了起來。

　　他把他的機器人賣掉了。

　　他把他的空賣掉了。

　　「cut——」

　　那卡車剛一開回來。

　　01直接鑽進了籠子，抱著白宿哭得泣不成聲，溫熱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往白宿的衣領里鑽。

　　白宿就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

　　他太害怕白宿的那個眼神了。

　　就像是訣別。

　　他甚至以為他要把白宿弄丟了。

　　01一聲一聲地念著他的名字，哭得一點出息都沒有。

　　他生命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白宿，有了一個屬於他的白宿。

　　白宿睫毛顫了顫，掩蓋去眼中的情緒他明白為什麼01會這麼受這部戲的影響。

　　連他自己都被這劇情感染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問導演，為什麼要執著於他和01來出演林深和空。

　　要知道，空的角色設定，並不是一定要跟林深一模一樣的長相。

　　當時導演的回答非常簡單「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跟他們相似的東西。」

　　林深和空那相互依存，彷彿共生，糾纏到靈魂中心的情感。

　　空是林深製造的機器人。

　　而他們是平行世界的一個人。

　　白宿不得不承認導演說的是對的。

　　他用手抹去了01的眼淚，慢慢地哄他「別哭了，乖。」

　　01也覺得丟臉，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你怎麼老演這樣的劇情，你就不能接個走運點的。」

　　不是挨打就是慘，再要麼就是又窮又倒霉。

　　「我已經很走運了。」白宿說。

　　至少他遇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