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蛇群來襲夜驚魂
一場群英會以這樣出人意料的方式收場,玉虛道長提議,大家先到附近的村莊中投宿,再靜觀其變。
沐雨歌讓手下人做了副軟榻,將沐融抬著走。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離開蒼山西坡丘遷和,走出大約十里路,就見到前方路邊有一座頗有些規模的客棧,
上下兩層,下面是一排敞廊,長長的總共有四十間之長。每個房間獨成一局,分裡間和外間。上層的格局與下層相似,客棧正好住客甚少,可容下上百人居住,於是幾位掌門人和各派弟子,向擎蒼、朱嵐岫、雲姑,還有沐融兄妹及其手下集體入住。
朱嵐岫、雲姑和沐雨歌合住一個套間。朱嵐岫和雲姑住裡間,沐雨歌住外間,昏睡中的沐融也被抬進來,方便沐雨歌照顧。
三更過後,忽有一陣悠悠裊裊的笛聲從外頭傳了進來,笛聲輕柔至極,似徐徐清風拂面,又如潺潺溪流蕩漾,聽者好似被帶入了一個邈遠的夢境。朱嵐岫並未入睡,她大睜著眼睛,正在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一聽到笛聲,立即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旁邊床上的雲姑也迅即起身,看樣子她也一直醒著。
「是催眠笛音」,雲姑語聲急促,「快運功抗拒」。
朱嵐岫忙盤腿運功,那催眠笛音,當日她和擎蒼在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中陪李嬌過夜時,都曾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陷入昏睡狀態。
片刻後,柔和的笛聲漸漸消逝。朱嵐岫和雲姑剛鬆了一口氣,一陣尖銳的嘯聲又破空而來,似破碎的笛音,渺遠得幾不可聞,卻異常曲折詭秘、括躁刺耳,感到內腑氣血一陣翻湧,似乎胸中湧塞著什麼東西,要吐又吐不出來一般。
朱嵐岫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雲姑已經抓起床頭的包袱,衝了出去。朱嵐岫緊跟著她,外間漆黑一片,沐雨歌似乎睡得正香,朱嵐岫也顧不上她了,疾步奔出了洞開的房門。幾乎在同一時間,向擎蒼和玉虛道長、靈真子、天宏大師和慧超大師都衝了出來。
「快點火!」客棧前方有一大片的草木,雲姑當先晃燃火褶子,將其中一棵大樹點燃。
其他人不解雲姑為何放火燒樹,不敢輕舉妄動。這時那尖銳的嘯聲又轉為柔和的笛音,而伴隨著笛音傳來的,還有一陣輕微的悉卒之聲。
「難道是……金蠍蛇」,向擎蒼猛然憶起曾經在嚴府聽到的驅蛇魔笛,悚然心驚。
半晌工夫,悉卒之聲已越來越響。眨眼之間,十數丈外已能見到那亮如星星的蛇眼。
「快點火,聽到了沒有!」雲姑急得高喝。
「可是,一旦火勢蔓延,客棧裡所有的人都有生命危險」,向擎蒼猶豫不決。朱嵐岫、玉虛道長和兩位大師也遲疑著未敢上前。
這時靈真子道:「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對付不了這些蛇,客棧裡的人同樣活不成。」她說著快步上前,協助雲姑放火。
朱嵐岫略作思忖,也道:「金蠍蛇是極厲害的毒物,只能先除掉它們,再想辦法救火了。」
蛇群已經近在眼前,那些似蛇又似蠍子的怪物,像是有規律的,一排排的慢慢游來,那彎曲的身子一伸一縮,就有好幾尺遠。向擎蒼一望之下,心戰膽寒。這些金蠍蛇比起當日在嚴府見到的,要大上數十倍。尤其最前方那條領頭的,長有三丈,粗如人腿,頭昂起來,比人還高,兩顆發亮的眼睛,就像兩個幽光閃閃的小燈籠。
玉虛道長他們在極度驚駭之下,也都先後沖上前去將草木點燃,向擎蒼和朱嵐岫也只能加入。很快一大排的草樹盡被燃著,宛如一道火壁。雲姑又以極快的手法打開包袱,將裡面的雄黃、乾白芷全部倒入火中。霎時間濃煙滾滾,刺激性的氣味逼得蛇群齊齊後退。
但笛聲突然由和緩轉為激烈,似海潮怒濤,蛇群在笛聲催逼下,雖說懼怕氣味,卻重新開始向火壁蠕動過來。
「你們仔細對付,我去除掉那個吹笛的人」,雲姑說罷已凌空飛起,直似一縷輕煙,越過火壁和蛇群,隨風飄去。
笛聲愈發的高聳激昂,領頭的那隻金蠍蛇突然振作起來,冒著火勢游過了火壁。
向擎蒼見那金蠍蛇逼近,突然拔出繡春刀衝了過去,揮刀劈下,那金蠍蛇訓練有素,頭一低,正好避過了刀鋒。向擎蒼凌空一躍,再度揮刀往下戳,又落了個空。人還未落到實地,隨後游過火壁的四條粗如臂的金蠍蛇就來到腳前,而且在笛聲的催逼下,昂首猛撲。向擎蒼落足前換了刀法,有兩條金蠍蛇被繡春刀攔腰斬下,蛇血澆了他一身。
靈真子手中長劍拉起兩道銀虹,又有一條金蠍蛇被腰斬而死。天宏大師取過一根竹條,運集功力,猛的一挑,一震一彈,將另一條金蠍蛇震斃。
越來越多的蛇游過火壁。就在眾人與蛇群激戰之時,那領頭的金蠍蛇卻突然一個疾向上竄,對著朱嵐岫撲了過去。向擎蒼正好瞥見,心中驟顫,丟下正與之纏鬥的一條蛇,一陣勁風般衝向嵐岫,手中繡春刀忽然間翻了上來,刀芒如電,起落間碩大的蛇頭被砍落在地。驚魂未定,又聽得身後響起金鐵鳴聲,驚回頭,一條金蠍蛇被靈真子斬作兩截,蛇頭挨著他的長靴。若不是靈真子眼疾手快揮出這一劍,向擎蒼已經沒命了。
那條被砍了頭的領頭金蠍蛇,蛇身仍瘋狂扭動著,朱嵐岫驚得膽碎魂飛,向擎蒼伸手將她攬住,她在他的懷中抖顫得厲害。
且說雲姑追尋笛聲而去,不遠處就是洱海,她終於發現了坐在一塊大礁石上吹笛的玉面婆婆。雲姑飛身躍起,人影搖晃間,手中的枴杖已對著玉面婆婆迎頭劈下,玉面婆婆險險的閃身避開,躍退了一丈多遠,凝神而立。她見到雲姑,很是吃了一驚,「你居然還沒死?」
雲姑冷笑一聲,「我早就料到你們會使出這一招,事先準備好了對付金蠍蛇用的雄黃和乾白芷」。
玉面婆婆的眼裡閃動著陰森森的幽光,「袁瑛,你這個可恥的叛徒,不但不思悔改,還處處與我們作對」。
雲姑臉色肅穆,傲然道:「過去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我與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面婆婆訝然,「你還有女兒?誰是你的女兒?」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雲姑忽然得意地笑了起來,「你們大護法身上的毒解了吧,是那個假冒的馬掌門為她解的毒嗎?」
「你這個卑鄙下流的賊婆子,還有臉提起此事」,玉面婆婆長袖一揮,「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就將你綁到大護法那兒,交由她親自發落」。
雲姑仰臉一聲長笑,「剛才你已經中了『索魂香』之毒,此毒無色無味,是艾瑪親手調配的毒香,被我偷了出來,如今正好用來對付你們。這會兒毒性也該發作了吧」。
雲姑話音剛落,玉面婆婆就腳下一虛,眼睛一花,只覺天昏地暗,整個人摔倒地上。「你——」她無力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人便暈迷過去。
驅蛇笛音停止後,蛇群懼怕刺激的氣味,漸漸撤退。雲姑扛著玉面婆婆回來時,只見火勢熊熊蔓延,擴展加大。向擎蒼他們已經退到了客棧門外,眼看客棧就快被燒著了,卻束手無策。客棧內的人群都昏睡著,無法叫醒他們逃生。而雲姑也無法越渡火海,在另一頭乾著急。
就在眾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之時,一道電光劃過,雷聲大作。一陣雷電之後,忽然大雨傾盆而下,雷聲、雨聲,夾雜著樹木聲和遠處的浪濤聲,沙沙轟轟,響成一片,聲勢甚是驚人。眾人喜出望外,這真是一場救命的及時雨,他們也忘了避雨,就站在傾盆大雨中,欣喜地看著熊熊烈火被大雨澆滅。直到雲姑冒雨趕來,大喊「快進屋避雨」,他們才如夢初醒,渾身濕漉漉的回到了客棧中。
簡單梳洗,換上乾淨的衣裳,稍作歇息後天已大亮。客棧中昏睡的人先後清醒過來,走出客棧,都被大火焚燒過後的一片狼藉和遍地燒焦的蛇屍嚇壞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沐雨歌也醒了,她伸伸懶腰,長長的吸了口氣,正見朱嵐岫和雲姑從裡間走出來,嬌聲道:「昨夜睡得好沉啊,連做夢都沒有。」目光一轉,她瞅見被捆綁在床腿上,閉目癱坐著的玉面婆婆,嚇得尖叫起來,「這不是玉面婆婆嗎,她怎麼會在這兒」。
「她是被我捉來的,我點了她的睡穴」,雲姑淡淡道,「看好她,我們去去就來」。
沐雨歌還想問什麼,雲姑和朱嵐岫已經到了外間,出門前朱嵐岫看了躺在床上的沐融一眼,嘆了口氣,「艾瑪所說的解除攝心術控制的方法,真的有效嗎?」
「一定有效」,雲姑信心十足,「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她只有說真話」。
向擎蒼匆匆跑了過來,像是有什麼急事。
「真巧,我們正想去找你呢」,朱嵐岫微微一笑。
向擎蒼道:「剛才聽沐王府的人說,在洱海邊發現了許多屍體。」
「走,看看去」,雲姑當先拄著枴杖遠去,向擎蒼和朱嵐岫也緊隨其後。
到了洱海邊,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還有人蹲在一旁,像是在嘔吐。
走近了,見到是跟隨沐融前來的幾名衛士,還有武當、崑崙、少林、峨嵋的一些弟子。玉虛道長、靈真子、天宏大師和慧超大師也在其中。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靈真子一手捂著嘴,驚恐的圓睜著眼睛。
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個個死狀可怖,身上臉上傷痕滿佈,慘不忍睹。最外面的那具屍體被大卸八塊,見者無不膽魂具飛。
向擎蒼強忍住噁心,勉強上前查看,將散落在一旁的頭顱翻轉過來,依照形貌還可以辨認出,是馬華倫。
「既然被分屍的是假冒的馬華倫,那這些死者,都是點蒼派的弟子了」,雲姑倒是鎮靜得出奇,「那假貨得罪了艾瑪,自然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連帶點蒼派的弟子也遭到連累,一同慘死」。
「得罪了艾瑪?」向擎蒼表示不解。
雲姑不語,她心裡清楚得很,一定是昨日艾瑪慾火焚身,走投無路之際,為求保命,只能與假馬華倫陰陽相融。艾瑪這麼多年為了習練駐顏術,不能與心之所愛司馬南有夫妻之實,現在冰清玉潔的身子卻讓一個小嘍囉得了去,她怎能不摧肝裂膽,雷嗔電怒。雲姑能想像得出艾瑪的絕望、憤恨和瘋狂。
「阿彌陀佛」,天宏大師喟嘆,「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大的仇恨,也不該下此毒手」。
雲姑語帶嘲諷,「不是每個人都有大師這樣的慈悲心腸」。
天宏大師並未理會,略略稽首道:「有誰願意與老衲一起動手,讓這些武林同道入土為安?」
向擎蒼當先響應,玉虛道長和慧超大師也上前幫忙,還有各派幾個膽子大些的弟子,一起挖土掘坑,將那些讓人不忍卒睹的屍體埋好,再將土坑回填。
做完這一切後,雲姑問道:「各位掌門,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玉虛道長微一沉思,道:「艾瑪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不如以靜制動。」
雲姑並不贊成,「我們應該先發制人。我已經將玉面婆婆捉來了,可以脅迫她帶路,一舉踏平神鴆教的老巢」。
朱嵐岫道:「我們不瞭解敵人的實力,不能輕易出手。沐王爺之前已承諾出兵相助,不如等世子醒來,再作定奪。」
向擎蒼等人都贊成朱嵐岫的建議,雲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