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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香》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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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星到火星的航線向來稱不上繁榮,尤其是在戰後火星經濟一蹶不振,人口蕭條的現在,每週只有兩班帝國航空飛船往返於木星與火星之間,太陽系帝國的子民們提起火星就像說起那個地處帝國邊陲,專門安置流放犯人的冥王星,而從那些自火星背井離鄉出逃到他鄉謀生的人們臉上也的確看得到和流放犯人相似的神色——貧窮,無助,怨恨,孤苦,麻木。

然而,偏偏是這樣一條沒落的航線上,卻有著太陽系帝國最大最繁華的太空站——托斯卡納。

這座被稱為帝國明珠的托斯卡納太空站繁華得近乎畸形,據說走在街上都會有金子從天而降,財大氣粗的富豪們斗富誇耀,懷抱美女從豪華的旋轉餐廳觀賞路人為了爭搶擲下的金子而大大出手,以此為樂。種種的傳說將托斯卡納渲染成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人間樂土,熟知內情的人對此只是微微一哂,他們很清楚托斯卡納是從鮮血和污穢之中盛開的一朵妖豔詭異的花,大多數人只看到花枝上搖曳的美麗,卻很少有人一探它紮根的土壤。

托斯卡納的犯罪率奇低,不是說它的治安有多好,恰恰相反,流血鬥毆每天都在發生,人命在此如草賤。帝國警察局只是個擺設,局裡的高層和各大黑勢力狼狽為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走私,販毒,販賣人口,□氾濫,構成了托斯卡納金燦燦的基石。

安娜蘇就座落在這座太空站最鄙陋破敗的小巷子裡。

安娜蘇是一家小酒吧,一家以一個女人為名的酒吧。七扭八拐的小巷子,灰濛蒙的招牌,暗沉狹小的門,怎麼看都是一家無人光顧快倒閉的酒吧。然而,推開門,喧囂聲轟然襲來,煙霧繚繞中,一雙雙野獸般警惕的眼睛打量著來人,他們的腰間鼓囊囊的,偶爾露出金屬黑亮的一角,連靴子裡也插著薄而鋒利的匕首。這些躲在安娜蘇酒吧陰影裡的人全都身份曖昧,走私犯,軍火販子,毒品商人,奴隸販子,宇宙海盜,江洋大盜,逃犯,種種種種讓帝國警察頭痛不止的人物都彙集至此,因為,他們知道,這裡是黑暗勢力的保護地,別說斯托卡納警察,就連首都星地球的禁衛隊也不敢貿然侵犯。

至於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相信這個秘密掌握在一個人手上,一個女人,一個名叫安娜蘇的女人。

粗獷嘈雜的人聲中,飄浮著若有若無的音樂聲,大提琴的琴弦下流淌出百年前的古老曲調,哀怨憂傷,似乎更適合在華麗高雅的劇院中演奏而不是這個充斥著走私販子的陰暗酒吧。曲高和寡,聽者寥寥,但演奏者彷彿根本不在乎,任優美的樂曲流水般流淌。

啪,一疊錢砸到了台上,嘶啞難聽的嗓音響起。「小子,拉幾首歡快點的歌,這種不死不活的曲子老子聽了肚腸癢。」

拉大提琴的清俊少年神色不變,清泠泠的眼眸在長長的劉海後冷冷一閃,手下不停,兀自演奏著剛才的曲子,置若罔聞。

男子火了,走私犯的火爆脾氣炸了,一把提起少年的領子。「你聽到沒有,把老子惹毛了,把你小子捏螞蟻一樣捏死。」

少年漠然,只是眼中的不屑意味更加濃了。男子看出來了,盛怒之下,揮手打去,手還未落下就被人抓住了,順勢往後一扭,壓在背上牢牢箝制住。男子痛得呲牙望去,原來是酒吧裡的打手,遂怒道:「老子是客人,在你們這裡花錢的......」

一隻塗著藍色蔻丹的纖手撿起那疊錢,落花般優雅地把錢塞進男子的懷中,輕輕撫了撫,說:「帶著你的錢,滾吧,安娜蘇不歡迎你。」

這隻手的主人無疑在安娜蘇里有著很高的權利,言出立刻就被執行了,兩個打手押著滋事的男子出了門,狠狠把他摔在門外霏霏小雨中。酒吧裡的客人們淡漠地看著,心下鄙薄著他的愚蠢,失去了安娜蘇的庇護做什麼事都要難一點。

女子拍了拍手,笑著對周圍的客人說:「好了,大家繼續,別為這點小事壞了興致。」已經不年輕的眼睛沉澱下了渣子,在睫毛的掩映下總有點似睡非睡,睜不開似的,端的媚眼如絲。一笑,眼角皺紋清晰可見,一條皺紋便是一種風情,當真風情萬種,這個女子上下寸寸都是謎。

是謎總會有人想解,牆角陰影裡的一對眼睛已經灼灼盯了她良久了,女子只裝作不知道,由著他看,打發掉那個麻煩的客人後,才裊裊娜娜地走過去。「稀客啊,帝國有名的軍火頭子羅南大人竟會光臨鄙店,真是榮幸至極。」慵懶地伸出一隻手。

羅南在那隻纖美的手背上輕輕一吻。「能得覷安娜蘇小姐的風姿才是我的無上榮幸。」

伴在軍火頭子身邊的兩個濃妝豔服,曲線玲瓏的吧女卻不依不饒,嚷了起來。「他啊,魂魄都給安娜蘇姐姐攝走了,老盯著人家看,把我們當成空氣似的。」

羅南一笑,摟過兩個吧女一人親了一口。「這還叫像空氣一樣嗎?」吧女嬌嗔,他大笑。當看向斜斜倚著的安娜蘇時,目光又恢復了深沉。「我剛才在看安娜蘇小姐手指,很有趣的顏色。」

安娜蘇抬了抬手指,昏暗的燈光下,蔻丹幽幽泛著藍色的光澤。「這個麼......叫做『傷心藍』。」介於天空的蔚藍和大海的深藍之間的顏色,咋看之下並不出彩,但兩眼,三眼,不知不覺膠住了人的眼,莫名翻騰起憂傷的情緒,彷彿被封塵的回憶刺傷了胸口,那傷口流出的血是細細的,很快乾涸,但痛綿長幽深,在你想不起來的時候猛然提醒你。

傷心藍,傷心藍。

「好名字。」羅南讚道。

安娜蘇似笑非笑,輕輕撩了撩秀髮,無意中流露出一分風塵,一分滄桑,一分落寞。「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你要是去火星的話,會看到哪裡的女孩都染著這樣的蔻丹。這是火星悠久的習俗。」

羅南不動聲色。「原來,安娜蘇小姐是火星人。」

安娜蘇目光微閃,只是一剎,又恢復了常態,漫不經心地微笑。「好久沒回去,我都快忘記我是火星人了。」

兩個吧女見兩人交談地甚是融洽,忽略了她們,有些不滿,摟著羅南撒嬌。安娜蘇見狀作了個失陪的手勢,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臨去前朝羅南使了個眼色。

吧女們都是風月場上打滾的好手,這點眼角眉梢的把戲怎麼逃得出她們的眼睛。左邊的瑪麗安率先發難,她輕輕咬著羅南的耳朵,吹氣如蘭。「你啊,別白白作了冤大頭,安娜蘇早有了情人。」

「而且啊,那個人……」右邊的朱麗亞神情曖昧,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

羅南濃眉高軒。「不可能!」

瑪麗安咯咯嬌笑。「有人親眼看到的。」

「是嗎?」羅南啜了一口紅酒,淡然笑道。「沒想到老闆娘還有這種興趣,有趣,有趣。」

身著黑色洋裝的安娜蘇穿梭在各位酒客中,長袖善舞,談笑風生,彷彿不經意的透露出某位大毒梟正有一批貨出手,或者某家夜總會急需幾名嬌俏的女郎,無須點破,對方心領神會,相視大笑。這本是她習以為常的,但今天被羅南提起了心事,偶爾瞥到指上蔻丹盈盈,心下不禁輕嘆。還是忘不了嗎?到底過去14年了,猩紅的鮮血被風雨沖刷地無影無蹤,白骨森森也早被記憶的潮水掩埋,可是,她到底不是能輕易放下的女人,不然也不會14年如一日守著這家「安娜蘇」了。

失神祇是片刻,過後,她更賣力地巧笑盈盈,笑語晏晏,彩蝶般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中翩躚。

羅南覷到安娜蘇辭別了客人徑直走入了後面,他靜等了一會兒找了個藉口脫身,隨著她的蹤跡而去。

門後早有侍者等待著,領他穿過陰暗的房間,扣動機關,打開隱藏在地下的密室門。裡面,幾十隻笨重的大木箱將本就不大的密室擠得滿滿噹噹的,而「安娜蘇」美麗的老闆娘就坐在其中一隻上,指間夾著一根菸,將面目掩在煙霧裊裊中。

羅南掀開木箱的蓋子,提出一支最新型的離子槍,瞄準老闆娘,扣動扳機。

「咔嚓」一聲過後,什麼都沒發生,安娜蘇神色冷漠。

羅南將離子槍丟回箱子,笑道:「500支離子槍,200枚輕型雷彈,50枚毒氣彈,10門小型所羅門炮並4箱炮彈,沒錯吧?」

安娜蘇只是微微點頭,撳滅了煙,從身側拿出一隻黑色錦袋,擲向他。「上好的冥王星鑽石,價值600萬帝國金銖,下手還真是狠辣。」

打開錦袋,幾十粒鑽石光芒璀璨地抖落在手心,雖然是由流放到冥王星的犯人所開採,卻並沒有因此染上煞氣。鑽石就是鑽石,閃亮,美麗,象徵著財富和慾望,將手握鑽石之人的臉映的得意非凡。「軍火可不比其他東西,被抓住了連去冥王星開採鑽石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掉腦袋。尤其是現在,火星那幫人死性不改在帝國內策動各種暴動,軍隊對軍火的控制比往日更嚴格,自然,這價格也水漲船高。」

安娜蘇冷冷地笑,那種帶著點金屬般的冷利的笑,和之前那個慇勤周到的老闆娘恍如兩人。

「只是。」羅南話鋒一轉。「傳聞『安娜蘇』的老闆娘一向只做中間人抽成,從不讓貨物過手,為什麼今天……」

「羅南先生,你不覺得你的話多了一點嗎?保持緘默是你們這行的基本道德,希望你還沒有忘記這一點。」她截斷軍火商的話,動了一點火氣,眼角的皺紋細細地現了出來,一條便是一個故事,這個女子到底有多少個故事呢?

他已經猜到了一個,也就偃旗息鼓,不再追逼。她說的對,保持緘默不但是職業道德更是在這個暗濤洶湧的太陽系中生存下去的法寶。

關上密室門,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為了慶祝我們的交易成功,應該喝一杯。」

女子的眉角輕揚。「不用了。」

「真是不給面子啊。」

「我們之間只是生意關係,本來不存在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貨銀兩訖就走人,何必拖泥帶水。」她突地嫣然一笑。「再說,瑪麗安和朱麗亞還在等著你呢。」

她秀美的手指撫過他的背,似乎無限含情,背影卻乾脆決絕。推開酒吧的後門,小雨帶著寒意飄了進來,她仰頭,伸手承接住幾點雨水,傷心藍在黑夜中一閃,那個身影就沒入了漆黑深處。

這樣謎樣的女子,這樣淒婉的傷心藍,這樣黑冷的夜。

他佇立了一會兒,然後聳聳肩,推開另一扇門,醇酒,美人,金錢,權力。這,才是屬於他的世界,很快,他忘記了那個名叫安娜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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