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離婚
餘笑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褚年心裡總覺得不對,一邊覺得她一向謹慎,估計就是喝了酒電話又沒電了,另一邊,他一夜都沒怎麽睡。
小褚褚睡了,小褚褚醒了,小褚褚要喝奶……他每次的反應都比戚大姐還快,因爲神經一直綳著。
第二天是周末,褚年迷糊了一會兒,睜眼就是下午了。
餘笑的電話還是關機的。
「說是參加畢業典禮,到底誰畢業啊?」
手機拿在手裡摩挲了一會兒,褚年打開了微信。
「小玉,我家寶寶滿月的那天,我看你跟莫北聊得挺開心,你有她微信麽?」
透過自己同事要自己「老公」同事的聯繫方式,這事兒幹起來真的怪怪的,可褚年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一分鐘後,他加上了莫北的微信。
「莫北,你知道褚年去哪裡了麽?一天了,他電話一直關機。」
莫北當然知道經理在赭陽參加畢業典禮,發現自己也聯繫不上經理之後,她連忙對褚年說:
「嫂子你別著急,我聯繫一下我們在赭陽認識的朋友,問一下,可能經理就是一直睡覺但是手機沒電了呢?」
莫北找的人是之前合作過的夥伴,甚至直接找到了馬總和肉餅店女老闆。
當她們確認褚經理是晚上九點多還在東林大市場出現過,但是當晚却沒有回酒店,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馬總直接讓她在赭陽的員工報警了,然後讓他們出去找人。
又過了一晚,第三天下午兩點,有人在城中村外的停車場撿到了被摔壞的手機,至此,人們終於確信褚年確實出事了,這時距離「失聯」已經過去了41個小時。
警方調查監控,褚年却是在監控之外的區域失去了踪影。
「嫂子,你別著急,我們董事長也已經知道了,已經讓整個天池集團在赭陽周圍的員工都暫停工作出去找人了,有消息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莫北沒說的是,警方在距離手機附近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根帶血的合金窗框條,現場還有掙扎的痕迹,都不知道前天晚上褚經理到底經歷了什麽。
說話的時候,莫北用手掐著嗓子,挂了電話,她的眼泪也掉了下來。
窗外飄著大雨,閃電劃破天際。
褚年抱著孩子,手機被他扔到了沙發上。
「要是那天我沒耍小手段,是不是,出事的就不是餘笑了?」
眼睛定定地盯著那個計分器,褚年猛地一跺脚。
「呵,我知道了,你他媽還是在整我,你還是在整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胸腔都抖了一下,顫抖從軀幹開始,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讓他幾乎抱不住手裡的孩子了。
戚大姐搶上來一步抱緊了孩子。
「餘笑,你可得撑住了。」
撑住了?怎麽撑?他得撑什麽?
「呵……」褚年笑了一下,「幸好,幸好去的不是我。」
在心裡,他自問自答:
「我是不是該這麽想?」
「是。」
「我得冷靜下來,對我來說這不是最糟的。」
可他,還是慢慢地,抱緊了自己,蹲在了地上。
外面的閃電,像是把天要劈開了。
「餘笑……」
輕聲說著這個名字,褚年的嘴唇都在顫抖。
「戚大姐,得麻煩你照顧孩子,我要去赭陽,我不能在這兒等。」
戚大姐一聽,也急了:「這打著雷呢,飛機都坐不了,你坐火車呀?」
「自己開車,我也得去。」
說著,褚年努力從地上站起來,打開了訂票軟件,飛機果然都是延誤甚至取消的狀態,看一眼火車,去往赭陽最後一班高鐵在半小時之後發車。
「大姐,我得趕緊走了。」
「走什麽呀,雨這麽大,你開車怎麽可能趕得上火車呀?餘笑,你冷靜一下!」
已經把小褚褚放回嬰兒床的戚大姐一把抓住了褚年。
「我冷靜不了。」
車鑰匙抓在手裡,褚年用手背擋住了眼睛。
「我想見她,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我找不著她,怎麽所有人都找不著她?」
「你想想你爸媽,你想想褚年爸媽,褚年現在出事兒了,老人家們還不知道呢。孩子也還小,你要是垮了,他們怎麽辦?」
怎麽辦?
褚年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半長的頭髮從耳邊垂下來,他靠著門站了兩秒,又大步走回了房間裡。
「你告訴我,她在哪兒?啊?你不是很能麽?你不是厲害得不行麽?你不是一直把我耍的團團轉麽?你告訴我,她去哪兒了?她怎麽樣了?啊!你告訴我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計分器上的分數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變成了「99」,冰冷又嘲諷。
褚年拿起茶几上的花瓶就砸了上去,那個計分器還是毫髮無損地挂在墻上。
「你倒是把這個本事使在別的地方啊!」
「瘋了,你這是瘋了。」旁邊房間裡孩子被嚇得哭起來了,戚大姐去看孩子,還回頭擔心地看了一眼正在對著墻「發瘋」的餘笑。
就在褚年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掏出手機,現在去不了赭陽,他也可以找更多的人幫忙。
「錦顔,褚年在赭陽出事了,我想問一下……」
「餘笑怎麽了?!」
原來你也早就知道,這個念頭在褚年的腦海裡飛速閃過,下一秒,他快步走進了臥室,關上了門。
「餘笑在赭陽失踪了快兩天了,你認識的人多,有沒有什麽辦法跟那邊的警察局聯繫上?我現在趕不過去。」
傅錦顔說:「我想辦法。」
停了一下,傅錦顔又對褚年說:
「其實我前天白天,和餘笑打了個電話,我還說有個辦法可以試試讓你們換回來,現在也沒辦法試了,褚年,要是餘笑真有了三長兩短,我一刀捅了你再自殺,大不了把錢都留給餘笑的孩子,我也得讓你一起死。」
傅錦顔的遷怒凶殘又無禮,褚年聽著,只是笑了一下。
「她是我老婆,我他媽比誰都更想她活著。」
「你想讓她活著?那你敢現在換回來麽?」
褚年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電話對面,傅錦顔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說了也是白說,你們現在也離不了婚,哪怕離婚真能讓你們換回來,也沒用啊。」
離婚?
褚年沒有拿手機的那隻手,張開又握緊。
電話挂了,傅錦顔忙著找人去了,只剩褚年站在臥室裡,來來回回地走。
離婚就能換回來?
這樣的想法,褚年從前也不是沒有過,一個婚姻相愛指數的計算,如果婚姻不成立了,那自然就不需要什麽計分了。
可是褚年最怕的就是離婚之後自己一無所有,即使有這樣的猜測對他也毫無意義。
這個猜測,即使是現在,也毫無意義……不對。
褚年停下了脚步。
離婚……
他有離婚協議書!
他又之前餘笑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之前餘笑爲了讓他把孩子打了,給他寫了離婚協議書!
跑出臥室到了書房,從餘笑從前的日記裡拿出那兩張紙,褚年吞了一下口水。
離婚協議上寫著,目前共同居住的房屋屬褚年婚前財産,離婚後歸餘笑所有,餘笑作爲嫁妝的車歸餘笑所有,全部家電和首飾、名表,歸餘笑所有,兩人現金存款共計XX萬元,全部歸餘笑所有……
兩張內容一樣的協議,一張簽了「餘笑」,一張簽了「褚年」。
可褚年根本顧不上裡面的內容,看著被簽了字的地方,再看看紙頭上寫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他的手在抖。
「我圖什麽呀?我簽了就是得替她送死了怎麽辦?我……我愛餘笑到這個份兒上了麽?我自己都剛活明白怎麽就得去救人了。」
他嘴裡不停地說著,手却把兩張紙緊緊地捏住了。
拿著兩張離婚協議走到客廳,褚年慢慢坐在沙發上,又打了個電話。
先是給了餘笑媽媽。
「媽,等雨小一點兒,您來一趟吧……那什麽,這些日子辛苦您了。」
褚年都不知道自己嘴裡亂七八糟說著什麽,說完就結束了通話,又播給了傅錦顔。
「赭陽那邊有消息嗎?」
「暫時還沒,天池和幾家公司都在到處找人,警察也抓得很近。」
「傅錦顔,我决定試試你說的辦法,我手裡有她簽了名的離婚協議……要是,要是真成了,我沒回來了,你得告訴她,我褚年是豁了命把她換回來的。」
傅錦顔的聲音冰冷:「你要是死了,我就告訴她是我騙你把合同簽了,騙了你去死的,我不會讓她良心上受一點罪。」
「我就知道你一直恨不能我去死呢。」
說完這句話,褚年笑了一下。
「我不換了,什麽比我自己好好過更重要啊?沒有!我他媽死命往上爬,不是爲了替別人去死的。」
再次通話結束。
褚年看了一眼那個計分器,低下頭,顫動的筆尖兒就要往紙上落。
可他又猛地站了起來,衝進嬰兒房抱緊了孩子。
再出來,褚年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我圖什麽呢?」
他又問自己。
寫好了「褚年」的那協議上,他寫下了「餘笑」。
筆却沒落在另一張「離婚協議書」上,而是落在了手背。
寫了一行字:
「褚年永遠愛餘笑。」
「我就算真去死了,我也得讓你知道我是爲了你,你得記著我一輩子,你以爲沒了我你就能好好過日子了?想都別想!」
得意的笑容挂在臉上,筆尖毫不停滯地在那張協議上簽下了「褚年」。
貼的特別近,恨不能把「餘笑」揉進骨血裡那麽近。
兩張協議書擺在面前,褚年眼前突然一黑,就睡了過去。
在黑暗來臨之前,他沒有看見計分器上的分數跳了一下。
閃電的光無比猛烈,籠罩著房間,墻上那一點微光的散去就像是人的眼前花了一下似的。
轟鳴的雷聲仿佛近在咫尺。
小褚褚張了張嘴,哭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哄好了孩子的戚大姐從嬰兒房出來,就看見仰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