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個wink
馬尚飛後背登時出了一層汗,有種捉姦在床的酸爽感。
他擦了擦腦門上並不存在的汗,回:【東哥,你已經回來了?在哪兒?下課我過去找你。】
霍向東:【操?你叫我哥,叫他爸???】
緊接著一個「快道歉」的表情包。
霍向東:【你最好考慮清楚再說話!!!】
馬尚飛飛快轉動著自己的大腦:【東爺?】
霍向東:【把?去掉。】
馬尚飛:【東爺。】
下一秒他把霍向東的企鵝號備注名由[東哥]改成[東爺],截圖發給霍向東。
馬尚飛:【東爺,你在哪兒?】
霍向東:【在你心尖尖上biu~】
馬尚飛被騷得大腦失靈了兩分鐘,等大腦正式運轉起來,無論給霍向東發什麼消息,他都不回復。
馬尚飛偷偷瞄了眼斜後方的秦則初,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想去跳樓自我了斷。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跑了三圈後開始自由活動,男生們聚在一起打籃球,女生們有的留在看臺看男生打球,有的去旁邊打羽毛球,還有幾個跳繩減肥的… …
許央生理期身體不舒服,拿著水杯準備去看臺找個位置安靜待著。慢吞吞走路的時候,瞥見坐在雙槓上的秦則初。
雙槓上坐了幾個'籃球後備役',儘管他們都穿著統一的校服,許央隻瞥了一眼,就從中辨認出了秦則初。
可能是他戴著耳機的原因吧,許央不想承認他的辨識度。
他總是戴著耳機在聽什麼?
許央又瞥了他一眼。
秦則初忽然從雙槓上跳下來,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許央抱著水杯縮了下肩膀,腳尖一轉改去女生堆裡看她們跳繩。
不想血崩,遠離血煞。
突然。
「哎!」
隨著的馬尚飛的喊聲,許央扭頭--
一個籃球衝她砸過來,來勢洶洶。
「砰--」一隻手憑空而出截住了籃球。
純粹下意識動作,秦則初原地一個彈跳,籃球從他手裡拋出,直接進了籃球框。
一個角度刁鑽的完美三分球,炸裂球場。
歡呼聲,口哨聲。
秦則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從腳底板躥上來一股心火,排山倒海,燒得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喲呼。」霍向東鼓著掌搖晃過來,怪腔怪調道,「這位漂亮同學,看著很面生啊,咱倆來熟悉熟悉?」
霍向東下飛機直奔學校,連家都沒回,為的就是趕上這節體育課。原本想的是在球場上把秦則初虐到叫他爸爸,結果剛趕到操場,就看到這個騷到不行的三分球。
真是操了。
面子不能輸,霍向東吹口哨:「漂亮同學?」
秦則初瞥他一眼,吐出一個字:「滾。」
渾身戾氣。
來濱城半個月,見得到太陽的天數不到一個巴掌。
今天難得是個大晴天,明豔的太陽光鋪在空曠的操場上。操場外的梧桐樹影斑駁,一陣風經過,樹影在地上跟著來回晃。
秦則初轉身走到看臺高處一角,隨地坐下,雙肘撐著膝蓋默坐了半分鐘,脫下校服外套丟在腳邊,瞇起眼睛從褲兜裡拿出手機搗鼓了一陣,塞好耳機,向後仰躺在台階上。
細塵在光線裡浮沉飄蕩,他撈起外套蓋在臉上開始睡大覺。
霍向東從'滾'聲中緩過神來,罵了聲,捋起袖子……往球場方向走。他是想按著秦則初的腦袋在地上摩擦來著,但是錯過了最佳時機。
秦則初剛讓他滾時,他當即動手乾一架,同學們可能還會覺得他倆是一言不合就開幹,年輕人火氣旺可以理解。這會兒秦則初已經躺下睡大覺了,他再衝上去揍人,顯得他是個存心找茬的大傻逼。
賽後回來轉去競賽班的是他,座位是老師給指定的,人家秦則初又沒主動搶他位置。
而且,秦則初剛才那個三分球的氣勢和渾身戾氣,一看就是個能打的主,萬一,虐人不成反被虐,這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的,有點不太合適。
霍向東深呼吸。
他是個有逼格的舞騷,他是個有身份的人,他是個有偶像包袱的東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可以穩住。
馬尚飛躲在球場一角一直沒敢露面,霍向東找上秦則初的時候,以為這倆人要乾架,馬尚飛本能跳出來去拉架,但又龜縮了回來。
拉架的時候叫啥?秦爸爸?東爺?他這樣一叫,這倆人能接著再打一場。
咦--
沒打起來?
馬尚飛百思不得其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迎上去:「東爺,打球?」
霍向東雙指併攏在唇上印了一個吻,抬手蓋在他腦門上:「打你。」
馬尚飛嘿嘿笑著朝遠處的秦則初看了眼,問:「東爺,剛你們聊什麼了?他就去睡覺了?」
霍向東:「我一個wink把他迷暈了。」
馬尚飛:「 …………哦。」
行吧,櫻花粉的襪子和草莓發卡相互輝映,是挺wink。
許央脫下外套墊在屁股下,藉著把頭髮別到耳後的姿勢,瞧向遠處躺在台階上睡覺得秦則初。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總覺得他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氣場變了。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下午放學,因為一整個下午,秦則初一直戴著耳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
放學後,許央坐在母親車裡,看見秦則初從校門出來,騎車左拐去了雙峰路,與宣坊街方向背道而馳。
「你看什麼呢?」母親瞥向後視鏡。
「沒……我們班一個同學。」許央收回視線,強裝鎮定道,「媽媽,聽力聲音可以大點嗎?我聽不太清。」
母親把車載音響調大,熟悉的高考聽力旋律灌進耳朵裡,許央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濱城的四月天多潮濕陰雨,但是只要出太陽,氣溫就會直線上升逼近夏天。持續一周陰霾天,第一天放晴,男生們剛出校門就開始迫不及待脫校服,邊脫邊互相追逐打鬧,青春恣意。
秦則初突然不想回去太早,臨時決定去護城河邊逛逛,出校門左拐上了雙峰路,額頭出了層細密的汗。
雙峰路右側第三個岔路口有條窄巷,巷口有個自動售賣機。
秦則初雙腳撐地停在售賣機前,扯掉外套搭在車把上,從褲兜裡掏出兩枚硬幣,彎腰塞進投幣口。
拿起一瓶礦泉水直起腰,他瞥見巷子裡站了一群人。
秦則初擰開瓶蓋,目光不經意掃過去,一片花臂雜毛中,一個頭戴草莓發卡的男生被襯托成一股清流。
碰觸到秦則初目光時,霍向東轉頭,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塊頭最大的一個花臂哥胳膊搭在霍向東肩膀上,看著巷口的秦則初,問霍向東:「那人穿著三中的校服,你認識?」
霍向東:「不認識。」
花臂哥: 「他認識你?」
霍向東:「喲,在你眼裡,是不是全校學生不分男女,都會愛上我?」
「操!」花臂哥胳膊一掄,把霍向東按在牆上,另一隻手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狂是吧?接著狂啊!」
秦則初慢慢喝掉半瓶水,擰緊瓶蓋,把礦泉水瓶丟進車筐裡,輕嘆口氣,支起單車,不緊不慢往窄巷裡走。
「你他媽誰啊?這條路不通,滾一邊去。」巷子裡其他人看見秦則初,連轟帶罵道。
秦則初狀似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一個混混道:「操,這是來挨打的,一起揍完事。」
花臂哥拿刀在霍向東鼻子前晃了晃:「你他媽還真是男女通吃啊,這是你小情人?」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更是有人說:「強子,待會兒讓他倆來個現場表演親嘴摸胸,拍照發給莉莉。」
莉莉是藝體班跳民族舞的一個女生,被霍向東瞎幾把聊騷過後,陷入單方面愛戀中不可自拔。莉莉的初中同學強子愛慕她已久。強子中招考試分數太低又沒有藝術特長,進了濱城一個職專。兩人一直保持聯繫但關係並沒有更進一步,莉莉一直瞧不上他,經過一番窮追猛打,最近勉強升為備胎一號。
上週末一起去唱歌,莉莉喝了點酒,說起霍向東時哭了,罵他是渣男。強子當即表示要去揍霍向東一頓替莉莉出氣,打聽到霍向東今天回了學校,強子叫了一幫社會上混的哥們來堵霍向東。
霍向東緊貼在牆上,脊背上的骨頭被磚頭硌得分外疼,心裡罵了一串髒話。
他瞪著緩緩走過來的秦則初,骨頭更加疼了。
說不感動有點假,但是吧,總覺得哪裡不對。
當秦則初一個字不說,上來就一個漂亮俐落的刀手捏住花臂哥的麻筋時,霍向東天靈感一悸,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漂亮你麻痺。
來洩憤的吧?
強子帶的這幫花臂紋身哥雖然拿著刀,真捅他倒不至於,架都不見得能打起來,但秦則初這麼一來,這架打不起來也得硬著頭皮打了。
真是操了。
秦則初捏著花臂哥的麻筋,又在他膝窩一個狠踹,花臂哥噗通跪在地上。
這一連串動作也就幾秒,其他人還沒怎麼反應過來。
秦則初反擰著花臂哥的胳膊,一臉不耐煩地抬眼,看向依舊貼牆待站著的霍向東:「傻逼,打啊。」
霍向東:「……啊?」
秦則初一個猛推,把花臂哥推到霍向東懷裡。
霍向東:「……」
行吧。
十分鐘後,秦則初推起巷口的單車,把車筐裡剩下半瓶水慢吞吞喝了。
霍向東抹了把嘴角的血,跳上單車後座:「哥們,趕緊的吧,員警來了。」
秦則初瞧了眼巷子裡躺了一地的社會哥,把礦泉水瓶捏扁扔進垃圾桶裡,蹬車離開。
騎了兩條街,秦則初捏著車把停下,兩腳撐地:「下來。」
霍向東屁股沒動:「你爽夠了?輪到老子爽了。」
秦則初:「…… 」
霍向東腦門啪嘰砸在他背上:「你家在哪?我要去你家蹭飯。我臉上掛著彩不能見我媽。」
秦則初抬腿從車座上下來,左手扶著車把,右手拎著霍向東的後衣領,直接把他從後座上薅下來。
霍向東:「哎哎哎。」
秦則初:「滾吧。」
秦則初跨上單車絕塵而去。
「操了。」霍向東揉著被後座硌疼的屁股,「秦則初你個渣男,只管自己爽。」
旁邊有兩個小姑娘捂著嘴在笑。
霍向東把劉海上的草莓發卡捋正,甩了甩頭髮,衝小姑娘來了個蘇大強wink:「找男朋友不要找剛才那樣的,渣。」
許央吃過晚飯,拿著剩下的兩條黃花魚去弄堂裡餵貓。
弄堂裡有隻長相很兇的貓,名字叫金毛獅王,原來是3號院常爺爺的貓。常爺爺去世後,3號院就空了下來,一直沒人住進來。金毛獅王誰家也不去,白天在弄堂裡流竄,晚上回3號院等常爺爺。
大家覺得金毛獅王挺可憐的,每天都會拿些東西投餵牠。
許央餵過金毛獅王,拿著空盤子回家,遠遠看見兩個員警正在盤問秦則初。
她剛見過這兩個員警。
今天放學回到家時,他們正好走訪到許家,就「小泥灣殺人事件」例行排查。問了有關那夜的幾個問題,他們記下許父的聯繫方式後離開,讓許父有什麼線索及時聯繫警方。
全程非常和諧。
但是秦則初那裡的氣氛似乎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