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騙得好苦
江映離是在告白嗎?
是,他是在告白!
阮舟搖大腦都似空白了一瞬,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江映離撲入了床帳裡。
「咳……咳咳……」被他的體重壓得一陣咳嗽,江映離不適地動了動,但是却沒有掙扎。
阮舟搖試探性地,去親他的嘴唇。
江映離睫毛顫了顫,微微蹙眉,却放任他的舌尖叩開了自己的牙關。
阮舟搖猩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灼熱,一把扯落了床帳鈎子,壓了上去。
「阮錯……阮錯……錯……」
雲雨歇後,阮舟搖半撑著腦袋凝視著睡不安穩的枕邊人,指尖勾勾纏纏地,繞上了一縷青絲。
江映離額上都是汗水,口裡喃喃,但卻清醒不過來。
他好像陷入了一場夢魘裡,而他腹內的靈力,仿佛想把一切都灌入他腦子裡似的,努力地在使勁……
…………………………
「師弟,你昏迷前說阮錯與旁人……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江映離睜開眼便隻盯著重華宮華麗的寢帳頂,眸子冷靜得出奇。
「以後……這件事不用再提了……」
黎宏飛訝異:「師弟?」
「……師兄,你幫我倒杯水來。」
黎宏飛應了,等他倒了水,回來要扶起江映離喝時,江映離却自己爬了起來,接過瓷杯。
隻喝了一口。
大量鮮紅就從他口鼻中噴涌而出,瓷杯清脆一聲掉在地上,碎在了血泊裡……
「師弟!!」
江映離倒在床上,不住嘔血。
黎宏飛急忙將他的頭扶正,熾熱的鮮血順著脖頸臉頰流下去,甚至流入他的掌心,形成一個小窪……
「師弟,你這是?!!」
「你我,錯估……」江映離極力想把口中的鮮血吞咽下去,黎宏飛摸了顆丹藥,要塞進江映離的口中!
江映離搖頭,緊攥著他的手臂:「你……你通知……安排,我……離開……」
黎宏飛皺眉道:「先前真言丹一事,阮錯他許是負氣--」
江映離牙齒打顫,垂下眼睫,道:「他廢我修爲時,真言丹之事未出!」
黎宏飛道:「那胎息……」
「不要告訴他!」
黎宏飛道:「一綫生機,師弟,你現在就要放弃了嗎?」
江映離眸眼黯然,嗆咳著血沫,道:「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都猜錯了。」
所謂的一綫生機,幷不是指他有了孩子阮舟搖就會爲他回頭,也許……孩子,與九九歸一陣,都缺一不可。
天道在指引他,讓他帶著孩子與阮舟搖同歸於盡!
九九歸一陣若真有那「一綫生機」,再好不過,若沒有,他們三人一起離開,也算了解了閻浮提這一場灾劫……
「他……」黎宏飛沉默片刻,道, 「我們真的都看錯了嗎?」
江映離抹去口中的鮮血,撑著黎宏飛的胳膊坐了起來,躺了下去……
阮舟搖既能辱他至此,興許真如他所言,他對他更多的是恨與執念。
近十載光陰,他與阮舟搖早前在閻浮提也不過做了四年情人,他們之間又有多少愛可以消磨?更別說,他現在是三界至尊了。先前他毫不客氣地叫人廢了他的修爲。那時,他就應該清醒地明白,黎宏飛無論如何安慰,都只是安慰!
他的小徒弟早已不是當年的阮錯。
他是妖魔之主,他是三界至尊--
他現在是阮舟搖,不是阮錯!
※
「!!」
忽然睜開了眼睛,江映離坐了起來。
阮舟搖緊跟著他起身,欲要摟他入懷。
「……恆陽劍!」江映離掙開他的手下床。
阮舟搖蹙眉道:「你不會想回去救範飛平吧?」
恒陽劍都還留在範飛平的掌心中,阮舟搖自然是想把範飛平繼續釘在客房……
江映離道:「他是蓬萊高層,若事情敗露,你討不了好。」
阮舟搖道:「師尊是為我著想嗎?」他仿佛漫不經心地道,「那我現在就回去殺了他,毀屍滅迹…… 」
江映離扭頭,盯著他。
阮舟搖道:「……你就這麼捨不得他?」
江映離道:「我不記得他,但我記得你。」
阮舟搖:「……」
「不要殺人!」江映離又道。
阮舟搖輕聲道:「師尊,你知道,我昨晚一宿沒睡,都在想些什麼嗎?」
「什麼?」
阮舟搖道:「你從前,說過一次心悅於我……」他從背後將江映離摟住,唇貼到了他的耳朵上,「但那是一場騙局,你想要利用我的感情,你想讓我'改邪歸正'!」
江映離眉頭皺緊,道:「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阮舟搖道:「我不敢信。」他道,「你騙我入九九歸一陣的那次,我便又輕信了你一回……」
江映離聽不懂,斥他道:「別鬧了,快點去把恒陽劍取回來!」
阮舟搖却抓著他的肩膀,雙眸猩紅,仿佛恨到了極致!
「你騙得我好苦!!!」
江映離不明白阮舟搖爲何又有瘋魔的迹象,他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就是和我說,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阮舟搖道:「那你告訴我,你說我入了你的心,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壓低了聲音警告,「我自有辦法弄明白你說的是真是假!」
江映離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阮舟搖道:「你制於我手,又希望我'改邪歸正'……」
江映離將他手打開,冷冷道:「那你就當我沒說過!」
出得門去,江映離身體不適,走路時却生生沒露出半點怪异。
阮舟搖遲了片刻,方才衝出去要把他拉回來。
江映離動作却快,已經衝出了客棧。
未曾用咒訣遮掩容貌,過路便有認識他的瓊華弟子。
那瓊華弟子驚詫地湊過來,道:「映離仙君?」聽聞江映離仍在閉死關,應不會在此地才對。
江映離却對著那弟子,點了點頭。
阮舟搖選的新客棧離舊的那家幷不算太遠,江映離沒一會兒就回到了早先的客棧裡。
阮舟搖出門時就見江映離被人認出來了。
氣、惱、恨!
跟在他的身後,却不好再把人硬扯回去了。
「……」
踏入早先他與阮舟搖的房間,江映離就見範飛平仍被恆陽劍釘在房門旁的牆壁之上。
阮舟搖臨走前的那一掌,使得他臉色青白,只能靠在墻上喘息。
江映離走到他身前,站定。
範飛平睜開眼,瞧見江映離,嘴唇都抖了抖:「師弟……」
江映離道:「你不該傷他。」
範飛平的眼珠子似乎也沁出一點血色:「他是魔,他勾引於你!」
江映離道:「他沒有勾引我。」蹙眉,又道,「你以後不要管我們的事……」
握住恒陽劍柄,欲將恒陽劍拔出。
範飛平虛弱地笑了起來,道:「這恒陽劍已認他爲主了,你怎麽拔得動?」
江映離果然沒有拔.出來,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範飛平見江映離衣衫整齊,但眉眼間似有些許滋潤,嘴唇略腫,衣襟之內似乎也隱有痕迹……
「你--」「哇」地一聲,氣得吐了一大口血。
範飛平神情可怕得厲害,盯著江映離,仿佛要把他吃下去一般。
阮舟搖正好進門,迎頭就撞見範飛平可怖的神情。
範飛平察覺來人,立刻將丹田內全數真氣逼出,一掌襲了出去。
江映離自電光火石間與其對掌。
修爲被鎖,丹田一陣翻涌,後退兩步,被張開手臂的阮舟搖扶住。
「師弟,你怎麼能,你怎麼能?!」範飛平氣得又吐了一大口血,瞧見江映離與阮舟搖的親密無間,更覺怒極攻心!
乾坤鬥轉,依稀往昔有熟悉的一幕相同。
範飛平眼前一黑,直接氣昏了過去!!
………………………………
桃花徒照地。
太衍山的桃花依舊如往日的紛紛情態……
阮舟搖漠然下山,沿路的飛花如雨映在他的眼中,無端地多了幾分妖艷。
剛在思過室撞破了範飛平與江映離的情.事。
阮舟搖撐著被炸.藥波及到的殘軀,欲要離開太衍山。
範飛平說的竟然都是真的,江映離竟然真的能與旁人苟且……
恨?怨?痛?
他現在都已經感受不到了……
「……師弟……」
思過室內,範飛平欲去安撫受了刺激的江映離。
江映離一把將他推開,捂著自己的腦袋,低聲道:「阮錯……阮錯……」
每叫一聲那人的名,範飛平心底的殺意都更重!
江映離什麽都忘了,忘得那般乾淨,爲什麽他還是能够拒絕他,且在阮舟搖出現的時候,一把就將他推開?!
殺了他!
只要殺了那個妖魔,他的師弟就不會再被蠱惑!
範飛平惡念一起,本命劍祭出,直接追出思過室!
阮舟搖重傷未愈,又受刺激,仿佛天助於他,就倒在距離思過室不遠處的山腰上……
一劍!目標直指阮舟搖的心臟。
「鏗」地一聲,距離阮舟搖心臟不過幾寸距離,一柄雪白長劍擋住了他的劍鋒……
範飛平劍尖抵在熟悉無比的落星劍劍身上,不敢置信地抬頭。
江映離的手穩穩地握著落星劍劍柄,目似寒鋒。
「不許,傷他!」
氣急,仿佛排山倒海般的恨意。
因還用不慣陰極幡,範飛平怕江映離察覺端倪,近乎把江映離所有的記憶都給封存了。
他卻還記得他,他卻還記得他!!
先前阮舟搖一出現時,他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我不殺他……」範飛平恨恨收回了劍,壓下汹涌澎湃的怒恨!
江映離半跪在阮舟搖的面前,把落星劍放在一遍,把人攬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範飛平丹田內本命靈劍嗡嗡嗡地旋轉著,殺意幾乎克制不住!
江映離摸了摸阮舟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然後就又有些遲鈍,只是攬著他,跪坐在那裡……
「師弟……」範飛平靠近他兩步。
落星劍「嗡」地一聲,立將起來,警告一般地重重插入了範飛平與他之間的土地中。
「……你繼續抱著他,他會死的。」範飛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下來,「我可以救他,我保證,我不會殺了他!」
江映離道:「我不信。 」
範飛平道:「我不會騙你。」他道,「我從來都不會騙你。」
江映離抬眼與他對視,那一眼,清、透、亮!
範飛平甚至有種錯覺,江映離回想起了一切!
但江映離顯然什麽也沒有想起來,他想不起他如何能救阮舟搖,只能相信他。
「……你,立心魔誓!」
範飛平當即便舉起了手,道:「吾範飛平,對天道立誓,若殺阮錯,人神共棄!」他目中流露出些許的陰狠,道,「……魂不入九幽,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