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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的秘密》第111章
第111章寺中舊信

  「嘩啦……」

  刻著符紋的鉸鏈,在身上晃出一陣聲響。

  在外看守的蓬萊弟子忍不住往牢內看了一眼,發現阮舟搖一動不動地繼續躺在稻草堆上,忍不住地道:「你可莫要想逃……」他警告道, 「就算你能掙脫這封靈鉸鏈,還是闖不出閻浮提的。」

  阮舟搖沒有吭聲。

  那弟子扭頭回去。

  沒多久,又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

  「哎,你--」蓬萊弟子扭頭,欲要好好對阮舟搖說教說教。

  阮舟搖這時出聲,道:「我隻動一動,也不行麼?」

  那蓬萊弟子遲疑道:「行,當然行……」他見阮舟搖未曾抬眼,隻撥弄著手上身上的鏈條,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道, 「誰叫你是魔呢?」

  「……呵。」

  是啊,誰叫他是魔呢?

  若他不是魔,前世必不會被逼離江映離的身邊。

  若他不是魔,今生也能與他安穩度日。

  --誰叫他是魔呢?

  修爲一節一節地上漲,不顧經脉脹痛,强提至合體期。

  他體內妖魔之力足以支撑他的經絡暫時恢復到合體期。

  而這刻滿符紋的鎖鏈,鎖不住一個合體期的魔!

  「哐啷--」

  忽然,牢籠外有動靜。

  阮舟搖將修爲全數壓下,因有遮掩氣息的墜子與這封靈鉸鏈,他知道自己絕不會露餡!

  但只聽蓬萊弟子上前行禮問好,道:「各位師伯好。」

  爲首的柳明坤揮了揮手,那蓬萊弟子便替他們把牢門打開,退了下去……

  方疏華小聲道:「此事不告訴師兄他們,隻我們幾個來,是否有些不妥?」

  黎宏飛道:「他們倆向來心軟。」

  柳明坤則道:「若是師兄他們知道了,怕不許我們動用私刑。」

  阮舟搖慢慢地從稻草上爬了起來。

  方疏華第一個推門進去,柳明坤在最後,將門帶上。

  阮舟搖早已聽到他們幾人的私語,面無表情,垂著長長的眼睫,也不起身,道:「……阮錯見過師伯師叔。」

  方疏華情不自禁道:「這幾日你受苦了。」

  柳明坤與黎宏飛立刻就瞪向了他,目中很有幾分責備!

  方疏華重咳了一聲,道:「阮錯!」他面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你與你師尊的事--你可知錯?」

  阮舟搖沉聲道:「阮錯不知錯!」

  黎宏飛氣道:「你看,我就說!」他指著阮舟搖,手都有些發抖,「事到臨頭還無悔過之心,真是枉費了師弟一番教導!」

  柳明坤拉住了他,對阮舟搖道:「旁的事,你情有可原,我們也知這其中多有誤會……只不過,你對你師尊的所作所爲,却是真真切切不容你抵賴。」他頓了頓,才道,「阮錯,你真不知錯嗎?」

  阮舟搖道:「師伯師叔們想要給師尊出氣,儘管來便是!」他道,「正好這幾日無聊!」

  此話可氣,黎宏飛幾乎被他點炸了,當真從須彌戒子中取出一根又粗又長的木棍來。

  方疏華忙從他手上將木棍奪下,道:「若使棍棒,教別人知道了成什麽樣子?」

  黎宏飛就仿佛從前每次知道阮舟搖偷他禦宗的靈獸般氣急,恨恨道:「等回了太衍山,不讓他罰滿五大缸,真正對不起我太衍門規!」

  阮舟搖一聲不吭,根本便沒注意到黎宏飛此話的另外一層意思。

  三人之中,就數黎宏飛最生氣,因此,他也是第一個上來打他。

  黎宏飛抽了他十下竹條,不多不少,剛好十下,

  柳明坤接過,在動手之前,還鄭重道:「太衍門規,欺師滅長者,應受三百鞭撻!如今我三人以竹條代刑,阮錯,這已是輕罰!」

  「啪--」

  「啪--」

  「啪--」

  方疏華打的時候用的力道最輕,但對於阮舟搖來說,他們三個人的力道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捏著拳,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竹條落在身上時,阮舟搖就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黎宏飛道:「我們走吧。」

  柳明坤看了阮舟搖一眼,道: 「阮錯,你以後要好自為之。」

  方疏華最後一個走,臨去前蹲在阮舟搖的身前,低聲道:「你兩位師伯已然手下留情了,唉,阮錯,你……」

  他拍了一下阮舟搖的肩膀,沒有多說,起身,離開。

  出得蓬萊囚室牢門,黎宏飛心裡還有氣:「……便打十竹條,當真便宜了他!」他意難平地道,「他若悔過幾分便也罷了,你們看他那死猪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還敢說什麼正好這幾日無聊--那是人說的話嗎?!

  柳明坤道:「好了,師弟他都沒說什麽,咱們偷偷打一頓,也就是了……」他「嘖」了一聲,道,「等回了太衍,要將此事瞞下,倒還沒理由教訓他了。」

  黎宏飛道:「如此欺師滅祖,若師弟不原諒他,蓬萊便是封印他他也活該!」他道,「一想到師弟被他--我就想再抽他一百下!」

  方疏華道:「師兄腹中有阮錯骨血,往後他倆定難做普通師徒。」

  柳明坤和黎宏飛一幷都沉默了下來。

  方疏華又道:「師兄他面冷心熱,心軟得很,既未真滅了阮錯,早前他又已對阮錯有情,怕以後,他們倆還是會……」

  黎宏飛心裡有種强烈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覺,他相信,其他幾個師兄弟也會有這種感覺。

  阮錯!

  竟然是阮錯!

  太衍眾師兄弟,哪一個不把阮錯當做小輩看待?

  除卻他對阮錯有幾分「偏見」,丹宗的方疏華和尹劍持不說,便說器宗,柳明坤從前也是很喜歡阮錯這個劍宗弟子的。

  若是兩情相悅便也就罷了,偏偏阮錯是靠恒陽劍强行把他們的白菜給拱了的……一念及此事,他們心裡便更爲地意難平。

  連孩子都有了,便是把阮錯打死,江映離與他的糾葛都已斬不斷!

  黎宏飛道:「不管他往後與師弟如何,今日這頓打,他活該!」

  方疏華不由地笑道:「自然是活該的,等此事了結,我丹宗定會多給他布置些課業……」

  柳明坤道:「我器宗也是。」

  三人一幷回到蓬萊爲他們安排的居客殿中。

  院落裡,一個小沙彌捏著個信封嘴裡說著些什麽,尹劍持和袁秉都在,發現他們倆回來了,袁秉看了他們倆一眼,目中有著看透一切的了然……

  黎宏飛表情最不自然,柳明坤則神情最爲自然,直接坐到了袁秉和尹劍持的身邊,道:「這位小師傅從哪裡來呀?」

  那小沙彌對著柳明坤合十行禮,道: 「阿彌陀佛,小僧從北山寺來。」

  柳明坤奇道:「那你應是正通方丈門下吧?方丈可有什麼指點要傳達我等,為何還差人親自送信過來?」

  如凡俗般的通行方式既麻煩又容易遺落,且北山寺多年未在閻浮提上行走了,此番來訪蹊蹺!

  那小沙彌恭敬地道:「此信幷非方丈所寫,實則是貴派映離仙君遺留在我北山寺的。」

  方疏華道:「師兄那時動不了靈力,寫信倒也正常。 」

  黎宏飛從小沙彌手中接過了信,只看一眼信的封面,便口氣有些差地道:「給阮錯的!」

  方疏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道:「師兄失憶時,恐怕也只記得阮錯。」

  他這話更讓黎宏飛想起阮舟搖用的是如何不入流的手段,面上陰晴不定,看起來很想回囚室再打阮舟搖一頓。

  方疏華忙奪過了信,道:「既是師兄給阮錯的,咱們也不好就看。」他倒很和善地對那小沙彌打了招呼,道,「不知小師傅可願再勞煩一趟?」

  小沙彌道:「阿彌陀佛,小僧願意。」

  方疏華便將信又遞還給了他,道:「牢你親自送到阮錯的手上,這信,我們師兄弟誰去送都不妥。」

  小沙彌雖不知方疏華何出此言,但却行了一禮,道:「小僧知道。」

  方疏華便讓個蓬萊弟子,帶小沙彌去關著阮舟搖的囚室。

  小沙彌跟著到了蓬萊的囚室前,見那囚室分明像一座宮殿。

  上面的牌匾高高挂起,上却有「滅罪」二字。

  聽聞太衍有懲戒岩,瓊華有訓誡崖,到這蓬萊,却是這更爲狠戾的「滅罪」二字。雖然平日裡犯錯的弟子幷不和阮錯這樣的「嫌凶」關在一起,但隻這兩個字,便足夠讓人心驚!

  「……沒想到江師叔還念著他。」

  看守著阮舟搖的蓬萊弟子頗有些唏噓。

  除了太衍蓬萊的長輩,他們底下的弟子都還不知道阮舟搖會被放出去……

  阮舟搖做下這樣的事,又已入魔,若換太衍長輩被小輩如此折辱,恐怕不死也脫半層皮!

  但江映離竟如此大度,還願意找人來看他。

  小沙彌向蓬萊弟子又見一禮,蓬萊弟子便爲他開門,只守在了門口。

  「……這是仙君曾要給你的信。」小沙彌蹲在阮舟搖的身邊,道,「我師尊托我送到蓬萊這兒了。」

  阮舟搖正自閉目,隻淡淡道:「你放那兒吧。」

  小沙彌見阮舟搖有些無動於衷的樣子,不由道:「我師尊說此信十分重要,師兄,你該看一看才是……」

  阮舟搖若沒被黎宏飛等人暴打了一頓,恐怕還會想看一看信。但如今,他却興致缺缺,隻仍坐在原地,甚而語氣還冰冷了幾分,道:「放那兒吧!」

  小沙彌無法,只好將信放在一邊,口念阿彌陀佛,向阮舟搖行了一禮,道:「信已送到,小僧回過太衍仙長,便要回山了……」他有些不放心地道,「師兄,你可真得看一看這信!」

  阮舟搖不吭聲,一句話也未回。

  小沙彌只得出牢房,眼見蓬萊弟子將牢門緊鎖,送他出去……

  「其實這太衍師弟,很有幾分可憐。」那蓬萊弟子送到門口,止住脚步,道,「他做下的那些事,便被斃命也不冤枉,但這幾日……」他遲疑片刻,終究覺得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只道,「……他態度不太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阿彌陀佛,小僧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回太衍衆人所住的因果殿,小沙彌將信已帶到、阮舟搖不太想看信的消息一幷告訴了太衍衆人。

  黎宏飛冷哼道:「他不想看,誰還管得到他?」

  小沙彌道:「我師尊說,這封信藏在仙君枕邊,想必是極爲重要之物……」他道,「既然如此重要,若不被該見的人見到,恐怕生出遺憾……」

  袁秉點了點頭,道:「你替我們多謝方丈。」

  小沙彌點了點頭,向衆人辭行。

  當天晚上,江映離與岑遠道對弈了一整日,方才回因果殿。

  岑遠道爲他備了花露。

  蓬萊特產,小玉曇仙。

  江映離本是極喜歡這個味道的,但不知怎麼的,他現在卻有些飲不下去。

  方疏華帶著一副棋盤,過來找江映離。

  江映離見到棋盤就頭疼,微微蹙眉,道:「你不是也想找我下棋吧?」

  方疏華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師兄你剛和岑師兄下了一整天的棋,哪能這麽不安好心呢?」

  他把棋盤擺上小幾,又將黑白二子列上棋盤。

  「你看!」他道,「這陣法是近日我與四師兄新得的,不知師兄你可願指點指點?」

  江映離聞言多了幾分興趣,專注地看了那棋盤半晌,捏了顆黑子,點在附近。

  「……這處還缺一陣點。」

  方疏華道:「是了,這處確實還缺一陣點。」

  江映離拿起琉璃杯盞,道:「說吧,你想問我什麼? 」

  方疏華這陣,擺的是「要問陣」,他是想問他什麼事,又不好直接開口……

  方疏華道:「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蹙眉道,「那時你還未恢復記憶,寫信給阮錯,心情定與現下不同……」

  如若因此造就了什麽誤會,那可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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