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的課我一個人補就行了。」遲大佬倚在門框上,頭歪著,目光先掃了一眼紀因,然後懶洋洋地看向大家,「不麻煩你們了。」
張曉明:「 ……」
其實,張曉明昨天碼人的時候,也猶豫過要不要叫遲繹。但他隻略一想想就渾身一個激靈,立刻作罷了。
從入校到現在,遲同學拒絕過無數次別人一起學習的邀請,什麽時候管過這種閒事?
幫人補課?爲了讓胸前的紅領巾更紅一點嗎?
那怎麼可能的哦!
「遲繹,」張曉明想了想,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幫紀因補課?」
「我像是說假話的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幫你一起……」張曉明耿直道,「就是我們可以幫你研究一下補課計劃,或者我把我們擬好的給你看……」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你是怕我個人能力不夠啊?」
「……不是這個意思。」張曉明趕緊道。
他只是想,既然補課計劃已經制定了,多一個人幫紀因就多一份力量,畢竟紀因幫過他……只可惜遲同學好像幷不樂意。
還是幾個科代表眼神好使,忙按住張曉明:「班長班長,有繹哥一個人够了。」「對啊,我等凡人還是退下吧。」「繹哥是學習委員,那肯定是……會熱心幫助同學的。是吧繹哥?」
遲繹勾了下嘴角,下巴指指窗外,「那都早點回家啊,要下雨了。」
於是補課天團還沒出道呢,就在大佬的威懾下就地解散了!
周圍吃瓜群衆依舊興奮:
「所以補課的事算是正式官宣了嗎?」
「這下好了,遲大佬親自出馬,一個人頂一個團。哈哈哈哈哈哈。」
楞了半天的紀因一回頭,正好的遲繹的目光對上。
他依舊倚在門框上,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正直勾勾地望著她,眸光幽長而蘊含著某種情緒,嘴角一抹懶洋洋的笑意。
紀因的臉微熱,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昨天她都拒絕他了,他怎麽還要幫她補課啊。
想了想,紀因趕緊收拾好了書包,想要先溜再說。拎上書包,她往前門看了一眼,門正關著,教工處的人在修鎖。
她只好硬著頭皮往後門走。
走到門邊的時候,某人果然伸出了手,搭在門上攔住了她的去路。
「回家啦?」遲繹問。
「嗯。你讓一下。」
遲繹笑笑,用不大的音量問:「剛才我說了那麽多,你還沒表態呢。給你補課,你願不願意啊?」
「……」紀因睫毛眨了眨,沒說話。
他低下頭去尋她的眼睛,「說話呀?」
紀因的臉有些發燙,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是故意考砸的,不需要補課,不想浪費他的時間,所以昨天放學就拒絕他了。可是到了晚上,母親羅玫就給她打了個電話。
羅玫難得給她打電話的。她最近接到了一個大製作的女三角色,演好了肯定能紅那種,所以心情很不錯。紀因也爲她高興,不過也不忘了提醒她,「媽媽,你的胃不好,記得要按時吃藥。」
說完了這事,羅玫就問她學習怎麽樣,「你秦阿姨說小繹會給你補課,補得怎麽樣了?你要好好跟小繹學啊。」
紀因怕母親擔心,於是就應下了。所以眼下,她也不能拒絕遲繹。
「我要回家了。明天再說吧。」她低著頭小聲說,也試圖打他胳膊底下溜出去,「你先讓一讓啊。」
但是失敗了。
某人彎著嘴角,無賴道:「不讓。」
紀因想往門外走,他反而把她往裡逼。她退後了兩步,發現自己已經被他逼到了墻邊。
「遲繹!」
「嗯……在。」某人應著,兩隻胳膊已經打她耳旁穿過,按到牆上。
紀因就這麽被他圈住了!
他用脚尖勾了一下門邊,門板悠悠一旋,正好合上,完全阻隔了外面的視綫。
班裡還剩稀稀拉拉幾個同學,看到這一幕,立刻響起一陣起哄聲和壞笑聲。程天野一直在咧著嘴看戲,看到心裡登時一聲「臥槽」,丫遲繹爲了補個課,還壁咚起來了。
紀因想逃,卻被他高大的身軀和結實的胳膊封得嚴嚴實實的。某人的臉離她的很近,就這麽垂眸看著她,她緊張得臉一下就紅了。
「你幹嘛啊遲繹。」
「說補課的事啊。」他輕輕一笑,然後靠近她耳邊,低低地說,嗓音微啞,「我給你補課啊,好不好?」
「……你、你別離我這麼近。」她的腦袋拼命想往後仰,可後面却是只有堅硬的墻壁。
「那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我很差的,真的很差。還是不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很快接道,看著她的眼睛,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而且不是你麻煩我,是我想麻煩你。麻煩你不要拒絕我,行不行啊?」
紀因羞得臉通紅,別過頭,不看他的眼睛,「可我真的不行,怎麼樣都學不好的。」
他微微拉開了些距離,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和泛紅的唇瓣上,極其耐心地勸說:「不會的,只要掌握了方法,誰都可以學好的。你別放棄,嗯?」
開玩笑,他憑一己之力打敗了補課天團,怎麽可能教不好。
「……」
不遠處,默默觀看了好一會兒的周子晴眼睛都快冒火了。按照跟遲繹相處多年的經驗,她知道他不喜歡她干涉他的事,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因爲心裡妒忌得發疼:「遲繹,你幹嘛呢?」
果然,某人轉過頭,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我跟別人說補課的事,關你什麽事。」
「可這裡是教室!」
他嘴角一彎,「補課的事不在教室說在哪說?還是你建議我去開個房?」
「……你!」
程天野哈哈大笑,回過頭對周子晴道:「你就閉嘴吧,話那麼多幹嘛。你還不瞭解他?真要逼他去開個房你就開心了?」
周子晴訕了一臉,雙唇都氣得直抖。方瑤安慰地拉了拉她的胳膊,她氣得一下把她甩開了。然後拎了書包,羞憤地離開了教室。方瑤追了出去。
教室裡,遲繹回過頭來,目光溫柔地看著紀因,道:「就這麽說定了啊。我給你補課。」
「……」她毫無辦法地避開他的視綫,只求他先放開她。
某人看她沒說話,只當她是默認了,於是垂下按在她身側的一條胳膊。紀因忙鑽了出去。
遲繹也回到座位拎了自己書包,然後敲敲陸雨婷的桌子,「明天開始,我換到你的位置。」
「啊?」陸雨婷一臉懵,「……位置也要換啊?」
雖然只是前後排互換,但她有點不捨得,跟紀因同桌挺好的。
遲繹給了程天野一個「你女朋友你搞定」的眼神。程天野立刻心裡神會,「陸雨婷,你什麼意思啊,不想跟我坐?」
「這不是明擺的嗎?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臥槽,你以為當老子的同桌那麼容易的麼……」
遲繹懶得聽兩人拌嘴,追紀因去了。
與此同時,方瑤正在安慰滿肚子妒忌、委屈、憤懣的周子晴。
「子晴……你別難過,遲繹肯定只是一時新鮮而已。」
周子晴沒說話。
從小到大,不論是家世、相貌、成績,她都是周圍人中最優秀的那個,是被衆星捧月的那一個,從來沒有嫉妒過誰。
但是今天……她終於明白了嫉妒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幷且,她感到了慌亂。
她從小喜歡遲繹,知道他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女人後,她曾經一度絕望過。她空有近水樓台的優勢,可似乎注定得不到月亮。這種宿命的悲觀讓她大哭了幾場。
不過在後來的某一天,哭著哭著她就又想通了。不管他喜不喜歡女人,他始終是要結婚的。沒有人比她更早遇見他,沒有人比她跟他的關係更親近。
這樣看起來,似乎他能選擇的結婚對象,只有自己。
還有一年多他們就高中畢業了,上了大學他們就可以訂婚。她早就計劃好了,到時候她就跟父親提,兩家的關係那麽好,遲家一定會同意的。
可沒想到,如今竟突然冒出了個紀因。
「子晴?」方瑤嘗試地安慰,「你別難過啊,或許,或許遲繹他可能只是同情弱者而已。」
周子晴頓了一下,「同情弱者?」
看她終於有了反應,方瑤繼續道:「嗯,對啊!你想遲繹成績那麼好,怎麼可能看上成績那麼差的紀因,我覺得他肯定是閒的無聊,看她可憐才會想幫她吧,肯定是三分鐘熱度而已。而且紀因那麽蠢,肯定沒兩天他就會不耐煩了。」
沉默了片刻,周子晴想到了什麽,說:「是啊,肯定是這樣的。你別看遲繹表面很冷,但其實他內心善良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他有一隻狗叫恐龍麽,那隻狗原來是流浪狗,他撿到的時候都快病死了,是他把狗送去醫院治好的。」
「嗯嗯!對啊,所以他肯定是把紀因當成當年的流浪狗了!」
周子晴聽著,輕輕出了口氣。是啊,紀因應該就跟狗一樣。
她犯不著緊張。
這周末還有兩家的聚會,到時候她又可以和遲繹獨處了,應該高興一點才是。
紀因剛離開教室不久就被遲繹追上了。
她不想跟他一起回家,可他就這麽厚臉皮地走在她身邊,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你……能不能自己走。」
他痞笑,「我自己走呢啊,也沒讓你扶。」
紀因無奈。兩個人家離得近,回家是同一條路。她也不能趕他走。
如今已是十月末,天黑得早。此時道路上夕陽的餘輝已收盡,街燈剛剛亮起。秋天蕭瑟的風帶著些許凉意。
他們離開學校不到十分鐘,陰沉的天空就下起雨來了。
「日。」遲繹低駡了一聲,忙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遮到她的頭上。
「不用了……」紀因想拒絕,他自己還淋著雨呢。
某人只道:「先別說話,快走。」
雨越下越大,半大不小的雨點在夜色與路燈光中落下,淅淅瀝瀝鋪滿了整個城市。B市很少在這個時節下雨,大家出門大都沒帶傘,此刻便都顯得很狼狽。
遮在紀因腦袋上的校服很快濕透了。
「這樣不行,先躲躲吧,跟我來。前面有個地方。」遲繹說。
兩人就近躲到一個汽車修理店的屋檐下。
屋檐幷不窄,只是洗車店快關門了,捲閘門拉了多半,店門口外堆滿了待洗的車。再加上避雨的人多,空間就變得很小。他們只能在車與車之間的縫隙裡站著。
雨越下越大,此時還不斷有跑來避雨的人,越來越擠,耳旁都是一聲聲的「擠擠,謝謝啊。」
紀因只能盡量地往裡靠,一直靠到了最裡面。
遲繹怕人擠到她,於是用自己的身體把其他人跟她隔絕開,盡量給她留出一個相對舒適的小空間。
雨夜,燈光昏暗,空氣很潮濕,氣壓也很低。擁擠的空間裡,紀因幾乎一抬頭就能碰到遲繹的下巴,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立刻涌入了她的鼻尖。
旁邊的人有互相認識的,湊在一起聊天。獨自躲雨的,要麽就是打電話,要麽也在痴望著雨簾。
「冷嗎?」他垂眸輕問。
下雨後氣溫似乎低了很多,再加上兩人的衣服都被打濕了一些,凉意倏然就加强了,直竄入人的骨髓裡。
紀因其實有點冷,但搖了搖頭,「還好。」
剛說完,她動了一下,手不小心碰到了遲繹的手。
他輕輕皺了下眉,小聲問:「還說不冷,手這麼涼?」
「我沒事的。」
因爲打小父母疏於照顧,所以紀因的體制偏弱,一到秋冬季節手脚就容易冰凉。再加上她的月經應該要來了。
他想了想,把濕透的校服外套丟到一旁的車尾箱上,手往身上沒淋濕的地方蹭乾了,又呵了熱氣暖了暖,搓了搓。然後手伸到她垂落在身側的手邊,握住。
被一股暖意驟然包裹,紀因她怔了一瞬,立刻想要掙脫,他却是握得更緊。
一抬眼,是他凸起的喉結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你幹嘛啊,我不用……沒事的。」她有些局促地小聲說,怕周圍的人看到,忙覷了一眼。
「暖了我就放開。」他固執道,「你只當是個暖寶寶。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