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魏鳴這樣說，分明就是知道什麼。

　　趙飄零剛想開口詢問，這邊陳雪莉已經敲門了。「小趙總！」

　　魏鳴立馬對趙飄零說道， 「我就先回去了。」

　　趙飄零眉尾一挑，「回去吧。」

　　陳雪莉剛一進來，就見到魏鳴。兩人打了個照面，魏鳴還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她，那樣子就像是在懷疑她做了什麽壞事一樣，這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等魏鳴走遠後，她趴到趙飄零的桌前， 「小趙總，魏鳴又來糾纏你啊？」

　　趙飄零覺得她這有點吃醋的表情實在有趣，「沒有，只是來送蛋糕的。」

　　陳雪莉果然看到了桌前包裝精緻的盒子，上面居然還綁了一個綢緞蝴蝶結。這人果然是花心思在取悅小趙總啊！

　　趙飄零見她一直盯著那個盒子，便說道。「你把它打開吃吧。」

　　陳雪莉道， 「這、這不太好吧。這是他送給你的。」

　　「沒事兒，我已經吃了早飯，不餓。你正好替我解决了，也免得浪費糧食。」趙飄零說話永遠那麼無懈可擊。

　　於是陳雪莉一想到魏鳴對她那個鄙視的態度，還有他明明知道小趙總結婚了還一直糾纏的死樣子，便毫不猶豫打開蛋糕盒子，吃了起來。

　　她將最近遭遇的事情一股腦地全告訴了趙飄零，還不忘添油加醋地說了自己被折磨得好慘。

　　要在老闆面前偶爾刷刷好感度，這點她已經學會了。

　　趙飄零偶爾被她的抱怨逗得輕笑，但更多時候都在沉思。「Sherry，你自己跟蘇百里獨處的時候小心一點，最好不要獨處。」

　　「嗯，我知道，小趙總，我已經準備了辣椒水還有防狼棒！不過小趙總，這可怎麼辦啊？那天我參加商業交流會的時候，聽到趙氏集團上游的廠商叫蘇董事，二表哥。他們是不是有親戚關係？」

　　趙飄零想起她曾詢問過趙父，蘇百里原來是趙家的傭人。可是在那之前卻是逃難而來的災民。當時在c城隔壁市發生了地震，房屋倒塌，許多人一瞬間喪失了家園。

　　而蘇百里就是那個時候來到c城，成了趙家的傭人。聽趙父說，蘇百里的家人已經全部因地震而去世了，現在又哪來的親戚？

　　「這件事待查清。」趙飄零心裡升出不好的想法，「Sherry，你等會兒把上游所有廠商列個表單出來。」

　　「好的，小趙總。」

　　等到那份清單出來的時候，趙飄零先是找了馮靜瑤幫忙，而後又讓陳雪莉一個個去核實。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差不多確認完名單。

　　結果發現……

　　「小、小趙總，我的天啊，」陳雪莉癱坐在沙發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上游廠商全部是他的親戚？！這、這……」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旦蘇百里和上游廠商决定不給趙氏集團提供貨物資源，那麽趙氏集團的商品將全面陷入停滯産銷狀態。這對集團來說是滅頂之災。

　　只能說當時蘇百里進入趙家當傭人，欺騙了所有人。他的家人幷沒有完全喪生，有一部分人已經跟著他來到c城定居。

　　只是他爲什麽要騙他們呢？難不成一開始就計劃好了這些？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恐怖了。

　　趙飄零將那名單上的名字一個個都記在心裡。「Sherry，從現在開始我們要重新招募廠商了。」

　　「是的，小趙總。」

　　「等等，這件事你不宜出馬。我去做。」趙飄零抬起雙眼。

　　陳雪莉心知趙飄零根本不擅長做生意，可現在蘇百里那兒一直盯著她，她萬一出面，臥底計劃失敗怎麽辦？她猛然想到一個人，「小趙總，要不讓華總幫你吧？華總那麼厲害，一定可以幫到你的。」

　　趙飄零眉尾一挑，「我知道了」。

　　陳雪莉輕咬著下嘴唇，她心知，小趙總不想將這些事捅到華總面前，也不是意氣用事，只是給人一種兩人關係還不到位的感覺，這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比她想得還要復雜一些，她也不好勸慰。

　　趙飄零幾乎是沒有思考，立馬準備收拾東西下班。魏鳴那兒的疑惑，也要推到下一次再說。

　　換廠商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不能等。趙氏短短半年就破産的結局，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她要抓緊時間了。

　　她剛發動車，就見後面有輛車跟著她。她輕飄飄瞥了一眼後視鏡，直接一脚踩下油門，後車輪在地面摩擦，擦出了大量白烟。

　　等烟氣散開後，已經不見小紅車的踪影。

　　司南睜大了眼睛，左瞅右瞅，連忙跟了上去。人呢？人呢？人去哪裡了？

　　趙飄零幾乎是在車道內快速飄移，沒過幾個街道就甩掉了司南。許多司機被她這驚險又穩得一批的行車技術驚呆了，尼瑪還是個女司機，這是哪來的天降女豪杰？

　　等到司南找到趙飄零的時候，趙飄零已經和馮靜瑤她們幾乎把事辦完了。這時候天空已經全黑了。

　　一見到司南來，趙飄零就將手裡的東西扔了過去。司南喘著粗氣，汗流浹背，一見有東西扔過來就立馬接住，一看居然是車鑰匙。

　　「你送我回華宅吧。」

　　司南跑了整整一天，什麽都不知道，被太太甩掉，甩得他簡直懷疑人生。看到太太還選擇讓他送她回去，他簡直感激涕零。人生就是這麼卑微啊！

　　得知華肆行要晚點才能回來，到了華宅，趙飄零先去洗了個澡，也不打算等他回來，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覺了。今天一整天在外面跑得實在太累。

　　睡意正濃，朦朧之中，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尖叫，她驟然驚醒。

　　她穿上拖鞋，手裡拿著一個燭台，小心翼翼地向屋外走去。

　　她透著門縫看見，遠處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根又粗又長的鐵棍重重敲擊著地上的人。

　　再仔細一看，那個拿著鐵棍的人竟然是華肆行。

　　他穿著平時最愛的唐款改良外套，手裡的動作不停，像是想把那人置於死地一般。而地上那人一個翻滾，站立起來，手裡竟然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緊接著，那人將匕首向華肆行一刺，華肆行胳膊頓時鮮血涌出，染濕了衣服。

　　她頭一次見到華肆行面露凶狠，那雙眼睛仿佛死神降臨，完全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拼了命地厮打著那人。

　　那人被華肆行的氣勢駭住，尤其他臉上的血珠，顯得整個人戾氣衝天。漸漸，華肆行占了上風，那人聽著像是被敲斷了腿，痛苦地嘶吼。

　　趙飄零已經報了警，她見那人已經沒有反彈之力，暈了過去。連忙放下燭台，從屋裡跑了出來。

　　「華肆行！够了！」

　　趙飄零清亮的聲音一瞬間喊回了華肆行的靈魂。他轉頭的那一刻，看見月色下一身乾淨純潔的趙飄零，頓時失了神。

　　趙飄零見他停下了動作，連忙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搶走了他手裡的鐵棍。「已經不用再打了，他暈過去了。」

　　華肆行聽聞，轟然坐在地上，用手抹了抹臉，發現掌心全是鮮血，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那個人的。

　　真的好髒，好髒。

　　這邊管伯也剛到，見到現場一灘鮮血，還有一個倒下的人，心裡一驚，連忙跑到兩人身邊，「少爺，太太，你們沒事吧？」

　　趙飄零搖了搖頭， 「管伯，你先幫那個人止一下血，我已經報了警了，警察等會兒就到。」

　　管伯一臉後怕的樣子，「好，好，我叫他們來幫忙。」

　　不一會兒整個華宅都亮起了燈，有傭人想來扶華肆行，還沒觸及，就撞上他頗有些凶狠的眼神，頓時無人敢上前。

　　趙飄零走到華肆行跟前，「自己能站起來嗎？」

　　華肆行看著她乾淨的小臉，心裡頓時生出「不能弄髒她」的想法。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好，那你站起來，我們先去私人醫生那兒包紮一下。」趙飄零幾乎是在循循善誘，「你流了很多血。」

　　華肆行這才看見已經髒透了的衣服，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他心裡煩躁不已。

　　他站了起來，剛走沒幾步，就要倒下的樣子。趙飄零連忙扶住他，華肆行便開始掙扎。

　　趙飄零按住他，「你先別動！我扶著你，這樣走得快點。」

　　華肆行看著她微仰著頭，表情十分嚴肅，沒有再掙扎，算是默認了她的行爲。

　　等他包扎一半的時候，趙飄零聽到警察來了的消息，連忙出去解釋了一番。警察也根據初步的調查，調了華宅的監控，發現是這人先攻擊的華肆行，華肆行是正當防衛，兩人都受傷不輕。具體是怎麽回事，還需要詳細調查。

　　管伯還給警方透露了一個消息，這人應聘了華宅的臨時傭人，才能進來華宅。在場人多半就明白，這是一次有謀劃的行動。華家家大業大，也難免會有仇人。所以他們就沒有把華肆行帶走，隻先將那人帶去醫院，監管起來。

　　趙飄零忙活了一晚上，腦子却异常清醒，這人生簡直過得刺激無比。

　　華肆行進行了簡單的包扎和縫合，暫時幷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問題。趙飄零作爲名義上的妻子，這時候必須得照顧他。

　　看著趙飄零在暖黃的燈下看書，華肆行突然開口道，「你害怕嗎？」

　　他現在狀態稍微恢復過來，心裡一陣懊悔。最齷齪、骯髒的一面最不願意的就是被她看到。現在，她會不會怕他這個不要命的瘋子？會不會覺得他下手太狠？比起管伯和那些傭人，她是唯一一個完全看到他凶狠模樣的人。一時之間，心裡後悔、後怕、擔憂各種情緒，全部流轉在眸子裡。

　　趙飄零指尖緩緩滑動紙張，連眼都沒抬，「有點」。

　　華肆行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果然怕他啊！

　　「那個人是來找你尋仇的嗎？」趙飄零轉過頭看著他。

　　她的語氣如常，就好比如在詢問你今天中午吃沒吃飯這麽簡單。

　　華肆行微怔，「以前在一個地下賭場工作，後來我向警察告發了他們。」

　　趙飄零眉尾一挑，華肆行應該說的是他在華家倒了之後做的工作吧？地下賭場？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吧？難以想像他爲什麽會選擇那裡工作。

　　但是既然選擇告發他們，想必華肆行在那裡的工作是被迫的。她也曾聽說過，有些地下生意會買賣年輕男子來作為打手。他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可過去究竟過的什麽日子，只能在隻言片語中窺視小小一角。

　　她理解他骨子裡有的高傲，哪怕暫時被現實壓彎了背脊，只要給他一個機會，等他爬起來之時，就是那些强迫他的人倒黴之日。

　　「你早應該把他們一窩端掉。」趙飄零心想，這肯定是哪條漏網之魚啊，怎麼能斬草不除根呢？

　　華肆行腦袋裡頓時翻天覆地。滿腦子都是，她不介意自己那麽凶狠，滿身帶血，她居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