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運動
夏澄悄悄地舉起手,不動聲色地抹掉眼淚, 可她這個動作還是被老蘇恒察覺了。
他歎一口氣, “我不是在指責你, 或者罵你, 我隻是……”
老蘇恒無法說下去,他說得越多, 隻會讓她更加傷心難過。
當時夏澄想要的何其簡單,他不是不知道, 可感情一旦出現裂痕,再怎麼修補也不可能恢複原狀,他們陷入一種恐怖的死循環-沉默以對後, 緊接著是劍拔弩張;無話可說後, 接下來就是爭鋒相對。
這樣糟糕的情況,彷佛永遠沒有停止的一天。
更何況, 他現在連想修補的機會也沒有。
老天不肯讓犯過錯的他重生, 這就代表他喪失再跟她在一起的權利。
因為前世未能好好珍惜, 這世他注定隻能做個旁觀者, 所以他絕對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夏澄走回原來的路上去。
他隻能盡其所能地阻止她犯錯。
“澄澄,我拜托你, 聽我的勸,陸致遠跟這裏的蘇恒都不是好人, 你若跟他們其中一個結婚,難保將來不會遇到第二個, 第三個,乃至於無數個袁莉,一個袁莉你都應付不了了,更別說有那麼多個,他們並不適合你,你最應該選的是像樂建明那樣的丈夫,這種男人才懂得嗬護你一輩子。”
夏澄不響。
車子已開到家門口,小蘇恒停好車,卻沒將車熄火,他從置物盒裏抽出幾張麵紙,遞到夏澄手裏,但並沒有開口說話。
夏澄感謝他沒在這個時候問她為什麼哭,可是眼淚這玩意,跟潰堤的河流一樣,完全擋不住。
她接連擦掉半包麵紙,才好不容易停止下來。
人活在世上,再堅強,再勇敢,其實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樣子,心裏究竟遭受過什麼樣的傷害,恢不恢複得過來,隻有自己知道。
不可諱言地說,夏澄沒法擺脫被背叛的痛苦,那是附骨之疽,怎麼也清除不掉,就算她重生,也忘不掉當時心碎的感覺。
但幸好她現在擁有很多,她隨時可以找到新目標,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不想浪費時間回憶過去,若不是老蘇恒刺激到她那久違的情緒,或許她會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走出來了。
可惜事不如人願,她還得繼續努力。
夏澄平靜以後,小蘇恒像完全不知道她哭過,親自將她送到家門口。
“很晚了,我不進去,免得吵醒幹爹幹媽。”
“謝謝你特地送我回來。”
“不用客氣。”
夏澄沉默了一會兒,說:“回去的時候,你路上開車小心。”
小蘇恒點頭,“好,我會的。”他有些依依不舍,“晚安。”
“晚安。”
“再見。”
她微笑不語,隻輕輕地點點頭,轉身走向大門。
夏澄前腳剛進屋,傅嫚就從樓梯那裏走過來,“你爸還醒著,但他不好意思下來,怕讓你覺得,他管你管太多。”
夏澄說:“那我還是趕緊回房,別去戳破他。”
傅嫚看一眼夏澄,喊住她,可又搖搖頭說:“沒事,你快點上樓休息。”
那張臉明明是哭過,可關心有時是不能說出口的,這是理解與尊重。
如果夏澄想說,遲早會說,傅嫚並不會勉強她說出,為何哭的理由。
從遊艇party回來後,老蘇恒像是自知理虧,即便出現在夏澄周遭,也不再跟她說話,他隻是默默地待在她身邊。
隔一個禮拜,陸致遠打電話跟夏澄約好,去學校見沈芝老師。
他們一到學校,就發現老師已經守在校門口等著他們。
當個盡責的老師其實是非常辛苦的,像他們兩個工作狂,還能抽出禮拜六的時間回校探望沈老師,可沈老師卻因為要帶高三學生,連放假的機會都很少。
每個身處考試壓力中的孩子,往往厭惡師長的約束與管教,可他們並不曉得,其實老師為他們,犧牲了更多私人時間。
考完試,孩子們各奔前程,但一個好的老師,卻要繼續待在學校裏,年複一年地,耗費心力,教育新進來的學生。
“真難得,又是你們兩個一起回來看我。”
他們相視一笑。
這個動作太過有默契,讓沈芝不由得愣了愣。
她忍不住多觀察幾眼,陸致遠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可她不放心夏澄,尤其在經過非典那件事情以後。
這一回,他們兩個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讓沈老師請吃飯,就拉著沈芝坐在學校花圃邊的石椅上,然後誠摯地邀請她去參加謝師宴。
沈芝說:“你們這些孩子何必這麼破費呢,其實你們隻要肯回來跟我聊聊近況,我就覺得很開心了。”
夏澄說:“沈老師,我們也想趁這個機會,跟以前的同學聚一聚,隻是不借著你的名義,還沒法把大家號召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麵子,他們哪裏肯放下手邊的工作。”
沈芝微笑,“你啊,過這麼多年,人長大了,嘴巴還是一樣甜。”
陸致遠望著夏澄,“她就是這樣才討人喜歡。”
沈芝輕咳一聲,這小子實在做得太明顯了,連她都能感覺到,他對夏澄那股絲毫不掩飾的好感。
沈芝問:“你們兩個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熟了?”
夏澄說:“徐老師你還記得,以前學校裏有個跟我很要好的女孩子,她名字叫徐寧,剛好她的男友也跟陸致遠認識,你說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沈芝點頭,“他們父執輩都有生意往來,認識也不奇怪,倒是你,從不跟他們玩在一起,怎麼忽然轉了性……”她蹙緊眉心,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說,“致遠,別帶壞夏澄,她不像你,她是個很單純的孩子。”
夏澄笑,“我快要三十歲了,隻有沈老師會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孩子。”
陸致遠說:“就憑沈老師的這句話,我才不敢做那種事,以前我可怕死了你抽人的那根藤條。”
沈芝鬆了一口氣,自己教過的孩子,心性怎麼她也多少心裏有數。
要說陸致遠愛玩,可他又沒惹出過什麼大/麻煩,情史雖豐富,但每個與他分手的女孩子,也沒有人在事後口出惡言。
他是認真地與她們談感情,隻是最終不適合在一起。
大家好聚好散,還能繼續做朋友。
沈芝說:“光打你一個,就打斷我好幾根藤條。”
夏澄駭笑,“陸致遠,看不出來啊,你的皮還真夠厚的”
陸致遠被兩個女人聯手攻擊,又不能回嘴,臉苦得像吞了十斤的黃蓮。
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沈芝單獨找陸致遠去說話。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致遠,如果你真有心追夏澄,就算老師拜托你,對她好一點,她可不能再受一次打擊。”
陸致遠沒想到,沈老師會這麼開門見山地跟他說這些,但他馬上回答,“沈老師,我一定盡我所能對她好,我向你保證。”
沈芝失笑,“傻瓜,你跟我保證做什麼,你要努力做給她看。”
“我會的。”
“若讓我知道,你辜負她,小心你的手掌,這次我不隻是會拿藤條招呼你,我改用木板子,肯定打不斷。”
陸致遠倒抽一口涼氣,沒想到沈老師還有新花招,他為目前在學校,被沈老師帶到的孩子們默哀。
路上,夏澄忍不住問:“剛剛沈老師找你去說了些什麼?”
陸致遠笑而不答,轉移話題說:“下午你如果沒事,跟我去一個地方。”
夏澄沒有拒絕,反正依照她的個性,現在回家去也頂多是睡午覺,老蘇恒還很有可能,趁四下無人時,跑出來煩她。
她真是一點也不想回去,單獨麵對那個家夥。
陸致遠帶她去的地方,是一家會員製的運動中心,那裏除了有標準的國際賽道泳池,還有壁球、桌球、網球和羽毛球等場地。
當然也有正流行的有氧舞蹈與拳擊,可陸致遠介紹夏澄玩的,不是這些一般的玩意兒。
他領著她到一間挑高的大型房間裏,那裏有好幾麵石造的牆,上頭是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洞。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就當著夏澄的麵,腳沒踩穩,從三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可她也就隻是尖叫一聲,吊著繩索,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陸致遠問:“攀岩,你以前玩過嗎?”
夏澄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剛剛那女孩已經降落到地麵,鍥而不舍地繼續往上爬。
陸致遠搖頭苦笑,“你應該多出來見見世麵。”
夏澄說:“我知道攀岩,可沒想到親眼看到,會是這麼刺激。”
“你先去換身衣服。”
陸致遠請健身中心的女教練,帶夏澄去附設的販賣部,買合適的運動服跟裝備,這裏甚至連各種樣式的球鞋都有賣。
等夏澄從更衣室裏出來,他才開始教她做暖身的動作。
拉筋的時候,他按住她的小腿,用力向下壓。
夏澄雌牙裂嘴地大喊,“喂喂喂,陸致遠我跟你有仇嗎?你犯得著下這麼狠的手?”
“我是為你好,你這筋不鬆開,等你運動完回家,就有得你疼的了。”
夏澄一把老骨頭,平常最多就是在醫院裏拔腿狂奔,哪禁得起這種折騰。
沒三兩下,她已癱在地上氣喘籲籲。
陸致遠還不放過她,握住她的兩隻手腕,拉起她的身體,“起來,我都還沒教你怎麼攀岩呢。”
“今天先饒過我行不行?”
“不行,你須要多多鍛煉,看你這德性,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醫生,你要病人注意身體,平時記得多活動時,不會覺得很心虛嗎?”
“你這話太不公平了,我平常工作多忙,哪有時間讓我運動。”
“都是借口而已。”他從教練手裏,接過扣環跟繩索,親自綁在夏澄腰上跟腿間,“不要廢話這麼多,你就是欠磨煉,再多來幾次,你肯定會愛上攀岩這個運動,到時我讓你別爬,你還不願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