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比較
小蘇恒當然清楚,他並非不懂男女間的事, 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可隻在看見夏澄時, 他渾身上下, 才會產生情動時,特有的燥熱感。
要找女人上床一點都不困難, 但他不是隨便的人,至少最低限度, 他發生關係的對象,也要是他所愛的。
這樣的條件看似簡單,可惜那麼多年來, 他一個也沒找到過。
他寧願常常借機去夏澄家, 就算什麼事情也不做,遠遠地看她一眼也好, 又或者, 他會自告奮勇地幫她修理筆記本, 心裏想象他觸碰的鍵盤上, 有她留下的餘溫。
夏澄若偶爾願意與他說一會兒話,還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臉,他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興奮地睡不著覺。
大學時代的室友陳以祥,說他“毫無男子氣概”, 既然喜歡醫學係的那個女生,為什麼不放膽去追求她?
可是陳以祥不知道, 他在複讀班幹過的事,足以讓夏澄一輩子都討厭看到他。
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向她告白,就怕他們連當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有次與老同學聚會,他們知道他當了夏澄父親的幹兒子,便全部聯手起來消遣他。
陳以祥的話說得最狠,“你他媽別跟我說你是個男人,我就不信你那幹妹妹整天在你麵前晃,你還有辦法繼續做柳下惠。”
當然他做不到。
他是個很正常的男人,這一點在跟夏澄單獨相處時,尤其明顯。
有幾回氣氛到的時候,他甚至將到口的話,硬生生地吞回肚裏去。
失敗了也許就永無翻身之日,所以他怎麼能衝動?
一切還是得從長計議,絲毫馬虎不得。
但凡夏澄對他有一點男女間的感情,他都會努力去追求她,可她沒有,她不給他任何機會。
恐怕他再暗戀她十年,情況還是像現在一樣。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各自有喜歡的對象,但她在他心裏的意義肯定與其他女人不同。
他想這也許是男人骨子裏,天生就有一種不太高尚的情結-得不到總是最好的。
因此,即便他以後遇到別的女人,可她們永遠不能取代夏澄曾有過的位置。
現在他很慶幸還能待在她身邊。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要不哪一天她終於被他感動,要不他隻能依靠時間,來慢慢地淡忘她對他的重要性。
回到家後沒多久,夏澄便上樓來。
老蘇恒像有話要跟她說,可她隻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先等等,我去洗個澡,有話你等我出來再說。”
她沒有心情不好,相反地,她感覺還不錯。
洗完澡後,夏澄不打算馬上出去,她在浴缸裏放了滿滿的熱水,倒進浴鹽,然後舒服地躺在裏麵。
她不是個很有閑情逸致的人,平常也不習慣泡澡,可是因為不想聽老蘇恒嘮叨,她盡可能拖延出去麵對他的時間。
她享受地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不曉得過了有多久,她的耳邊忽然傳來極其溫柔的嗓音。
“澄澄,快點起來,水都涼了,你會感冒的。”
夏澄皺起眉心,她在睡夢中籲出一口氣。
誰在打擾她的美夢?
她一點也不想醒來。
可下一秒,夏澄的腦子便徹底清醒過來,浴缸裏的水是冷的,浸得她頭皮發麻。
夏澄猛地睜開眼睛,隻看到老蘇恒坐在浴缸邊看著她。
“出去!”她屈起膝蓋,抱住身體。
老蘇恒一頓,忽然笑起來,他是個斯文漂亮的男人,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那常使許多女人莫名感到心動。
他總是一板一眼,可一旦不正經,渾身就會散發出一股痞氣。
夏澄最痛恨他這個樣子,他從不在外人麵前這樣,隻有在想壓下她的氣焰時,他才會露出這麼輕浮的表情。
“我們做夫妻那麼久,你身體有哪個地方是我沒看過的?”
夏澄不響,她很努力想要裝作若無其事,但她實在受不了他的刺激。
太可惡了。
他為什麼老愛惹她生氣?
一直以來,都是他虧欠她,她有哪裏對不起過他?
過了一會兒,因為夏澄太久沒動作,老蘇恒忍不住看向她低垂的臉龐。
夏澄在哭,既憤怒,又委屈的那種,她氣得渾身發抖。
他僵住了,連一句安慰,或抱歉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浴室。
她穿好衣服出來時,情緒已收拾得很好,臉上連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沒有,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你有精神的時候,我們再聊也不遲。”
夏澄不理他,走到梳妝台,吹幹頭發。
他們兩個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總是這樣的,不吵架的時候,他們往往無話可說。
等到事情都忙完,她關上燈,躺進棉被裏。
黑暗中傳來聲音,老蘇恒輕輕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沒經過你的同意,就進浴室裏找你。”
夏澄沉默許久,才說:“我今天去那裏,忽然想起了老大跟捏捏,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老蘇恒說:“爺爺奶奶會照顧好他們。”
夏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總是比不過爸媽在身邊。”她停頓一下,“不,其實我不是個盡責的母親,我沒有一直陪在他們身邊,他們並不一定需要我這個媽媽。”
“責任在我,錯的也是我,你不用自責,再說了,母親跟孩子的感情是與生俱來的,他們不會因為你不在,就忘了你。”
“我希望他們忘了我,像我這樣不稱職的母親,忘掉就忘掉了,反正也沒有多大的損失。”
老蘇恒不響。
說完話後不久,夏澄睡著了,可他依舊醒著。
(回憶)
回想起過去,她在知道他有外遇的時候,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找他對質。
後來才知道,這是徐寧在背後提供的意見,她替許多不幸的婦女打過官司,深知不動聲色,收集出軌證據的重要。
不曉得她是怎麼說服夏澄,但最有可能是要爭取孩子們的撫養權。
夏澄忍下來了。
那麼不堪的事情發生後,她竟然能將情緒,全部隱藏在心裏,不讓徐寧以外的人知道。
可是她再會掩飾,身體不由自主所做出來的動作,與她臉上的表情,也很難完全與過去相同。
他回家的時候,她不再覺得高興,與他說話時的語氣,隻能用尖酸刻薄四個字來形容。
“晚一點,我還要出門一趟。”
夏澄沒反應,往常這種時候,她會忙著跟他聊一點有關孩子的事。
他又問:“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夏澄牽動一下唇角,態度十分不以為然,“你今天要幾點回來?不回來就早點跟我說,省得我還要給你等門。”
老蘇恒皺緊眉心,不能理解她這麼陰陽怪氣是什麼意思,“你要睡就去睡,我從沒叫你等我。”
夏澄看著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諷刺。
老蘇恒心中一跳,猜測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可他仍然若無其事地說:“我也不喜歡整天出去應酬,你以為那很好玩嗎?如果不是一定得去,我還寧願待在家裏。”
夏澄垂下眼眸,涼涼地回問:“是嗎?”
她越來越不體貼。
老蘇恒覺得自從夏澄拿出那筆錢出來資助他之後,變得再也不像過去的她,家裏的人,包括他的母親,對她總是得禮讓三分。
這還像是一家人嗎?
他並不喜歡她隱約透出來,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從她身上,再也感覺不到當初的那份溫柔。
所以不怪他拿袁莉來跟她比較。
袁莉平常有在上班,工作量很大,可見到他,連一句抱怨也沒有。
在家裏他覺得很不自在,不像袁莉那裏,他可以徹底放鬆下來。
袁莉確實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她總會找許多話題,逗他開心。
可有時他看著袁莉時,又會暗想,如果夏澄能有她一半的活力就好。
他跟夏澄不是沒有好過的時候,例如大學時在外同居,她散發的溫暖,足以融化他的全部。
現在的她,卻隻會守在家裏,打電話冷冷地問他:“你幾時要回來?”
但回去有什麼意思呢?
父母在,他回到家裏就得做個好兒子,好不容易到樓上,他要符合夏澄的期望,做個好父親,然後等所有事情忙完,當他想做個好丈夫時,她卻在另一間房裏,陪孩子睡覺。
他根本不了解何謂成家的目的,假使要這麼無聊地過下去,當初他跟夏澄就不應該結婚,至少她會一直像當時那樣,善解人意,目光也隻會對牢他一個人。
日本之行結束後,已有一個多月。
這段時間裏,夏澄總有意無意地避開他。
老蘇恒心裏有鬼,但他不動聲色,非到必要的時候,他不能自亂陣腳。
終於有一天半夜,他在袁莉那邊耽擱得有點晚才回到家。
一進房間裏,就看到夏澄沒開燈,坐在沙發那裏等他。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睡不著。”
他鬆開領帶,將外套隨手丟在椅背上。
夏澄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覺得不自在,可他沒出聲製止她。
“蘇恒,你是不是有了別人?”她忽然打破兩人間的沉默,“如果有的話,你老實跟我說,我們……”
他打斷她,“你整天在家裏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每天在外頭工作得很累,沒空聽你瞎扯這種無聊的事。”
麵對她的質疑,他無法辯駁,隻能表現得比她更凶。
“是嗎?”夏澄扯一下嘴角,“我可能真得太無聊了。”
老蘇恒說:“無聊就出去走走,別老悶在家裏。”
夏澄點點頭,“明天我找袁莉來家裏吧,她這個人特別有趣,有她陪我,我就不覺得悶了。”
老蘇恒不作聲,他心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
隔天袁莉果然來家裏陪夏澄,可她沒待多久,夏澄就說累,讓她回家去。
當晚,老蘇恒回來得特別早。
一家人吃過晚飯後,再說了一會兒話,便各自回到房間裏。
夏澄將孩子哄睡了,才過來主臥洗澡。
她穿著浴袍出來時,老蘇恒便走過去,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他的鼻尖在她的耳後摩娑著,那裏有剛沐浴完,猶帶著熱度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