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5.22略修)
沈蔚十六歲進光祿府繡衣衛總院做武卒,十九歲入劍南鐵騎征戰沙場,多年來共事、同袍的皆是武官武將,所見之人十有八/九都是心有丘壑、為人自律,行事利落硬朗的人物。便是偶爾有那麽些性子略優柔寡斷或漫不經心的,至少也是指哪打哪。
可新官上任頭一日,初見這群鴻臚寺卿衛隊成員,其風氣之散漫之混帳,真是看得她眼界大開。
先前為恭迎沈蔚到任,這群人在院中列了隊,由苗金寶引薦後,沈蔚簡單致了些說辭,又召集了小隊主們在議事堂單獨面談片刻。
完事一出議事堂,就見侍衛隊成員們三三兩兩散在院中各處,早點、零嘴有來有往,自在磕著閑牙。
“金寶,這近百號人裡頭,有多少是真能打的?”望著滿院子其樂融融、吃吃喝喝,宛如秋遊般閑適的場面,沈蔚面上的笑意有些涼。
苗金寶甩出個毫不客氣的白眼:“你還不了解我?在我面前敢說能打的,滿帝京加起來也不多於二十個。”
這話倒也不托大。金寶的功夫路數是硬底子,不花哨、不機巧,扎扎實實,大開大合。最可怕的是,金寶力!大!無!窮!
“以武職官吏的標準來看,”沈蔚懷抱長刀斜斜依在回廊的柱旁,抬起下巴指了指院中眾人,“這裡頭有許多人,光瞧著那身板就是能被你一拳打死的啊。”且瞧著全無朝氣,就沒見幾個腰身挺拔的。
她懷疑,若當真遇上什麽場面,楊慎行都比這些人扛得久些。
“據說這是前任鴻臚寺卿留下的爛帳,有許多人都是塞進來打混的!我剛來時也氣得想揍人,”苗金寶尷尬地撓撓頭,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可楊大人和……總之都叫我別亂來,說是真杠起來鬧大了,我收不住場,便只能這樣拖著。”
前任鴻臚寺卿侍衛長薛密去年冬調任梅花內衛,開春後苗金寶走馬上任副侍衛長,侍衛長一職空缺至今。
在今日沈蔚到來之前,苗金寶作為這支衛隊的最高主官,在各方掣肘之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攤爛泥放任自流。
“楊大人和誰?”沈蔚轉過頭去瞧著她笑眯了眼,“韓大人?”
苗金寶被她那奇怪的笑法鬧得心中發毛,忍不住後退兩步,愣愣道:“啊。哪裡不對麽?”
“沒有不對,對得不能再對。”沈蔚抬手撓撓有些發癢的眉角,一徑低頭吃吃笑。看來,雖將金寶調出光祿府,可韓大人終究還是護著她的。
金寶是庶族平民之家出身,多年武官生涯全憑一身膽氣硬闖過來,並無什麽靠山。若當真一來就大刀闊斧得罪人,只怕今後再想要往上走,路就會被人堵得死死的。
她自個兒一根筋不會想這些,好在韓瑱替她想著,也得虧性子風風火火的她還聽得進韓瑱的勸。
沈蔚笑著搖搖頭甩了閑思,又問:“對了金寶,他們不必武訓的麽?”
一提這個金寶就來氣:“你說,咱們從前在光祿府雖也有閑時,可閑下來不正好就練著麽?這些家夥一個個跟大爺似的,便是你敲了集結鑼磬,半個時辰內人能到齊都算給面子的!”
囂張成這樣?沈蔚面色漸漸轉凝,指尖在刀鞘邊緣來回擦過。
“你在想啥?”金寶見她一臉沉思,忍不住好奇地又湊了上來。
“金寶,即刻讓人敲集結鑼磬,號令全員,半柱香內必須趕到鴻臚寺演武場。”
金寶先是一愣,旋即頓悟,也跟著摩拳擦掌嘿嘿笑:“你這是要搞事情呀,沈將軍。”
“既是搞事情,不如就搞得大些,”沈蔚又想了想,衝金寶挑眉笑,“自此刻起,生病、受傷、家中起火……等等,任何理由的告假均不接受,只要還在喘氣的,便是斷手斷腳了,也得給老子爬到演武場!凡未按時到場者,杖責七十。”
武職沒個武職的樣子,來養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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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上登基、改元天禧以來,這已是第二年,許多沉屙積弊卻有仍待清掃,而鴻臚寺卿侍衛隊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鴻臚寺以文官為主,鴻臚寺卿一向也少有親自出京的先例,侍衛隊自然是擺設中的擺設,久而久之,就成了貼金的好去處。
之前兩代聖主都在大抬庶族、打壓世族,到如今幾乎已到矯枉過正的地步。各大世族風聲鶴唳之下自然夾緊尾巴做人,大多都在嚴厲約束自家子弟,就生怕給家中招來麻煩。
倒是庶族新貴們,在這樣大好形勢之下有些忘形,漸漸已有失控之勢。
楊慎行是文官,又出身顯赫數百年的世家弘農楊氏,初來乍到尚不足一年。若他以鴻臚寺卿的身份強掃侍衛隊積弊,雖本是堂正之舉,只怕也會被認為是世家攻擊庶族的信號。
而苗金寶是自光祿府調任過來的,雖無世家身份的累贅,卻也因此沒了後盾,若真要動強硬手段,只怕不出十日就會被庶族新貴聯手整到不得翻身。
按時抵達演武場的人不足衛隊全員的四成,望著眼前散漫的陣列,沈蔚忽然明白聖主為何會讓她來接手這燙手山芋了。
惟有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則她沙場鐵血數年,有軍功在身;二則,她是最不怕得罪人,也最得罪得起人的。
因為她兄長是沈珣之。
沈家亦是庶族,但攜深不可測的財力,當家人沈珣之又深得兩代聖主賞識,聲名顯赫自不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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