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突破口

　　「來了啊。」

　　「凶姐，週四輕點打我們啊。」

　　「這個不是我們決定的， 是你們決定的呀， 你們不要反抗的話我們就打得比較輕了。」

　　「這句好，記下來，等下錄垃圾話的時候用哦！」

　　「知道啦～～快點啊， 儘量兩小時搞定， 晚上還訓練賽呢。」

　　雖然季後賽之間的訓練時間本已緊湊， 但拍攝任務大於一切， 本來應該分別醞釀大招的兩支隊伍實際上在賽前有很多見面的機會，比如拍攝放狠話就一定要雙方集合， 而雙方隊伍當然也不會如鏡頭前表現出來得那樣劍拔弩張，關係好的選手見了面都會互相招呼閒話， 上了場各為其主，場下其實都是朋友。而gmc的工作人員也對eg這邊很客氣，他們的運營更是特意過來和天秀打招呼，「老闆好，老闆辛苦了。」

　　「還好。」天秀不會特別對人冷傲， 但也不喜歡給人留下太好說話的印象，衝她笑笑，「你們也辛苦了。」

　　「臺本在這。」gmc的人早到了一些，也是殷勤地遞來了列印好的紙張——這種有點綜藝感的小節目， 根本不能脫離臺本，不然拍攝將會非常漫長和挫敗，可能要拍好多個小時才能攢夠勉強能用的素材， 所以為了方便大家，聯盟都回事先寫好貼合人設的文案，選手只要表演就行了。當然，事前去re腳本也是運營的工作，天秀拿來看了一眼，卻發覺已經裝訂好的冊子外面多夾了一頁，「這是——」

　　「是我們這邊想的一個梗，想先請凶姐過目下。」gmc這個運營態度放得很低，舉著手拜託道，「我們這賽季的kpi很差，再這樣下去，沒錢吃飯了，想請凶姐看看能不能幫個忙。」

　　「這是……」天秀看了下文本，不禁有些好笑，「想炒個爭議衝資料嗎？」

　　「是啊。」gmc這邊倒是蠻老實的，也是扎扎實實地承認道，「這cp再炒也不熱了，還可能會被罵，不如直接炒個不合。麻煩凶姐照顧了，之後要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我們一定不會推辭。」

　　「這……」

　　如果gmc先斬後奏，直接單方面錄了素材給聯盟，或是在微博上挑釁，天秀可能還未必配合，但gmc還是挺會做人的，直接過來拜託，她倒是有點不好回絕了——俱樂部之間，季後賽打生打死是一回事，平時運營中互通有無甚至是互相支持，一起賺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很多俱樂部，老闆彼此的矯情不錯，也會一起互相介紹資源，商演、贊助、選手的運營和轉會交流，都能彼此幫忙，舉個例子，表演賽一般也需要兩支隊伍不是？eg之前在這方面的人脈很弱，如果能和gmc這樣的電競豪門攀上交情，之後說不定也能得到他們的幫助。

　　「只要饅頭沒意見，我是可以配合的。」

　　心念電轉之間，天秀腦海中已閃過許多念頭，最終下了決定，含笑說道，「不過這個狠話如果放出去的話，他可能會被罵啊。」

　　「這，選手還不都這樣，誰能遠離噴子啊？」gmc的小姐姐怔了下，隨後爽快地說道，看起來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歡天喜地地一揮手。「那我現在就去和編導說。」

　　她可以打賭，gmc的這個主意之前絕對沒告訴過饅頭，天秀目送運營遠去，回身不禁淡笑了下——第一次見到主動搞自己選手心態的，饅頭她還記得的，心態極其容易炸裂，選誰不好，選他，這是在主動提供他們戰術突破口嗎？

　　「小甜怎麼找你說了那麼久，是有事嗎？」李經理走過來問她，他今天本來也可以不必來的，運營跟來就夠了，不過eg的運營才入職沒兩個月，李經理怕出了紕漏，再說eg不比別家豪門，分部多事也多，就一個分部的話他忙碌程度還好，還能跟來掠個陣。

　　「gmc有點不想贏了。」天秀往gmc化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會不會吵起來。」

　　話音剛落，化粧室那邊就起了一陣喧鬧，饅頭的叫聲非常有辨識度，「你們是不是有問題——」

　　選手和運營現場吵架，這熱鬧也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李經理迅速奔去看熱鬧，過了一會臉色很奧妙的回來，天秀做了個詢問的表情，他點點頭，「鬧起來了，饅頭不肯答應，說他會被罵死的。」

　　當然不肯答應了，任何一個有智商的人都可以想到挑釁凶姐的下場，尤其是gmc這邊為了效果，安排給他的臺詞還特別狂妄，還有點直男癌的嫌疑，就算gmc贏了比賽，怕也是要被凶姐的粉絲噴死，輸了的話則還要加上路人的群嘲，尤其是rnl女性觀眾很多，這種女人就不該打比賽的言論一旦發表，饅頭還要不要女粉絲了？運營是被kpi逼急眼了，但選手可不傻，怎麼會答應？

　　「但編導是贊成的咯？運營態度也很堅定咯？」

　　天秀問，得到肯定答覆之後搖搖頭，「那他心態注定爆炸的，他不願意有什麼用。」

　　選手、聯盟、俱樂部這三方的關係裡，選手無疑是最弱勢的，如果得不到聯盟的支持，和俱樂部根本沒法鬧，即使明星選手都是如此，更別說俱樂部和聯盟站在一邊的情況了，而且饅頭也遠遠說不上是明星選手，他的抗議自然是沒有絲毫效用的，天秀閉著眼都能想到運營的說辭——有了熱度就有分成，到時候自然多給饅頭一些，至於說掉人氣，他本來也沒什麼人氣，再說，有了關注度，之後只要他好好打，不愁憑實力征服不到粉絲，再說之後還可以道歉，也可以拉著天秀雙排，破一波節奏——只要有了關注，之後怎麼都好說的。

　　「嗯，沒辦法的，每個選手都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啊，你看雪飛，去了stg還以為自己不是人氣top就可以不上節目了，哪有那麼簡單。」李經理也是看慣了這些事，搖搖頭並不詫異，只有歎息。「等下畫好妝估計就答應了。」

　　他猜得沒錯，化妝師給eg這邊畫好三個人之後，饅頭過來了，他眼睛還有點紅，表情也萎靡不振，「凶姐，有件事想和你打個招呼，剛才我們運營過來說，節目給我們加了臺本——這個其實不是我本意，我不覺得這麼看是對的，其實你挺carry的，這種說法根本就不對，我挺想和你在賽場上打一場的——」

　　他應該是預設天秀事前並不知情，所以過來說明，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說得就有點太亂了。天秀倒是因此對饅頭有些改觀——之前打遊戲對噴過的事情，她早不放在心上了，饅頭不肯答應，除了自身利益的考慮之外，看來還真是因為不贊成那番直男癌的發言，這個小孩子是有點堅持的。

　　「沒事情的。」她也多說了幾句，「都是為了節目效果，不過你要做好準備，播出以後會有很多人來罵你的，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不是被安排說的這話。」

　　而且，他是被安排這一點，當然也要保密了——這種事情往外說就等於是不要自己的飯碗了，再憋屈也只能咽下這口氣。饅頭的臉色有些複雜，「謝謝凶姐……我知道了。」

　　「哎呀，振作點啦，其實運營也是為了你們好，俱樂部多賺錢才有你們的飯碗啊。」

　　要說天秀真的相信自己說的話，那是假的，這種時刻總讓她想到雪中飛講的話——對勞力的剝削之外，還有對人格和人性的剝削，但現在她能和饅頭說這些嗎？倒不如讓他多想想到手的錢。說白了gmc肯為此額外付費已算有點良心，多的是剝削完了一句辛苦都懶得說的東家。她也只能這樣安慰饅頭了，「你可以多拿點獎金啊！是不是。」

　　饅頭之前幾次見到她還有點不好意思，這回是再沒了那點矜持了，垂頭喪氣地在她身邊徘徊了一會，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像是一隻失落的小狗狗，李經理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他肯定沒做好準備，明天預告出了，必被噴，心態也必崩。」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會死，可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根本沒人做得好準備，被噴這種事情差不多也一樣，不是預先知道就能雲淡風輕的。天秀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們打gmc的突破口算是定下來了。」

　　「啊，你——」

　　剛才還在安慰饅頭，一臉唏噓呢，轉身就做出這種安排，李經理也有些適應不良，「這——」

　　「這是gmc和eg的比賽，又不是饅頭的個人秀，他們自己都要流量不在乎輸贏了，我們

　　幹嘛要放過這個機會。」天秀白了李經理一眼，哼了一聲，「宅男之仁。」

　　「不是，我沒這個意思，就是——」

　　李經理著急上火地為自己辯解的同時，饅頭也回到了休息室，他仍是情緒不高，隊友也不免關心，「凶姐諒解了沒有啊？」

　　「沒說什麼吧？」

　　「沒，她人好，還一直反過來安慰我。」

　　被逼著出來炒人設，還是這種黑紅的人設，饅頭心裡確實憋屈，噎了許久才歎道，「哎——我們在bp上做好準備吧，我覺得凶姐一定會針對我做突破口的。」

　　「啊？」還沉浸在人際關係中的眾人也是沒那麼快轉過彎來，「這——怎麼突然又說起比賽了？」

　　「有什麼辦法。」饅頭輕輕地歎了口氣。「既然已經安排我這麼說了，那比起說完被打敗，只有說完以後打敗了他們，爭議才會少一些啊。」

　　他的心態不是不崩，但正因為已經崩完了，反而額外又獲得了一些新的冷靜，仿佛成長了不少，饅頭雙眼閃著幽幽的光芒。

　　「開弓沒有回頭箭，雖然凶姐人其實挺好的，但是……也只能說聲對不起了，這場比賽，我會比之前更拼命的去爭取勝利！」

　　「雖然不情願，但是……」

　　「第一個套路，就從剛才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