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宿敵嗎

　　「其實沉默放不放已經無關緊要了，當時既然選擇去抓上， 那只要天晴苟住的話， 龍可以拿下來的，真的要說的話，應該是程咬金的懲戒沒拼過——我要一個胡椒豬肚的鍋底吧， 啊我好餓啊！」

　　既然賽後沒和隊員聚餐， 而是跑來和藥師餐敘， 天秀也沒什麼吊胃口的意思， 關於剛結束的遊戲複盤，打車過來的一路上已經是說了很多了， 如果只是為了複盤這些，倒是沒必要單獨吃飯， 也不一定要在這個時間點。她翻著菜單快速地點了好幾樣冷盤，「先上吧，頂不住了都快。」

　　「賽前隊員不吃飯，你教練也跟著餓肚子？」

　　藥師有些不以為然，又壓低聲音， 「該不會是做好了上場的準備吧——實話和我說，是不是那一把有一瞬間是想換自己上場而不是流浪？」

　　「滾，我上不上最高機密吧，能隨便告訴你嗎？你回頭要告訴了stg那怎麼辦？」

　　「你這麼說傷心了啊， 合著我白挺你們了。」

　　「喂！採訪裡別毒奶啊。」

　　「什麼毒奶，我是鮮奶啊，你看我說你最強選手， 你這不就是把我們給打敗了？」

　　藥師說著也有些唏噓，搖搖頭歎口氣，「唉，沒辦法，心服口服，確實是隊員問題。」

　　其實從頭到尾，eg就是抓住了一個點，那就是他們的應變能力比cgamer強，所以對典韋體系有了一個及時的反應，而cgamer相應的就不能打大後期的殘局，以及對中單趙飛燕這個新體系的反應要慢了一些。天秀半開玩笑地說，「那也不要甩鍋吧，隊員問題其實到最後也是教練問題。」

　　「當然，我的教練思路也有問題。」藥師看來已經從失敗中走出來了，沒殘存太多陰影，他用很客觀的口吻評價著自己的表現，「我太強調聽話了，找來的隊員相對靈性和膽量小，只能慢慢調整和培養了。」

　　「嗯，分寸肯定是要把握的，這些小崽子，一下給太多自由可能又要飄了。」天秀也懂之前藥師為什麼管那麼嚴，這群青少年真是放鬆不得，而rnl又是一個非常團隊性的遊戲。「不過都看運氣的，我們運氣好了一點，不然現在進決賽的就是你們了。」

　　「絕對的實力面前沒有運氣。」藥師不以為然，他叉起一片草莓，還在回味著剛才的比賽，片刻後聳聳肩，「不過我們確實已經打出最好水準了，準備的東西都打出來了，很過癮的比賽，沒有遺憾。」

　　他對比賽的態度確實是天秀很欣賞的，全力投入中又帶著理智清醒的灑脫，藥師的人生觀就透著瀟灑兩個字，也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彆扭粘糊，天秀吐口氣，藏著羡慕，哼了一聲說，「你就吹我吧——還好是贏了，不然我真的血虧。」

　　「啊，怎麼說？」藥師的語氣恰到好處，有關心，但好奇也沒過分濃厚到迫不及待的程度，就很容易讓人說出心底話。天秀說，「你剛不是問我半決賽之前去哪了嗎？」

　　她和家裡的事情，連李經理都不知道，郎和怡那邊甚至都也只是敷衍過去，當時是沒有談的心情，也是時間很緊迫，沒有說這些的時間，天秀簡單地給藥師講了一下，「我爸爸是非常反對我上臺bp的，而且現在我們家在重新分配家產繼承，你懂了？」

　　「懂了，你回來之前吵架了？」

　　「沒吵架……我自己跑回來的，他身體不好不能激動，和他當面討論你肯定沒勝算的啊，拿身體壓你一下還怎麼繼續。」天秀把筷子挪來挪去，還好她剛才抓緊吃了些點心，這會兒她又沒胃口，「我大姐說會幫我勸一下老頭子，該給的錢不會因為我跑開幾天就不給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她，如果我爸爸太生氣，對我很失望不打算繼續栽培我的話，我對她就沒用了，她何必還把自己手裡的東西分出來給我呢？」

　　「我們在說的是多少錢啊？」

　　「保守點說，十億吧。」

　　「噗。」藥師嗆了一下，拿過餐巾紙捂著嘴咳嗽起來，「那你……嗯……」

　　他想了一下才說，「那你肯定很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嗯。」天秀掏出手機盯了一會，打比賽以前她就關機了，現在也沒勇氣打開，比賽結束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喜悅漸漸淡去，回到現實中之後，很多事肯定是要考慮的，決賽在兩周后，等於說她還要再離開半個月，該不該回去探望一下老頭子，老頭子現在情緒如何，大姐是幫了她還是坑了她，那十億是不是已經雨打風吹去了，不，最關鍵是她還想不想要老頭子說的那種人生，那種工作，希望老頭子再生氣也不要把俱樂部拿走，應該……應該不至於吧……

　　「而且，這個俱樂部也是爸爸的，所以……唉。」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息，天秀放下筷子以後就開始疊餐巾了，藥師有點看不下去，示意她放下手裡的布料。「俱樂部是他的，比賽是你的啊。我問你——剛才的比賽，精彩嗎？」

　　天秀怔了一下，「精彩啊，贏得多艱難——要不是運氣好真就輸了。」

　　「就算輸了，你會覺得自己比得差嗎？」藥師問。

　　「這……還真不會。我已經盡力了，感覺已經比出最好水準了。」

　　「那不就ok了？」藥師聳聳肩，「你回來，就是為了打一場精彩的比賽吧，能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和正確的人在一起打一場你想要打的比賽，這就是你想要的啊——既然你回來，那就代表你覺得這種機會比錢更重要，錢可以再賺，但這樣的機會可不會再回來了。那，你還有什麼好遺憾的，爽都爽過了，不買單的嗎？」

　　他果然還是隨便一句話都能開解到她的存在啊……天秀心裡一下就舒服多了——怎麼說呢，果然還是同行最瞭解同行，處在相似職位的兩個人，很容易互相理解，她的點可能別人不懂，但藥師一兩句話感覺就說透了她的糾結。

　　「也是。」她笑了起來，把餐巾鬆開鋪在膝蓋上，「那你不覺得我奇怪嘍？放棄這麼多錢來打一場輸贏未知的比賽。」

　　「有什麼好奇怪的，寸金難買寸光陰，錢只是人類發明的一個符號而已，別說十億了，一萬億能買來時光倒流一秒嗎？」藥師還是那輕鬆自如的語氣，「十萬億能讓一個不快樂的人發自內心的微笑嗎？又不是少了那十億你就會餓死，我看你也不是很奢侈的人，有錢沒錢不還一樣過？錢是幫助你完成理想的工具，又不是你活著的意義。」

　　天秀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翹，「行，這碗雞湯我幹了。」

　　她舉起湯碗和藥師碰了一下，一邊打開手機，藥師看了直笑，「有勇氣開了？」

　　天秀對他做了個鬼臉，又把手機面朝下放好，「一會吃完飯再看，現在和你吃飯要專心點，尊重朋友。」

　　「有教養了，不愧是千金小姐。」藥師反過來笑話她，話也沒說錯，就是有點調戲的調調，天秀啐他一口，「滾滾滾！」

　　雖然喊了滾，但心底其實是挺感謝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說而已，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很自然的藥師好像就成了她的心理諮詢師，現在自己剛輸了比賽，也還和她一起出來吃飯，其實他也沒比她大太多，但藥師的人生觀是真的成熟，天秀不禁有點好奇，「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還會當幾年教練啊？」

　　「應該明年還會打，我覺得當教練還是挺有趣的——可惜我沒什麼操作天賦，不能自己打，」看得出來，藥師是真的恨自己為什麼不能上場，如果他有基本合格的職業操作的話，cgamer的實力肯定能上一個臺階。「不過也是這些隊員都還挺討喜的，如果沒能找到合適的隊員，現在這些人又留不住的話，那可能也會換個圈子吧，說不定會去別的遊戲看看，這個遊戲感覺是有點快玩膩了。」

　　教練就是會對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隊伍有感情的，尤其是這種教練中心制的隊伍，天秀對他的話很認同，遊戲可能會膩，但感情卻只會越來越濃，曾走過的路，不管勝負都是強烈的羈絆，當然，這也要隊內關係緊密，沒有太多麼蛾子。「你是真的就為了好玩和精彩來打比賽啊。」

　　「不然呢？」藥師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我幹嘛當你的小老師，早就給你下毒了，叫你四強賽打我們，不行！這杯你必須得喝！」

　　果汁而已，多少杯都喝，天秀立刻幹了，把杯子衝著藥師晃，藥師又給她滿上，「喲，那我還得感謝你的栽培咯？」

　　「那你就說我有沒有把你教好嘛。」藥師邀功起來，天秀哈哈大笑，「有有有，你一手把我教起來的好吧——被自己的學生親手打敗的感覺咋樣？」

　　「就很爽啊。」藥師也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你上臺bp就感覺你潛力好強，那時候我就希望你越強越好，和最強的對手打，真的賊刺激。」

　　如果不是單純為了贏而打，當然會希望對手越強越好，畢竟，比賽還是要旗鼓相當最刺激。天秀完全理解那種bp時候腦力全開，斟酌對方每一步的感覺，真的感覺整個人的狀態都會不同，雖然贏的感覺也很好，但是，最讓人迷戀的，果然還是這種感覺。

　　「行行行，高風亮節明潮生。」可她嘴上是不會落下風的，還是一味刁蠻，藥師作勢敲她一下，她瞪眼，滿臉寫著你敢，藥師大笑，還是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吃點吧，你不是說餓了？」

　　本來服務員是會過來幫忙下菜的，但為了聊天方便，被他們遣下去了，他抄起公筷幫天秀下點肉片，「那你呢，打完決賽打算怎麼辦？回去繼承公司嗎？如果還有公司的話，還是留下來繼續打。」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看發展吧。」天秀老實承認，「我還是挺喜歡錢的，如果可以兼顧的話，是最好。」

　　她又異想天開，「說不定真奪冠了呢？到時候可能又覺得這個遊戲已經沒挑戰了，會換個遊戲玩什麼的——你要是去新遊戲的話，我就和你一起過去，到時候再把你打爆一次。」

　　「呿，異想天開。」藥師毫不留情地打擊她，又說，「不過也挺好的，我也想說呢，要是我玩膩了這個，想辦法也把你拉過去，免得到那邊沒對手了，高手無敵那就真的不好玩了。」

　　「命中注定的宿敵嗎。」天秀笑翻了，「行啊，等你來給我賣安利呢。」

　　火鍋熱氣蒸騰，封閉的小包間裡充滿了食材的香味，剛經過一場緊繃的戰役，現在放鬆下來，隨意地說著騷話，這些話沒有多少會成真，兩個人也都沒太當真，都是對未來的一種遐想，但，光是想像本身就足夠解壓了，說著說著都忍不住笑，不過兩個人的手機都是響個不停，天秀沒看，藥師看了一眼，「啊，好煩啊，我們吃飯的消息好像洩漏出去了——這些微博粉絲怎麼這麼戀愛腦！」

　　天秀肆意攻擊他，「看不起女粉？你這樣真的找不到女朋友的，老鐵。」

　　「做遊戲宅有什麼不好？」藥師反問，「沒聽說過戀愛是電子競技的墳墓嗎？」

　　「謔，死宅認證了，老婆在二次元裡是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有女朋友嗎？」

　　「——早分了啊，你自己說，搞電競以後還有沒有談戀愛的時間。」

　　「……還真沒有，談什麼戀愛啊，遊戲不好玩嗎？」天秀也笑了，她扳起手指頭數頂尖選手，「venus、雪中飛、若花雨……好像這些有臉技術又好的選手也都是單身。」

　　「只有專心才能達到巔峰啊——不過venus好像不是沒有，異國網戀罷了。」藥師居然是個八卦達人，「也只有這樣作息時間才能合的上，他們這賽季一直在魔鬼訓練，根本沒時間花多餘時間去維護感情的。」

　　「多魔鬼？」天秀的耳朵頓時豎起來了，「喂，說起來，連我們的夏侯都知道了，關於stg，你有什麼消息可以共用嗎？」

　　「可我和雪中飛也很要好啊！」藥師頓時為難起來，天秀哪裡管這個，而且她是女孩子，到底有優勢，扯著藥師的袖子一頓撒嬌，「說啊說啊，你應該希望我們拿冠軍啊——」

　　「不行不行。」

　　藥師猛搖頭，但沒把袖子扯出來，天秀只能加大撒嬌力度，兩個人鬧了半天他才沒有辦法，吐露一星半點。

　　「stg的狀態的確我們也很關心，反正，就我們看到的訓練賽來說的話……」

　　他搖搖頭，「感情上我當然支持eg，我也希望打敗我們的隊伍是最終的冠軍，但是，實際上說的話……」

　　「打stg，你們可能是連1%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