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應對策略

　　「有內鬼？？？」

　　「小聲點！」

　　「哦哦哦。」李經理趕忙捂住嘴巴，不過這個消息的確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地亢奮了起來。「我就知道啊！我們怎麼可能被打個2：0啊！就說肯定是有其餘原因的！原來！」

　　比起有內鬼的憤慨和如臨大敵， 他反倒是更興奮於輸比賽終於有了個理由——天秀也有點無語， 她說，「先不要講這個，你說， 夢還的話可信嗎？」

　　「好的。」李經理漸漸恢復理智， 連聲地說， 「好的好的——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雖然有個天真無邪的經理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不用擔心俱樂部的帳目出問題，但話又說回來， 有時候天秀也實在很想給他翻個白眼，「他就說有人找他想要合作搞個菠菜盤， 人家出錢，他出吆喝，還有人專門負責操盤，動靜搞得很大，好像幾百萬都搞進去了， 然後他覺得有點不穩，就婉拒了那邊，以後也不敢玩了。」

　　「有對話截圖嗎？我可以直接看下他怎麼說的？」

　　「沒有，他特意要打的電話， 估計就是怕截圖吧。」

　　電話當然也可以錄音，但傳播起來總是比文字聊天截圖要難，李經理瞭解地點點頭， 「是個聰明人。」

　　現在由他說的聰明天秀都感覺很諷刺，「啥意思？你是說，他的話可以相信？」

　　「他現在做主播一年穩穩的三五百萬，沒有什麼風險，把時長播完就有錢了，賭博賺錢要花多少本金進去啊，而且這裡面水太深了，畢竟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賭注上百萬的話，真的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我記得夢還家裡也就是一般吧，這種錢不是他能賺的。就算賺了一次，後續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裡了，想要見好就收可就難了。——嘶，仔細一想，這確實棘手啊，是挺不好處理……」

　　李經理總是在很奇特的點展現出超人的博學，以他平時表現出的智商，天秀都不覺得他能弄明白週邊菠菜這點事，沒想到這會兒侃侃而談，仿佛對裡頭的門道一清二楚，說起來是挺不可思議的，不過，想一下創始人的德性，又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這麼說，他確實蠻拎得清的，能賺乾淨錢幹嘛要賺髒錢——那，你覺得他來找我說這事是什麼動機？」

　　「這……有什麼動機不動機的？」李經理一怔，「他既然不能接受為了菠菜買通隊員打假賽，給老闆遞個話不是很正常嗎？順便還能撇清下自己，將來要是鬧出來什麼有人給說幾句話什麼的，這個沒必要深入去探究吧，難道——」

　　他揚起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天秀，「凶姐你覺得，他沒說真話？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啊，受jk所托，來擾亂一下隊內的氣氛？」天秀反問李經理，「你覺得我的猜測很可怕是嗎？」

　　李經理點頭如搗蒜，天秀問他，「可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俱樂部的確有人被收買了打假賽，你不覺得，這比我的猜測更可怕嗎？」

　　「這，也的確……」

　　「eg以前有沒有打過假賽？」

　　李經理談到打假賽這件事的語氣，有點兒太習慣，太不當回事了，這讓天秀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索性說破了，直接問，「以前蘇天恩管事的時候，有過嗎？」

　　「以前他試著想搞過，那時候我還沒當經理，所以也不知道，不過就算有應該也是最早一批隊員了，現在全都退役了吧，我當經理是雪神那個時代了，他就算想搞這個，隊員也不可能答應吧，而且我當經理以後沒多久eg就換大老闆了，也一直沒有處理過類似的問題，我們隊員總體來說好像還是比較乖的。」

　　李經理顯然是知道點蘇天恩的事情的，回憶著說道——語氣倒是很坦誠，他也意識到了天秀的疑慮，解釋說，「不過，打假賽還是很常見的，在別的遊戲還有鬧得更過分的，而且這種事情是這樣，只有一個人收錢的話，其實沒什麼用，這有點考過付錢的味道。場面上有大指揮的時候，輸了收錢，贏了也沒責任的——大家又不是瞎子，穩贏的局，如果指揮強勢一點，想浪輸都難，有時候我們也知道有人聯繫隊員，怎麼說呢，只要大家有默契，場上表現得夠好就行了。說白了，打電競也就吃這麼幾年的飯，有人來送錢，又不妨礙俱樂部贏比賽的話，幹嘛擋人財路呢？」

　　天秀徹底說不出話了，李經理看著她的表情，趕緊又補充，「當然，我不是說咱們的隊員一定搞了這一套，只是說這一套在業內也確實存在罷了。有時候就算是不管小局勝負，首發人選外泄一下什麼的，搞個小盤口，賺一點零花錢也確實是存在，而且根本不可能完全禁止的，管不過來。」

　　這怎麼管，難道還真找人來監控員工的手機什麼的？這是非法的，天秀也知道李經理說得沒錯，這個事情就像是考試作弊，誰都知道是錯的，但也一定會有人這麼做，這就是人性。

　　「那，你覺得該怎麼做好？不管？下一把繼續讓他們打假賽？」

　　心情不好，她問得有點挑釁，李經理連忙搖頭分辨，「不至於不至於，我剛看了一下賠率，下一把就算有人要做盤也是買通jk那邊的隊員，我們是安全的。」

　　被天秀瞪了幾眼，他聲音漸弱，「至於說是誰被買通了……其實這種事也沒你想得那麼難查啦，可以私下找隊員聊一下，讓他們互相揭發，這些小孩年紀都不大，藏不住話的，如果平時就和賭狗有來往的話，隊友肯定知道。」

　　……就知道以他的智商出不了什麼好主意，天秀捏了一下眉心，「我給你五秒鐘，你把剛才說過的話給我收回去，再想個主意——你剛才說的話簡直奇醜臭無比，是我聽過最糟、最糟的主意，ok？」

　　「啊，可——」

　　李經理智商的波動已經讓天秀無語了，她甚至懷疑這是個大智若愚的隱士，凡是語出驚人的時候都在逗她玩。

　　「下周就比賽了！而且是至關重要的一場！我們剛輸了一場很重要的比賽！」她沒好氣地說，「這時候你不鼓勵大家，反而叫隊員互相揭發，說咱們輸比賽是因為隊內有人被買通了——用你的腦子想一下！這樣他們還能信任隊友嗎？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季後賽名額拿去給jk啊？！」

　　「這……」

　　李經理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的，「這個，也對，也對……」

　　「也對個屁！」天秀抬高聲調，更生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就沒覺得我們還能進季後賽吧！」

　　這句話說得李經理措手不及，天秀抄起抱枕威嚇地指著他，「還否認？」

　　「沒有沒有，也不是，就是……」李經理也編不出來了，「就是……的確啊，我們條件還是要很苛刻才能進去的，而且jk確實狀態很好，很強啊……」

　　「你這個月沒獎金了！」

　　「對不起老闆，對不起！」

　　「出去！」

　　辦公室門猛地打開，李經理抱頭鼠竄而去，天秀差點衝他的背影扔一個抱枕，考慮到老闆的威嚴，半天才忍耐下來，慢慢走過去把門關好。她背靠著門，好一會都沒動，過了一會，深深地歎了口氣，沿著門慢慢地蜷縮到地上。

　　「感覺老闆的語氣還是很肯定的，至少被轉述過來是這樣……後來我觀察了一下那個盤口，的確又進了不少錢，四百萬可能沒有到，但兩三百萬是有的。」

　　「不過，當時還不知道你會上場，所以我估計你上場以後他們也就沒操作了，畢竟……」

　　畢竟，她是完全無法被買通的，而這樣的話，他們買通或者自以為買通的，要嘛就是她不上場時的指揮，要嘛，就是她不上場時，自主權很高的節奏位。

　　飛揚和流浪……

　　不過，也不能說若花雨和evian就完全沒嫌疑了，畢竟如果和隊員有交流，很輕易就能知道她的指揮習慣是要比飛揚細緻很多，有她上場，任何人都沒有演的空間，甚至可能也是這個賭狗老闆賭性很重，還沒付錢就想當然地覺得可以買通隊員，甚至哪怕是和隊員勾搭上了，也很可能是打著不賺白不賺的主意，贏了有快樂，輸了有錢拿，為什麼不做？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要嘛不說，一說就非得找出這個人不可，不僅僅是因為道德上的考慮，還因為，一旦說明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這個人肯定會異常惶恐，畢竟他就算只想著騙一筆保險，沒想真演，但最終結果是eg輸了比賽，這個人一旦被揪住，現成所有鍋都是他的，他焉能不怕？

　　這樣的話，這個人還怎麼訓練？打jk的時候能發揮出多少水準？天秀現在愁的不是怎麼找到這個人——如李經理所說，這種事不太能瞞得住，再說就算口頭不說，銀行帳戶查一下不是全知道了？這種事能有很多途徑辦到，她愁得不是這個，而是找到這個人後該怎麼處理的問題，讓他繼續上場，威嚴何在？不讓他上的話，她上哪去找人來替？

　　現實地說，當然該假裝不知道，等到打完常規賽再來算帳，但，這樣的話，她真的憋得難受——一天沒找出這個人，她就要疑神疑鬼一天，這讓她還怎麼去信任那四個隊友？夢還到底是不是jk派來的臥底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對隊友的信任感覺幾句話就被破壞完了，然後反過來又因為幾個月的感情被別人幾句話就說破裂了，又感到了一絲糾結和內疚。

　　到底該不該相信夢還？她突然又跳回原點，隨後趕到一絲心虛：其實現在，就算是自己騙自己也好，堅決不信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但是，她不能這麼貫徹的原因，大概……

　　大概也是在於，她很希望自己輸比賽是因為有內鬼，因為別人，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弱，自己的菜，自己的不努力吧……

　　比賽就在下周，敵人空前強大，隊伍危機四伏，晉級條件錯綜複雜，希望僅存一線，而她現在，糾結又脆弱，對下周的比賽完全沒有腹案，甚至被這些該死的盤外事搞得完全沒有去準備的心情，天秀坐在地毯上，發了半天的待，慢慢地長出一口氣，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中午12點，距離訓練賽還有兩個多小時。

　　「喂，明潮生。」

　　她把電話給藥師撥了出去，「吃了沒，沒吃的話，一起出來吃個午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