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出院

還好最後一刻，顧城及時迴轉了，不然現在擺放在徐姨面前的，可能就真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徐姨單是想想，就感覺有一些不寒而慄，幸好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阿城，答應我好么，以後都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不要再嚇我了好么，不要丟下徐姨一個人，徐姨已經眼睜睜地看著夫人在我面前走了，不要再讓徐姨看著你離開我，好不好啊阿城！」

徐姨說到這兒的時候，語氣忽然之間就變得十分的強烈，看來這件事情必定是給了她極大的創傷，不然說到這兒的時候，她也不會表現出那麼激動的樣子。

「徐姨，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讓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了的，我保證。」

顧城雖然面無血色，說話的時候也是沒有神採的樣子，但是這樣的他，就是莫名地讓徐姨感到相信。

終於，這是第一次，在徐姨知道了他的病情之後，露出了那麼會心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在顧城知道了自己的病和當年母親去世的真相之後，那麼會心的笑容。

兩人都彷彿一下子就釋然了，果然沒有什麼能夠永久地阻礙他們。

只有經歷了即將死亡，即將永久告別之後，他才可以意識到原來現在自己還擁有了那麼多，還比別人幸運了那麼多那麼多。

至少現在他還不是只有一個人，他還有那麼愛他的徐姨在，他還有那麼愛他的母親在天上看著他，他還有那麼關心他的員工會在白天花一天的時間來照顧他。

至少現在，他還不是那麼走投無路，不是那麼山窮水盡。

顧城慢慢學會了開導自己，即使他已經生活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生活成的樣子。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了，既然只有最後那麼點時間了，他也不再想要強求一些什麼，也不再想要知道一些什麼了，很多事情，對於他來說，似乎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於是，顧城對著徐姨提出了一個要求：「徐姨，明天，我就出院吧，我不要留下來化療，就算化療了，我不過就是可以多活幾個月，但是期間的痛苦我不想要忍受。」

顧城想得別誰都通，既然自己都已經是胃癌晚期了，那麼他就算是可以繼續留下來接受下一步的治療，他也沒有辦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工作生活了。

那倒不如，他直接出院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一遍。

以前的他一直都是在按照別人心目中對他的定義來做，別人要求他怎麼樣，那麼他就怎麼要求自己，別人想要他變得更加完美，更加優秀，那麼他就努力讓自己成為別人想要看見的那一個樣子。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已經只有幾個月的時間留下來了，以前的他是為了別人而活著，那麼現在的他，將來的他，想要為自己活！

但是徐姨似乎沒有那麼贊成他的意見，她還是有些猶豫，可以說是十分擔心了，她不想要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顧城死。

看著顧城什麼治療也不去嘗試，就這樣離開人世間，和他的母親葉靈一模一樣。

他們倒還真不愧是母子，就連面對疾病的方式和心態都那麼相似。

只不過徐姨只是一個俗人，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以前的顧城是生活在怎樣一種環境下面的，她還以為是顧城對自己的生活，對自己的毛病徹底失去了希望，所以才這樣自我墮落，打算就放任自己的毛病不管不顧了，就這樣離開人世了。

所以徐姨是不願意他直接出院的。

「不行，阿城，你留下來接受治療好不好，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要嘗試一下，萬一就在這百分之一，我們成功了呢，阿城，不要就這樣放棄自己了好么？」

徐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誠懇地看著顧城。

看得顧城甚至都有一點不知所措了，這樣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對著自己露出那樣衣服可憐兮兮的樣子，無論是換作誰，都於心不忍的吧，更何況，這個女人和自己還有著那麼多年的感情了，她可以說算是除了自己的母親葉靈意外，自己當作生母的第二個女人啊。

顧城心中早已經下定決心了，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徐姨表達自己內心的意願，畢竟要出口拒絕她，還是有一些困難的。

「不了徐姨，你相信我，在醫院化療我可以得到的更多時間，遠遠沒有我去外面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來的更加有意義，徐姨出院以後，和我一起生活吧！」

顧城不知道該怎麼向徐姨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只有在最後對徐姨發出了自己的邀請。

聞言，徐姨感到有一些驚訝，似乎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可以再一次和顧城重新像是小時候那樣住在一起。

不過這似乎就是真實的，似乎只要她答應了，只要她點頭說恩，那麼顧城就又可以像以前那樣重新和他住在一起了。

徐姨還是有一些猶豫，也正巧是在這個時候，季小思回來了。

當她知道了來龍去脈以後，對著徐姨說道：「徐姨，讓顧經理走吧，或許那樣對他來說，才能算是最好的歸宿。」

大家都是同一個輩分的人，所以顧城心裡在想一些什麼東西，其實很多季小思都可以猜得到，甚至感同身受，因為很多很多，也都是她的父母強要加在她身上的東西。

她曾經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患了絕症，那麼在最後的一個月里，她會幹些什麼，當時她想，她才一定不要把自己那麼寶貴的時間全部都浪費在了化療上，她要好好去把那一些曾經自己做夢都想要做，但是一直都沒有實現的事情去做一遍。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的開心，死得圓滿，死得沒有遺憾。

她想，大概現在的顧城，就是她所想像那個樣子的吧。

所以季小思在可以和顧城沒有進行任何一點交流的情況下就知道顧城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東西，他想要的其實不是什麼活得更久一些，而是很普通的滿足感而已。

季小思現在在用一種與顧城同輩人的眼光來勸徐姨，徐姨沒有想到這一次季小思竟然會站在顧城那一邊，原本她還以為季小思是會像以前那樣幫著自己的呢。

難道，這次，真的就應該隨著顧城的性子去鬧？

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她自己想錯了？

在徐姨還沒有考慮清楚的時候，季小思又忽然開口了：「徐姨，您不知道，其實顧經理，得知了自己患了絕症之後，害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那些他還沒有去過的地方，他還沒有弄清楚的事情，她還沒有過的人生。」

不得不說，季小思的這一番話，確實真真切切地把徐姨打動了，徐姨竟然一時語塞，說真的，在季小思沒有和她說那麼多之前，她還從來沒有想到過著一些。

她一直以為其實顧城什麼都不缺，不缺錢，不缺相貌不缺女人，但是現在看來，他的內心也不過就是一個十分孤獨的靈魂罷了，他也是一個血淋林活生生的人，他也有人的感情。

徐姨忽然間就明白了很多，她倒也不再糾結該不該讓顧城繼續接受化療了，她對這個倒是有些看得開了。

當季小思和徐姨再一次走到顧城的病床前面時，顧城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兩個，似乎是在看兩個商量好了對策一同回來的人一般。

「阿城，你如果想要明天就出院的話，那你得先要答應我一件事情，不然我不會讓你出院的。」

徐姨對著顧城說道。

聞言，顧城挑了挑眉，目光看似不著痕迹地瞥了季小思一眼，猜到大概剛才是她在徐姨那裡說了一些什麼了，不然徐姨不會忽然之間就對自己要出院的態度轉變得那麼快的。

顧城想也沒有多想，立馬就點了點頭，似乎只要能夠答應自己出院，那麼無論徐姨提出什麼樣子的要求，他都可以接受的。

果不其然，他只要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就算是什麼他都無所謂了，這確實是顧城的性格和作風。

「出院之後，你得和我住，還有一日三餐必須吃，葯也必須按時吃，不可以再進行原來那麼高強度的工作了，要按時睡覺，生活作息的習慣得調整過來，必須和我一樣，我每天晚上十點準時上床，早上七點半起床。」

徐姨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顧城還是一字不差地都聽了進去，這樣的要求，對於以前的他來說或許是有些難以做到了，要知道以前的他可是不到凌晨一兩點鐘是絕對不會睡覺的，但是現在徐姨卻要他十年就必須睡覺了。

顧城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了，畢竟現在沒有什麼能比讓他出院更加能夠吸引他的了。

顧城點了點頭。

徐姨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那麼爽快地就答應了，而且還沒有一點討價還價，竟然答應得那麼痛快！

於是徐姨開心地和季小思對視了一眼，季小思也為徐姨感到高興。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季小思這才得以回家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睡一覺的。

等到明天，她接完顧城出院之後，還要準備去和穆辰希見面呢，明天又是讓她十分頭疼的一天，她都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穆辰希。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說吧。

季小思甩掉了自己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想要早點睡了，但是誰知道，她越是想要睡覺，就偏偏越是難以入眠。

她已經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在床上整整失眠了將近兩三個小時了。

今夜，註定是一個難眠之夜了。

再說說蔣紅熙，蔣紅熙在跟著徐姨出來了以後，到了醫院他就把人給跟丟了，或許是因為有太多人了，所以她一下子也就沒有跟住徐姨的身影。

所以不僅僅是徐姨這一個晚上沒有回顧家，就連蔣紅熙也是一個晚上沒有回顧家。

偏偏巧合的是，就在今天晚上，顧江因為要回啦拿點什麼文件，正好在家裡住下了，他本來是打算等著蔣紅熙回來的，但是足足等到十二點，也沒有等到蔣紅熙回來，甚至叫徐姨，也沒有人理睬他。

他這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開始找人去查這兩個人的下落，但是顧江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找了整整一個晚上也沒有得到任何關於他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