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週一上午，何瑞蓮收到一個陌生人的好友申請，說是有關於她丈夫的重要消息要跟她說。她接受了以後，就收到了對方發送來的主角是劉東海和李詩方的一堆出軌照片。

　　何瑞蓮看了之後十分惱怒，但還是對於發這些照片的人有所警惕，問道：「你是誰？」

　　南君涼說道：「何女士，我是一個高中生，在一間咖啡屋打工，下班了會玩玩占卜。同個咖啡屋的占卜師看我不順眼，雇傭了你老公的公司來設局碰瓷我。他讓和他有不倫關係的小秘書來我這裡占卜，老實說我占卜蠻准的，所以就直說了她的情況。現在你老公公司借題發揮，拿偽造的『真相』在拼命黑我。所以我就想辦法找人拍了他們偷情的證據，想要翻轉局面。」

　　「我也可以直接把這些照片散佈出去，但是我覺得在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我們的利益還是比較一致的。所以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

　　何瑞蓮在有一瞬間以為對方是劉東海的小四之類的人物，沒想到對方這麼坦誠，頓時為之一愣，搞不清楚對方所說是真是假。

　　南君涼又說道：「如果您不想摻和這件事也可以，大可以裝作我沒有來找過你，我依舊會想辦法揭穿事實。不過我希望您至少不要去給你丈夫通風報信。」

　　何瑞蓮說道：「不會。不管怎麼樣，我謝謝你。我知道我老公公司有些做法不怎麼上得了檯面，但也不知道他們竟然還會設局碰瓷高中生……給你造成了傷害我很抱歉。」

　　南君涼繼續問道：「我能問問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嗎？」

　　「我不知道……我心裡很亂。你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南君涼就跟她說了一下大概的計畫，當然不包括細節。雖然何瑞蓮態度不錯，但是南君涼還是要防著她心向劉東海。

　　何瑞蓮聽了，表示要考慮一下。

　　南君涼卻突然說了一段話。

　　他之前教訓陸繁青教訓得頭頭是道，輪到自己的時候卻也同樣多管閒事。唯獨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本人確實對於陌生人也大多懷抱好意，所以這種多管閒事確實出於好心。

　　他給何瑞蓮分析了劉東海的情況和心態，誠實地說了劉東海應該並不想跟她離婚，只想著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李詩方並不會成為她的威脅，但是她也要有心理準備，劉東海的出軌並不只是一時走偏，而是此時他的心態上已經認為，這件事就是理所當然的。

　　也就是說，即使沒了李詩方，可能還有林詩方，王詩方。

　　除此之外，這時候離婚的好處，壞處，財產的分配，對孩子造成的影響，南君涼都給她一一分析了一遍。

　　南君涼的每一句都很誠懇，比何瑞蓮的親戚朋友考慮得還要詳盡周全，還不帶任何偏向性。他似乎純粹只是出於好心，十分客觀地給何瑞蓮分析了一下情況，就他們的關係來說……那是交淺言深得過分了。

　　但是何瑞蓮卻奇異地聽了下去，大約是因為男孩態度實在誠懇而充滿了善意，而每一句話在她聽來也確實極具說服力。因為真實而誠懇，所以有說服力。

　　何瑞蓮這個年紀已經不是天真輕信的小姑娘，意志堅定不容易被別人的謊言所說動。但是她怎麼看南君涼的言辭，都覺得對方不存在任何惡意，而只有好意。

　　南君涼並沒有要求何瑞蓮一定要做什麼，但是何瑞蓮經過思考之後，卻奇異地平靜了許多。

　　她說道：「我願意配合你。」

　　南君涼說道：「你不必勉強。」

　　何瑞蓮說道：「劉東海不想離婚，我也不想。在我們這個年齡，婚姻要考慮的早就不是愛情的問題。不過你分析的很多東西也確實有理，不止離婚會給孩子造成陰影，和誰生活在一起，父母的行為也會造成很多問題。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的好意。讓我配合你這一次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既然知道他出軌，我肯定要找一下小三瞭解情況的……你真的是高中生？」

　　南君涼「嗯」了一聲。

　　何瑞蓮說道：「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他連這種生意都接。也不知道給兒子積點陰德。」

　　南君涼找何瑞蓮的時候，是準備好了對方出於利益考慮幫劉東海對付自己的，但是這位阿姨明顯比預想中要通情達理許多。

　　接下來就是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週二的時候，何瑞蓮到了公司，帶著自家兄弟，在南君涼的指引下把出軌男和小三抓了個現行。公司鬧騰的時候，也不知道出於何種「巧合」，正在附近做節目的媒體直接被引了過來，直接白撿了條新聞。

　　這新聞剛爆出來之後，也上了地方新聞媒體。南君涼就等著它自然發酵，結果等啊等啊等啊……都沒等到有人發現兩則新聞的女主角是同一個。

　　他這才隱約有點理解到了陸青繁的意思。

　　網路浩瀚，大部分事物若無人刻意指使，是根本掀不起什麼大風浪的。

　　南君涼只好親自動手。

　　李詩方的公司雖然鬧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是對於南君涼微博的施壓還仍舊在進行中，可以說是兢兢業業死而後已。由於他們的敬業，南君涼的粉絲也被勾出了火氣，已經在尋找狗糧帖的真正女主A，希望對方來澄清這件事。

　　但是冒充一個人容易，尋找一個真相卻困難。甚至對方可能從始至終就圍觀了這場鬧劇，只是不願意出來說明真相而已，因為有利可圖。

　　可見水軍和行銷號在網上能夠起到的作用——人氣已經完完全全化成了真正的影響力和收益，如果能掌握這個脈絡，就相當於成了網路世界的無冕之王。

　　南君涼心裡存在了思考，想著這種網路影響力的利與弊，然後動手開始轉發微博。他一共轉發了三條微博，原創了一條。

　　轉發的三條，一條是關於清和道長男小三通姦事件的起因經過，一條是李詩方被告白之後，某行銷號點名譴責南君涼的微博，另一條則是李詩方和老闆在公司被原配抓奸的新聞。

　　原創微博就長了。他截取了大量資訊，毫不隱晦但是有理有據地簡明敘述了李詩方公司的性質，目前剛賣給行業大頭的那部「大IP」的發家過程，行業大頭夫人某一條感謝薩西為其推薦了「好書」並為書宣傳的微博截圖，以及這些年來薩西相關的新聞裡，每次微博轉發和發言的大V行銷號的重合率，以及這些微博大V這些年共同作用的新聞事件的歸納。

　　前面的內容還都算是很平常，但是連在一起看就十分微妙了，可也只是微妙而已。

　　重點是後面共同運作的新聞事件。

　　這些事件有些涉及娛樂圈，有些卻涉及了一些有爭議性的社會事件。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整個事件之中扮演的顯然都是一些不光彩的角色。如果每個事件單獨來看，這些帳號只是立場歪，但是如果把所有事件集合在一起對比分析，就讓人覺得細思恐極了。

　　陸繁青在搜集資訊上面完全是一把好手，而南君涼自己擅長的卻是整理資料。由於家庭環境影響，他從小就很擅長用文字和數位來表現自己的意圖，邏輯思維和表達能力都非常出眾。

　　在刻意的言論整理下，南君涼超出預期地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於是許多路人就看到了大量觸目驚心的資料——去年七月，某個卷席了高官子弟的性侵事件，某微博大V帳號A發表賣春分贓不均言論，列表中多位大V對此發表了意見並對事件進行了引導；去年十月，一女星闌尾炎入院，某微博大V帳號B暗示其懷孕墮胎，帳號A放出疑似其和某男星的親密照以為援引，直接丟掉了一個商談中的重要代言；十二月的時候，網上爆發一件有錢人殺妻事件，多個行銷號為之洗白，散發女方黑料……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量繁多，這還是社會關注性比較高的事件。其中一些範圍影響比較小的內容，南君涼根本就沒有放出來，避免分散火力。

　　這些事情已經足夠觸目驚心，但是其中最顯眼的卻是年初的一樁大案。今年年初，一個女孩把一個案件爆到網上，聲稱自己的姐姐因為分手的事情被前男友糾纏威脅，最後被殺，當時引發了許多人的關注。但是後來輿論逆轉，說是被害人有出軌亂交的行為，是在主動持刀與男方爭執時意外被殺害，但是警方最後還是認為男方有故意殺人的意向。

　　當時的輿論受到引導，一直在強調男人有多麼深情，引發很多糊塗路人的同情。由於輿論一直推動，男方最後被判定是意外殺人。結果男方被判刑之後，在緩刑期間，竟然直接找機會綁架奸殺了被害人的妹妹，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

　　後來證明，所有關於被害人亂交之類的傳聞都是以訛傳訛。當事人當時確實持刀，卻是為了自衛，結果因為過於柔善而被對方殘忍地殺害。

　　南君涼光是看著這些內容就覺得胸中怒火沸騰。人們還遠遠沒有意識到有組織的水軍對於這個社會的危害，國家似乎也還沒能認識到這類行為的嚴重性，沒有針對其制定法律。

　　這幾年國家已經出臺了對於傳謠的相應法規，但是專業的有組織的水軍仍舊可以通過精細的操作和巧妙的引導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無名無姓，有無數分身，隱藏在人流之中，綁架民意，虛構真相，如果說個人的傳謠還有跡可循，然而這種有組織性的專業性傳謠卻完全無法被懲處。

　　他們巧妙利用了媒體的責任規避手法，卻又自帶互聯網的匿名特性，隱藏在黑暗裡無所顧忌，由於多年未曾被懲處，所以漸漸失卻作為人的底線。

　　南君涼猛然撕拉一聲，就撕開了這一幕早已在互聯網上若隱若現的群魔亂舞。

　　他的手法充分借鑒了這群水軍，甚至比對方的做法還要乾淨清白，原創微博只講述事實，沒有發表一點個人的猜想或者意見，只有大量的，甚至製作成了表格的各種截圖，卻很清晰地表現了自己的觀點，讓觀眾們理解了他想表達的內容。

　　整個微博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