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南君涼說道：「我知道的……長生藥業。」

　　他的語氣和態度都有明顯的變化，別說黎璐，就是楊捷這種接觸不多的，也明顯察覺了其中的不同。

　　他的語氣……聽上去很複雜，很難以形容，似乎有幾分冷淡譏諷，卻又帶著一些難過和憤慨。

　　楊捷不明所以，問道：「是有什麼問題嗎？」

　　南君涼說道：「我不知道楊哥你有沒有聽過我父母的名字。我父親叫做南知行，我母親叫做晏海瞳，他們今天七月的時候意外身亡，原本是東勝醫藥研究所的研究員，主持著一個國資的大項目……而就在他們過世之後第二天，他們被東勝藥業指控洩露重要研究機密。涉及的另一方……就是長生藥業。我家裡目前所有的不動產都被查封，父母的財產也被清查中，我和我妹妹現在是被外祖父收留。」

　　楊捷愣了一下，半晌之後，猛然睜大了眼睛，說道：「你是南先生的兒子！？」

　　南君涼說道：「我想知道，長生藥業對這件事是什麼樣的態度？我父母被指控的罪名，長生藥業方面是怎麼看待的？我不相信我父母會洩露國家機密，事實上據我觀察，這件事非常奇怪……因為長生藥業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件事的牽連，這明顯是不合理的。」

　　楊捷說道：「關於這件事，我不是行內人，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關於南先生的事情我其實是有聽說一點的。按照我聽到的一些皮毛，我覺得……你父母可能是捲入了東勝高層的內部鬥爭，或者影響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被牽連的。」

　　南君涼聽了，神情頓時凝重了幾分，問道：「也就是說，我爸媽並不是偷竊洩露機密才被清查的，對嗎？」

　　楊捷說道：「呃……至少我和一些長輩都不是這麼認為的。以你父母的能力和地位，他們是沒有這麼做的必要的。而且據我所知，你父母家財豐厚，生活卻並不奢靡，收入除了投入到一些私人研究裡，就是轉化成了一些穩定可靠的優質金融資產，並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南君涼聽了，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卻是捂著臉，發出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聲音。楊捷和黎璐都愣住了。

　　黎璐有點謊，問道：「怎麼了？」

　　倒是楊捷看出些端倪來，察覺他雖然在哭，但是悲傷中更多的卻是一種放鬆和喜悅。

　　楊捷驚愕：「你為什麼……」

　　南君涼半晌才壓抑住了情緒，說道：「不好意思。我一直覺得我父母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楊哥這麼一說，我覺得好像確認了一樣，一瞬間感到了安心。」

　　黎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被南君涼肯定時瞬間噴湧出來的情緒，然後突然坦然了，說道：「我懂。」

　　楊捷卻沒有這樣的經歷，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黎璐說道：「不希望自己從小相信的信念崩塌，君涼一定很崇拜爸爸媽媽吧？」

　　南君涼說道：「……是的。」

　　黎璐說道：「你爸爸媽媽一定是很值得你驕傲的人。」

　　南君涼抬起頭，對黎璐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是的！」

　　楊捷說道：「他們都已經過世，有沒有做過這些事情還重要嗎？不論如何，他們都是你的父母，是好是壞都是你的父母。我不是你想要為他們恢復名譽不對，但你是不是太在意了一點？」

　　南君涼說道：「對有些人可能無所謂，但是對我和我的父母來說，非常重要。他們一輩子清清白白做人，憑什麼要背上這樣的罪名！？」

　　「楊哥，我的父母，一輩子真的活得清清白白的。他們在活得輕鬆和活得清白之間選了活得清白，在活得奢靡和活得清白之間選了活得清白，在各種情況下，前者都會比後者來得容易，但我們爸媽寧願努力工作，克制物欲，也要活得清清白白。這種情況下，誰能說清白對他們不重要？」

　　「如果他們還活著，可能我會寧願他們活著，在性命和名譽之間選擇前者。可是就因為他們已經過世了，所以對我來說，這一點才越發重要。」

　　楊捷一時啞然，竟然勸不出口了。

　　他覺得南君涼不該過分看重這些，名譽什麼的，對於生者才更有意義，對於死者其實已經失去了作用。很多時候我們為死者恢復名譽，其實撫慰的卻是生者。因為如此，如果是為了給南知行夫婦恢復名譽而導致子女無法好好生活，想必對方死後有靈，也是不願意的。

　　但是南君涼的態度如此堅決，卻讓他有幾分肅然起敬，一時說不出話。

　　利害固然重要，但是並不是每件事都應該去衡量利害的。懂得衡量利害很多時候確實被人認為「很聰明」，而沒有衡量利害，卻可能是因為不會，卻更可能是因為不願。

　　這世界上到底是渾渾噩噩的人多，聰明通透的人少，所以分不清愚蠢和高潔的區別，會對那些偉大的人嘲笑譏諷。但是對於楊捷來說，無論是南家夫婦或者南君涼出事的態度，都絕不是源於愚蠢。

　　既然這樣……就不應當以聰明人的態度去試圖居高臨下地勸說。

　　他說道：「如果有機會，我會試著幫你打聽一下其中內情，不過不一定打聽得到關鍵的內容。」

　　南君涼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真的！？」他想了想，說道，「不管怎麼樣，楊哥願意幫這個忙，我是很感激的。」

　　楊捷說道：「不用客氣，你也幫了璐璐不少。」

　　楊捷這樣說，倒是讓南君涼重新想起了這次來的目的，說道：「楊哥，我是說真的，如果我這邊……有一種特效藥，雖然暫時不能外泄，但是可能對你的病有利，你有意願試試嗎？這個藥是我父母的朋友研製的，我不方便透露來源，但是可以先給個樣本讓你們自己檢測下。你也可以自己在檢測之後決定要不要用。」

　　楊捷這才吃了一驚，說道：「真有藥？」

　　南君涼故意說得比較謹慎：「還不到完成階段，但是我有辦法弄到一些樣品。不會太多，但是光是供應你應該還是夠的。」

　　楊捷見他神態認真，這才正色以對，說道：「如果真是對心衰有利的藥品，我肯定是願意試一下的。但是我自己也不是學醫的，具體的情況大概還是要諮詢下主治醫生……如果把樣本交給醫生進行核對總和測試……對你們會有影響嗎？」

　　南君涼低聲說道：「我問過了，檢驗沒問題。只是量不是很多，而且也會有一定技術壁壘，想要通過成品藥檢測具體成分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沒關係。」

　　楊捷問道：「……是這樣嗎？」

　　南君涼：「過段時間我把樣品弄來，楊哥你可以到時候再決定怎麼處理。」

　　情況比想像中還要順利，讓未來觀眾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討論著關於以前的穿越節目裡明星要卸下目標物件的心防有多麼困難，甚至有多少人被目標人物反套路了一把，人財兩失或者只失了財。未來觀眾表示後者比前者更不能忍受——作為身懷黑科技的未來俊男美女，連個古人都釣不上，千萬星幣的片酬簡直都如同餵了狗。

　　南君涼對於這種憤慨的心情實在是無法瞭解，但是心裡猜測這些未來人穿越的時候肯定是有什麼特立獨行的行為或者言論，引起了別人的警惕。

　　別說不同時代的人了，就是從小生長在國外的華裔回來國內，哪怕語言學得再好，在言行上也難免會有許多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地方。這是思維和文化上的不同，是很難偽裝的。同時代還是如此，何況不同時代？

　　南君涼甚至有些好奇，如果有未來的人出現在他身邊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他能不能一眼看出對方的不同。

　　想來不會很困難。

　　他這樣想著，趁著還有時間，又去了一趟玉大。

　　中途接到陸繁青的短信，說她人也在玉大，還拜託南君涼給她帶個下午茶。南君涼考慮到這段時間受了她不少關照，就也爽快答應了。

　　他給陸繁青買了她指名店鋪的甜點和飲料，一路帶到了玉大，結果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陸繁青正被一個男人堵住去路，頓時一愣，頗為緊張地靠近了幾步，卻看到陸繁青已經很是不耐且冷漠地啪地一下甩開了男人的手，說道：「你別來找我了！聽得懂人話不！？」

　　南君涼趕緊叫道：「陸繁青！」

　　可能是忌諱陌生人的出現，那男人還是放棄了糾纏，說道：「我下次再來找你！」

　　陸繁青瞪了他一眼，沒有回覆，男人一轉身就直接也轉身向著南君涼走了過來。

　　男人離開之後，南君涼問道：「那人是誰？」

　　陸繁青回答道：「人間敗類。」

　　南君涼問道：「他糾纏你？」

　　陸繁青神情陰沉，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抬頭看到南君涼若有幾分擔心的表情時，突然散去了那份陰沉，表情帶上了戲謔，問道：「如果是糾纏我的壞男人，你要幫我趕走對方嗎？」

　　南君涼：「……」

　　老實說，他連自己這邊的事情都處理不好。

　　他有些不快地對陸繁青說道：「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他真的糾纏你，一定要儘早想辦法處理。至少也要做好警備。」

　　陸繁青見他神態嚴肅，好歹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說道：「放心，只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親戚。」

　　南君涼聽她這麼說，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確認男人並沒有任何動手動腳的行為，本身打扮也不想流氓二混子，頓時有幾分相信了陸繁青的說辭。

　　之後他把下午茶給了陸繁青，就去了實驗室。

　　製藥的過程遠比想像之中還要成功，南君涼雖然作為新手也犯了幾次錯誤，但是大部分時候他簡直是舉一反三，既不犯類似的錯誤，也沒有新手的生澀感，理解能力極強。

　　沒有過多長時間，他就完成了幾種必要藥基的培養和提取。

　　接下來就是藥物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