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直播系統註定是南君涼最大的外掛。他不該太過依賴它，卻也不能白白浪費掉它的作用。他可以因為很多重要的理由切斷直播，但是必須剝離那些毫無意義的羞恥心……因為它對南君涼的未來毫無意義，還可能會拖後腿。

　　但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南君涼開啟了直播間，絲毫不意外地看到滿屏抱怨。他努力嘗試著安撫粉絲，並且承諾之後不會隨便關閉系統。

　　他本來以為眾人肯定不會輕易被安撫，沒想到他們都好說話得很，聽南君涼這麼說，竟然馬上就相信了他的承諾，不乏有人為階段性勝利發出歡呼。

　　反而有土豪打賞之後主動表示讓他不要勉強。

　　南君涼就算沒有玩過直播，對未來的國情也不瞭解，但也知道大家的這種反應根本不正常。事實上，直播平臺的未來觀眾們對於他實在是過於寬容了，雖然中途會因為各種原因炸一下毛，但是更多時候超級好說話，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

　　可以陪著他連著看四個小時藥劑師教材，還能一直大呼小叫仿佛在參與什麼盛大的活動一樣……如果沒有鬼才是怪事。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因為他無法判斷揭穿這件事對他來說到底是好是壞。事實上，不管對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是很有好處的，所以哪怕他們在上演的是一部楚門的世界，他也完全願意奉陪。

　　反正直播系統帶來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

　　追月者行蹤成謎，搜查他房間的時候觀眾的反應耐人尋味。不管他直播什麼內容都維持在五萬至六萬之間的直播間人數穩定得惹人疑竇，雖然時有浮動，但是那浮動曲線本身就帶了一些刻意。土豪觀眾長期掛在直播間，每次都在他開播的數秒內打賞完一整天的份額，之後除非有事件發生，甚至連小額打賞都不會再有。不管多土豪的觀眾，只要消失之後，就基本上再也不會出現——客服還說直播間不限人數，南君涼卻覺得自己裝傻裝得太過欲蓋彌彰，這麼多赤裸裸的破綻都要睜眼裝瞎，強行假裝沒發現。

　　更不用說直播間時不時出現的系統故障，每次都是在南君涼說了一些內容敏感的問題之後。說起來，他也大致已經弄清楚系統所敏感的核心是什麼了。

　　他在未來，很顯然不像最早的觀眾們說的那樣默默無名。但是如果真是如此，對方一開始並不需要編造那樣的謊言。所以南君涼大致可以判斷，在對方原本的歷史裡，他確實應該一生無名，並沒有掀起任何風浪。

　　也就是說，如果他在這群未來人的世界很有存在感，這種存在感一定是源於時間分叉之後發生的某些事情——比如未來人拿他拍了部真人秀而且紅了之類……但事實上，南君涼也對這一點進行了測試，然後否認了真人秀這個猜測。這些直播間粉絲，對於他關閉直播之後發生的事情確實一無所知。

　　他暫時還沒能摸清這些事情之間的脈絡，但是卻已經大致摸清了目前的狀況，也差不多是時候把直播系統徹底利用起來了。

　　他想了想，花費了一點時間把最近的直播內容也剪輯了一下。雖然這之間發生的一些事情目前還沒有調查清楚，南君涼還是剪出了三個專輯。

　　一個是陸繁青事情之謎，一個是追月者消失事件，最後一個則是晏家的照片牆事件。

　　上傳剪輯之後，他一直關注著各個篇章的點擊量，毫不意外地發現追月者事件的點擊量是最小的，關注度也最低。

　　這也毫不讓南君涼感到意外。追月者的出現從一開始其實就比較蹊蹺，這個事件本身和南君涼的生活聯繫也最小，正好可以讓南君涼將之作為切入點，試探一下直播平臺的反應。

　　想到就做。南君涼看了看時間，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安排出一兩個小時來完成這個事件的調查的。

　　他開始了晚上的直播。

　　【目前涉及的幾個時間都比較麻煩，也缺乏進展，所以我決定暫時換個主題，回歸到追月者事件上面。】

　　他聯繫了之前把追月者介紹給他的網友。

　　對方接了他的電話之後，愣了一愣，回答道：「我什麼時候介紹過這樣的土豪給你認識？」

　　南君涼問道：「不記得了嗎？」

　　對方問道：「你是不是弄錯人了？」然後說道，「你看聊天記錄，我們那個時候根本沒有說過話。」

　　南君涼：「……那可能是我弄錯人了吧。」

　　之後他掛了電話，卻跟彈幕說道：【這件事情現在顯然越來越懸疑，也越來越不可思議了。有時候我會懷疑，那時候我遇到的難道是鬼嗎？】

　　彈幕此時明顯比平時稀稀落落，只有少數幾個彈幕好不心虛地回答道：【主播你難道是真的遇鬼了嗎！？】

　　南君涼回答道：【你們可真是嚇到我了。】

　　雖然這麼說，他卻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感覺，反而很是目的明確地登陸上了遊戲，然後開始前往之前追月者帶他去過的塔樓。

　　果然不出所料，哪怕按照和追月者一模一樣的程式試圖開啟傳送門，南君涼卻始終一無所獲。

　　他淡定開始翻找之前的直播記錄，找到之後把兩段直播視頻進行了對比剪輯，琢磨著直播平臺會不會直接連之前的視頻都修改掉，而事實證明並沒有，之前的視頻清清楚楚地記錄著與追月者來往時發生的事情。

　　南君涼對彈幕問道：【你們覺得，在我們這個時代，有什麼人或者組織擁有這樣的技術，可以修改掉一群人的記憶，可以隨意在遊戲裡增添和刪除模組，並且可以入侵銀行和各種公司系統修改他們的資料庫？】

　　彈幕上一連串的點點點點點。

　　南君涼含笑看了一會兒彈幕，結果很長時間也沒有等到任何黑屏或者BUG跡象。他試圖有針對性地搜索了一下彈幕，果然很快在驟降的彈幕之中搜索到了有用的資訊。

　　五六萬的人口數，在未來也許只是九牛一毛，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但是以單獨的個體來論，已經足夠包括各種性格，各種想法，各種立場的人物了。而這些人裡面，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把言行控制在要求的範圍內，否則反而會顯得不自然。

　　想必之前每次的意外回檔，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在這個直播間裡，南君涼是第一主角，但是其他人也同樣是演員，配合著他在表演一部《楚門的世界》。

　　南君涼有備而來，每次都能精准搜索到需要的思維彈幕，然後又看到這些彈幕在飛速地消失。直播間的人數十分穩定，一直維持在五萬七前三百左右，變動只在個位數，但是南君涼卻在飛快加上搜索到的思維彈幕主人的好友之後，看到他們一個一個離開了他的直播間。

　　手動操作到底是不比未來智慧系統的效率，所以南君涼很快就搜索不到需要的思維彈幕了——他甚至懷疑這短短時間內，他直播間裡面的人已經完全換了一批。

　　當然，表面上直播間裡面還是完全平靜無波的。

　　南君涼試圖聯繫之前思維彈幕的主人，系統提示他對方不線上。南君涼嘗試了幾次就放棄了。他已經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情報。

　　南君涼沒有繼續下去，假裝作沒發現直播間的觀眾已經被輪換了一批，卻主動裝作劇情總結的樣子，給他們做起了劇情提要。

　　他用電腦做了一張示意圖，概括了一下追月者事件，甚至將之前的剪輯內容進行了演示重播，很快就再次讓觀眾們瞭解到事件的經過。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問任何可能導致系統「故障」的問題，也沒有故意製造掉線事件，而是直接開口說道：「我回顧了一下之前製作模型時候的所有錄影，發現一些很重要的資訊。10月21號，我直播了模型手部的上色流程，21號晚上，我跟追月者交流，我當時還沒有開視頻，拍攝了模型的照片，當時準備的藍色水性漆有三個型號，我問武器要使用什麼樣的藍色漆，他直接選擇了二號漆——當時漆罐並沒有在照片裡入鏡。」

　　「22號上午開始，我開了全天的直播。下午喝了一整瓶的檸檬水，晚上胃有點不舒服。那天睡得比較早，我跟追月者說明情況的時候，他跟我說，胃泛酸有可能是酸性飲料喝多了。當然，實際上檸檬水味道雖然酸，卻是鹼性飲料，不過很多人會有這方面的誤解。」

　　彈幕：「……」這個給現代人丟臉的蠢貨。

　　但事實上，彈幕出乎意料地乾淨，除了沒有搞清情況的新觀眾和一些可能是預設的廣告彈幕或者賣蠢彈幕，大部分觀眾幾乎一言不發，一副專心凝聽的樣子。

　　當然，很多人此時都已經開始懷疑，南君涼其實早已經在釣魚執法。

　　以這位大佬以往的表現，他這麼做的可能性那是相當之大的。

　　南君涼最後總結道：「我姑且做一個推斷，這個時間裡面，追月者其實是能夠看到我的全程直播的。或許，他就是通過直播瞭解到我的事情，所以才主動與我結識。在搜索追月者的住所時，我當時提到如果有更好的檢測手段，比如說指紋檢測之類的手段時，當時彈幕有人說『其實指紋檢測……』，我姑且認為他是想說，其實指紋檢測反而不可能發現證據。」

　　「想必當時已經有人有針對性地對於指紋進行過了處理。以你們的技術，這一點應該相當容易做到才對。事實上，即使是其它方面的線索消除，以你們的技術來說也不是難事，只是受限於對於這個時代的瞭解，可能採用了一些現在的文學作品作為參考資料，所以應用不夠靈活。」

　　……全中！

　　直播間裡面，作為官方代表而隱匿在直播間裡，卻從來不曾展示過自身存在感的直播間管理者幾乎想要站起來為南君涼鼓掌。

　　大佬就是大佬。

　　他現在開始懷疑他們準備的這個計畫到底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了。但是南君涼既然會這樣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他對於這件事情應該就還沒有更深層次的懷疑吧。

　　南君涼繼續說道：「這種受限，也應該是源於兩個時代科技的差距。比如說，我相信未來的油煙處理，排水系統和環境清潔技術都會更好，所以你們可能缺乏這方面的常識，才會遺漏了這些痕跡的處理。」

　　南君涼明明不曾見識過未來的情況，卻對於整個事情的發展瞭若指掌，甚至對於未來的一切情況都猜測得分文不差。

　　這種情況，普通志願者是沒有可能處理的，而只有專門常駐直播間的官方人員才能做出相應的處理。只是如何處理，管理員們還不能立刻很好地作出決定，只能緊急請示上級。

　　但是還沒等他們做出決議，南君涼卻雷聲大雨點小地結束了這段發言，說道：「所以這應該是一段你們的成員非法入境本時空然後被遣返的故事，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誤，你們不準備給點打賞嗎？」

　　然後就見各種打賞鋪天蓋地地落下，配合各種真心實意充斥著誇讚和感嘆的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