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我會的。」南君涼回答道。

　　然後葉晴歌又說道：「我這段時間看了很多相關領域的書，冷靜下來之後也回想了一些當時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的線索准不準確，但是我想把線索提供給你。這可能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南君涼沉默了一下，有些傷感地說道：「別這麼說。」

　　葉晴歌說道：「我們各自轉學，拉開距離之後，以後的聯繫會越來越少。就算我仍舊喜歡你，你也依舊……對我有好感，我們還是會慢慢習慣見不到對方的情況，一直到最後，就算有機會再見面，也不會再選擇去見對方。君涼，這就是現實。」

　　在剛剛轉學的時候，她很多次都覺得後悔，想要回去再堅持一下，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擔憂並不曾減少，那種如同發瘋一樣的思念卻在緩慢地被消磨。

　　她的初戀，死在了一個跟蹤狂的威脅之下。殘酷……又可悲。

　　但是就算因為這個變態而遭受了很嚴重的心理創傷，葉晴歌還是試圖回來找了南君涼。如果他們只是互有好感的男女生，葉晴歌是大可不必這麼做的。

　　但他們還是朋友。

　　南君涼捂住臉：「你就不能別說的這麼直接嗎？給人留一點希望啊。」

　　葉晴歌說道：「哼。我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的。喜歡你的女生可從來沒少過，就算你說得好聽，但是雖知道你會不會碰到另一個女孩子，跟你說話投機又可以每天陪著你，慢慢地你就會喜歡她多過別人了。」

　　南君涼說道：「我現在身邊一個關係好的女生都沒有，全部都是男生好嗎？」

　　葉晴歌：「……」她可以說她一直覺得男生也不安全嗎？

　　葉晴歌意識到話題有些扯遠了，便說道：「我從警察那裡把之前對方留下的東西都給要了回來。因為案情一直沒有進展，他們也比較理虧，所以挺容易就拿回來了。警察說這些字條上的字體挺特殊的，看上去像是列印體，但是書法風格有很特別，市面上甚至找不到對比符合的字形檔。非要說的話……警察說字體風格最像的人其實是你。說起來，你練字時臨摹的是什麼字體？」

　　南君涼：「你仿佛在逗我。我們從同一所小學升上來，我又沒課外去上過書法課，我臨摹的字帖不就是你臨摹過的那些嗎？」

　　「他們總不是想說那些字條是我寫的，或者從我的作業本上扒下來的吧？」

　　葉晴歌聽了，語氣有點古怪，說道：「雖然風格有點像。但是按照自己甄別專家的說法，你估計要再練十年字才能達到那種水準。」

　　南君涼自嘲地笑了一聲：「還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十年後呢。」

　　葉晴歌嫌他說話不吉利，讓他閉嘴。

　　從書法上找不出端倪，葉晴歌又給了其他資訊，比如從那人每次試圖恐嚇葉晴歌的手段來窺見他的性格特徵。

　　「……每次用的信紙都非常講究，而且警察特意去找過了，幾乎沒有找到相似的貨源。也就是說，信紙可能是定制的，在知道具體定制的地點之前，警察叔叔說他們很難通過信紙查出嫌疑人名單。」

　　南君涼表示理解：「懂的。流通得太多或者太少都不好查。」

　　「不過，比起使用流通量大的普通信紙寧願選極其容易暴露一些性格資訊的定制信紙，說明他非常自信甚至自傲，而且不怕從信紙的來源被差到身份。信紙的設計很驚喜，圖案的繪製水準也很高，說明他的經濟條件也很好……應該是個有錢人。」

　　南君涼說道：「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有兩點，一是他做這些事想要達到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二是他通過什麼途徑侵入你家和監控你的行動。」

　　葉晴歌說道：「警方懷疑是微型機器人。」

　　南君涼：「……微型機器人？」

　　這是一個讓他覺得有些意外的答案，但是說出來之後，南君涼又覺得這說法竟出人意料地讓人信服。

　　「至於目的……君涼，他確實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不是嗎？」

　　南君涼聽了，咬了咬下唇，才說道：「……我不能接受。」

　　葉晴歌愣了一下：「你是指什麼？」

　　南君涼覺得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說這個問題特別讓人覺得恥辱，但是他頓了一下，還是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我特別吸引同性戀嗎！？」

　　葉晴歌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想了想，安慰道：「學校裡喜歡你的女生很不少啊，所以應該不算吧。」

　　南君涼說道：「因為我臉長得好看嗎？」

　　「雖然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葉晴歌停頓了一下，「但肯定不是全部。」

　　南君涼跟葉晴歌聊了很久電話，末了葉晴歌又開始給他發電子檔，有圖片也有文檔，基本上都是之前事件裡或者事件之後葉晴歌搜集到的資料。

　　他們聊了多久，晏希瑉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晏希文往來走廊三次都看到晏希瑉用同一姿勢靠在牆上，整個心神都放在了南君涼那邊，到底忍不住開口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晏希瑉愣了一下，才說道：「我有事要找南君涼，但是好像現在不適合插嘴。」

　　晏希文說道：「真有事就直接過去說啊。要不然不重要也可以回去做事待會兒過來找，你這麼眼巴巴地看著，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

　　晏希瑉不解地望了晏希文一眼。

　　晏希文說道：「你簡直就好像……算了，不說了。」

　　晏希瑉：「……神經病。」

　　之後南君涼收到了葉晴歌發過來的大量資料，並且將它們一一閱讀和歸檔，最後發現了不少有用的諮詢，跟蹤狂本人的形象也慢慢在南君涼腦子裡形成。

　　這位跟蹤狂極為擅長操控電子儀器，事實上，極為可能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技術水準。按照幾次時間裡他對於電子設備的入侵表現，以地方警局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估量出他的能力上限。

　　如果南君涼的父母還在的話，他們可能會有能力請來電腦高手與之對決，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們甚至連評估他的能力都很難。

　　「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沒有辦法完全監控到我的一舉一動。」南君涼想了想，開口說道，「事實上他應該是有這個能力的，但不知道是為什麼……他沒有這麼做。是因為被什麼所限制了，還是顧慮到什麼人呢？」

　　「說起來外公家裡，也沒有什麼電腦高手啊。」

　　葉晴歌說道：「……君涼，你有沒有覺得……他其實有點怕你。」

　　南君涼愣了一下。

　　「我看了一下這條短信。上面說【我可以給你一切，但只有這件事決不允許】，這句話比起威脅，你不覺得反而帶著股……怎麼說呢？講條件的味道？而且這個『一切』……甚至還有股要為你犧牲奉獻的意味。」

　　「別逗我了。這種跟蹤狂行為……你說是犧牲奉獻？」

　　南君涼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然後停頓一下，又說道：「而且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覺得跟對方有什麼交情……你說他憑什麼犧牲奉獻？」

　　葉晴歌：「……愛總會讓人犧牲奉獻。雖然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那種感情是存在的。」然後她停頓了一下，說道，「當然我不是說自己認可這種行為，事實上我覺得他做的事噁心透了……只不過，我們既然要嘗試摸清他的底細，就要試著逆推他的心理。」

　　「就算你自欺欺人也沒有用，事實就是……這個跟蹤狂，他跟瘋了一樣地愛慕著你。」

　　葉晴歌的話讓南君涼心情十分複雜。

　　他有時候會覺得很噁心。這不是矯情，只是一種很自然的感覺。他知道有很多人喜歡他，他們不需要瞭解他的性情，不需要和他培養深厚的感情，只需要知道他好看，就可以自覺愛得很深，然後以此作為藉口騷擾他的朋友，傷害真正南君涼在意的人。

　　顏控算不算愛？

　　扒下南君涼的臉皮，裝在一個猥瑣男，猥褻犯，戀童癖，家暴男身上……她們還會不會喜歡得死去活來？

　　南君涼覺得，很可能有一半還是會的。

　　而另一半的人喜歡的也不是真實的他，是所有與那張面皮想般配的一切美好幻想。

　　當然顏控不是什麼錯誤，只是各自選擇的一種生存方式。這世上有顏控，也有靠服務顏控存活的行業，那都不算什麼。只要這種感情可以理性地止步於純粹的喜愛，那都不算是錯。

　　但是這個跟蹤狂，明顯已經超出這個度太多太多了。

　　用愛來形容這種行為，簡直是侮辱愛這個詞。

　　和葉晴歌打完電話之後，南君涼有些悵然若失。他站在那裡，握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在想什麼，晏希瑉好不容易等他打完電話，卻不願意再給他思念回味的時間了，走上去說道：「你打完電話了？」

　　南君涼強行壓下那份惆悵，問道：「怎麼了？」

　　晏希瑉說道：「你還說不是女朋友，一副捨不得掛電話的表情。」

　　南君涼說道：「是我以前喜歡的女生沒錯。但是也只能是這樣了。」

　　晏希瑉：「她拒絕你了？」

　　南君涼皺了皺眉，說道：「為什麼你聽上去有點幸災樂禍？」

　　晏希瑉趕緊收斂了一下表情和語氣，說道：「哪有的事？」

　　南君涼說道：「出了點事，她轉學了。」

　　晏希瑉問道：「你還喜歡她嗎？」

　　南君涼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誠實表示：「我想還是喜歡的，但是應該已經不可能了。」

　　晏希瑉聽他語氣傷感，似乎真的很難過的樣子，一時心疼竟然大過了那莫名的酸澀感，甚至開始問道：「她長得漂亮嗎？」

　　南君涼說道：「雖然她自己可能不同意，但我覺得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晏希瑉沒想到評價那麼高，心裡那股莫名的酸澀感又重新浮了上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問了一個很作死的問題：「比你還漂亮？」

　　南君涼抬頭，那一瞬間的犀利眼神瞬間驚醒了晏希瑉：「除非是基佬，一般人是不會問男生你好看還是你女朋友好看的！」

　　晏希瑉頓時漲紅了臉，說道：「我才不是基佬——我就是……順口問一問……」

　　南君涼說道：「你這順得可有夠詭異的。」

　　他翻了個白眼。

　　這個白眼莫名地好看，晏希瑉愣了一下，情緒慢慢冷靜下來，臉上的燥熱也退了下去，思維也回來了，便故作從容地開口說道：「就算我是基佬好了，好看就是好看啊。如果是表弟你的話，我當基佬也無所謂啊。」

　　他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南君涼卻不接梗，反而很有幾分意味深長地掃了晏希瑉一眼，逼得他不得不自己開口解釋道：「開玩笑！開玩笑的啦！你不會當真了吧？」

　　南君涼說道：「我對這種事很敏感。你要是多開幾次這種玩笑，我是真的會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