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50

　　初陽已升， 金色的陽光從外邊落下來， 有零星幾滴金色的液體在空中飄蕩中， 然後慢悠悠的從空中落下來， 宛如一朵金色的花朵一般， 飄落在顧蒙的身體裡。

　　月華冰冷， 但是日華卻是溫暖熾熱的， 一流進身體裡，那種溫暖的感覺讓人舒服得連腳指頭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日華宛若溫水一般從四肢百骸流過，最精純的力量洗刷著這具充滿著死氣的身體，給這具身體帶來了勃勃的生機。

　　只是，日華力量雖然精純而溫暖， 但是死氣卻是這世間最難抹去的東西， 日華所帶來的那點生機，卻宛若一點星火，很快的就熄滅了。

　　不過，星火雖小， 但是彙聚起來， 卻宛若一條金色的小河流一般，在身體裡慢慢流淌著。

　　很舒服！

　　顧蒙忍不住吐出一口氣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放鬆。

　　她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身體已經身死了， 所以死氣充盈，就算她進來了給身體重新注入了一點生機，但是也只是保證自己不死而已， 卻始終不能讓這具身體就像活人的身體那樣充滿著溫暖。

　　所以，她的手腳一直都是冰冷的。可是現在，在日華的滋養下，她只覺得手腳都能暖和了起來，別提有多舒服了。

　　比起月華，她還是更喜歡日華啊。

　　顧蒙心裡這麼想著，慢慢的睜開了眼來，然後就正對上齊聲的一張臉。對方就蹲在她的面前，表情嚴肅，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人生大事一樣。

　　「怎麼了？」顧蒙問。

　　聽到她的聲音，齊聲猛的回過神來，見她已經醒了，下意識的道：「你醒了啊，濛濛。」

　　然後就想到顧蒙所問的，他的表情頓時就變得有些古怪了，他指了指頭頂，道：「濛濛，這些事什麼東西啊？」

　　顧蒙抬頭一看，卻看見屋裡飄動著金色的水滴一般的東西，那是一種十分純淨剔透的金色，在空中微微飄蕩著，偶爾晃動間又在空中開出一朵朵的小花來。

　　小花飄蕩著，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花瓶裡，裡邊那束雪白的茉莉花立刻又長出了一朵朵雪白花苞，然後眨眼間又盛開來，散發著一種馥鬱卻不讓人覺得膩味的香氣來。

　　「這個啊……」顧蒙看了一眼外邊，此時正是旭陽初升的時候，也是日華力量最為精純明亮的時刻，外邊的陽光灑落進來，便化作了一顆顆金色的水滴飄落進來。

　　顧蒙伸手接住一滴日華，金色的日華就像是一滴金色漂亮的酒液，看上去就十分的誘人。

　　她對齊聲說：「這是日華，是日光裡所蘊含的最精純的力量，對於玄門的人來說，一滴日華堪比瓊漿。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東西並沒有什麼用就是了，頂多就是延年益壽。」

　　說著，她伸手把手裡的日華拋到了齊聲身上，金色的水滴立刻就進入了他的身體，陽光所特有的那種溫暖立刻就漫向了四肢百骸。

　　齊聲突然有一種想要睡覺得衝動，他現在感覺就好像是在春日的中午，躺在陽光下，困倦自然就冒了出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真的是太舒服了！

　　齊聲心裡感歎著，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來，道：「對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覺睡醒來，發現整間屋子都被月光給照亮了，還有許多白色的水滴在空中飄動著……」

　　那副場景，就和現在他所看見的差不多，不過昨晚上飄動的水滴顏色是白色的就是了。

　　記得顧蒙所說的這些金色的是日華，那麼昨晚上白色的……

　　「是月華？」齊聲猜測道。

　　顧蒙點頭，道：「日月精華都是上天所饋贈給大地的禮物，自然是能為人所用的。很多精怪妖物便是沐浴在日月精華之下，多年之後，就開了智。」

　　只要開了智，那就懂得修煉了，等待他們的不再是短暫的生命，而是更加孤獨卻又長久的旅程。

　　齊聲抬頭看了一眼屋裡飄動著的日華，這東西顏色是乾淨純粹的金色，飄在空中，看起來真的是怪好看的。

　　「這些怎麼辦？」他問，難不成就讓它們一直這麼飄著？

　　顧蒙不在意的道：「到了時間自然就會消散的，其實日月之華更喜歡草木之氣多一些的地方。在那時候，你就會發現，有日華、月華在草木之間打滾……」

　　一邊說著，她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一幕場景來——夏日的夜空，有綠色的螢火蟲在森林之中飄蕩著，天上月華落下來，像露水一樣，在草木之間滾動著。

　　等清晨了，卻又是另一幅場景了，金色的日華伴隨著陽光滴落在草地間，整個森林都會是一片燦爛的金色。

　　那一幕，絕對可以說是十分漂亮了！

　　想到這，顧蒙忍不住愉快的笑了一下，一雙眼看起來像是在發亮一樣。

　　「我昨晚用自己的靈力將這些首飾都加持過了，現在這上邊都帶著我的靈力，自然就有了庇佑的力量，能驅邪消災……」

　　當然，對於一些厲害的厲鬼來說，這些首飾的作用大概就沒這麼有用了。

　　一邊說著，顧蒙伸手翻看著放在四周的首飾。

　　這些首飾類型雜七雜八的，品質也是參差不齊的，有好有壞，有高有低，但是經過一夜的滋養，現在展現在他們眼前的首飾，品質卻全都變成了上等貨，上邊甚至還閃動著某種靈光，看起來十分的奪目。

　　「我操！」

　　看著這一幕，齊聲瞪大眼睛，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伸手拿起一條項鍊，入手只覺得光潤細膩，上邊暗光流動，帶著一種低調的奢華。

　　從他賞閱百種千般的金銀玉石的眼光來說，這些首飾的品質完全都是最頂尖的那種，更別說上邊閃動著的靈光了。就說當普通首飾去賣，那價格也是不菲的。

　　齊聲雙眼灼灼發光，他抬頭看向顧蒙，問：「這些首飾的品質，怎麼都變高了？」

　　顧蒙理所當然的道：「屋裡有聚靈陣，有靈氣滋養，又加上日華月華落下，品質自然會變了。」

　　說著，她撿著一個乳白色的鐲子往手上戴，頗有些挑剔的道：「這些首飾雖然漂亮，但是你們在處理的過程中卻損壞了它們的靈性，都成了一些死物，我自然要滋養修補一下了，不然怎麼賣得出去？」

　　齊聲：「……」

　　他讓人送過來的大部分都是玉石之類的首飾，金銀倒是沒有幾件。相較那些一片寶光閃動的玉石之類，這些金銀首飾就顯得十分暗淡了，倒是沒什麼改變。

　　顧蒙解釋道：「金銀和玉石不同，玉石會吸取天地間的靈氣，所以帶著靈氣，而金銀卻不能。所以，靈氣對於金銀來說沒什麼用，也不會吸收日月精華。」

　　齊聲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玉飾，這些玉飾每一件都是閃閃發光的，簡直就是要讓人目眩神迷。要是換成一個普通女孩子在這，怕是會忍不住尖叫起來。

　　「……靈氣滋養能讓玉石的品質變得更好……」齊聲喃喃，等意識到這句話所蘊含的更深的資訊之時，他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能夠提升玉石的品質，這代表了什麼？

　　顧蒙想不到，他怎麼可能想不到？那可是代表了成千上萬的財富，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購買低品質的玉石，然後再提升成高品質的再賣出去。

　　這玉石，品質高地，那價格可是天差地別的，這其中的利潤僅是想想據能讓人忍不住雙眼發紅，那是激動的。

　　「……咦，這個倒是不錯。」顧蒙伸手輕咦了一聲，伸手拿起一個黃色的貔貅。

　　雕刻貔貅的材質其實只是很普通的黃色玉石，但是經過靈氣滋養，已經變成了最上等的品質，顏色明亮，那是一種十分具有財氣的顏色，實在是漂亮得很。

　　金色本就代表著財氣，又雕刻成了貔貅，這簡直就是財源滾滾的象徵，要是拿出去賣，絕對能賣出一個很高的價格！

　　齊聲看著，商人的本性就開始蘇醒了，腦海裡劈裡啪啦的打著算盤，一雙眼就差變成人民幣的符號了。

　　「這東西運氣倒是好。」顧蒙說道，眼裡帶著幾分趣味。

　　見狀，齊聲有些好奇，問：「這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嗎？」

　　顧蒙微微點頭，道：「這塊玉石原本就有幾分靈性，多些時日，怕是會開智。不過它運氣不怎麼好，被你們挖掘了出來，還雕成了這個樣子，靈氣缺失，受到了損傷……」

　　這樣的情況，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塊石頭上的靈性會逐漸流失，最後變成一塊普通的石頭。不過陰差陽錯的，這塊石頭落到了顧蒙手裡，經過一夜的靈氣滋養，這塊石頭的靈性得到了修補。

　　而且，這石頭還挺努力的，竟然還吸收了一點日華，這點日華對於它來說，那簡直就是大補之物，已經足夠讓它得到修養。

　　顧蒙說：「大概再多吸取一些日華，它就能開智了。」

　　「開智？」齊聲有些好奇的問：「也就是變成了精怪？」

　　顧蒙想了一下，道：「石頭精怪，倒是挺少見的。」

　　這世間萬物，人類是最受寵愛的，也是最容易修煉的，然後便是其他有生命的，譬如花鳥樹木之類的，而石頭之類的精怪，那大概是千百年也許都不會看見一個。

　　沒有生命的東西，要想開智，那真的是太難了。所以，眼前的這塊貔貅石頭，可以說是十分珍貴了。

　　顧蒙伸手把這塊貔貅給了齊聲，道：「你拿著吧，貔貅招財，這塊石頭又帶著十足的靈性，會給佩戴者帶來財源，招財作用很好的。」

　　聞言，齊聲雙眼一亮，喜滋滋的就把石頭接過來了，不過他面上又露出了幾分猶豫來，道：「它不是要開智了嗎，我拿著真的好嗎？」

　　顧蒙道：「沒什麼關係，它吸收的那點日華，已經夠它吸收很久了。等吸收完了，再把它放在我這裡滋養一下，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開智了。」

　　聽她這麼說，齊聲才覺得放心了些，道：「那就好。」

　　顧蒙又伸手扒拉了一下，然後找出了一些首飾出來，道：「這些的品質都好得多，多多少少吸收了點日華和月華，對身體都有很好的滋養效果的。」

　　檢查完這一批首飾，她又去看了一下放在桃花陣裡的首飾。這些首飾都是粉色的，如今受到桃花陣滋養，那種粉色更是嬌豔欲滴，粉嫩嫩的顏色十分漂亮。

　　「真好看！」齊聲忍不住誇了一句。

　　這樣漂亮又粉嫩的首飾，再打上招桃花的噱頭，那肯定很受歡迎的，絕對會受到那些小姑娘們的喜歡的。

　　清點了這一批首飾，齊聲和顧蒙說了一聲，帶著那個黃色玉雕貔貅就匆匆走了。

　　有關於顧蒙的網點，他現在又有了一些靈感，原先想著要不要走平民路線，可是現在看到這批首飾，他卻覺得，走什麼平民路線，要走就走高逼格，高品質的路線。

　　不過這些現在都還只是一個想法，還需要他自己去實施落實了，還得做個計畫出來。

　　當然，這些顧蒙都不清楚，作為一個有吃有喝還有住的地方就很滿足的人，她現在對賺錢已經沒那麼熱衷了。

　　擺弄著手上的玉鐲子，她走到陽臺上去，一隻鵝黃色的蓬鬆小鳥落在她的肩膀上，這隻小鳥身後還跟著一群鳥兒，紛紛都落在了陽臺山。

　　和其他的鳥兒相比，停留在顧蒙肩膀上的這隻小鳥兒身材看起來更圓潤了，再加上它羽毛蓬鬆，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黃色圓球一樣。

　　這隻鳥便是顧蒙從顧家社區那裡帶來的，這小傢夥真的就是賴在她身邊不走了，她從顧家搬出來了，都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顧蒙伸手招來一滴日華，讓這隻小鳥喝。金色的日華在陽光下更是帶著一種剔透澄澈的光澤來，似乎還散發著一種十分溫暖香甜的味道來。

　　「你只能喝一滴的量，喝多了對你沒有好處。」顧蒙說道，她沒看小鳥，一雙眼則是漫不經心的往樓下掃去，然後目光在某一處停留了幾秒鐘。

　　樓下一棵大樹上，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

　　「她是不是看見我們了？」其中一個個子瘦小人心驚膽顫的說道。

　　聞言，另一個矮胖的人影立刻道：「怎麼可能，我們兩收斂氣息的功夫在整個玄門都是無人能及的。那就是個小姑娘，又不是玄門的那些老變態，你瞧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哪裡有本事能發現我們的蹤影？」

　　雖然他這麼說，個子瘦小的人還是覺得心裡有些發慌，腦海裡不斷回想著剛才顧蒙所看過來的那一眼。

　　他搖頭有些不確定的，道：「剛才那女孩子是不是朝我們看過來了，我覺得，她肯定是發現我們了。」

　　矮胖的那人不信，道：「怎麼可能，我們的斂息術，就算是那些老怪物，也是很難發現我們的，那只是個小姑娘，再厲害又怎麼可能比得過那些老怪物怎麼可能發現我們？」

　　「……老胖，我們要不走吧？」瘦小的人忍不住說道。

　　「老六啊，你的膽子怎麼還是這麼小啊？稍微一點事就能把你嚇到。那就是個小姑娘而已，有什麼好怕的？那姑娘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能招來日月精華，那可是日月精華啊！」

　　說到日月精華四個字，老胖就一陣激動。

　　對於他們玄門的人來說，日月精華這個東西，他們只在許多古籍上看過，聽說這東西不管對那些山中精怪還是對他們這些修行的人類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

　　可是，現在空氣又受到了污染，玄門式微，別說日月精華了，就連靈氣都消散得差不多了。而日月精華這東西，對於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都只是一個記錄在古籍之中的傳說而已。

　　所以，當看見有人能招來日月精華之後，他們這些玄門中人怎麼可能還坐得住，又怎麼可能不激動？

　　說到這，老胖扭頭看老六，語氣憤然的道：「你剛剛看見了沒，那姑娘竟然拿日華去喂那麼一隻普通的鳥，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伸手將自己的寶貝拿了出來，那也是一隻小鳥，周身羽毛是橘色，只有尾翼是鮮豔的紅色。

　　老胖伸手輕輕撫著小鳥，有些委屈的說道：「我家小紅長這麼大了，都沒得日華喝了。」

　　他家小紅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鳥，它可是帶著鳳凰的血脈的，雖然那點血脈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但是就這麼一點就將它和普通的鳥兒區別開來了。

　　可是，他家小紅這麼一只有著鳳凰血脈的鳥兒都沒能喝到日月精華，那小姑娘竟然拿著日月精華去喂那隻普通的小鳥，也不怕把那小鳥撐到。

　　看他憤憤然的樣子，老六忍不住嘀咕道：「還不是你這個做主人的沒用。」

　　聞言，老胖不滿的抬眼瞪他，老六立刻閉嘴了。

　　老胖捧著小紅道：「我們又不是那種壞人，只要那小姑娘願意告訴我們怎麼能招來日月精華，我們也就不為難她了。你看看這四周，覬覦這東西的又豈止是我們？就算我們不做什麼，其他人又豈會放過這小姑娘？」

　　昨晚今早那麼大的陣仗，現在怕是整個s市的玄門中人都來到了這裡了。雖然他們看不見，但是他們卻敢肯定，這四周除了他們，絕對還隱藏了許多的人。

　　他們這些人打的都是一個主意，不過都是想知道怎麼招來日月精華而已，就是不知道最後還是得看鹿死誰手了。

　　他們兩個老夥計最起碼還算是心善的，怎麼也不會害了那孩子的命，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玄門中人的手段，可是比普通人要殘忍得多。

　　想到這，老胖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這姑娘要是遇到一些手段狠的，那可能連命都沒了。不過這又能怪誰呢，還不是怪她自己太招搖，天上那麼大片月華傾斜下來，你我看了都眼熱，更別說玄門裡的其他人了。」

　　老六卻是思考了一會兒，十分緩慢的搖了搖頭，道：「老胖，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小姑娘這麼招搖，不過是因為她有所依仗？」

　　聞言，老胖一愣，老六這個想法，他卻是從來沒想過，因為那小姑娘看起來實在是太小了啊，在瞬間就能降低所有人對她的警惕——她看上去一點威脅都沒有，氣息乾淨純粹，那完全就是十分純善的人的氣息。

　　不過老六和他不一樣，老六這人膽子小，但是卻是精怪精怪的，比他聰明，所以想法忒多。但是也是他的這種想法與膽小，不知道救了他們兩個多少次性命。

　　所以，老胖有些不確定的道：「這，不可能吧。」

　　小六道：「這個誰又知道了？我看我們兩個還是縮著點，說不定人家小姑娘扮豬吃老虎，我們還真的就栽進去了。」

　　這話老胖倒是認同，這玄門裡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以貌取人實際上是最愚蠢的。說不定那小姑娘真有什麼護身的本事，他們兩人沒頭沒腦的進去，說不定就涼了啊，還是警惕些的好。

　　他們這兩人暫且歇下了要去奪取招來日月精華的法子，決定先在這觀望觀望，反正這四周蠢蠢欲動的人多的是，除了他們，其他人可是也惦記著這東西了，到最後總會有人是坐不住的。

　　社區裡邊的老人們在大中午的坐在外邊曬太陽，現在天冷了，也就中午的太陽照得人舒服一些，他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不曬太陽就覺得整個身子都發冷了。

　　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就會討論一些事情，尤其是新鮮事。說起新鮮事來，金壇還真有不少人遇到了。

　　一個老爺子神秘兮兮的道：「……我跟你們說啊，昨天晚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放在床頭的那盆蘭花突然就開了，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香味，那叫一個香啊。」

　　聞言，就有人也說了：「誒，這倒是巧了，我家陽臺上的那些花，昨天晚上也開了，什麼桃花啊，茉莉花啊，這不同季節的，竟然都開了，我早上看見還以為我看錯了！」

　　「除了這些，你們起來的時候有沒有聽見鳥叫聲，嘰嘰喳喳的，這聲音我就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才聽到的，這麼多年來，沒想到竟然在城裡還能聽見一次了。」

　　「你們說得那麼神奇，我家裡什麼都沒有變化啊？」

　　……

　　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的老人們議論紛紛，不過也有人沒發現什麼改變來，後邊大家發現了，有這樣改變的，就只有他們這一棟樓房的人，其他樓房的居民並沒有這樣的變化。

　　這下，大家就有些茫然了，他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這棟樓發生了這麼多的改變。可是這些改變看起來，並不像是壞事。

　　有老人神神秘秘的道：「我覺得，肯定有什麼高人住在我們這棟樓裡邊，這些變化一定是他帶來的。」

　　他這話一說出來，便有人忍不住搖頭。

　　「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東西來了，什麼高人不高人的，我門年紀大了，但是可不興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的啊。」

　　「嘿，你們還不信我，那你們跟我說，為什麼只有我們這棟樓的花都開了？你們怎麼解釋？」

　　「……」

　　這怎麼解釋，這還真的沒法解釋啊，其實不僅是家裡的花草重換生機，，展現出來不一樣的生機勃勃的姿態來，便是他們的身體都有了一些變化。

　　老人嘛，年紀大了這身體自然免不了出現問題，這裡痛那裡疼的，可是今天早上起來，很多人都發現了，他們的身子骨似乎變得更好了一些。

　　老周頭是個八十歲的小老頭了，因為年輕的時候不愛惜身子，他現在年紀大了，身體就開始對他抗議了，他這老胳膊老腿是哪裡都痛。

　　可是今天早上起來他就發現了，他的手腳變得有力了，嘿，身上也沒那麼疼了。

　　「我們這棟樓絕對是有高人住在這裡的，那肯定是一個十分受老天爺喜歡的人。因為他，我們才得到了上天的惠澤。」老周頭興衝衝的對大家說道。

　　當然，他這話並沒有多少人信，也就和他玩得好的老夥計們相信著了。

　　——都什麼年代了，什麼受老天爺喜歡的人，什麼受到老天爺的惠澤，這不是封建迷信嗎？他們這些人雖然年紀大了，卻也知道什麼是科學。

　　不過，不信老周頭的話，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昨晚上神奇的那一幕了。

　　大傢夥們不信，老周頭也不生氣，樂呵呵的笑著，等下午太陽變冷了，背著手就上樓去了。

　　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站在門口，小姑娘一張臉板著，看上去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一雙眼睛卻生得很漂亮，像兩顆漆黑色的寶石嵌在臉上的一樣，還會發光的那種。

　　老周頭樂呵呵的跟她打了聲招呼，問道：「你是新搬來的那戶人家吧？我聽楊素芬說，她家的房子被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買了，肯定就是你了。」

　　說著，他伸手在口袋裡掏了掏，最後掏出兩顆糖來，拉住顧蒙的手，把糖放了上去。

　　「吃糖，吃糖啊！」

　　顧蒙歪著頭看著手裡的糖果，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老爺子一眼，道：「謝謝。」

　　她可是很有禮貌的人類！

　　老周頭忍不住誇了一句：「真乖！」

　　他只有一個兒子，看見漂亮的小姑娘就喜歡得很。

　　「你有事就忙去吧，我回去了。」老周頭說了一句，背著手回家了。

　　家裡孩子在工作，只剩下傭人還有他。

　　老周頭坐在沙發上想了一下，伸手拿出自己的老年機來，給遠在公司的兒子打了個電話。

　　等下午，老周頭的兒子周瑾下班回來，就忍不住問道：「爸，你叫我買這些東西幹什麼啊？」

　　香燭紙錢的，這還不到他媽媽的忌日啊。

　　聞言，老周頭道：「我這是要供奉高人了，高人給我們帶來了這麼大的惠澤，讓我胳膊腿啊的都不痛了，我當然要好好的報答人家了。」

　　周瑾：「……」

　　看著自家父親擺弄著那些東西，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看著周老頭笑眯眯的樣子，他搖了搖頭，索性隨他去了。

　　只要老爺子高興就行！

　　周家本身就有一個神龕，不過裡邊放著的不是什麼神位，而是放著周瑾母親的排位，他母親在他還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是父親一手帶大的。

　　因為也不知道那位高人到底是誰，長什麼模樣，周老頭也就沒有擺什麼神位，只是心裡默默念了兩遍，然後燒了一炷香。

　　將香插在了裝著米的碗裡，他看向自家妻子的牌位，笑眯眯的道：「娟子啊，你什麼時候才能來接我啊，我可想你了啊。」

　　「爸！」聽到他這話，一旁的周瑾表情立刻就變了。

　　老周頭擺了擺手，道：「你這麼大反應幹什麼，我都這麼老了，遲早要死的。不過啊，我還沒有事情沒做完了，我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的。至少，也要給你媽報完仇啊。」

　　聞言，周瑾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當初他母親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被人殺死的，等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體都已經冷了。這麼多年來，他爸爸一邊撫養他長大，一邊也在調查這個兇手。

　　可惜了，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周瑾免不了已經對此不抱希望了。只是他爸爸，卻一直沒放棄。

　　老周頭歎息，喃喃自語的和自家妻子說著話，他面前的三炷香香煙渺渺，青色的煙氣升至半空中，然後慢悠悠的朝著窗外飄去，最後飄進了顧蒙家裡。

　　正坐在椅子上擺弄花朵的顧蒙皺了皺鼻子，她怎麼會問道一股香火的味道？竟然還會有人供奉她？

　　顧蒙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順著青煙來的方向尋去，然後就看見了正在和自家老婆絮絮叨叨說著話的老周頭。

　　顧蒙眼裡閃過一絲恍然，心裡又有一種很驚奇的感受。她倒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像那些寺廟裡的合上一樣，享受到香火。

　　她這也算是有了一個自己的信徒？

　　想到這，顧蒙臉上露出一個頗覺有趣的笑容來，她雪白的腳在空中一點一點的，認真的聽著她這信徒在說些什麼。

　　既然是自己的信徒，自然要對他好嘛。要是他有什麼願望，她就幫他完成好了。

　　「……娟子啊，我無能啊，這麼多年了，也沒找到殺害你的兇手。」

　　每次說起這個來，老周頭就忍不住抹眼淚，他哭道：「我這麼大一把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要是死了都沒找到殺害你的兇手，我簡直沒臉去見你……」

　　茉莉花花朵小小的，但是這小小的花朵裡邊卻充滿了馥鬱的香氣。顧蒙伸手扯了一把，低頭在手心裡細細的嗅了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殺人兇手嗎？

　　晚上睡覺得時候，老周頭突然聞到了一股很香的茉莉花香，他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嘀咕道：「家裡也沒種茉莉花啊。」

　　他隻種了一盆蘭花，這盆蘭花還是他妻子養的，在她妻子死後，他就一直養著了。

　　這麼多年來，這盆蘭花已經很久沒開花了，沒想到今天一早起來，他發現這盆蘭花竟然又開花了，金黃色的花朵散發出了十分濃鬱的香氣。

　　「沒想到，我還能看見你開花。」老周頭歎息。

　　他伸手摸了摸蘭花，躺在了床上，在蘭花與茉莉花的香味之中，進入了夢想。

　　然後，他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在夢裡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夢。

　　環顧四周，老周頭發現四周的環境似乎有些熟悉。

　　一片破敗的大樓，帶著沉重的年代感，有一棵巨大的槐樹紮根在此處，遠遠的你就能看見它巨大的樹冠。

　　看見這棵大槐樹，老周頭終於想起了這裡是哪裡——這是以前的s市，是他曾經生活過度的地方，也是他的妻子死去的地方。

　　天還未亮，天空中帶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冬日的天氣又冷又凍的。他看見了天空中有雪花落下來，然後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

　　老周頭扭過頭去，看見一個臃腫的人影迎面朝著自己走過來，他倏然瞪大了眼睛。

　　這張臉……

　　「娟……娟子！」老周頭聲音顫抖的叫了一聲，他伸出手去想抓住對方，可是對方的身影卻直接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

　　老周頭一愣，才想起來自己在做夢了。

　　「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夢到你。」老周頭笑了一下，忍不住跟在了自家年輕的妻子之後。

　　不過隨著走動，他突然發現了這個夢有些不對勁。娟子穿著紅色的棉襖，眉目間帶著一種焦灼，在她懷裡則是抱著一個鼓囊囊的口袋，裡邊似乎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老周頭瞪大眼睛，看著娟子身上熟悉而陌生的衣裳，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哪一天了。

　　這身衣裳，是她妻子死之時所穿著的。他看著娟子拐進了一條街道，看著這個熟悉的小巷口，他的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這條小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可以預料到了。當初他就是在這條小巷裡發現自己妻子的屍體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老周頭抬腳走了進去。

　　……

　　從夢中醒過來的時候，老周頭一時間沒回過神來，他摸索著把燈打開，然後看見了落在床頭櫃蘭花附近的幾朵茉莉花苞。

　　花苞雪白，裡邊帶著甜甜的馥鬱的香氣，這個香氣一直貫穿了他的夢。

　　想到剛才所做的夢，老周頭一雙眼睛變得赤紅，他直接翻身下床，轉身去敲周瑾的門。

　　大晚上的，周瑾被他吵醒，問：「爸，怎麼了？」

　　他看著老爺子老淚縱橫的一張臉，頓時就急了，忙問道：「爸，您怎麼哭了？」

　　老周頭拉著他的手，哭道：「我知道是誰殺死你媽媽了，我知道了，你還記得我們一棟樓的郭成嗎？就是他，就是他殺了你媽，我都看見了！」

　　聞言，周瑾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當時他們一家人住在一棟破敗的筒子樓，裡邊雜七雜八的住著人，其中有一家姓郭，而郭成便是郭家的兒子。

　　老周頭哭道：「我就該知道的，當時你媽走了沒多久，他們一家人就匆匆搬走了，我當時沒多想，現在想來，原來是做了虧心事！」

　　周瑾回過神來，他有些遲疑的道：「爸，您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是郭成呢？」

　　老周頭立刻搖頭，他說：「不會的，我不會弄錯的。我都夢到了，你媽托夢給我，我親眼看著他把你媽殺死的。」

　　「你媽肯定是叫我給她報仇，所以給我托夢來了！」老周拉著周瑾的手就往外走，道：「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警察局，我們去報案，一定要把兇手抓到，給你媽報仇！」

　　周瑾連忙拉住他，道：「您別著急啊，您看現在才幾點了，警察局都沒上班了。您先坐下，我去給您倒杯水，這事等天亮了我們再說。」

　　老周頭看了一眼時間，只得應了，坐在沙發上等周瑾給他倒水。

　　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你媽肯定是叫我給他報仇了……」

　　周瑾給他倒了杯熱水，又進屋去拿了一件毯子過來給他蓋上，有些遲疑的道：「您說您夢到了，那夢裡有沒有看見，那個郭成為什麼要殺我媽啊？」

　　「我看見了！他是為了你媽的錢！」說到這裡，老爺子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他道：「他讓你媽把錢給他，你媽不肯……那是我的救命錢啊，你媽怎麼可能給他，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就對你媽下這麼毒的手！」

　　當時他出了事躺在醫院裡，周瑾他媽就回家去籌錢給他做手術，便是在去醫院送錢的路上被殺了，而她懷裡的錢自然是不翼而飛了。

　　周瑾聽他說完，道：「爸，那只是個夢，也許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並不一定是真的。」

　　聞言，老周頭立刻就憤怒了，他道：「不可能的，那不可能只是夢，它那麼真實，一定是你媽托夢給我的！」

　　他瞪著周瑾，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那我自己去警察局！」

　　周瑾無奈，急忙拉住他，道：「我沒有不信您，等天一亮，我就跟您去警察局。現在時間還早，您要不再去睡一會兒。」

　　老周頭搖頭，歎道：「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個時候，他哪裡有半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