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chapter 165

　　年輕且漂亮的女人大步走過來， 滿臉的喜色， 看著石正的目光裡也充滿了一種慈愛來。

　　「正正， 你終於回來了啊。」女人笑著問道。

　　石正瞪大眼睛看著對方， 腦海裡那道纖細的人影和眼前的恩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無意識的喃喃叫道了一聲：「媽媽……」

　　媽媽？

　　聽到這個稱呼， 顧蒙等人都是一陣驚訝，目光驚奇的落在石媽媽身上。

　　不怪他們這麼驚訝，實在是眼前的女人年輕得有些過分了，臉上幾乎看不見什麼皺紋，說是石正的姐姐也有人信的， 完全不像是上一輩的人。

　　而且， 按照石正腦海裡那些模糊的記憶來看，石媽媽也應該是凶多吉少的，可是她現在卻好好的站在他們面前。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馮奕完全迷糊了， 下意識的看石正， 卻見石正自己都是一臉迷糊的樣子。

　　石媽媽看向顧蒙他們，問道：「正正，這是你的朋友嗎？」

　　石正目光探究且驚訝的看著她，遲疑的點了點頭， 道：「是我的朋友。」

　　石媽媽誒了一聲，立刻和顧蒙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帶著他們就往村子裡去， 一邊走一邊和他們說著話。

　　她看上去是個十分溫柔和善的人，臉上一直帶著溫軟慈愛的笑，對顧蒙他們道：「我家正正多虧你們照顧了，這孩子啊，向來粗心得很，肯定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的……」

　　然後她又對石正道：「你這孩子，一出去讀書也不說回來看看，你妹妹可是天天惦記著你的。還有你爸，別看你爸一天嘴上說著不在意，實際上惦記你惦記得不行，我好幾次看著他拿著你的照片在那抹眼淚了……」

　　「……你爸爸啊，他早就後悔了，你這孩子也是強，你爸叫你滾出去，你還真的就不回來了啊？」

　　她這絮絮叨叨的，話裡話外卻是透出了大量的資訊來。

　　顧蒙和閻羅相視一眼，顧蒙目光探究的看著對方，問道：「阿姨，石正離開村子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最起碼也有十二年了吧！」石媽媽歎息，她看著石正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帶著幾分縱容來。

　　她說：「當初他爸爸不許他讀書，想要讓他留在村子裡，可是他偏偏就是不聽，最後和他爸爸大吵了一架，直接就走了，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他可真是個狠心的孩子。」

　　「不讓石正讀書？這是為什麼呀？」顧蒙又問。

　　石媽媽笑了一下，道：「我們村子有個祖訓，村子裡的人是不能離開村子太久的。」

　　顧蒙立刻追問道：「這是為什麼？」

　　這個問題，石媽媽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笑著。

　　見狀，顧蒙自然的換了一個問題，問道：「石正離開家這麼多年，阿姨你們都不擔心嗎？就沒和他，聯繫過？」

　　擔心？聯繫？

　　石媽媽的表情一瞬間有些茫然，但是很快的，她就回答道：「他都這麼大了，我們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說到這的時候，迎面有個村民朝他們走來，對方和石媽媽打了聲招呼，然後看向石正，有些驚訝的問道：「秀芳，你家石正回來了啊？」

　　石媽媽立刻點頭：「是啊。」

　　「這小子，也真是強得很啊，這麼多年才回來……」村民們這麼說著。

　　和這個村民分開之後，顧蒙他們又陸陸續續的遇到了村裡的其他人，對方都十分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看到石正的時候，都會驚訝的問一句「石正回來了啊」，看樣子對於石正「離家出走」的事情，村裡人都十分清楚的樣子。

　　而在村子裡穿梭而過的時候，顧蒙他們也在打量著整個村子。

　　山河村是個十分小的村子，房屋分佈得並不算密集，四面環山，村子裡雞犬相聞，並不算安靜，而且能很清楚的看見人們生活的痕跡，是一個充滿了鮮活氣息的村子。

　　只是按照石正的說法，他們村子裡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所以他的父母才會把他送走，但是眼前的這一切，卻完全顛覆了他所說的一切。

　　難道，腦海裡的那些記憶，都是他的臆想？

　　石正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對於他們複雜的情緒，石媽媽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笑眯眯的帶著他們穿過村子，最後來到了一棟木制房子前，伸手打開了門。

　　她扭頭對石正說道：「你妹妹要是看見你回來了，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了？她可是天天惦記著你的了。」

　　正說著，她一打開門，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裡衝了出來，十分高興的喊道：「媽媽你回來了啊……」

　　只是一衝出來，她就看見了顧蒙他們，下意識的轉身就跑回了屋子裡，過了幾秒才看見一個小腦袋從門後邊小心翼翼的伸了出來。

　　石媽媽無奈的對顧蒙他們道：「你們不要介意，丫丫她膽子一直很小的。」

　　說完，她對著屋裡喊道：「丫丫，你不是一直惦記著哥哥嗎？現在哥哥回來了，你怎麼躲在屋裡不出來了？」

　　「哥哥？」屋裡的女孩喃喃念了一遍，然後一張臉變得越來越亮，最後那道身影再次從屋裡衝了出來，直接衝到了石正面前，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腿、

　　丫丫仰著頭，十分高興的喊道：「哥哥！你回來了啊，丫丫好想你啊。」

　　聽到她的叫聲，石正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恍惚，腦海裡似乎想起了另一道同樣叫著哥哥的聲音。聽到這個嗓音，他只覺得心裡一酸，甚至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丫丫……」

　　他叫了一聲，蹲下了身子，目光平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表情變得越來越溫柔了。

　　丫丫說：「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丫丫啊？」

　　石正笑，伸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臉頰，道：「當然了，哥哥一直都很想丫丫的，哥哥還給丫丫買了一堆的玩偶了，你肯定會喜歡的。」

　　說著，他伸手就把人抱在懷裡，從地上抱了起來。

　　「只要是哥哥買的，丫丫都喜歡。」丫丫十分高興的說道。

　　石媽媽無奈的看著他們兄妹二人，對丫丫道：「你別纏著你哥哥，你哥哥剛回來，肯定很累的。」

　　聞言，丫丫噘了噘嘴，看樣子有些不情願，但是因為心疼自家哥哥，她還是掙扎著要從石正的身上下去。

　　「哥哥，你放我下去，丫丫不要你抱，你很累了！」

　　「不用！」石正緊緊的抱住她，眼眶有些潮濕，道：「哥哥一點都不累的，就讓哥哥抱著丫丫吧。「

　　丫丫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十分親昵又高興的道：「丫丫最喜歡哥哥了。」

　　這兄妹二人的臉湊在一起，眉眼十分的相似，只是丫丫是個小胖墩，一張臉圓圓潤潤的，透著幾分憨態可掬來。而石正的一張臉，則是英氣十足，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石媽媽樂得見兩個孩子好，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兄妹兩，又招呼顧蒙他們進屋去。

　　現在快九月了，天氣仍然熱得不行，不過村子裡卻十分的涼快，更別說屋子裡，那種清涼的溫度，實在是讓人覺得很舒服。

　　石媽媽讓他們先坐，然後去櫃子裡翻了糖還有一些堅果拿來給他們吃。

　　做完這一切嗎，她扭頭朝外看了一眼，對石正道：「你爸爸肯定還在坡上了，我去叫他，你先和你朋友們坐一會兒。我順便去你羅子叔家買點豆腐，再讓你爸去街上砍點肉回來……」

　　她琢磨著晚上要做點什麼菜，跟顧蒙他們說了一聲，便出門去找石正他爸了，丫丫倒是留在了家裡，粘著石正不放，看樣子的確是十分喜歡這個哥哥的。

　　馮奕看了一眼丫丫，皺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以為你的父母已經……」

　　按照石正的說法，他都以為石家父母已經遇害了，可是現在卻是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眼前的。

　　頓了頓，他滿臉糾結的道：「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覺？可是我感覺很真實啊？不過，如果是幻覺，我好像也察覺不到……」

　　他嘀嘀咕咕的，又抬頭去看顧蒙他們，問道：「顧小姐，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顧蒙的目光落在窗外，石家的門口那裡種著一顆繁茂的石榴樹，此時一隻鳥兒從停在枝幹上，正歪著頭梳理自己的羽毛，一雙眼靈動非凡。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一種生活過的痕跡來，不管是村子裡的人，還是村子裡的物，不管是什麼，給人的感覺都充滿了一種鮮活的生命感，完全不像是什麼幻覺。

　　「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沉聲道。

　　得到這個回答，馮奕眼皮一跳，問道：「也就是說，石正他的村子的確存在著，他的父母妹妹也還活著？」

　　聞言，顧蒙卻是表情古怪的搖了搖頭，道：「這倒是不一定。」

　　馮奕頓時疑惑的看著她。

　　顧蒙卻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去看石正身邊的丫丫。

　　對於這位漂亮姐姐，丫丫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有些怕，忍不住往石正的身後躲了躲，目光有些瑟縮。

　　石正按著自己的胸膛，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進了村子之後，我心裡的那種饑餓感，似乎消失了很多。」

　　饑餓感……

　　自從玉佩摔碎之後，他就一直感受著一種食物都無法填補的饑餓感，那種餓得肚子裡都冒酸水的饑餓，如影隨形，可以說是十分難受了。

　　而這種饑餓，是他吃普通的食物無法填滿的，他需要其他的東西填滿自己的肚子，那種食物應該是更加香甜的，帶著一種幾乎滾燙的溫度，鮮紅的顏色……

　　在一次看著馮奕的脖子發著待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似乎能聽見馮奕脖子底下血管中流淌的鮮血的聲音，他只要咬上一口，就能品嘗到鮮美的血液。

　　所以，他也沒明白了，那是血，他想要的能填補饑餓的食物，是鮮血。

　　而這段時間，饑餓仍然纏著他，可是走進村子之後，那種饑餓，卻減輕了許多，至少沒有看見人就想撲上去咬一口的**了。

　　「正是這種饑餓感讓我知道，我腦海中的那些記憶，才是真實的。」他說，低頭怔怔的看著身邊的丫丫。

　　小姑娘擁有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石正捧著她的臉，眼淚倏然就落了下去，一滴滴的淚水直接砸在了丫丫的臉上。

　　他笑得比哭得還難看，說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該多好啊……」

　　可是為什麼，會是虛假的呢？

　　丫丫伸手摸著他的臉，皺著眉，有些難過的問道：「哥哥，你怎麼哭了？」

　　石正說：「因為哥哥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

　　「是啊，我失去的最重要的東西，是我的妹妹，丫丫啊。」

　　「……」

　　石正溫柔的撫摸著手下的臉，道：「你不是我家丫丫，我家丫丫早就已經死了的。」

　　丫丫瞪大眼睛看著他，瞳孔猛的一縮，然後她的臉瞬間發生了變化。

　　鮮紅色的暗紋從她脖子那裡浮現出來，然後瞬間蔓延到了她的臉上，她的一雙眼也變得赤紅，尖利的牙齒在嘴中若隱若現。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丫丫突然朝著石正的脖子咬去。

　　「咯！」

　　一柄雪亮的匕首伸過來，橫擋在了石正的脖子前，所有丫丫尖利的牙齒咬下去，隻咬到了鋒利堅硬的刀身。

　　冰冷的刀氣散開去，只聽眼前的小姑娘嘴裡發出一聲低吼，整個人往身後快速的退了幾步。

　　石正的身體摔倒在地上，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目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也許已經不能稱為人了。

　　刀氣鋒利，雖然沒有直接碰上，但是刀氣還是將「丫丫」的嘴巴給割裂可開來，只見她一張嘴兩邊都有一條割裂的傷口，你都能看見她傷口處割開的暗紅的血肉。

　　暗紅的顏色帶著一種污濁的感覺，傷口處卻沒有鮮血流出來。

　　花紋已經佈滿了她圓圓的一張臉，警惕的看了顧蒙他們一眼，「丫丫」突然朝著外邊竄出去，身形十分的靈活且迅速，眨眼間就從石家的圍牆那裡翻了出來，不見了蹤影。

　　外邊的風刮得石榴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作響，馮奕猛的吐出一口氣來，說道：「嚇死我了……」

　　他扭頭看向石正，石正現在已經回過神來了，表情卻有些失魂落魄的。

　　「你沒事吧，石正？」馮奕關心的問。

　　石正放開了捂著脖子的手，臉色有些不好看的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馮奕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忍不住問：「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你妹妹早就已經死了？」

　　聞言，石正的表情瞬間就有些黯淡了下來，他道：「我只是想起來了一些往事……」

　　在看見這個所謂的「丫丫」之時，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幕。

　　身體冰涼的丫丫被父母抱在懷裡，一雙眼無神的瞪著，父母抱著他正在嚎啕大哭。而她的身體，早就已經冰涼了，就連臉色都帶著一種不正常的青黑色。

　　回想起這樣不愉快的事情，石正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他吸了口氣才道：「我的記憶裡，丫丫早就已經死了，還有……都十多年過去了，丫丫怎麼可能還是五六歲的樣子？」

　　他離家這麼多年，可是「丫丫」卻還是小孩的模樣，這就是最不可能的。所以，在看見對方的一瞬間，石正就知道，對方是假的了。

　　聽完他的解釋，馮奕才恍然的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這一點……說得也是啊，都十多年過去了，你妹妹就算還活著，也不可能還是這麼一副小孩的樣子啊。」

　　說到這，他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道：「那……那不是你妹妹，那她是誰啊？或者說，她是什麼東西？你們這個村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難道其他人也和你妹妹一個樣子？」

　　「目前看來是這個樣子的，整個村子的人，雖然看上去是活人的樣子，但是卻帶著一種腐朽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顧蒙說。

　　從某種方面來說，這些人都是真實的，只是他們都已經死了，只是他們體內存在著某種力量，讓他們還「活著」。

　　只是死人是不會成長的，所以石正他妹妹還保持著十幾年前的樣子。

　　馮奕聽得只覺得滲人，他道：「也就是說，我們今天遇到的那些人，都是死人？」

　　顧蒙點頭。

　　石正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顧蒙說，「不管後邊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目的，遲早會冒出頭來，我們只需要靜靜的等著。」

　　閻羅一直沒說話，此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他有些鬱悶的道：「這裡的味道，可真是不好聞。」

　　那種腐爛的氣味，再加上濃鬱的陰氣。置身在這樣的地方，對於他來說，簡直讓他恨不得一把火把這裡給全燒了，他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著這個地方。

　　顧蒙伸手抓住他的手，道：「那就早點把這裡的事情給處理完吧，處理完我們就回去。」

　　這個村子，究竟是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