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執勤的保安隊長、校領導、以及寧雪的輔導員在接到警方的電話後很快就趕到了湖邊,虞寒江對他們依次進行了詢問。
保安表示,案發當時他們正在體育館那邊巡邏,因為今晚有一年一度的校園歌手大賽,他們擔心現場出現安全隱患,人力大部分派去了比賽現場,倒是沒人注意湖邊,也沒發現可疑人物。
輔導員張老師滿臉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睛看著腳邊的屍體,說:“寧雪的性格活潑開朗,唱歌、跳舞都很出眾,還會彈鋼琴,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孩兒,跟班裡的同學相處得很好,我沒聽說她跟誰有恩怨,也沒聽說她最近遇到了什麼困難……怎麼會突然死了呢?”
虞寒江問道:“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嗎? ”
張老師想了想,道:“她的父親是醫生,母親是護士,都在本市的人民醫院工作。”
虞寒江道:“給我她父母的聯繫方式。”
張老師道:“好,不過我得去辦公室的電腦上查,學生的資料都在電腦裡。”
虞寒江點了一下頭:“查到之後打印一份給我。”
片刻後,張老師將班級通訊錄打印了一份交給虞寒江。此時的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體育館內的主持人激動地說:“下面,有請本次比賽的冠軍,葉棋同學上台領獎!”
主持人的聲音經過麥克風的放大,清晰地傳到眾人耳邊,緊跟著是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無數人在高喊著“葉棋”的名字。
場館內的尖叫和掌聲震耳欲聾,校領導臉色難看,湊到虞寒江的耳邊說:“虞警官,今晚學校的歌手大賽聚集了上千名學生,待會兒散場後他們都會路過湖邊,要是看見屍體,知道湖里死了人,學生們肯定會陷入恐慌,對學校的聲譽也會有不好的影像,您看,這件事能不能……”
虞寒江乾脆地說:“我明白,我們的法醫很快就會將屍體運走。今晚在湖中發現屍體的事各位請暫時保密,對外一個字都不要提。在警方給出明確的答復之前,也不要過多地猜測。”
校領導立刻點頭:“好的,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調查。”
虞寒江朝身後揮了揮手,便有兩個法醫助理過來,將屍體抬到運屍車上,拉上車門。運屍車很快開出了校園,虞寒江又讓這些人回警隊做一下詳細的筆錄。
肖樓和劉橋也在其中。
到警隊後,有年輕刑警帶他們去審訊室做筆錄,肖樓和劉橋非常配合,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信息。虞寒江沒再出現,肖樓心中焦急,但也沒辦法,畢竟現在的虞寒江並不是他的隊友,更不知道他和劉橋需要破解謎題完成任務。
從警隊出來後,劉橋皺著眉道:“肖教授,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虞隊不會主動給我們透露案件相關的線索,我們直接問的話,不可能問到結果吧?”
這也是讓肖樓頭疼的地方。
如果虞寒江是隊友那就好辦了,直接請他出去吃飯,虞寒江自然會將案件相關的全部線索、以及自己對案子的分析毫無遺漏地告訴肖樓,並且和肖樓討論。
但現在,肖樓和劉橋是發現屍體的路人,虞寒江是刑警隊長……
刑警辦案必須保密,虞寒江不可能主動告訴他們這些機密信息。不論威逼,還是利誘,都很難撬開虞寒江的嘴從他口中問到線索。而案子的大部分證物都掌握在警方的手裡,肖樓想要知道,就只有一個辦法——偷。
他無奈地回頭看了眼刑警隊的大門,低聲在劉橋耳邊說:“看來,我們只能當一次'樑上君子',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潛入警隊,偷到案子相關的資料。”
劉橋想了想,道:“我也可以變成拇指大小,藏在虞隊的口袋裡。”
“虞寒江的警覺心太強,藏在他身上很容易被發現,不如……”肖樓目光一掃,正好看見剛才跟著虞寒江的那個年輕刑警帶著一男一女走進了警隊大樓。
肖樓朝劉橋使了個眼色:“你把我變小,藏在這個年輕警官的口袋裡。這人應該是虞寒江在帶的實習生,肯定會參與破案的過程。”
“明白。”劉橋會意,立刻躲去陰影裡將肖樓變成拇指大小,然後走過去,假裝“不小心”地跟那實習警官撞了一下肩膀,順手將拇指大的肖樓裝進那警官的口袋。
年輕警官莫名被撞,回頭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兒。
劉橋一臉歉意地鞠躬:“抱、抱歉,剛才走神了,沒看路。”
警官認出了她,笑了笑說:“沒事,回去冷靜下來,再好好想想有什麼遺漏的,想到什麼線索盡快跟我們聯繫。”
劉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肖樓躲在他的口袋裡,跟著三人走進大樓。年輕警官敲開虞寒江的辦公室,低聲道:“虞隊,這兩位就是寧雪的父母,收到電話前來認屍的。”
虞寒江站起身:“兩位,這邊請。”
他親自帶著兩人從後門走了出去,來到旁邊的另一棟樓。
長長的走廊,頭頂的白熾燈散發著冰冷的光芒,虞寒江神色冷峻嚴肅,中年夫婦的臉色卻蒼白如紙,女人走路的時候雙腿一直在發抖。
直到虞寒江推開門,屋內的法醫看了他一眼,掀開了蓋住屍體的白布。
女人雙腿一軟,撲過去跪在屍體旁邊,崩潰地大聲嚎哭起來:“小雪,我的女兒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女兒怎麼會忽然死了!”
男人臉色鐵青,一邊輕輕拍著身旁妻子的脊背安慰著她,一邊道:“警官,我女兒的屍體是在湖里發現的嗎?到底是誰殺了她?”
虞寒江道:“我們還沒解剖屍體,不能判斷具體的死亡原因。”
男人愣了愣,皺眉道:“不是淹死的嗎?”
虞寒江道:“表面來看是溺水身亡,但在她落入湖中之前,有沒有攝入過其他藥物,或者是被人迷暈後再丟入湖中,這都需要詳細的解剖才能得出結論。法醫解剖之前,需要家屬在同意書上簽字。”
男人咬了咬牙,道:“我簽!我女兒可不能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死了,請警官一定要找出殺害她的兇手,還她一個公道!”
虞寒江低聲問:“您怎麼確定,寧雪不會投湖自殺?”
男人憤怒地攥緊雙拳:“我家小雪從小性格開朗,前幾天回家吃飯的時候,還跟我們說說笑笑的,怎麼可能忽然自殺?!”
女人這時候也停下了哭聲,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著道:“沒錯,我女兒絕對不可能自殺。求求你了,警官,你們一定要查出,是哪個畜生害了我的女兒!”
兩位家屬情緒激動,虞寒江安慰了幾句,讓實習警察送兩人離開。
肖樓待在實習警察小吳的口袋裡,只好跟著這位小吳行動。等小吳回到解剖室的時候,法醫已經得出了結果,虞寒江和法醫正在低聲討論。
只聽女法醫說:“從屍檢的結果來看,死者吸入大量的湖水,鼻腔深處、肺泡中都能檢出跟湖水一致的成分,說明她並不是死後被人丟進了湖里,而是生前投湖。”
她又拿出一份報告,道:“她的血液中酒精含量超標,說明她生前曾經大量飲酒。除此之外,血液中沒發現其他藥物、毒物代謝的痕跡,胃部還檢出了大量沒有消化的牛肉,她死前一小時內剛剛吃過晚餐。”
虞寒江皺眉看著台上的屍體:“性生活方面呢?”
女法醫道:“最近兩天有過性生活,從痕跡來看並不是強制性的,子宮也沒有手術流產的痕跡,她應該有固定的男性伴侶。”
虞寒江:“身上沒有別的傷痕?”
女法醫搖頭:“仔細檢查過,沒發生任何外傷,臟器也沒有破損。”
實習警察小吳一直在認真地做筆記,正好讓肖樓將這段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忽然,虞寒江回頭看向他:“小吳,你有什麼想法?”
被提問的實習生明顯有些緊張,他繃緊了脊背,撓撓頭髮,慢吞吞地說道:“死者的父母、師長、同學,都表示她的性格開朗陽光,人緣也很好,不可能莫名自殺,也沒有他殺的可能性。從屍檢的結果來看,死者身上沒發現任何外傷、內傷,肺部、鼻腔的殘留物都能證明她是溺水而死。”
實習生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測很合理,他頓了頓,緊跟著分析道:“死者在墜湖之前曾大量飲酒,加上湖邊發現的腳印只有死者一個人的,而且明顯有些凌亂,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死者飲酒過量,喝醉之後產生了幻覺,路過湖邊時不慎掉進湖里,淹死了。”
屋內陷入了長達5秒的沉默。
就在小吳惴惴不安的時候,虞寒江盯著他道:“你在警校,學過痕跡鑑定嗎?”
小吳認真點頭:“學過!”
虞寒江挑眉:“你這門課的考試是怎麼混及格的?”
小吳反應過來虞隊在罵他,立刻漲紅了臉,低下頭道:“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虞寒江冷冷道:“腳印,還有樹枝上刻下的那行字,這麼明顯的線索你都沒有察覺?”
實習生一臉茫然。
虞寒江耐著性子解釋:“注意腳印的深淺。死者的體重大概在90多斤,以一個不到100斤的女生的重量,穿著平底鞋,在鬆軟的土壤上留下來的腳印不應該那麼深,也就是說……”
他頓了頓,目光忽然變得鋒利:“當時在湖邊,有兩個人。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