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寒江剛才讓劉橋盡快找個地方, 放下李清照的標記把隊友們帶出去。
劉橋藉著樹梢一路跳躍,她雖然穿著隱身斗篷,但輕功牌必須每隔幾秒找一處落點, 她的腳尖踩在樹梢上還是會留下晃動的痕跡。
果然, 她剛走出院子, 就驚動了埋伏在院子裡的獵殺者,那群人盯著樹梢晃動的方向, 飛快地追了上來。
劉橋能感覺到身後有好幾個人在跟著她。
右側閃過的刀光,身後的風, 以及地下被月光拉長的黑影……
至少有三個人。
劉橋的心跳快如擂鼓, 呼吸也略顯急促,但她的腦海里卻無比冷靜。1V3,不能有絲毫差錯。她深吸口氣, 加快速度, 剛跳出去幾米遠, 忽然有一張巨大的網在她前方從天而降!
不知道是哪個獵殺者放的卡牌, 劉橋急忙側身閃避。
巨網封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往右撤退,但是, 右側也有人在等著她, 穿著斗篷隱沒在黑暗中,如同影子一樣跟著她的人,忽然拿出了一顆銀白色的水晶球。剎那間, 刺眼的銀色光芒照亮了夜空,而劉橋震驚地發現, 自己身上的隱身斗篷居然失效了,她能看見自己的身體。
耳側傳來低沉的男音:“你以為隱身了, 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這顆白色的水晶球,可以照出範圍內的所有隱形目標。
另一個女人冷笑道:“小姑娘,你們肖教授也真是放心你,居然讓你一個人出來找路?他和虞寒江待在無敵圈裡,倒是安全,這是派你去送死呢。”
中年大叔粗獷的聲音道:“別廢話,先收拾了這個小姑娘,肖樓那邊我們的人會繼續盯著,無敵圈只有10分鐘而已,過了10分鐘,就是他們的死期。”
劉橋被三人圍住,心裡很是緊張。
眼看一把鋒利的劍朝著她刺了過來,劉橋猛一咬牙,立刻甩出一張牌——
醜小鴨和白天鵝。
她將女人變成了醜小鴨,自己則變成了白天鵝!
那女人一劍刺去,劍才刺到一半,結果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間縮小,變成了一隻笨拙的鴨子,女人氣得大罵:“嘎嘎嘎嘎嘎!”
醜小鴨這張牌關鍵時刻特別好用,直接將敵人變成鴨子,並且變身狀態不能主動解除,變身後不能攻擊,也不能被攻擊。
地上的鴨子還在“嘎嘎”叫,聽不懂在說什麼,但肯定沒好話。
劉橋沒理她,變成白天鵝的劉橋,在醜小鴨面前瀟灑地展翅飛走。
但醜小鴨卡牌畢竟有作用範圍限制,她只將近身攻擊她的女人變成了小鴨子,另外兩人,一個隱在黑暗中的斗篷男,還有一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中年粗獷大叔,她都沒法變。
危險還沒解除,劉橋只好繼續往前飛。
然而她只飛了幾秒,忽然有一陣龍捲風迎面撲來,那黑色的龍捲風來勢洶洶,威力之大讓劉橋心驚膽戰——風到之處,連周圍的房屋都被瞬間摧毀!
颶風如同世界末日,轉眼間,整條街都被刮得一片狼藉,這大叔的卡牌確實很強!
好在劉橋變身天鵝後飛行起來非常靈活,她揮動翅膀來回S形走位,左右橫跳,驚險地跟龍捲風的運行軌跡擦身而過。
可就在她剛松了口氣的時候,又一張銀色的巨網從天而降——
劉橋猝不及防地被那張網給逮住。
沒辦法,要躲颶風,她就只能往右走,可右邊早就有巨網在等著她,兩位獵殺者的默契配合將劉橋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白天鵝在網中無法掙脫,劉橋只好結束變身。
那巨網越收越緊,轉眼間就如量身打造一樣將她整個捆成了粽子,勒得她全身疼痛。穿著斗篷的年輕男人冷冷道:“你還有什麼招數?艾莎的冰凍,皇后的毒蘋果?還是替身小紅帽?”
他們居然知道劉橋手裡的大部分卡牌……
劉橋的臉色一片煞白,除了“心有靈犀”之類的卡牌可以用精神激活,大部分卡牌的使用前提,都是將卡牌從卡包裡拿出來激活。
而此時,她全身被巨網緊緊勒住,雙手根本不能動,也就意味著她沒法繼續使用卡牌了。
見小姑娘臉色蒼白,被捆得一動都不能不動,那穿著黑色斗篷的年輕人終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低笑著道:“挺聰明的小姑娘,可惜找錯了隊友,這就送你去噩夢密室。”
他右手輕輕一抬,手心裡浮空出現了一顆黑色的水晶球。
那顆水晶球的周圍縈繞著濃郁的黑色霧氣,隨著水晶球不斷轉動,黑色的霧氣倏然如猛獸出籠一般,朝著劉橋吞噬而去——
幾乎是瞬間,劉橋的整個身體都被黑霧所吞噬。
男人的脣角揚起個輕蔑的笑容:“虧老大還說這群人不好對付,就這樣?”
他上前一步,想替劉橋收屍。
然而,走到巨網旁,等黑霧散去的那一刻,他才震驚地發現——被網住的劉橋居然不見了!
男人愣了愣:“不見了?是直接被送去了噩夢密室嗎?”
中年大叔皺著眉,沉聲道:“在普通密室死亡的挑戰者,也會留下屍體,哪有莫名其妙消失的道理。”
年輕人總算反應過來:“操,中計了!”
此時,跟劉橋反方向的小鎮西邊,曲婉月開啟了李清照的傳送陣,將全體隊友拉了過來。
肖樓關切的目光立刻投向劉橋:“小劉,你沒事吧?”
劉橋微微松了口氣,笑道:“沒事,我算好時間了,曲姐姐的傳送陣開得很及時。那個黑衣人手裡有很多奇怪的水晶球,黑色水晶球應該可以秒人。不過,我舌下還含著一顆女巫的解藥,實在不行,我可以吃解藥自救。”
這也是肖樓和虞寒江敢把劉橋派出去的原因,劉橋的自救手段是隊友中最多的。
曲婉月道:“還是虞隊的調虎離山高明,那些人果然去追小劉,我才能順利逃出來給大家放傳送陣。”
李清照卡牌總共有兩張。
一張在肖樓的手裡,另一張一直在曲婉月的手裡。
不久之前,肖樓和虞寒江去亂葬崗找邵清格留下的線索時,就曾讓曲婉月開李清照的標記傳送過他們,隊友們當然記得很清楚——劉橋手裡根本沒有李清照這張卡。
所以剛才,虞寒江大聲說“小劉輕功最快,藉著樹梢翻出去,找個地方放李清照的標記傳送我們”——虞寒江不可能記錯,他這麼說,自然是故意說給獵殺者聽的。
劉橋很聰明,立刻理解了虞隊的意思。
這是讓她調虎離山,給曲婉月創造機會。不然,肖樓和虞寒江已經被紅布圍住,無敵圈也只能堅持10分鐘,他們誰都出不去,最後會被獵殺者甕中捉鱉,團滅的龍家後院。
於是,眾人配合演了場戲。
劉橋假裝逃跑,將幾個獵殺者給引開。曲婉月利用變色龍卡跟地板融為一體,藉著舞王的Buff,靈活地爬出院子,她跟劉橋反方向跑,最快速度放下了傳送陣,將隊友拉過來。
獵殺者本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在關鍵時刻,劉橋被曲婉月的傳送陣給拉走了。
虞寒江道:“別大意,那些人很快就會追上來。”
老莫緊張地問道:“接下來怎麼辦?迷宮一直在轉動,出口現在還沒有轉到,我們要在迷宮裡繼續跟他們周旋嗎?”
肖樓說:“不用擔心。邵總留給我們的寶箱中除了大量銀子,還有一張牌。”
他從卡包中拿出卡牌。
——是陶淵明。
當初,肖樓為了保險起見,給邵清格兩張陶淵明,讓他作為中轉站傳送兩批隊友,誰能想到,邵總自己卻被守關者傳送去了二十年前的世界。
邵清格和葉棋的合葬墓中,給大家留的“遺產”就有一張陶淵明卡牌,也多虧邵清格夠機智,將一張牌用這種方式還給了肖樓。
肖樓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開啟桃花源,一邊說道:“桃花源存在的時間有3個小時,我們可以先進去避一避。如果我猜得沒錯,只要找出沉湖案的凶手,這個密室就算解謎成功。而凶手,我們已經猜到了。”
10秒後,桃花源的入口開啟。
這個異空間的傳送入口只有卡牌的使用者才能看見,其他人哪怕從入口經過也會毫無察覺。肖樓帶著隊友們進入桃花源,六人徹底從街道上消失,獵殺者們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他們。
進入桃花源後,隊友們立刻好奇地問道:“肖教授,凶手是誰啊?”
肖樓看向虞寒江,後者低聲說道:“周小蕓。”
隊友們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驚訝。
肖樓耐心地給大家解釋:“剛才我們去新房驗屍,林婉青上吊用的辮子是用頭髮辮成。而一般情況下,女生的辮子是將頭髮分成三束,並排放平,然後把左邊和中間交叉,再將右邊和中間交叉,如此反覆,就能編出漂亮的‘麻花辮’。”
劉橋點了點頭,她梳辮子的手法也正是這樣。
虞寒江道:“麻花辮最簡單,最常見,古代女子盤發也經常將碎發梳成麻花辮。但是,剛才吊死林婉青的那條辮子並不是麻花辮,而是由五束頭髮交叉編成,編法更加複雜,當然也更加牢固。發束交織成了網狀,更像是手工製作竹籃時所用的方法。”
要不是虞寒江目光銳利,肖樓差點就忽略了這一點,畢竟那只是頭髮做成的辮子,不認真看的話也看不出區別。昏暗中,他們見到吊死的女屍,時間有限,肯定要先驗屍,能注意到這麼細節的東西,或許也只有虞寒江才能做到。
肖樓道:“當初在懸崖下見到的藤蔓和這辮子的編法一模一樣,有極大的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那藤蔓肯定和亂葬崗的凶手有關。用排除法,就只剩我們一直在找的周小蕓了。”
這個案子的線索有太多的誤導性,害得他們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推理誤區。
很多少女被拖入湖底,他們首先想到的凶手是力氣很大的成年男性;發現新娘林婉青死於婚禮當夜,他們推測凶手的作案動機很可能是因愛生恨,或者跟新娘有仇。凶手混在賓客當中,趁著新郎給大家敬酒的時候溜進新房殺死了新娘……
如今看來,這些推測全是錯的。
虞寒江道:“凶手將那些少女拖入湖裡,並不一定要很大力氣,她可以先將那些少女弄暈過去,然後用藤蔓將她們綁起來拖進湖裡淹死。”
肖樓道:“林婉青被殺當日,凶手也是藏後院的這片池塘裡吧?”
虞寒江點頭:“賓客席沒有人離開,凶手肯定藏在別處。池塘的位置就在賓客席和新房之間,加上荷葉的遮擋,相對隱蔽。她可以看見新娘什麼時間被送進新房,等丫鬟、媒婆等人全部離開,她就可以從水中出來,進入房間迅速殺死新娘,再潛入池塘找機會離開。”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周小蕓簡直就像悄無聲息的水鬼。
劉橋皺了皺眉,疑惑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那麼多女孩子,到底是為什麼?”
肖樓仔細想了想邵清格留下的線索,道:“邵總的線索中說,二十年前周小蕓不小心看見那五個盜匪的真面目,那五人為了滅口,將婆婆和三個孩子抓過去,只有周小蕓逃走了。”
虞寒江道:“看來她小時候就很機靈,才能趁亂逃跑。婆婆收養的孩子,任叔會做撥浪鼓,韓凝霜會做風箏,周小蕓會編製藤蔓,說不定這些手藝都是婆婆教會他們的。婆婆死後,周小蕓和齊然一起跟著任叔生活,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讓她對紅衣、長髮有這麼深的執念。”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如此大規模的殺人,凶手的心理早已徹底扭曲。
怪不得厲鬼案和沉湖案的凶手互相利用,卻互不幹涉,如果沉湖案的凶手是周小蕓的話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因為周小蕓早就知道韓凝霜在用風箏扮鬼,齊然會將人引去亂葬崗殺死,她仿照兩人的做法在鬼節前後殺人,將屍體拖入湖中,製造“厲鬼索命”的假象。
齊然也知道小鎮上其他失蹤的人是周小蕓幹掉的,因此並不阻止。
兩人就這樣默契地利用“厲鬼索命”的輿論分別殺人。
肖樓越想越覺得這次的推測更接近真相,他看向虞寒江,道:“饑荒過後,周小蕓和齊然曾跟著任叔離開了青峰鎮,由於邵總他們不能一直跟在三人的身後過個十幾年,關於這三人後來發生了什麼,信息是完全缺失的。我猜周小蕓可能受了什麼折磨,跟紅衣、長髮有關?”
虞寒江道:“比如她的頭髮被剪光,又或者她曾遇到心愛的人,但在成親的時候遭遇變故,才導致心理扭曲?返回青峰鎮之後,齊然只針對二十年前害死婆婆的那些人的親人,周小蕓則是看不慣留著長髮的美女,通過殺死她們來泄憤。”
物以類聚,這三個人真是臭味相投。
唯獨秦楓沒有參與殺人,大概是跟他們失散多年,沒有被他們的戾氣所影響。
肖樓輕輕在心底嘆了口氣。
二十年前收養孩子們的婆婆,無疑是一個心善的人,她給孩子們吃穿,教會孩子們生存的手藝,甚至為了救幾個孩子,自己被砍斷雙手、雙腳,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
她大概死都不會想到,她收養的這些孩子,後來居然徹底長歪,變成了殺人如麻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