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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響動,座位上的同學們開始翹首以盼,希望老師不要拖堂,他們準時下課。
祁香貝這邊已經合上課本,在講臺上環視一周,「同學們,今天的課就講到這兒,本周五再上一節課,本學期全部課程就結束了,希望各位同學課下做好複習,迎接期末考試,好,下課。」
她拿起課本走出教室,回辦公室整理一下教案,鎖上櫃子,開始看本月出的小說月刊。
繼前年提名得獎未果,去年她再接再厲,依然沒有斬獲,不過評委組給出的長評給了她很大的鼓舞,今年她决定沉澱一下,明年再戰。
墻上的鐘錶發出鐺鐺鐺的聲音,十一下過後,祁香貝揉揉脖子,打算回家,圓圓小朋友還不知道在家揮舞啥呢。
半路上,就看見不遠處孫艶跟一個男人在說話,她沒想打擾,從側邊穿了過去,誰成想剛轉彎,就聽見孫艶嚴厲的聲音。
「放開我,咱倆早就沒有關係了,你還來糾纏我,有病吧你。」
祁香貝忙退回去看,要是需要幫忙她就上。
就見那男人雖然放開手,還躍躍欲試想去握,被孫艶拿書甩了出去。
「艶艶,以前都是我的錯,不該隱瞞你,這次我把事情都處理清楚了,絕對沒有後患,我知道你這麽長時間沒找對象肯定是放不下咱倆的感情,我也是,親愛的,咱倆重新開始吧。」
「嘔,」孫艶故意做出來嘔吐的樣子,「你別說話,聽著我犯噁心,真是人無皮天下無敵,自作多情到你這種地步太不容易了,趕緊去精神科看看吧。」
孫艶把書摟在胸前,瞪眼男人,不讓他跟著,往祁香貝的方向過來,顯然已經發現她。
「香貝,等等我。」
祁香貝站到顯眼的位置等著,孫艶過來,那個男人緊隨著也過來了,還主動走到她跟前,「祁同志,我知道你跟艶艶是好朋友,你幫我勸勸她,她年齡不小,跟我......」
「別理他,莫名其妙。」孫艶挎著香貝的胳膊,徑直往前走,連眼神都奉欠。
走幾步祁香貝往後瞄了一眼,「哎,他走了,你放開我吧。」
「不放,他那人還不定在哪兒偷窺呢,還不如以前,正正當當。」
既然這樣,祁香貝也沒說別的,知道孫艶下午沒課,繞路送她回宿舍。
孫艶搖搖頭,「我不能回去,萬一他要是不死心,在我宿舍外面等,我豈不就是自投羅網?」
「他就是你以前那對象吧,都兩年多了,他怎麽突然又想起你了?」就算要道歉,要挽回,也不用等這麽長時間,也就孫艶沒再找對象,要找得順利,娃都出來了,哪還有他的份。
孫艶撇撇嘴,相當不高興,「誰都能想到這裡面有問題,他當我跟以前一樣傻好糊弄,門兒都沒有。」
「希望他不會死乞白賴糾纏,要不然對你名聲可不好。」祁香貝友情提醒一句,爲人師表,就算是被動的糾纏,也影響自己的形象。
孫艶當然知道,只是她還沒有想到方法,先躲著了。
祁香貝看她興致不高,眼神飄忽也沒個目標地可去,當即邀請她她去自己家裡,「到我家坐會兒,中午留下來吃個便飯,反正下午沒課,就當串門了。」
「那多不好意思。」孫艶嘴上說不好意思,可步伐明顯變大,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祁香貝笑笑,「要我說,你趕緊找一個對象,身邊有人,他就知難而退了。」
孫艶放開香貝的胳膊,轉身倒著走路,「我爸媽也催我,這不是沒遇見合適的嘛,上次系主任給我介紹了一個,問我這麽大了沒處對像是不是有啥問題,讓我坦白,還做出寬宏大量的模樣,真是的,要不是看系主任的面子,我扭頭就走。」
「你怎麽淨遇上這種奇葩人物呀?」
「運氣不好唄。」
要是別人,早就陰鬱了,孫艶還能笑對,可見心性相當不錯。
「哎哎哎,香貝,你看,那是不是圓圓,抱著他的不是邵鴻遠吧,也不像你公公。」孫艶驚呼,指著前面。
祁香貝在她提到圓圓的時候就扭頭看,真是圓圓,但抱著孩子的人,她敢肯定從來沒見過,而且那人步履匆匆,不會是......
她心裡打顫,已經什麽都顧不得想了,撒開腿就追,孫艶緊隨在後。
等跑近了,祁香貝甚至都能看見圓圓皺著臉扭動,「前面抱孩子的那人,你站住。」
男人頓了一下,轉過身,正好這時候祁香貝跑到他跟前。
團團被陌生的人抱,還抱得那麽不舒服,正委屈呢,看見祁香貝,哇地哭了,連連喊媽媽,手伸出去老長等她抱。
祁香貝哪會猶豫,趕緊把圓圓奪過來,「圓圓不哭,媽媽在。」
孫艶追上來擋在香貝側邊,用防備的眼神盯著男人,捏緊手裡的書,大有男人有動作,書立馬化成武器的架勢。
祁香貝哄著圓圓的哭聲小了,她才抬頭觀察男人,個頭不到一米八,面相普通,要是扔在人堆裡都不會特別注意到他,不過眼睛炯炯有神,腰杆挺直,有一股架勢蘊含在其中,蓄勢待發。
剛才從他順勢放手孩子,她就知道這不可能是人販子,可真不認識這人,「同志,你好,你怎麽會抱著我兒子?」
「我是孩子的舅姥爺。」男人開口說話。
「啥舅姥爺?找藉口也不會找......」孫艶心直口快開始往外懟,却祁香貝拉住,「哎,你拉我幹什麽?怕他!!!」
「他真是圓圓的舅姥爺,」祁香貝訕訕一笑,「舅舅,您老人家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邵鴻遠的舅舅米司孟,剛才他稱呼上的提醒,加上祁香貝恍然想起來曾在鴻遠的相册上見過他,雖然年歲長了不少,面相變化不太大。
「老人家?我很老嗎?」米司孟蹙著眉頭問。
祁香貝趕忙擺手,「不不不,您一點也不老,這不是尊稱嘛。」
「嗯,抱著孩子回去吧,我還有事。」米司孟不等聽到祁香貝的回答就轉身走了。
等看不見他的背影,孫艶甩甩手,「香貝,我算服你了,你舅舅不認識?」
「他是鴻遠的舅舅。」祁香貝解釋。
「那你也不該不認識呀。」對象的舅舅不認識也不能理解。
祁香貝揮舞著圓圓的小手做萌狀,「我從來沒見過他,只見過多年前的照片,猛一下怎麽可能認得?」
「原來是這樣呀。」孫艶若有所思,咽咽唾沫,慢慢往後挪,「那個,香貝,今天你家有客人。我就不去添亂了,我走了呀。」
說完,一溜烟跑走了。
祁香貝伸手想叫住她,到底沒張開嘴,悻悻放下手,抱著團團回家。
米月紅正在準備午飯,在盆裡打了幾個鶏蛋,抓了把韭菜放在案板上,聽見門響,以爲是米司孟,頭都沒抬就說:「這麽快就回來了,醋買到了吧。」
「媽,是我回來了。」祁香貝應聲。
米月紅哦了一聲,「今天你舅舅回來,我以爲是他,來過來幫媽切菜,哎,圓圓怎麽跟著你?」
祁香貝耷拉著腦袋假裝玩圓圓的小手,「外面碰見舅舅,圓圓哭著要我抱,舅舅就把他給我了。」
「那你看著圓圓吧,等你舅買醋回來讓他切菜,今天咱包餃子,韭菜肉的,你舅舅最愛吃。」
米月紅揮舞大刀開始剁肉,圓圓有點害怕這種密集的聲音,歪著身子要離開厨房。
祁香貝沒法,先帶他回臥室玩,等聽到院門響動,出來禮貌性地跟米司孟打了招呼,又退回臥室。
剛過十二點,邵大任進門了,難免寒暄幾句,又等了十多分鐘,邵鴻遠滿頭大汗推門而入,他是請假專門回來的,跟米司孟緊緊相擁,還互相捶了肩膀。
熱熱鬧鬧吃了午飯,飯桌上,邵鴻遠很少夾筷子,嘴巴却動個不停,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東問西問,雖然米司孟只是挑挑撿撿簡短回答,也不能熄滅他的熱情。
祁香貝往嘴裡送飯,同時努力回想關於這位舅舅的事迹,真是少得可憐。
當年她跟邵鴻遠結婚,本以爲他會帶著她去拜訪舅舅,畢竟鴻遠在姥姥身邊長大,跟舅舅感情深厚。
可邵鴻遠說米司孟在部隊工作特殊,回不來,只能以後有機會見面。
當祁香貝提到去見見舅媽表弟妹的時候,邵鴻遠苦笑一聲,說米司孟沒結婚,本來有個情投意合的女友,却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導致他這些年都清心寡欲,眼裡就剩下任務了。
這樣把執行任務當做生活的人突然出現在家裡,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狀况。
同樣的疑惑邵鴻遠也有,他沒有顧慮,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舅舅,這次回來是有什麽打算嗎?」
「是呀,我光顧著高興了,忘了問你,你這次是休假還是執行任務來了?」米月紅上趕著插話。
「都不是,」米司孟一本正緊地說,「我申請調到瀋陽軍區做教官,歲月不饒人,已經不能當自己是大小夥子了。」
「真的?」邵鴻遠一跳三高,飯碗差點掀翻了。
米月紅也連連相問,得到米司孟確定的回答後,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米司孟在邵家待到天色漸黑才離開,就這樣,邵鴻遠還送出去老遠才回來。
到了晚上,他興奮地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回憶跟米司孟之間的事,囉囉嗦嗦講了一大堆。
祁香貝困得要死,也只能支著眼皮聽著,什麽時候睡著的她都不知道。
隻後半夜被詭异的笑聲驚醒,猛地坐起來,才發現邵鴻遠閉著眼睛樂呵呢,不知道做了啥好夢。
其實不難猜,夢裡面肯定是他跟舅舅的事,而且都是快樂沒有煩惱的過往,讓他流連忘返,開心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