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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馨捂著嘴,眼睛睜得溜圓,大氣不敢出,她好像腦子一熱說錯話了。
再看,孫艶和錢麗華錯位擋在劉珊珊後面,沒有留縫隙出來,周圍的人伸出探索的眼光,也難以看到究竟。
劉珊珊雙手壓著腹部,咬著嘴唇,强忍著疼痛不敢出聲,肉眼可見的汗珠從她額頭逼出來,慢慢滑落。
小雪一跳兩高藏在孫海洋身後,「那個,那個她這樣可不是我幹的,我沒碰她肚子。」
錢麗華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別說了,珊珊肯定是情緒激動,影響了小日子,趕緊,扶她回宿舍吧。」
孫艶向上用力,要托起劉珊珊,錢麗華幫忙,可兩個女生也吃不住一個她,後面李馨和楊淑瑤也上去搭把手,才成行。
常鎮奇帶著幾個同學到孫海洋跟前,「你跟劉珊珊的事我們不太清楚,不過從她的反應來看,她也是受害者,是男人就大度點,被打一頓,就當你沒及時回去看她,誤會她的報應,別來打擾她了。」
孫海洋的妹妹正在收拾被拆開的信,聽這話還想反駁,被孫海洋拉住,「就這樣,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兩個女人隨著孫海洋走了,圍著的同學們也散了,學校又恢復了平靜。
祁香貝覺得沒什麽事,出了校門,轉彎買了一袋子菜,才回家準備做飯。
她可不知道,當天晚上,女生宿舍可是亂了營地。
劉珊珊被送到宿舍之後,說肚子的疼痛緩解很多,沒啥事,想留在宿舍清洗休息一下,讓其他同學回避。
孫艶再三確認她沒事的情况下,領著同學們出去,給她留足私人空間,錢麗華後來還幫她照顧孩子打了飯,一切正常。
可到了半夜,宿舍的人聽見一陣陣□□聲,打開手電筒查看,聲音是劉珊珊發出來的,喊她喊不醒,掀開被子一看,床上一大攤血,嚇得人魂飛魄散。
孫艶被叫過來,樓下宿舍阿姨也被請上來,已經不容耽擱,幾個同學用被子兜著劉珊珊,十萬火急送到最近的醫院,直接進了急診。
醫生檢查完情况,語速很快,「流産,大出血,需要馬上手術,誰是家屬?」
「流産?大夫是不是錯了,她,她......」錢麗華覺得大夫肯定是判斷錯了。
大夫臉色有些變,孫艶趕緊把錢麗華拉到身後,「大夫,我們是她的同學,這位是宿舍馬阿姨,我們能簽字嗎?」
「耽誤不起了,我先跟醫院說安排手術,找你們學校老師來。」
大夫緊急手術,有同學回去找老師,好在送醫及時,醫院血庫充足,劉珊珊被救了回來,可孩子沒保住,也丟了半條命,名聲更是掃地。
「去年開學,她說跟對象離婚了,閨女歸她,前段時間打工,剛掙了點錢,還說這學期給孩子換個好學校,從來沒聽過她再有對象的事,你說說,咋出了個這事。」孫艶揉揉發皺的眼睛,眼底的黑青都快變成了墨色。
祁香貝跟劉珊珊因爲之前的過節極少往來,昨天晚上也沒跟去醫院,根本沒有啥發言權,只是靜靜聽著。
倒是楊淑瑤一副想說,張嘴又沒聲音的樣子。
「淑瑤,都什麽時候了,你有話就說。」李馨啞著嗓子說話。
楊淑瑤舔舔嘴唇,兩腮憋得有點紅,「就是開學沒幾天,我逛街正好看見劉珊珊從一個男人手裡拿錢。」
「這有啥?珊珊在瓊芳打工,手上經常過錢,你看見的可能是珊珊賣君子蘭得的貨款。」孫艶不覺得這樣能表示成啥。
「劉珊珊還親了那男人脖子一口,普通客戶不能這樣,肯定是她隱藏的對象。」楊淑瑤猜測。
「親了?看來那人很可能就是珊珊的對象,我們要找到他,是不是倆人結婚咱不知道,那樣就沒啥。」孫艶快速點了幾下桌子,表達自己的急迫,「要不然,劉珊珊真未婚先孕,形象敗壞,絕對會有處分,極大可能勸退。」
「要是勸退,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李馨咂舌,可這次劉珊珊的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不僅是她,就是同宿舍,同班的女生都受到牽連,別人看你都帶著不一樣的眼神。
「我覺得還是等劉珊珊醒了聽她怎麽說。」祁香貝提醒。
孫艶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神色奄奄,「出了這種事,大家都沒心情管作文大賽的事情了,哎!」
一聲聲嘆息接踵而至,班上同學的情緒都不太高漲,文章都寫不下去。
祁香貝中午跟著同學們去醫院探望過劉珊珊,還昏迷著,關於她的流言已經充斥了學校各個角落。
過後,劉珊珊醒了,不承認自己有對象,也沒說怎麽懷的孕,要麽閉口不言,要麽就哭,對學校的各項協助幫助無動於衷,大有一副嫌弃學校多管閒事的意味在裡面。
學校領導對她的態度非常惱火,經過商議之後,按照學校規章制度做出開除學籍的决定,責令她儘快搬出宿舍。
半個多月後,劉珊珊帶著孩子離開學校,從錢麗華嘴裡知道,她搬到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開始還有同學去關心,她經常避而不見,之後大家又盡忙著作文大賽的事,慢慢也沒人去了。
截止五月二十五,所有同學的文章都交到周老師手裡。
周老師專門找了孫艶過去幫忙整理,等她出來,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
「班長,就咱們班的文章,花這麽長時間,是不是老師幫著潤色呢?」同學田勇眉毛上下跳動,很是滑稽。
孫艶身體一沉,坐在椅子上,「咱們是專業的,本來就占優勢,還想讓老師潤色,那跟作弊有什麽區別,我在周老師那邊整理一厚摞稿子,得有上百件,都是別的系投來的,人家都沒想,你敢想?」
田勇灰溜溜回去,被其他男同學打趣,眉毛再也挑不起來。
祁香貝小聲問了孫艶其他人文章的質量,孫艶依次比了二三五,「周老師說的,有兩篇,是咱的競爭對手,伯仲之間,就看誰的細節處理得更好,寓意更深,其他三五篇,水平也不差,就是個別句子有點牽强。」
祁香貝心裡有了大概比較,也不敢有擅論,畢竟這只是她們學校的,全國那麽多學校,競爭還是挺激烈的。
「沒事了吧,晚上去我們家吃飯,鴻遠這段時間忙得脚打後腦勺,連著好幾天沒在家吃晚飯,今天總算閒下來,下午沒課,早早在家做飯,有好吃的。」祁香貝邀請孫艶。
孫艶靠到椅子上擺擺手,「謝謝了,我今天晚上跟老鄉有約,早定好的。」
「老鄉?男的女的?」祁香貝難得八卦。
孫艶白她一眼,「男的,盛年之下,正在考察期的對象。」
「是嗎?有機會讓我見見,是誰打動了我們大班長的芳心。」
「等他過了考察期,我就介紹給你,你也幫我把把關。」
「考察期都過了,我把什麽關?」
「考察期也是有階段有層次的,你屬第二考察團的。」
「那叔叔阿姨肯定是第三階梯了。」
「對。」孫艶重重點頭。
祁香貝拍拍她肩膀,「我爲那位先生默哀三分鐘,走了。」
她背起書包徑直往校外走,一段距離後轉到小巷,這條小巷是回家的捷徑,也就是白天她才穿過去,天黑寂靜無人她可不敢獨自行走。
走著走著總感覺後面有提提踏踏的脚步聲,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著她,不由心裡一緊,別是有不懷好意的人跟踪吧。
祁香貝又走出去幾步,猛然回頭,真看見一個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年輕男人在後面,拎著個行李箱,咋一看挺陌生,上下打量幾眼,有點面熟。
年輕男人露齒一笑,「祁邵同志,能認出我來嗎?」
祁香貝半張著嘴,指著他,小聲試探,「老張?」
「哎,」老張臉上的笑容更大,「我是老張,張染。」說完,伸出右手示意。
祁香貝審視半天,還是伸手握住,笑著說:「你跟照片裡不太一樣。」
前年兩個人通信的時候,祁香貝曾戲稱張染是熟悉的陌生人,在腦海裡只有文字印象,沒聽見過聲音也沒見過人,會不會有一天兩個人面對面走在大街上,都認不出來對方。
當時張染就給祁香貝寄來一張全家福,說不僅把自己,同時把家人都介紹給她,禮尚往來,祁香貝回寄了一家人的照片。
如今看來,真人可比照片上年輕時髦得多。
「那當然,在家怎麽都好說,這不是被委派出差嗎,出門在外代表單位形象,我這頭型,出差前特地去理的,衣服和鞋子是單位配的。」張染特意挺挺胸,這次單位就排了三個編輯外出,衣帽補貼可不是誰都有的。
祁香貝噗呲樂了,「原來是這樣,你來也不提前給我個信兒,再說,你幹啥不喊我,偏要悄悄跟在我後面,得虧我膽子還不小,轉過來看看,剛才還以爲有流氓耍壞呢。」
張染撓撓頭,就跟剛才的精神突然收回去似的,變成靦腆少年,「我不是打算給個驚喜嗎?去學校找你,正好錯過了,你同學給我指了路,我追上來看見你走進小巷,沒好意思喊,就這樣跟著了。」
「你也是,」祁香貝走在前面,「跟我走吧,前面就是我家,張大編輯來訪,怎麽也得盛情款待一番。」
張染挪挪脚後跟,對去家裡有點猶豫,「去你家裡合適嗎?老邵在不在?你這樣大刺刺領個男人回家會不會有人說閒話。」
祁香貝頓住脚步,「給你個定心丸,老邵在家,還有我媽跟孩子也在家。」
「那就行,那就行,」張染放下心,邁開大步跟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