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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禁忌》第151章
151、正文完

  我有心去夏侯山莊一行, 原本是準備自己進去,這下倒是可以讓夏侯星帶我去。

  薛可人的去留當然不由謝王孫做主,更不由夏侯星這個前夫, 我問了薛可人本人的意願,在刨除一些無意義的話語之後,我總結出了她的想法。

  她要留在神劍山莊。

  假如換了一個人, 也許是不會願意留她的,但謝曉峰這個人和旁人都不同,即便他爹謝王孫老淚縱橫要把薛可人趕走, 他也還是那個淡淡的態度:他不娶妻, 但薛可人要留, 可以。

  這大概是謝曉峰唯一的好處, 在不負責任的前提下, 能夠擔負起一點責任來。

  我其實不是很喜歡夏侯星,和他的感情之事無關,只是單純覺得他這個人沒有接人待物的頭腦, 就像那種很容易得罪人,然後被打死的小人物。

  就像我提出讓他寫和離書, 他也答應了, 到最後卻氣性上頭寫了封休書一樣, 要是換個人,沒准會覺得打臉,然後把他打死。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即便我展露了能夠打死謝曉峰的實力,他對我也沒什麼敬畏心理, 在我提出想去夏侯山莊看看他們珍藏的典籍之後,還思考了一會兒,只說家裡這種事情都是他爹做主。

  兒子不懂事,我只能寄希望於老子懂點事,就像謝曉峰和他爹一樣。

  路上我聽夏侯星身邊的那個車夫講了很多夏侯山莊的事情,具體總結起來就是,千年之前夏侯家的一位先祖為了避戰而帶領家人逃到當時還是人跡罕至的火焰山裡,庶支在谷外建造村落,嫡系則在谷裡居住,千年下來夏侯氏成了當地大姓,兩三百年前又出了個能人,得罪了當時的開國皇帝,搞得整個家族沒法科考做官,乾脆就教養子弟練武,漸漸地也成了江湖一大勢力。

  和人家神劍山莊的創立史比起來,還真是接地氣。

  夏侯星的老父果然比謝曉峰他爹還通情達理,在聽了我的請求之後,當即表示我可以去看夏侯世家的藏書,還分外殷勤地把妻子女兒都派出來陪著我去。

  我知道這也有些看著我不讓我夾帶的意思,但就這我也挺滿意了。

  畢竟很多世家的藏書是不對外開放的,除非家族湮滅,藏書才會外泄。

  夏侯老夫人和兩位夏侯小姐帶我去了紅雲谷的天紅樓,那裡是夏侯世家藏書的地方。

  我對那些詩文古籍並不感興趣,隻提出要看武功秘笈。

  其實我對夏侯世家珍藏的那些武功秘笈也不感興趣,我甚至只想看個書名。

  夏侯老夫人滿臉帶著笑,帶著我去了上三層。

  對一個不能以科考晉身的家族來說,武功秘笈比那些傳世古籍重要得多。

  夏侯世家的武功秘笈大多是抄本,也有一些看著很是破舊的古籍,上面的文字倒是清晰,我認識的沒幾本,倒是看到了一本手抄的《乾坤大挪移》,翻了翻,內容和我記得的也別無二致。

  單單是這個,並不能證明什麼,我放下《乾坤大挪移》,對夏侯老夫人開門見山道:「我昔年聽聞千年前有一套武學奇書,全書二十七冊,名為《武道大全》,不知府上可有收錄?」

  夏侯老夫人面上帶笑,只道:「這個……」

  她身後的一位夏侯小姐卻驚道:「《武道大全》明明只有七冊!」

  夏侯老夫人看了一眼身後的夏侯小姐,輕咳一聲,說道:「不是老身隱瞞姑娘,而是這一套書壓根就練不了啊。」

  我握著拳頭,死死壓抑著難言的心情,啞聲問道:「為何練不了?」

  這回回答我的仍舊是夏侯小姐,她撅著嘴說道:「那書上說的什麼這個功那個法,說起來玄之又玄的,什麼天人感應宗師之氣,比道經都難學,分明就是騙人玩的,人怎麼能從手裡燒出火,把人拍成冰雕呢?」

  她說的是天火法和冷屍法。

  我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想笑的是原來千年過去,《武道大全》只剩七冊,大約還是最靠後的七冊,當年就沒人能練,千年後更無傳承,全然失去了發行的初衷。

  想哭的是,原來當真過去了一千年。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夏侯山莊告辭出來的了,也許根本沒跟人家告辭,就是那麼跑出來的。

  明明早就有猜測,但真正面對的時候,終究不是設想時的那回事。

  一步踏過虛空,人世千年已過。

  我從前不是沒有想過這些東西,但畢竟我所去過的所有世界都不相通,有的更風俗類似,歷史相近,讓我很難有切實的計算,如今偶爾重踏曾去過的世界,才將虛空的真面目一把揭開。

  何為時間,何為千年,人壽隻百年,能活千年者,是神是仙?

  在虛空裡一步走了千年的,又是什麼東西?

  我記得小時候看過一些志怪話本,那時候很怕妖鬼,就想著自己要是個神仙就好了,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直到當真做了世人眼裡的神仙,才知道神仙難過。

  倘若重歸世間,認識你的早已化成黃土,你的往事已成傳說,無人知你從何處來,無人知你何時離開,如此,人已非人。

  我以往不是沒有過離愁別緒,但一年年親身歷過的時間終究和親眼看到有天壤之別,我的年歲也有千年之久,卻從未像今日這樣真真切切地明白千年究竟代表了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跑跑停停又漫無目的地走了多久,只知道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江南那麼遠。

  我驚覺自己走了這麼遠,竟是一點都不餓的。

  原來我甚至已經不需食人間五谷,之所以一日三餐,會覺得口渴,會覺得肚餓,只是習慣使然。

  那我大約也不用睡覺。

  我在一個青樓前停了下來,坐在了青樓的飛簷上,樓中正歌舞,一片歡聲笑語。

  歡聲笑語裡也有哀叫哭泣,宛如人間有喜樂,更有悲苦。

  我沒有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理。

  我在那角飛簷上坐了很久。

  久到身上的衣裳都染了黴斑,腳底生了青苔。

  我甚至伸出手探向虛空,撥出一個扭曲的縫隙來,像個傻子似的朝裡張望,被刀刃般的罡風撲了一臉。

  我垂下眸子去看飛簷底下來來往往的人,又抬眼去看袖子上斑駁的青苔和黴點,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通明之感。

  我與道,第一次離得這麼近。

  我閉上眼,生疏地運起體內已經很久沒有動用過的內氣。

  上一次真正運起內氣還在數百年前隋末,是和石之軒的那一次對戰。

  我說謝曉峰天下第一太久,久到他心傲慢,人麻木,那時我卻沒能看清自己,不知道自己也和他一樣傲慢麻木。

  只是他當真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不屑掩蓋,我卻習慣掩蓋。

  我已經有很久沒再練過武,也已經有很久沒再印證過自己的道。

  直到閉上雙眼,封塞雙耳,斷絕五感,我才第一次發覺天地之道已經離我如此近,我的武道也已經變了模樣,從涓涓細流,變成磅礴大海。

  耳畔忽而傳來風聲,風聲中夾帶著一絲簫聲,起起伏伏,恍若碧海潮生。

  海潮生兮,海潮落兮。

  終年不改。

  世事終歸是輪回。

  我睜開了眼睛。

  青樓裡歌舞依舊,絲竹管弦奏著靡靡之音,飛簷下人來人往,衣衫五彩,頭頂陽光燦爛,正是好春時。

  我輕敲了一下血河劍,噹啷一響,劍鳴之聲清悅宛若龍吟。

  我嘴角上揚,從懷裡掏出隨身的金塊銀錠,嘩嘩地朝著底下砸,聽著底下的人起初驚怒,隨即驚喜的叫聲。

  我大笑出聲。

  隨即抬劍破開虛空。

  虛空裂,日光湮,天昏地暗,風雲變色。

  明明是這樣奇異的景,底下的人卻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滿地爭金。

  仿佛有什麼東西把我和這個世界分隔開了,我站立的地方一地罡風,頭頂天光破碎,底下的人視而不見,歡聲笑語。

  我明白了。

  此地非我來處,更非我歸處。

  來處可歸,歸處可往。

  破碎虛空,原本就該是真真正正地破碎虛空。

  我抬起頭,望著全然破碎的天光,已成一片虛空的頭頂,驀然明白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穿梭時間的界限,破碎虛空的定則,天光碎裂如星河,我拋卻一身凡軀,歸向來處。

  無數個時間的碎片裡,我睜開雙眼。

  山洞裡熟睡的我。

  帝踏峰前緊閉雙眼跪伏的我。

  補天閣的寒冬,死死蜷縮在被褥中的我。

  無數個時空裡,和情人相依的我。

  同時睜開了眼睛。

  我道已成。

  自此三千世界,無數輪回,我即是我,唯一存在。

  我站在虛空之中,望著漫漫流過的星河,待坐許久,目光忽而投向星河的來處。

  比起那些纏綿悱惻,公子王侯,我更想去見的,是一對我已經快要忘記容顏的普通夫妻。

  我這一生,已經強到可以不再有任何遺憾。

  ……

  「寶寶,寶寶。」

  溫柔的呼喚從頭頂傳來。

  頭頂很涼。

  我忽然想起我小時候是個賣相極差的半禿,天生的,而非後來營養不良。

  謊話說了一千遍,連我自己都忘了真相。

  繈褓中的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人都是會有遺憾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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