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地下暗流的構造比較像一個茶壺，他們從壺嘴進入， 一路往下， 等熬過最低點後，空間才豁然開朗。

　　由於光線不足， 謝孟筠在從甬道奮力遊出來的瞬間，就不小心失去了前面人的蹤跡。

　　【隊伍】揚帆濟滄海：水裡好黑TAT，小青你在哪裡？

　　【隊伍】瑟瑟紅：那幫主你又在哪裡？

　　【隊伍】碧軒冷燈：瑟瑟先把你自己的位置說一下。

　　【隊伍】小喬硫水：對不起大家， 我好像也掉隊了>_<

　　【隊伍】雲飛揚：你掉隊是因為自己亂跑， 我才眨個眼的功夫， 人就不見了。

　　【隊伍】流水繞沙洲：可跟在你後面的我連眼都沒眨_(:_」∠)_

　　【隊伍】吳越山青：@全體人員，大家盡力往上游， 在水面上匯合。

　　【隊伍】揚帆濟滄海：如果這個時候我說自己不會游泳……

　　【隊伍】流水繞沙洲：我們會去復活點看你的。

　　【隊伍】揚帆濟滄海：=_=

　　【隊伍】吳越山青：之前給你的氣囊拿出來可以當浮板用。

　　【隊伍】揚帆濟滄海：get

　　屏息丹的效果還剩不到五分鐘，謝孟筠在河床上運力一蹬，手腳並用的往上刨， 遊了大概有三分鐘左右， 終於看到一點隱約閃爍的光影， 她心神大振，雙腿奮力踢水， 成功破水而出。

　　「嘩啦」一聲， 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 吳越山青也從水中冒出頭。

　　這裡山壁四合， 只有穹頂處才漏下一點微光，波浪起伏間，泛起碎星般的漣漪。

　　吳越山青的髮鬢浸透了水， 濃墨般的烏絲貼在玉白的臉上，唇角仍然帶著笑意，在看見謝孟筠的時候，雙目彎起溫柔的弧度，長長的手臂在水面分出兩列新月似的波紋，游魚般向她靠近——

　　「嘩啦！」

　　第三個浮上來的揚帆濟滄海正好出現在謝孟筠和吳越山青之間，帶起的水花濺了兩人一身，在他們面無表情的注視下，始作俑者毫無自覺得擦了把臉上濕淋淋的水，感慨：「老子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淹死在這裡了，幸好這個牛皮氣囊還挺耐用的。」

　　吳越山青：「……」他當時怎麼就沒想起來在氣囊上戳個洞啥的？

　　揚帆濟滄海左右看看：「你倆速度挺快的哈。」

　　謝孟筠盯了他一會，忽然笑了：「你也不慢呐~」

　　揚帆濟滄海看著她的笑臉，總覺得有不詳的冷風在背後陣陣的吹。

　　三國鼎立的局面沒有維持太久，緊跟著揚帆濟滄海后面歸隊的是瑟瑟紅和碧軒冷燈，兩個妹子浮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成一團，四眼相望，眉目傳情，互相幫忙看看彼此臉上的妝有沒有花。

　　瑟瑟紅：「口紅都化了，算了，這裡濕氣大，還是等上岸後再補吧。」

　　碧軒冷燈：「我帶了一套防水的，粉底，乳液都有。」

　　瑟瑟紅：「咦，那借我用用。」

　　謝孟筠：「還有我。」

　　揚帆濟滄海：「那個，姑娘們，我有個問題。」

　　揚帆濟滄海：「你們化妝品種類那麼多，包裹格真的還夠用嗎？」

　　碧軒冷燈：「系統商店有專用的化妝包，能容納九十九件化妝品，隻占一個格子。」

　　瑟瑟紅：「就是，帶著可方便了，而且價格也便宜。」

　　揚帆濟滄海不報什麼期待的提問：「你們的便宜指的是多少錢？」

　　謝孟筠：「九十九金一個，上周商店做活動，買化妝包後再加三金可以領取『紫燕歸來』髮飾一套。」

　　瑟瑟紅：「不過這周的贈品換成了『青蟬玉』的對鐲，我打算為它再去買個包。」

　　碧軒冷燈：「我還更比較喜歡開服那會限量發行的『繁露秋霜』步搖，外形真心不錯，可惜現在不賣了，可惜老娘那會還窮，沒能湊成一對。」

　　揚帆濟滄海：「……」他忽然間對系統層出不窮的賺錢手段有了嶄新的領悟。

　　策馬江湖中，有屬性的首飾非常稀少，對於玩家的佩戴也有限制，每人只能裝備髮簪，戒指，項鍊，手鐲，玉佩各一件，但無屬性的純裝飾品則沒有相關規定，只要你高興，大可以將自己從頭到腳掛滿首飾，打扮成叮叮噹當的移動博古架。

　　這個山腹內的湖泊沒有岸，但有幾塊突出水面的巨大礁石可供休息，五個小夥伴像海妖一樣在上面盤踞了五分鐘，才終於等到扛著自家長老的散人聯盟幫主姍姍冒出水面。

　　揚帆濟滄海看著雲飛揚背上的人形物體：「小喬兄這是怎麼了？」

　　雲飛揚滿臉晦氣：「腿抽筋。」

　　揚帆濟滄海：「……遊戲裡也有腿抽筋這回事？」

　　謝孟筠：「可能是遊戲設計人員想通過這種方法，告訴我們游泳前做準備運動的重要性。」

　　揚帆濟滄海：「我覺得你可能把這個遊戲想的過於具有教育意義了。」

　　雲飛揚和小喬硫水因為在水下待的時間太久，屏息丹的效果已經過去，血量嚴重下降，游泳的動作虛弱又僵硬——遊戲中，在沒有使用輔助藥品和道具的前提下，玩家潛水的時間和內力程度直接相關，小喬硫水的武功比雲飛揚差上一大截，血條已然逼近死線，臉色更是慘白的嚇人，吳越山青和揚帆濟滄海從礁石上跳下去，幫忙將兩人接了過來。

　　「嘔——」小喬硫水臉朝下趴在石頭上，努力把喝進肚子裡的水吐出來。

　　雲飛揚：「一想到待會可能還得在你的嘔吐物裡游泳，我就心頭髮毛。」

　　瑟瑟紅：「雲幫主，這種事情你想想就算了，不要隨便說出來啊啊啊啊。」

　　謝孟筠：「待會咱們可以先踢他下水。」

　　瑟瑟紅：「好。」

　　雲飛揚：「喂喂——」

　　終於感覺自己胃裡好受些了的小喬硫水翻過身，長長舒了口氣：「我剛才真是倒楣，遊到中途被水草纏住了腳，掙扎不脫才抽了筋。」

　　話剛出口，隊友們詭異的沉默起來，某種微妙的氣氛在周圍彌漫。

　　小喬硫水十分懵逼，還是揚帆濟滄海忍耐不住，將大家心裡憋著的想法講了出來——

　　「這個湖裡，真的有長水草嗎？」

　　湖水很沉，很靜，很死，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水質澄澈的近乎詭異，還帶著不正常的寒氣，河床上也全是石頭，半點泥巴星都瞧不見，謝孟筠伸手摸了下，礁石在水下的位置也沒有滑膩的青苔。

　　這樣的湖，又怎麼會有植物生長？

　　小喬硫水看著揚帆濟滄海，很快醒悟過來，臉色慢慢變了：「那纏住我的，不不不不會是人類的頭髮吧？」

　　吳越山青讓小喬硫水把他被纏過的腿伸出來，仔細檢查，終於在腳踝上面發現數跟細長的烏黑髮絲，將它們取下時，小喬硫水還發出明顯的抽痛聲。

　　「疼？」吳越山青問。

　　小喬硫水：「有點，這些東西好像嵌到皮膚裡面了。」

　　雲飛揚斜了他一眼：「你防禦到底多少，怎麼連幾根破頭髮都能碰傷？」

　　小喬硫水表情認真的說：「可能這些頭髮上有湖中鬼魂的怨氣殘留呢？」

　　隊伍中最軟妹的瑟瑟紅趕緊捂著耳朵，把腦袋藏在碧軒冷燈的懷裡，假裝沒有聽見。

　　至於性格不那麼軟萌的謝孟筠則坐在礁石上，手抱著腿，用膝蓋托著下巴，寬慰隊友：「放心吧，我們玩的這個遊戲是武俠向，不是靈異向。」

　　小喬硫水據理力爭：「可萬一設計人員腦子抽風……」

　　謝孟筠想了想，認真回答：「那你就慘了啊。」

　　小喬硫水：「……」

　　吳越山青用白色的手帕包著頭髮絲，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擺在石頭上，不知鼓搗些什麼，謝孟筠看見他往往頭髮絲上傾倒了少許粉末，雙方甫一接觸，就發出嘶嘶的輕響，最後同時霧化，騰成一股嫋嫋遠去的白煙。

　　揚帆濟滄海探頭過來：「什麼情況？」

　　吳越山青解釋：「毒性測試。當初領取任務的時候，聽師門NPC提到過，在我之前，也曾派過人來這裡，可惜至今為止都杳無音訊，小喬兄在水中碰到的，應該就是那位NPC的遺骨。我剛才簡單檢查了下，這些頭髮上面帶有多種毒素，像是毒蛟王的毒液，藥王谷□□，以及屍毒的混合產物。」

　　小喬硫水打了個哆嗦：「原來這裡這麼危險，我們最後不會也這樣吧。」

　　謝孟筠的回答非常篤定：「別擔心，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小喬硫水：「那我就放心——」

　　謝孟筠：「玩家死亡後是沒有屍體的，就算掛了也不會變成白骨泡在水潭裡。」

　　小喬硫水：「……」

　　謝孟筠：「我能想到最悲催的場景，就是這個山洞自備復活點，死亡刷新一氣呵成，除非找到出路外，只能迴圈以上情節，永無止境。」

　　小喬硫水：「…………」

　　小喬硫水弱弱道：「你還是別安慰我了，害怕。」

　　謝孟筠瞥了小喬硫水一眼，目光由頭掃到腳，忽然微微皺眉：「你的腳怎麼看起來怪怪的，假如不是我把現實中的近視帶到遊戲裡，就是它的確比剛才大了一個型號？」

　　小喬硫水低頭一看，駭然失色，然後不可置信的伸手捏了下腳踝：「我右腿膝蓋以下完全失去知覺了！」

　　雲飛揚：「怎麼回事？」

　　小喬硫水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遊戲倉信號接觸不良……你打我幹嘛？」

　　雲飛揚：「醒一醒，大白天別說夢話，要不然你去投訴遊戲公司，看看人家會不會受理？」

　　小喬硫水：「我就是發表一下個人看法。」

　　雲飛揚：「明明是個人妄想。」

　　小喬硫水：「……有沒有哪位走過路過的英雄願意拔腳相助，幫我把這個欠揍的傢伙踹進水裡？」

　　吳越山青被揚帆濟滄海拉過來幫忙診斷，很快得出正確結論——頭髮絲纏的太久，毒素從傷口處滲進血液，才導致了以上情況。

　　雲飛揚幫忙把他的腿舉著，方便吳越山青扎針，同時嘲笑：「原來大象腿是因為中毒，我還以為你看山洞裡人少，終於要忍不住要變回原形。」

　　小喬硫水瞪了他一會，張嘴吐出一小口發黑的血，還沒等雲幫主為自己將長老氣吐血的言行心生慚愧，小喬硫水就抓起雲飛揚的衣服，狠狠擦了兩下自己沾血的嘴角。

　　雲飛揚：「……」

　　本來和男性隊友們坐在一起的揚帆濟滄海默默站起身，躲到謝孟筠的身後。

　　謝孟筠黑人問號臉：「幹嘛？」

　　揚帆濟滄海壓著嗓子小聲道：「那邊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