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美女法醫的雙重標準
從夢九天回到酒店已經將近一點,舒潯的心臟被巨大的音樂聲震得跟擂鼓一樣,還沒有恢復,頭隱隱作痛。或許是她太過保守,或許是她已然落伍,年輕人愛去的放縱的地方她只覺得是受罪,真不敢想像還有人每天在裡面工作,心臟得多強悍?
“累了?”
電梯裡只有她和左擎蒼兩個人,當那低沉柔緩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幽幽響起時,舒潯才有了點回到她所熟悉生活的感覺,在這種生活中,一片靜謐,還有那個她曾經崇拜和深愛的男人,一直站在她的身邊。舒潯鬆懈了些,身子不再緊繃,這裡已沒有外人,他們不用再掩人耳目地交換互相詢問、確認和關切的眼神。
“不累。”舒潯掏出門卡,左擎蒼卻沒有,他還是站在她身邊,舒潯看出來了,他想進去。
她低下頭,猶豫了幾秒,就在這幾秒間,她腦中劃過祝茗妍漂亮明媚的臉,繼而有點賭氣般將門卡重重貼在感應處,只聽一聲輕微的“滴——”,門開了。
不知道他有案子的時候是不是心無旁騖,他很自然地先她一步進門,打開小冰箱,拿出一瓶水仰頭就灌。不得不說,揚起的下巴往下,喉結一上一下的樣子有種很富有男人味的性感。
他本來就不愛吃甜的東西,今晚龔老闆讓調酒師特地弄的那些甜甜的飲料,他抿了一口就沒再碰。比起沒有酒精的飲料,他恐怕更願意幹掉一杯伏特加。
舒潯坐在沙發上,有點困意,她甚至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洗澡……太不像話了。左擎蒼喝完水,坐在另外一個沙發上,用手捏著自己的眉心。他們就好像下班後各自回家的夫妻,一人霸佔一張沙發,誰也不開口說話,可卻都知道對方疲勞到不行。
抵抗那麼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需要很多體力。
“親愛的婭婭,如果你懶得脫衣服洗澡,不如求助我。”左擎蒼閉著眼睛說。
“不麻煩你。”舒潯從昏昏欲睡中清醒,見他還靠在沙發上,像睡著了一樣,就伸手推了推他,他沒動。她很友好地提醒道,“左擎蒼,你也累了,但這裡不是你的床。”
“不,今晚我要睡在這裡。”他非常固執地回答,“否則你對今天的回憶除了四處奔走尋找線索外,只剩下你和歐予諾共度晚餐。”
舒潯的心情經歷了由陰轉晴,敢情他吃醋?
他遠沒有我看得開,沒有我瀟灑恣意——舒潯覺得自己比他略勝一籌,她至少沒有當著他的面指出,祝茗妍對他炙熱的眼神和跟前忙後的照顧已經超出了同事之情。相比之下,她和歐予諾只不過是最正常的故人關係,小時候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現在雖然他比她高那麼多,她還是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看待。今天她看著歐家父母和歐予諾,就想起了弟弟舒放,不知他們一家人團聚一起吃個飯,要等到什麼時候。
只是,因此就要睡在這裡,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
“左叫獸這麼小心眼,那些嫌疑犯知道嗎?”
左擎蒼抬手,握緊拳頭。
這是什麼意思?
舒潯百思不得其解,這怎麼那麼像打架前的示威動作?
“人的心臟和拳頭一樣大,能裝下的東西本來就少,相比之下,我更信任我的腦容量。”
“明齊一行,你倒是對人體多了很多瞭解,果然多認識法醫多長知識。”舒潯說完,心裡很詫異,她居然說出來了,不是不介意祝茗妍嗎?
“我對法醫學的瞭解,與認識幾個法醫毫無關係。”不知左擎蒼聽沒聽出舒潯話中的酸意,他坐正了,煞有介事地解釋道,“法醫學是刑偵學非常重要的一環,我曾經自學過兩年解剖學和法醫學,觀摩過無數次驗屍過程。刑偵學的基礎不是主觀想像,而是大量的客觀證據組合成的證據鏈,因此……”
他又在自大地藐視她的犯罪心理專業。
舒潯心存僥倖,藐視就藐視吧。
“因此,你不能因為吃醋,就隨意否定我對刑偵的專業。明白了嗎?”左擎蒼站起來向外走,“今晚暫時不睡你這裡了,案子沒結束前,我不能不起床。晚安。”
搞得像她因為吃醋硬要留他過夜一樣……
舒潯很憤恨,過了幾年了都,還是說不過他。
☆☆☆
負責蔡迪案的幾個員警那邊有了重大突破,技術部門恢復了蔡迪的手機資料,發現他註冊了不少同城同性交友網站,並有過多次419經歷。員警們還從那個gay吧的dj和調酒師口中打聽出,在0點到2點間,和蔡迪坐在吧台喝過酒的男人一共兩個,一個是這個圈子裡比較出名的小攻,英文名叫andy,另一個很面生,酒吧裡的工作人員都想不起是誰,但看得出來他是受,很年輕。
andy與蔡迪喝了幾杯後就和幾個朋友去了另一家酒吧,最後喝得爛醉如泥,沒有作案的能力。在門口的監控視頻中,員警看到那個小受10點多就來了,背了個單肩包,戴著黑框眼鏡,穿著t恤和一條緊身的九分褲,很娘的樣子,但打扮確實不怎麼引人注目,普通酒吧裡稍微潮一點的男生都這麼打扮,看多了,不容易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這個小受不是gay吧的常客,經常混跡各個酒吧、gay吧的男人們都說不認識,有個渾身香氣逼人的男人告訴員警,這個圈子裡不乏一些還沒有出櫃但想玩玩刺激的人,他們偶爾出來玩一次419,或者以普通男人的身份找一個妻子,私下繼續自己喜歡男人的愛好。
查看其他路口的監控還需要一定時間,但鎖定了嫌疑人之後,大家很有信心把他找出來問個明白,他們直覺蔡迪的死和經常搞419有關。
舒潯從歐予諾口中聽說了另一組的調查結果,轉身對左擎蒼說:“你一聽說蔡迪是gay就問他的hiv結果,是對這個群體的歧視。”
“不,蔡迪案兇手的動機至今難以琢磨,如果蔡迪的hiv呈陽性,那麼殺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因為發現自己被感染而心懷怨恨,這種怨恨呈爆發性,不可能經過一年兩年的積累,因此我們只要尋找在近三個月內被檢測出hiv呈陽性的男人即可。很可惜,蔡迪並不是hiv攜帶者,那種動機解釋不通。”左擎蒼手邊一杯黑咖啡,一邊看報紙一邊等待即將出來的驗屍報告和物證的微量成分報告。
報紙上說,一男子模仿韓劇,將鑽戒放在生日蛋糕裡給女朋友,想製造一個浪漫的求婚,無奈女朋友不解風情,大快朵頤時被鑽戒磕掉兩顆牙,男子婚沒有求成,差點分手。
這世界上不解風情的女人,看來不止對面那個舒潯一個。
“除了查監控,難道沒有其他捷徑?”舒潯略挑釁地問。
“破案不是登山,沒有捷徑可走。所謂捷徑,只不過是你發現了別人沒有發現的東西。”以左擎蒼在刑偵界的地位,完全沒必要跟著刑警們跑一個個現場,詢問一個個知情人,可他還像一個初出茅廬的探員一樣,踏踏實實走著刑偵最基礎的每一步,比別人早一步洞悉真相。
“這麼說你發現了?”
“與其調取交通監控,不如再查一查案發旅館唯一的那個探頭近兩三個月拍到的視頻。”左擎蒼的臉始終被報紙遮住,看不清表情,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兇手預謀殺人地點的時候,一定親自去開過房,以便觀察前臺服務員、攝像頭方位、房間佈局、隔音等等,如果被他發現攝像頭密集、隔音效果差、透明浴室等等,他不會選擇那個旅館。這個兇手前臺登記時有個明顯的特點,他會抬頭找攝像頭的位置。找到這麼一個人,就能從登記資訊裡查到他的身份證號。”
低調地炫智商……舒潯搖搖頭。
“潯姐,中午咱不去食堂,我帶你去吃當地小吃,保證好吃。”歐予諾低聲對舒潯說,因為聲音小,挨得很近,剛說完就感覺哪裡一個人用非常兇狠甚至帶著殺氣的目光瞥了他一下,等他認真看看,周圍的人看電腦螢幕的看電腦螢幕,用手機上網的用手機上網,身後有響動,他猛地轉頭,那只不過是左擎蒼放下報紙,推門出去的聲音而已。
技術科打來電話,微量成分報告還得再等等,歐予諾趕緊拉著舒潯到地下停車場,“咱們偷空兒吃個飯去,那些報告一出來可能馬上就開會,說不定一天都顧不上吃口饅頭。我一大男人頂得住,你估計夠嗆,不能再瘦了。”
歐予諾把車開到小吃街附近,下車前把制服上衣脫了,從後座撈了件t恤。裸.露的上身均勻分佈著結實的肌肉,那一瞬間舒潯意識到當年的小男孩還真的長大了,變成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做著的也是非常爺們的工作。
小吃街人流熙熙攘攘,舒潯早就聽聞明齊小吃繁多,花樣豐富,今天一見,還真是眼花繚亂。忽然,她用來裝老成的黑框眼鏡被人摘下,她一愣,只見歐予諾皺著眉頭把眼鏡揣進褲子荷包裡,搖晃著食指說:“平光戴多了也不好,還妨礙咱們吃東西。”
歐予諾帶著舒潯穿梭在人群中,挑了幾種小吃買一小份,讓舒潯先吃。舒潯卻無奈地想,自己堂而皇之一次次和歐予諾單獨出來,別人怎麼想她管不了,左擎蒼那邊……她看著手中捧著的灑滿辣椒油的餛飩酸辣面,估計左擎蒼此時也跟這面一樣酸爽。
每次與歐予諾吃個飯,都撐得幾乎走不動。歐予諾倒是個會做人的,回來後給組裡幾個一人帶了一份丁氏小酥肉,辣椒加得足足的,還扛了一打橘子汽水。
組裡的人果然高興,一人掰了一雙筷子,坐在桌子上就著冰汽水吃小酥肉,一時間,嚴肅的重案組變成了歡樂的海洋。以至於祝茗妍拿著驗屍報告過來時,聞到滿屋子香味特別不滿,“我這邊對著血淋淋的屍體,你們在這裡吃肉吃得滿嘴流油。”
歐予諾招呼著,“哪能忘了你,喏,也有你的一份,快,趁熱。”
祝茗妍明顯對這種會吃得渾身大汗滿嘴辣油的東西不感冒,左右看看,挑眉問:“左教授呢?”
歐予諾還在埋頭吃,根本不知道祝茗妍的意思,趕緊回答:“他也有份!”
“我是問你左教授去哪裡了?”祝茗妍白了他一眼。
其實舒潯一進來就發現左擎蒼不見了,還以為他有被祝茗妍給纏走了,現在見祝茗妍也在找他,就放心很多。
安海峽抹抹嘴,“他去了技術科。”
祝茗妍哭笑不得地瞪著一群在辦公室大吃大喝的男人們,丟下一句“龜兔賽跑怎麼烏龜反而在睡覺”就關門也去了技術科。有人歎口氣,說,“唉,情人眼裡出西施啊,要這會兒吃小酥肉的是左教授,在技術科盯著的是我們,在法醫小姐眼裡,左教授也是勞逸結合,而我們是……”
“笨鳥先飛。”舒潯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