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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枝野百合》第86章
  第86章 第八十六枝百合

  任何人對醫院的印象都不會太好,那裡頭充斥著人性中的各種味道,絕望窒息的味道,焦慮不安的味道,煩躁忍耐的味道,麻木淡漠的味道,擔憂害怕的味道,當然,也不儘然都是這些負面難聞的味道,還有劫後餘生的味道,迎接新生的味道。

  各種味道交雜在一起,在醫院裡的每一分鐘都變得難熬,脾氣再好的人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總會沾染上些許焦慮。

  宋頌瞥見過道裡來往穿行的醫生,多數人臉上都帶著醫用口罩,可能心底依然保留著悲憫,露出的眉眼是如出一撤的冷靜和淡漠,跟流水線裡出來的標準產品一樣。

  每天聞著這些味道,難免被薰陶得不近人情,大概只有這樣,才不至於在這些味道裡連同自己本來的味道都被埋沒。

  這一晚,宋頌還聞到了另一種味道,名字叫瘋狂。

  宋頌看著醫生纏好最後一截紗布,叮囑道:「最近不要碰水,傷口五天後來拆線。」

  單凜低著頭,額發略顯淩亂,神色難測,他慢慢地握起左手,突然用力握緊,瞬間繃住的肌肉牽扯著傷口,宋頌一愣,急忙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處。

  單凜清瘦的手腕緩緩鬆了下來,他單手攏了攏搭在肩上的大衣,宋頌彎下腰,擋住了醫生的視線,她看到單凜低垂的睫毛,一動不動。

  「單凜?」宋頌有點不確定地喚了他一聲。

  單凜聽到了她的聲音,有些遲緩地抬起頭,黑瞳直直地看著宋頌,睫毛下落下一片陰影。

  他沒說什麼,撐著桌面起身,宋頌有些擔心,欲言又止。

  「我去下洗手間。」

  走道裡,單凜低聲說,除了面色依然蒼白,他看起來還好。

  「好。」

  單凜側過身,抬起沒受傷的手,拇指輕輕撫過她的側臉:「我沒事。」

  宋頌替他理了理亂了的額發:「我在外面等你。」

  曾佑從後面走上來,遞給她一杯熱飲:「別太擔心,他這個樣子,比以前好多了。」

  宋頌接過奶茶,捂在手裡,手指一寸寸劃過瓶身,讓自己僵硬的身體慢慢恢復。

  剛才一切都太快,瞬間她眼前就見血了。

  宋頌抓了把頭髮,腦子裡有些亂。

  一個小時前,他們抵達醫院,還沒進到病房,宋頌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看到一個女人身上還拖著的導管,滿頭的長髮糾結在一起,面容枯槁,跌跌撞撞地衝出來。宋頌壓根沒把這個女人和當初在電梯口遇到的精緻女人聯繫在一起,而單凜第一時間擋在她面前。

  女人一整張臉猙獰如惡鬼:「你為什麼還活著?單莫你不得好死!」

  後面的醫生像是嚇待了,一時間竟沒有衝上來拉住她。

  單凜上前一步直接架住她的兩條胳膊,用力一扭,想要控制住她的行動。然而這個女人突然詭異一笑,下一秒張開嘴,猛地咬在單凜的手上。單凜倒吸一口冷氣,面上極不自然地繃著,硬生生忍下劇痛,而邊上的曾佑已經先所有人反應過來,衝上去強拉住那個女人。

  宋頌幾乎看待了,女人滿口都是血,眼球都是紅的,像是受了刺激失了人性的野獸,朝單凜咆哮。

  三四個醫生衝上來壓住她,她被按在地上,還掙扎著抬起頭,兇狠地看著單凜。

  那眼神,根本不是看兒子的眼神。

  宋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嚇到了?」曾佑看宋頌臉色不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單凜而言,家庭是他最難堪的人生敗筆。」

  宋頌搖頭道:「沒有人能夠選擇出身,原生家庭的問題不是他的錯。」

  曾佑卻一針見血道:「可他必須承受這樣的父母和病痛,這就是不公平。」

  宋頌沉默片刻,她承認曾佑說的不錯,但所有事都能推給不公平,豈不是太簡單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純看自己怎麼活。」

  曾佑看了宋頌一眼,坦白說,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直以為宋頌不知道單凜的病情,所以每次看到她死不悔改地追著單凜,他都覺得挺可笑,一開始他以為宋頌是貪戀單凜的家世背景,可後來發現,宋頌並不清楚單凜除了建築設計師以外的身份,而後,他又覺得如果這個女生知道單凜的病情,大概馬上就會逃走。所以,他沒有想到,宋頌實際上在最開始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他越發發現宋頌的心態很健康,在遭到網上詆毀的時候,公司的人都已經上頭,她還能一邊笑一邊刷微博一邊吃飯,渾然不介意外界的人怎麼看。

  能說出這樣的話,才配擁有精彩的人生。

  大概也只有她,能夠接受單凜,並把單凜從黑暗的泥沼裡拉出來。

  後來,郝醫生也趕到了醫院,大家都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更沒想到她的病情極具惡化,記憶和認知能力都明顯出現了衰退。幾名醫生對她的病情突然惡化沉默以待,還是郝醫生拿出了一個應急治療方案,但顯然,這樣的治療,誰都沒有信心能把她重新拉回到正常軌道。

  單凜在此期間幾乎沒有發表意見,當郝醫生把病歷和配藥單交到他手上的時候,輕聲問:「單凜,看著我,你還好嗎?」

  單凜表情冷淡,看著郝醫生擔憂的神情,過了會才說:「我很好。」

  宋頌和單凜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誰能想到,幾小時之前,他們還滿懷期待地收拾著新家。

  他先進門,沒有開燈,宋頌想去開燈,卻聽他說:「別開。」

  宋頌抬起的手又放下,適應了黑暗後,看到他脫下外套,往衣帽間走,宋頌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在衣帽間裡站了會,似乎在辨認方向,然後從衣櫃裡取下衣架,把外套掛了上去。

  「你先去休息。」

  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影為黑暗所包裹,有種莫名的距離感。

  然而,他的聲音平靜如常,宋頌扶著門框,未出聲,他就那樣保持站立的姿勢,亦不言語。

  過了會,還是她先退出,摸索著前往浴室,可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單凜今晚還沒吃藥,立即返身往回走。

  然而,走到一半的時候,宋頌隱約聽見衣帽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怔了下,以為單凜在打電話,她又走近了一些,不知為何,一股麻意從腳底竄上頭頂,她被釘在原地,無法再往前一步。

  「你都已經醒了,還要跟著我做什麼?」

  「哦,你要找單莫?」

  「他已經下地獄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哪怕我現在殺了你,也不會被制裁吧?誰叫我們都是瘋子。」

  說到這一句的時候,宋頌聽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輕笑聲。

  單凜慢慢轉過身,他們之間只有三米的距離,隔著一扇門,衣帽間裡沒有光源,他也像是被黑暗吸進去一般,處於黑色漩渦的中心。

  他一直在說話,顯然是在和另一個人對話,或者是幾個人,宋頌不太確定。

  等了好一會,聲音漸漸輕了下去,黑暗那頭的人動了動,宋頌本能地驚了下,看著他朝自己走來,一步一步,黑暗中只有他走路時衣料摩擦發出的細微響聲。

  她都沒有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但也不想避開。

  他在距離她幾步的地方停下,過道裡,兩側都是牆,她第一次發覺這個地方原來這麼狹小,存儲的空氣快要不夠她呼吸所需。

  「宋頌?洗完了?」

  宋頌全身緊繃的肌肉在這一刻盡數放鬆,她剛才竟然緊張到腳底發涼。

  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忘了拿東西,這就去洗。」

  單凜很長時間沒出聲,宋頌剛才放送下來的神經再次被抽緊,抽得她太陽穴發疼。

  狹小的空間裡,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她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心跳慢下來。

  「你在害怕。」他的聲音低低響起。

  宋頌睜大了眼睛,急欲否認,卻聽他又說:「對不起,今晚很糟糕,不能更糟了。我剛才是不是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沒事的,我能控制住,你不要害怕。」

  他的聲線清冷克制,宋頌竟然還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溫柔。

  「噓……」宋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是害怕,但並不是怕他,而是害怕自己無法應對這樣的情況,她不知道剛才自己是否能夠出聲打斷他,不知道這麼做會讓他恢復清醒,還是會加重他的混沌。

  她把他摟在懷裡,這個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順從地把臉埋在她的頸側,深呼吸,感受她的體溫和味道,支撐著他的骨架微微發抖,她像是沒有發覺一般,親吻他的耳廓、臉頰,而他一聲不吭地由著她撫平他七零八落的情緒。

  一夜少眠,第二天一早,單凜原本要趕去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不得不取消,而宋頌也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他們今天還得趕去醫院。

  這個早上,他們很少交談,行動卻很默契,宋頌幫他挑選了一套衣服,是她為他定制的,依著他現在瘦下來的三圍測量而做。

  她特地選用了淡煙灰,比他以往常穿的深色調輕快了許多,外套款式也選了中長款,線條簡明,裁剪俐落,一針一線都是她的手筆。

  「喜歡嗎?」她拉著他站在試衣鏡前,滿意地替他捋平衣領。

  他露出了這個早上第一個笑容,蒼白的臉上有了點生氣:「新系列?」

  「不是,孤品。」

  隻此一件,絕無第二。

  宋頌低著頭還在幫他挑選搭配的手錶,單凜突然在她身後說:「你今天不用陪我。」

  宋頌回過頭:「不是說好了嗎?」

  單凜昨晚幾乎沒睡,這時候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憊,薄唇蒼白,前兩天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肉又清瘦下去,裁制的新衣也沒有想像中合身。

  「我不想讓你再看到那種場面。」

  「昨天她大概是剛醒,所以受了不少刺激,不會一直這樣的,對嗎?」

  單凜漆黑的眼眸越發深沉:「聽我的。」

  宋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昨晚他那句:哪怕我現在殺了你,也不會被制裁吧?

  她昨晚一直為這句話輾轉反側,單凜沉冷的面孔下是否真藏著這樣的念頭?

  宋頌猶疑地問道:「你還記得,昨晚你說過什麼嗎?」

  單凜眼波微動:「我不會殺人。」他說完,微微翹起唇角,似乎覺得宋頌這般小心翼翼很是可愛,大概是為了讓宋頌放心,他又補充道,「雖然很想,但不會。」

  他絕不會允許自己走上他媽媽那條老路。

  宋頌在反復糾結中,還是聽了單凜的話,加上郝醫生也電話過來寬慰她,目前的情況,宋頌幫不上忙,甚至很有可能會刺激到單凜的母親。

  她憂心忡忡地出現在公司,朱皚皚她們見到她還嚇了一跳,說過家裡出事的人,竟然來辦公室了,但宋頌沒多交代,比平時嚴肅許多,朱皚皚也知道宋頌的個性,該幹活的時候一個字的廢話也別說,收斂起八卦的心,跟著她開工。

  一連三天,宋頌還是按著正常的節奏上班,一開始她心裡還老惦記著單凜那邊,但第一天安穩度過,單凜跟她也好好說明瞭目前的情況,他母親第二天正常了不少,但她並不能保持很長時間的清醒,一天下來還是陷入昏睡的時間居多,哪怕是清醒的時候,她的狀態也很詭異,並不能很好地與單凜交流,她甚至不太記得自己做過哪些可怕的事情,一直還在那喊著要見單凜的父親,但至少,她沒有再把單凜認錯。

  而宋頌這邊強行沉下心完成了寧大神電影服裝設計的初稿,寧末離給到的交稿時間也近在眼前,她必須要全力以赴,團隊成員都是她親自在全公司裡挑選出來的同事,有好幾位都是打一開始就跟著她開天闢地,能力都是一等一,在接到寧大神的這個工作合作後,他們已經根據甲方提供的資訊,研究了一個半月歷史資料,盡最大的可能還原當時的年代造型,還要根據每一個人物的特性,在服裝上做設計。

  燒腦了一個上午,宋頌總算騰出了點時間休息。

  「效果還不錯,總算是心裡有底了。」朱皚皚在茶水間煮咖啡,靠著櫃子好好伸了個懶腰,「你這兩天加班沒事嗎,不是說要陪老公嗎?」

  「嗯,加完今天,我明天得休一天。」

  朱皚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照理說要是放在平時,整出這麼一套方案,宋頌早就開心得飛上天,大手一揮,請全組人大餐,但今天她好像格外冷靜,或者說情緒不高。

  忍了半天,朱皚皚還是問了出來:「你家裡沒事吧?」

  宋頌揉著眼睛,沉默地搖了搖頭。

  朱皚皚也不知道這是有事還是沒事。

  這兩天,宋頌跟莊海生也通過電話,他已經知曉了情況,宋頌還沒開口,這位仁兄就一口氣說了一段單口相聲,語氣輕鬆自在,內容豐富多彩,中心是:別擔心啦,什麼坎過不去,單凜沒那麼弱,再說他現在有你,比以前好多了。

  宋頌知道他這是在寬她心,她也接受了弟兄的好意,加上這三天過得很平穩,單凜的狀態也比較正常,她懸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這天,她把手頭上最緊急的活都交代後,跟專項小組的同事打了聲招呼提前回去,剛到公司樓下打算叫輛車回去,突然一輛賓士跑車橫插進來,強橫地停在她面前。

  宋頌往邊上避開了些,誰知這輛車跟著她前移一米,她腦子裡登時跳出「來者不善」四個字。

  車窗緩緩落下,宋頌看著自己的臉在車窗上的倒影逐漸消失,她沒彎腰去看這裡頭坐了哪位氣勢洶洶的神仙,她這腰也金貴著呢,哪是說彎就彎的。

  宋頌繼續拿著手機叫車。

  終於,裡頭的人坐不住了,打開車門,露出了她尊貴的面目。

  宋頌看清來人,不動聲色地取消了叫車訂單。

  這位半個月前還是全網月光女神,現在被口水淹得快要成為海的女兒。

  喬裴卓戴著墨鏡,可掩不住她冷漠的神情,她幾乎是命令式口吻對宋頌說:「上車。」

  事發之後,她沒來找宋頌道歉或者求和,兩人沒正面交鋒,卻算是徹底撕破臉皮。宋頌原本還有

  點佩服她能抗,可她現在這個態度倒是稀奇,理直氣壯得有點匪夷所思。

  宋頌倒也沒生氣,她抱臂站著:「憑什麼?」

  喬裴卓也不跟她廢話,調出手機的照片,隔著這麼個距離,宋頌竟然還能看清,不得不說視力保護得真好,但看清後,她本來很從容的心態頓時燃燒到一個快要炸裂的閾值。

  「我可得感謝你幫我擋了災,要讓我嫁給一個瘋子,這輩子可就完了。」喬裴卓敲了敲車頂,衝宋頌微微一笑,「上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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