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蘇顔反射性地坐直了身子，她甚至感覺到唇角的那一點疼痛，正撕開了暴露在張啓中的眼前。

　　這種藏在私下的隱秘感，令她萬分羞愧，她低聲道：「張叔，你想…聊什麼？」

　　張啓中倒了一杯茶給她，白色的茶杯上飄著幾朵風乾的玫瑰，他笑道：「別緊張，喝點茶，這玫瑰是我特意叫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專門帶給你跟你媽喝的。」

　　「謝謝。」蘇顔手捧著茶杯，不燙，剛好。

　　張啓中見她喝了一口，潤潤喉嚨，視綫又從她唇角劃過，他往後靠，靠在椅背上，道：「蘇顏，我想，把張越送去美國。」

　　蘇顔猛地看向他。

　　張啟中微微一笑，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點著，「我這麼做，有一個很大的原因。」

　　「就是…」他停頓了下，「我不想張越一直騷擾你。」

　　騷擾兩個字，令蘇顔手一抖，茶杯差點抖掉了，她抿緊唇，眼眸有些閃，張啓中淡淡地道：「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了，他從小沒母親，性格比較乖張，我帶著他，能教給他的，只有一個當男人該做的事情，但我沒有教他怎麽跟女性相處，我跟你媽在一起之前，我調查過你跟張越之間的牽扯。」

　　「說實話，我心疼你，特別心疼，別人也許認為你十幾歲喜歡張越，那是早戀，但在我這裡看來，這是一種很純粹的感情，沒有早不早戀的，但是，反過來說，我知道張越對你的態度，我是憤怒的，我氣他沒有紳士風度，如此暴怒，以冷硬來處理當初你那純淨的感情，子不教父之過，這是我的過錯。」

　　張啓中的神情嚴肅了很多 語氣依然溫和。

　　張越大了，十八歲了，再拎鞭子打他，不是辦法，但做過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

　　「張叔…」

　　張啓中擺手，「所以我想把他送到美國去，我知道他現在喜歡你，他也在我面前表示過，我一點都不反對他對你有心，但是，前提是，他跟你之間，必須是兩情相悅的，我看得出你對他…那種喜歡大概也不在了…這樣的話，他在家裡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騷擾，同樣也是强迫。」

　　「所以，我要分開你們，他得去美國，你留在我們身邊。」

　　蘇顔完全楞了。

　　她也許猜到張啟中要聊些什麼，也許是讓她離張越遠一點，也許是說張越做的一些事情，但她猜不到，竟然是這種結果。

　　但是，也不該是這種結果，要送走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叔叔，你跟張越說了嗎？」

　　張啟中笑：「我會跟他商量的。」

　　「他不會同意的。」蘇顏反射性地說。

　　張啟中道：「所以我需要你幫忙啊。」

　　「不，你讓我想想。」蘇顔突然覺得很亂，她握著杯子的手一直抖，張啓中見狀，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杯子，低聲道：「蘇顏，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在家裡一直幸福得生活下去，曾經你跟你媽所沒有的，所失去的，叔叔都能再給你們，所以，張越的喜歡對你造成了困擾，就必須有所處理。」

　　「沒……」蘇顔搖頭，「沒有困擾，不是，叔叔，你讓我想一下。」

　　「好。」張啟中有些詫異，他本以為將張越送走，蘇顏會如釋重負，但沒想到她竟然是有點慌亂的。

　　他眼眸眯了眯…

　　事情跟他猜測的好像不太一樣，他又添了點熱水給她，低聲安撫：「別怕，我能給你作主，你別擔心。」

　　「嗯。」蘇顔再次接過杯子，盯著杯子裡的玫瑰花，喝了一口，玫瑰花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入口挺舒服的，她又多喝了一口。

　　半響，她放下杯子，看著張啓中，隨後又輕輕地把視綫挪開，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她問：「叔叔，是不是非要張越出國？」

　　張啟中一愣，笑應，「也不是。」

　　「在國內，會阻礙張越的發展嗎？」

　　「當然不會，很多時候出國，只是爲了鍛煉孩子的獨立性，俗話說鍍金，在我這裡，張越就是金了，自然就不用鍍了，現在海歸，也沒有以前那麽吃香了，我主要是目的，是讓他多去見識一番，然後，也讓他別騷擾你。」

　　張越是這一代的獨苗，張家自然是希望他能留在金城好，能看到摸得到，國內的大學也都很好。

　　沒到必要，張越是不用送出去的。

　　蘇顔雖然對張家還不太熟悉，但她心裡却知道張越對張家的重要性，而一想到張啓中是因爲她，才想著把張越送出去的。

　　蘇顏這心，又感動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同樣的，也令她更加惶恐。

　　「既然這樣，叔叔，那就沒必要把張越送出國了啊。」蘇顔嗓音小了很多，她就盯著杯子裡被泡開的玫瑰花。

　　「可是…他總是…」張啓中停頓了下，又說道，「你沒必要被他這樣對待的，我跟你媽不在家，但家裡發生什麽事情，我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這事在張啓中這裡，是挺丟人的，孩子對於喜歡的人，太過霸道，這要是霸道的是別人家的女孩。

　　他可能不會那麽緊張，但是是自己家的女孩，他就很緊張了。

　　「他也沒對我做過什麼。」蘇顔耳根微紅，側了側臉道：「我跟他，我們就順其自然，叔你看，可以嗎？」

　　說這個話，用盡了她一身的力氣。

　　說完後，羞恥心跟羞愧心蜂湧上來。

　　張啓中非常詫异地看著蘇顔，蘇顔跟她媽一樣白，如雪的肌膚，少女粉粉的耳根以及側臉，還有那游離的目光，張啓中瞬間明白了。

　　張越那不是單相思。

　　但也還沒有讓蘇顏完全接納他，這路，怕是還長著。

　　張啓中心中一暖，突然覺得，他家的女孩成了他的兒媳，這一定是最美妙的事情，用一輩子去寵愛她。

　　也不用怕養熟了被別的家的男孩給帶走了。

　　「如果他在騷擾你，你要主動說。」張啟中提醒。

　　「好。」蘇顏依然低著頭。

　　張啓中看著她，微微一笑，起身，來到她身邊，摟了摟她的肩膀。

　　他手掌寬厚，身上帶著淡淡的檀香，男人成熟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有著濃烈的安全感，蘇顔靠了下張啓中，低聲道：「謝謝叔叔。」

　　張啓中低頭，親了親蘇顔的頭頂。

　　父親對女兒的那種疼愛的親…

　　從書房出來，張越靠在書房對面的墻壁上，手插著口袋看著她。

　　蘇顔脚步停頓了下，跟他對視兩秒，後挪開，說道：「叔叔叫你進去。」

　　「嗯。」張越應了聲，又看她一眼，蘇顔說完了，三兩步上樓，張越見她完全消失在樓梯口了，才進了書房。

　　張啓中站在書桌的後面，把玩著一根雪茄，見他進來，輕輕地撩了下眼皮。

　　張越心裡一悚，走到書桌前，低聲喊道：「爸。」

　　「兒子，我多久沒打過你了？」

　　「五年。」

　　張啓中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根皮鞭，放在桌子上，道：「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張越低著頭，沒吭聲。

　　「知道錯嗎？」

　　「知道。」

　　「以後犯嗎？」

　　張越沒吭聲。

　　當然犯了，親她那麽美妙…

　　十五分鐘後，張越咬緊牙關從書房裡出來，他的肩膀微微弓起，手捏著扶手，踩著台階上樓，上到三樓最後一個台階時，他脚步停頓了下，探頭看向蘇顔盡頭的房間門，見門關著，他才深呼吸一口氣上了去。

　　快到房門口了，蘇顔的房門就打開了。

　　聲響令張越的後背一僵，脚步加快。

　　蘇顏卻喊住他：「張越！」

　　張越低咒了一聲，舔了下牙齒，問道：「什麼？」

　　走廊裡沒開燈，只有張越頭頂小小的感應燈，蘇顔拿著作業本，小跑過去，張越看她一步步地小跑過來，下意識地轉過身子，將後背抵住墻壁，結果碰到了傷口，他把嘶的聲音往肚子裡咽。

　　他裝作懶洋洋地看著她，蘇顏把本子遞給他，說道：「有一道題我不大會，你幫我看看吧。」

　　這題是老師今天講過的，蘇顔沒聽懂，但是却是一道很重要的題，她回來了看得一頭霧水，老師講的也都忘光了，只能求助張越。

　　「我看看。」他接過作業本，低頭翻著。

　　蘇顏見這裡光線不大好，說道：「我們到客廳吧？我開燈。」

　　「不用，你過來。」張越一手捧著本子，一手將她拉了過去，蘇顔往他手臂撞了下，他身子動了下，碰到後背，他偏頭抿唇忍了下，才翻看本子，然後接過蘇顔的筆，說道：「這道題，你把X換算成……」

　　他講得很快，但條理清晰，蘇顏一邊聽一邊點頭。

　　張越講完了，額頭都微微出汗了，這裡光綫弱，他還用後背蹭著墻壁，簡直難忍。

　　他把本子跟筆塞到蘇顏的手裡，說：「好了，回去複習吧。」

　　「嗯，謝謝。」蘇顔接過來了，看他一眼，昏暗的光綫下，他鼻翼有一點點的汗珠，他眼眸深邃，也看著她，兩個人視綫纏了下，蘇顔耳根隱隱發紅，她問道：「你很熱？」

　　「熱。」

　　「哦，那你快進房間裡吧。」

　　「嗯。」

　　他微點頭。

　　蘇顔說完了，抱著作業本跟筆，轉身，離開這有點曖昧的環境，張越見她走了，還目送她進房間了。

　　他才轉身，動了下肩膀，手去擰房門。

　　終於進去了，張越往沙發上一趴。

　　媽的疼死他了。

　　張啓中就抽了他三鞭，太久沒吃鞭子了，現在才三鞭就這麽疼，張越趴了一會，才坐起身，拉開沙發下的抽屜，抱出醫藥箱，才解開了襯衫，露出綫條分明的腹肌，他吃力地把襯衫給扯下來，扔到一旁。

　　打開藥箱，拿藥。

　　蘇顔又有一道英語不會，她打開房門，走出來，正好碰上從二樓上來的蕭丹，蕭丹的手裡拎著一個醫藥箱。

　　母女對上眼後，蕭丹上前拉了下蘇顔，道：「我剛剛…好像聽到張越被打了。」

　　「什麼？」蘇顔楞了下，她視綫往下，看著那小小的醫藥箱，蕭丹說：「我也不確定，就是書房沒關緊，我看了一眼，你張叔打了張越好像。」

　　蘇顔突地，想到剛剛張越靠在墻壁上那副樣子，這走廊裡也沒那麽熱，他倒是出汗了，她頓了頓，接過蕭丹手裡的醫藥箱，道：「我去看看吧。」

　　蕭丹點頭：「你看看。」

　　「好。」蘇顔拿著作業本，又拿著醫藥箱，走到張越的門外，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微啞的嗓音，「誰？」

　　「是我。」

　　「……」

　　十秒後，門才從裡面打開，蘇顔拿醫藥箱的那隻手背在後面，一看，却楞住了。

　　張越裸著上身，他腹部肌肉緊實，站在她跟前，胸前露了一大片…

　　蘇顏耳根飛快地竄紅，她道：「我還有題，你幫我講講。」

　　張越遲疑了下，道：「進來。」

　　隨後退了兩步，蘇顔背著手一進去，就聞到空氣中的藥味，她看了下桌子，桌子上倒挺空的，她將醫藥箱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一把抓住張越的手，入手的肌肉一下子就繃緊，蘇顏仰頭問：「你被打了？」

　　「誰說的。」張越否認。

　　「是麽，後背我看看。」

　　「你不是來問題的嗎？」張越不讓她看，拉著她往沙發上坐，他坐到對面，又說道：「拿醫藥箱做什麼… 」

　　蘇顏把作業本往桌子上一放，淡淡地看著他，說：「你再裝啊。」

　　「我還知道你為什麼被打。」

　　張越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他抬眼，磨牙道：「然後呢？你以爲我被打以後就不會再打你的主意了嗎？不…我還會變本加厲。」

　　說著，他捏緊她的下巴，凑近她，兩個人視綫對上，都從彼此的眼瞳裡見到了自己，蘇顔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挪開視綫，張越却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側臉，道：「等你成年。」

　　蘇顏拍開他的手，惱怒道：「你腦子裡就只有這些嗎？」

　　「還有你啊。」他舔了下唇角，壞笑。

　　蘇顔狠狠瞪他一眼，推了他一下，他往後靠去，却嘶了一聲，蘇顔翻個白眼，站起來，抓著他的手臂：「別逞强了，上藥。」

　　張越見躲不過了，他起身，走到床上，趴了下去，道：「你別把藥水弄到床上。」

　　蘇顏：「……」

　　他後背三條鞭痕，皮開肉綻，可見啓中叔下手多狠，蘇顔拿著棉籤，一下子不敢動了，張越偏頭，看她發呆，「過來啊，擦藥啊，我的妹妹。」

　　蘇顔這才走過去，坐在床邊，倒了藥水，小心地給他上著，張越悶哼一聲，他後背還有兩條很小的鞭痕，不明顯，但看得出。

　　蘇顔手顫了下，問道：「你做錯了事，都會喂你鞭子嗎？」

　　那麼斯文的張啟中，一點都不像是會用這種鐵血手段的人，再來，這是張家的獨苗啊，護都來不及了，還上鞭子。

　　「小時候會，現在少了。」張越哼哼。

　　他又道：「我們家從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就有喂男孩子皮鞭的習慣，小時候皮了，都會上鞭子。」

　　「打了就老實？」蘇顏問。

　　張越嗤笑一聲：「老實什麼，該犯還是會犯的。」

　　「……」

　　張越側著臉看她，輕笑：「反正我還是會犯的。」

　　蘇顔耳根一紅，手上用力，張越嘶了一聲，他後背綳緊，磨牙：「繼續，像剛剛那樣用力。」

　　蘇顔才不理他，他想受虐她還得聽話了？

　　他後背綫條很清晰，肩寬窄腰的，皮膚緊緻，骨架很寬，是一副好身材，蘇顔隻敢用棉籤去觸碰傷口，偶爾手指碰到他的肌膚，她很快就挪開，門再次被敲響，蘇顔擦藥的手一僵。

　　張越已經說道：「進來。」

　　蕭丹有點小心地探頭，一看到床上的畫面，楞了一下，隨即再定睛一看，便嚇了一跳，「啓中怎麽下手這麽重啊。」

　　蘇顔這才想起來她媽還在外面等消息呢，她立即從床上下來，喊道；「媽。」

　　蕭丹上前，查看了張越的後背，一陣心疼，她接過蘇顔的棉籤道，「你去再拿一些藥水過來，就是那瓶噴霧。」

　　「嗯。」

　　蘇顏轉身去拿。

　　不一會，有蕭丹的幫忙，藥上好了，張越也不好意思一直露著上身，就要去拿衣服穿上，蕭丹又說：「先別穿。」

　　張越有點小尷尬，看向蘇顔，蘇顔反應過來，她看眼蕭丹，蕭丹完全就把張越當成是小男孩那樣看待，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十八歲了，還裸著上身，蘇顔立即拿起作業本，拉著蕭丹的手道：「媽，我們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

　　蕭丹頓了下，又看了眼張越，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急忙說：「好，好，你好好休息，你爸，你爸…」

　　「你別怪你爸。」

　　張越搖頭：「不會的，蕭姨。」

　　「嗯。」蕭丹臉也有些紅了，她飛快地走了出去，蘇顔緊跟在她身後出去，一出去，蕭丹才鬆一口氣。

　　蘇顔看著她一笑，抱了抱她，道：「媽，晚了，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點睡。」蕭丹親了下蘇顔的臉頰，鬆開她，下樓，蘇顔站在樓梯口目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