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蘇顔反射性地想要拒絕，可是…她又控制不了心裡的疑惑，或者她很想知道，陳過是怎麽一回事，她轉頭看了眼朱盈，朱盈正跟她同學視頻，蘇顔點點頭，對他說：「我們外面聊。」

　　陳過眼眸微微一亮，他推開門，示意蘇顏。

　　蘇顔走了出去，外面走廊上人來人往，有消毒水的味道，也有家屬的哭喊聲，也有慌亂的脚步聲，蘇顔也戴上自己的口罩，低著頭，看著地板，跟在陳過的身後，一路進了他的辦公室，陳過看著她走了進去。

　　手在手柄上捏了捏，禮貌地問她：「我能上一下鎖嗎？」

　　蘇顏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壓在手柄上，遲疑兩秒後，應道：「好。」

　　輕微的哢嚓一聲，落了鎖。

　　玻璃窗也一拉，藍色的簾子擋住了外面的走廊。

　　陳過走到桌子旁，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下，他勾下口罩，看著站在原地沒動的蘇顔，他眼眸裡帶著熾熱。

　　向來清冷的情緒被濃烈的感情所充盈，他說：「蘇顏，我們在這個之前，見過6次面，你記得嗎？」

　　蘇顔沉默了兩秒，隨後搖頭。

　　即使她記得，她也不打算承認，她怎麽會忘記陳過，這輩子上輩子，到死都忘記不了。

　　陳過有些失落，他額頭的髮絲垂了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道：「是啊，你都不記得了，但是…」

　　他走到蘇顔的面前，蘇顔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他低聲道：「我夢見你了。」

　　蘇顏心裡一跳。

　　她嗓音有些顫，問道：「你夢見我什麼？」

　　陳過一直看著她，半響後，他低聲道：「對不起，夢境太真實了，我夢見我跟你結婚，你爲我生了孩子，但是我沒有珍惜，我背叛了你，我不相信這個，太不可思議了，我跟你之間，怎麽會結過婚呢…再來，我更不相信我…如果我真的擁有你，我怎麽會背叛你…」

　　蘇顏沒有吭聲。

　　她心裡實際上已經滔天海浪了。

　　翻涌著，水花濺了起來，她那麽痛苦的上輩子，到了陳過這裡却只是一個夢境？夢境…怎麼會是夢境，那她的孩子也是夢境嗎？

　　「蘇顏。」陳過伸手，想要握她的肩膀，蘇顏再次後退，她語氣帶著顫抖：「你別碰我…你告訴我，你還夢見什麼？」

　　「我…我夢見…我回到家裡，你跟孩子…都死了。」陳過眼眸裡全是傷痛，「蘇顏，這都不是真的，對吧？我這半年，一直重複做著這個夢，我有些分不清現實夢境，我明明跟你…並不是很熟啊。」

　　「是，我們不熟，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蘇顏捏緊拳頭，看著他，嗓音冷硬。

　　「不對，我們很熟，我知道你生日。」陳過緊盯著她，看她柔美的嘴唇，看她漂亮的臉蛋，還有窈窕的身姿。

　　蘇顏淡淡地說道：「我生日現在百度百科一查就出來了，我以爲你想跟我說什麽，原來是說這麽荒謬的事情。」

　　陳過被她一說，他神情清晰了些。

　　他說：「是的，確實荒謬。」

　　他站直了身子，身形挺拔，眉眼間恢復冷清。

　　「既然沒什麽，我先出去了。」蘇顔看他一眼，轉身，去擰手柄，剛一擰上，腰部就被他從身後抱住，蘇顔身子一僵，猛地掙扎，陳過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道：「我喜歡你，真的，從第一眼在醫院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這半年來無數次的夢境折騰得我想殺了我自己，蘇顔…對不起…不管這個夢境是真是假，我都要跟你道歉，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蘇顔渾身一震，她眼眶微濕，但被她咬唇給咽了回去，她低著嗓音道：「陳醫生，你們醫院讓你們這樣騷擾病人家屬的嗎？」

　　兩秒後，陳過的手鬆開了，他清冷的嗓音，在頭頂道：「對不起。」

　　蘇顔沒吭聲，一把擰開了門，走了出去。

　　走到走廊裡，她茫然了，看著人來人往的走廊她像是置身在一個時間長廊裡面，盡頭是她的這輩子，身後是她的上輩子。

　　她咬咬牙，往盡頭走去，選擇了這輩子。

　　走了沒兩步，她暈倒了。

　　正好倒在一個護士的脚下，那個護士嚇了一大跳，立即扶起她，喊人來，陳過的辦公室門打開，飛快地上前…抱起她。

　　……

　　蘇顔夢見她剛剛重生回來的那一天，她躺在醫務室裡，藍色的屏風還有鼻息裡的藥水味，走了出來後她見到了張越。

　　夢裡的張越朝她伸手，她撲了過去，他抱住了她，低聲道：「對不起，上輩子我錯過了你…」

　　她泪流滿面。

　　「醒了？」睜開眼，對上江震輝那吊兒郎當的臉，蘇顔眨了眨眼，問道：「我怎麽了？」

　　「你暈倒了唄，說你低血糖。」江震輝伸手，搭了下她的額頭，「嗯沒有發燒。」

　　朱盈在隔壁的病床喊道：「蘇顔，你好點了嗎？」

　　蘇顔側過頭，對上朱盈的笑臉，她衝朱盈回笑：「好點了。」

　　江震輝扯了扯被子給她蓋上，說：「你再睡一會吧，可以一覺睡到天亮。」

　　「幾點？」蘇顏問。

　　「快十一點…」

　　「張越呢？」這個點張越應該是回來了，她想他了，很想，夢裡的他令她溫暖，她更想要感受現實中他的溫暖。

　　「哦，他還在路上，快到了。」江震輝看了眼手錶，又說蘇顔跟朱盈：「你們兩個也太不讓人省心了，我可沒敢告訴張越你暈倒的事情…」

　　蘇顏搭著額頭道：「別告訴他，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休息啊？」

　　江震暉道：「休息啊，蘇長啓去買東西了，等下就回來。」

　　「嗯。 」

　　蘇顏想起來，江震暉給她搭把手，扶她起身，讓她靠著坐。

　　不一會，蘇長啓買了宵夜過來，還給張越留了一份，蘇顔吃過了宵夜，身子暖和了很多，精神也好了很多，坐直了身子，開了電視。

　　蘇長啓跟江震輝又坐了一會，兩個人這才回了酒店。

　　他們兩個人剛走，護士就推門進來，走到蘇顔的病床邊，給蘇顔做個簡單的檢查，後護士笑了笑問道：「現在不頭暈了吧？」

　　蘇顔微微晃了下頭道：「不會了。」

　　護士點點頭，給她調了下輸液管，還剩下一小半，她邊調邊說：「輸完了你按個鈴，我來幫你拆了。」

　　「好的，謝謝。」蘇顔道，護士又笑了下，她在本子上記了下，又輕輕地問道：「你跟陳醫生什麼關係啊？」

　　蘇顏一愣。

　　應道：「沒關係。」

　　那護士捂著嘴，笑了下道：「沒關係陳醫生這麼緊張你？你剛剛暈倒，陳醫生親自抱你進來的，那緊張的程度啊，我們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張誰…」

　　朱盈一聽，也說道：「是啊，陳醫生真的好緊張你啊，剛剛進來他臉…」

　　朱盈突然收音。

　　蘇顔順著朱盈的視綫，就看到張越，手搭著外套，冷冷地站在床尾，護士一轉頭，也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道：「進來怎麽不出聲啊？你是家屬啊？」

　　張越沒理她，眼神帶刃，看著蘇顏。

　　蘇顏喊道：「張越。」

　　張越把外套搭在床尾，一步步地走近她，來到她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剛才在外面沒有聽錯吧？」

　　「什麼？」

　　「你跟陳醫生在辦公室裡暢聊…」

　　蘇顔下意識地看向那個護士，護士臉一燥，她訕笑道：「這個不關我事，我先走了，完了你記得按鈴。 」

　　完了她飛快地抱著病曆本跑了出去，還回頭看了張越一眼，他側臉冷峻無比，泛著寒氣，真心嚇死人。

　　朱盈也立即拉著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張越冷聲道：「說話！」

　　蘇顏看著他，眼眶突然發紅，「你這麼兇做什麼？」

　　她眼眶一紅，漂亮的眼睛就蓄了泪，帶著幾絲可憐，張越很氣，他捏緊拳頭，磨牙道：「哭什麼？裝…」

　　媽的，他媽的…他堵住她的嘴唇，嘗到一絲鹹鹹的味道，蘇顔眼睛的泪水順著滴落，進了兩個人的相貼的唇瓣上，張越嘗够了鹹味，咬著她的下唇，嗓音軟了很多，「別哭了，你爲什麽暈倒？」

　　蘇顏紅著眼眶，「低血糖。」

　　張越扣著她的脖子，低聲道：「我這麼養你，你還低血糖？」

　　「嗯。」

　　張越坐到床邊，抱住她，「我的錯。」

　　蘇顏埋在他懷裡，眼眶又是一濕，她低聲道：「你錯。」

　　「嗯我錯。」

　　蘇顏又道：「你錯。」

　　錯在你上輩子沒愛過我。

　　「對，我錯…錯個頭啊！你還沒跟我說…好好好，我錯…」張越一看她帶水潤的眼睛，整個人都泄氣了，他低聲道：「我錯我錯…」

　　……媽的為什麼是我錯。

　　明明你趁我不在跟那個什麼醫生暢聊…

　　暈倒了還讓那個醫生抱進病房…